黑水谣-周远翔:拾捡破烂也能起家;李晓娜:我的爱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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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远翔第二次来达川时,轻车简从。他没带一个随从,没给工业园区管委会打招呼,甚至连徐正林也不知道。他想和徐佳佳单独谈妥了有关事情,再联系也不迟。他唯恐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徐佳佳会像条滑溜溜的鳗鱼从自己手中溜走。

    前呼后拥惯了,一个人出行有了自由却多了许多不便,单是住宿登记就让周远翔晕头晕脑,以前他从未办理过,还不知道需要身份证,翻收了半天才找出来。前台服务员要他交押金,周远翔只有卡没有钱,好在身份证输入后,电脑显示他是该酒店的特殊贵宾,原来周远翔之前下榻这家酒店时信息已经被记录了。

    服务员先向大堂副理报告,大堂副理随即又报告了总经理,不一会儿,总经理带了一帮人,马上到大堂迎候,表现出极其的热情,周远翔随即被安排进该酒店最豪华的所谓总统套房。

    要是以往,周远翔会由此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可这次来,他不带随从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好与徐佳佳单独相处,对桑华大酒店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他甚至有些反感。当总经理说他将设晚宴欢迎周董事长时,他断然挥手拒绝了,并交代没有他的吩咐,不准打扰。包括总经理在内的一帮人满脸笑容地退了出去。

    来之前周远翔就给徐佳佳通过电话,下榻后又挂了电话,告诉她在何处能找到他。徐佳佳虽然嘴上爽快,可就是迟迟不露面,让周远翔等得焦躁不安,每隔十多分钟,他就会拨个电话问徐佳佳到哪了。后来,徐佳佳的电话干脆就只通不见人接。

    这一晚,徐佳佳没来,而周远翔也没吃饭,抽了一夜的雪茄,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在沙发上迷糊一阵。周远翔突然觉得犯不着为这么个黄毛丫头心焦上火,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七点不到,他洗漱收拾好,准备下楼去品尝达川的风味小吃。

    孩童时,每当他过生日,他爷爷总会带他去吃一碗“捞化”(闽地小吃,兴化粉捞熟后覆盖上一层剪碎的动物内脏或其他荤食,再浇上高汤)。在达川打工时,如果挣到钱,他也会奖赏自己吃一碗“捞化”。他最忘不掉的家乡小吃就是“捞化”,早餐吃上一碗最过瘾。他讨厌西化早餐,也不爱吃稀饭、馒头、蛋糕之类的。抽烟人口味重,吃点热的、咸的来劲。

    周远翔拉开房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走廊的沙发上,微眯着眼睛。

    周远翔再定睛一看,脱口喊出:“是徐小姐吗?”

    徐佳佳揉揉眼:“董事长,抱歉,我来晚了。”

    周远翔责怪道:“来了,怎么也不告诉一声?我等了你一晚上。”

    徐佳佳歉意笑笑:“路上出了车祸,堵了好长时间。到这快天亮了,怕打搅董事长休息,就在外面候着。”

    周远翔惊道:“出车祸?你没事吧?”

    徐佳佳说:“不是我出车祸,是前面一辆卡车被小车追尾了,还死了两个人呢!”

    周远翔说:“你没事就好。你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和我一起去吃早餐?”

    徐佳佳笑笑:“听董事长安排吧。”

    两人来到达川最出名的“阿饶弟”“捞化”店,这是家开了20多年的老店,和当年比,早就“鸟枪换炮”了,不但扩充了店面,还装修一新,但品牌没换,风格依然。

    进了店里,周远翔还认得当年的“老依伯”,他用达川话很亲切与“老依伯”打招呼,只是老人家早已不认得他。因为来得早,店里的客人还不多,两人找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周远翔要了两碗瓷瓷实实的“捞化”,徐佳佳见了就皱眉头,一大早本来就没胃口,又一整夜没睡觉,见了这油腻腻的一大碗动物内脏,哪能吃得进去。她装模作样地挑了几根兴化粉往嘴里送。

    周远翔突然停住筷子,并很亲切地说:“佳佳,我们喝点酒怎样?”

    徐佳佳瞪大眼:“喝酒?现在?在这里?”

    周远翔哈哈笑道:“人们都说,人生有三大忌,早酒、晚茶、老女人。我只犯了一个忌,况且我碰到的都是青春漂亮的女子,抵消了。其实,不知怎么的,碰到你就想喝酒。你不觉得有时喝酒了好说话吗?”

    徐佳佳不置可否,可周远翔已经叫服务生上了一打冰镇啤酒,也不管徐佳佳是否会喝,自己先把一大杯冰镇啤酒咕咚喝干,脸上漾出一副惬意无比的模样。

    徐佳佳几乎没动“捞化”,也提不起神来多说一句话,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周远翔看出徐佳佳情绪低落,也不追问,匆匆把一碗“捞化”和两瓶啤酒放进肚里,声音很大地喊道:“埋单。”可是在身上掏了半天,却发现原来没带钱,一时满脸的尴尬。其实,要是以往与下属出去吃饭,哪里要他去付钱?可徐佳佳毕竟不一样,他可不愿为这样的小事丢了面子,于是起身要去ATM机取钱。

    徐佳佳笑笑,制止住周远翔,说:“这种小单,还要董事长亲自买。服务生,多少?不用找了。”

    两人走出“捞化”店,周远翔笑笑:“徐小姐,今天真不好意思,你现在是先去休息一下,还是到我房间喝茶聊天?”

    徐佳佳说:“董事长,您要是不累,我想能否进一步明确一下我们那天所说的事?”

    周远翔笑道:“徐小姐真是性急之人。那好吧,就去我房间里聊聊。”

    周远翔房里充斥着雪茄味,徐佳佳一进房里就本能地要去拉窗帘开窗。周远翔上前制止道:“别打开,太阳大,热气太浓,空调没用了,我知道烟味很浓,委屈你了。”

    徐佳佳偷偷皱皱眉,不再说啥,但和周远翔独处一室,实在有些不习惯,她也清楚周远翔要把白天变成黑夜的用意所在。因此,她坐在沙发上,非常拘谨,甚至有些警惕地防范着,但周远翔态若自然。

    尽管屋里烟味已经很浓,可周远翔还是习惯性地点起雪茄,然后悠悠问道:“徐小姐,我这次真有点不太理解,你因何转变了态度,而且还有些急切,能告诉我原因吗?”

    徐佳佳说:“没有太多原因,您不记得我曾经对您说过,将来适当的时候我会考虑的,现在就是我认为适当的时候了。”

    周远翔仍然疑惑不解地追问道:“可你为什么非要在达川呢?从哪方面条件讲,深圳都要比达川优越。如果你到深圳工作,职务不变,待遇不变,我还可以让你分管重要的部门。你意下如何?”

    徐佳佳说:“我的人脉关系在达川,深圳人生地不熟的,发挥不了我多大作用。正如你所知道的,工业园区管委会上上下下的人缘关系我都熟,对正在进行的征地等相关业务也略知一二。至少,我认为现阶段留在达川工作更合适我。”

    周远翔见徐佳佳说得有道理,就不再坚持,但内心里总有些失落,原本盼着徐佳佳能在自己身边工作,自己上手的几率就大。不过既然她已投奔自己的公司,机会总是有的,只是此时和一个自己垂涎已久的美女独处,这样的环境着实让周远翔坐立不安,他心里没底的是,到底要抛出什么样的条件,徐佳佳才肯就范。此时他还摸不清徐佳佳的真实心态,仅仅感觉她有很重的心事。

    周远翔几次起身,要把一条早就准备好的价值十多万的钻石坠金项链拿出来,可又怕太唐突,会遭到徐佳佳的拒绝。还是等时机成熟时再说吧。

    周远翔清清嗓子,欲打破沉寂,语气有讨好的味道:“徐小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徐佳佳咧嘴笑笑:“没啥,工作上一些事有点不顺心,所以才想投靠董事长。”

    周远翔趁机拍拍徐佳佳的肩膀说:“咳,工作上没什么放不下的事,不顺心就走人。像徐小姐这样的人才,何愁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你能到我公司来工作是我的荣幸。除了那天谈的条件,徐小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满足你。”

    徐佳佳淡淡一笑:“谢谢董事长抬爱,您已经答应我条件了,我现在关心的是,您什么时候能让我上任。”

    周远翔哈哈笑道:“看来徐小姐有些心急呀!何时上任还不是我一句话?只是……只是……我觉得……”

    徐佳佳警惕问道:“只是什么?你是觉得不好摆放我和徐正林的位置,是吗?”

    周远翔心里暗暗称奇,这小女子确实悟性很高。既然她已道破,不妨听听她的意见。于是沉吟片刻说道:“徐正林这小子,诚实、实干,我当初看中他的主要就是这一点。我考察部下,忠诚度永远是第一位的。也许他在达川人生地不熟,开展工作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他从不抱怨,而且从目前工作进展情况看,我还是满意的。因此,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要撤换他办事处主任一职。”

    徐佳佳说:“虽然我没有与他太多的接触,您说的这些我也认可。只是我觉得您这个办事处主任的担子,应该由一个达川人脉关系通达、工作更加大胆的人来挑。董事长应该信得过我,我不会让董事长失望的。”

    周远翔击掌道:“好,我就欣赏有魄力,而且敢于毛遂自荐的人。我同意把办事处主任这个重担交给你,至于徐正林嘛,我可以考虑把他调回总部。”

    徐佳佳态度很坚决地说道:“不,我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办事处协助我的工作,就如您刚才所说的,这个人务实、肯干,他主内,我主外,我相信我们通力配合,能迅速打开工作局面的。”

    到现在,周远翔也不明白徐佳佳真正的目的,只是觉得徐佳佳说得有道理。但他不无担心地说道:“就怕徐正林这小子会不会有情绪,万一他不配合怎么办?”

    徐佳佳说:“为什么不试试呢?如果真会出现您所担心的问题,再把他调走也不迟啊!”

    周远翔沉思不语,良久才说:“这事容我考虑两天再答复你,行吗?我这次来,也想放松一下自己,你能否陪我去武夷山转悠转悠。我在达川时忙于生计,竟然没能领略到自己家乡的好山好水,遗憾呀。”

    徐佳佳说:“董事长有如此雅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周远翔抬腕看看表,有些犹豫说道:“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你昨晚一夜没睡,安全第一。这样,我再开个房间,你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走,如何?”

    徐佳佳起身拎包走到外间,见还摆放张单人床,就说:“那我就在这里随便眯一会儿吧,等房间开好我已经睡着了。”

    周远翔笑笑:“这也号称总统套房?听说,这是保镖或秘书睡的,别委屈了你?”

    徐佳佳说:“凑合吧,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啥时要走,董事长叫我。”

    说话的当口,徐佳佳和衣便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熟过去。

    周远翔的主卧在里间,男女同处一室本身就给人暧昧的感觉,更何况是一个自己爱慕已久的女性。因此,周远翔虽然也一夜没睡好,可他想入非非,无法让自己入睡。他心里的疑团很多,徐佳佳态度为什么会发生180度的转变,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她非要留下徐正林?

    周远翔在房里抽着雪茄,踱着方步,一时无法让心情安静下来。他所见过的美女可以车载斗量,但能让他如此上心的确实为数不多,而能让他产生如此震撼感觉的更是没有。当然他也知道,对像徐佳佳这样的女子,不可以贸然行事,如果引起她的反感,机会可能就永远失去了。

    周远翔想到户外走走,领略一下达川这几年的发展变化。走到外间,见徐佳佳睡得正熟,胸前两座小山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很有艺术造型的瓜子脸庞白皙而安详,活脱脱的一个睡美人,这不禁撩起周远翔一股原始的冲动,但他还是理智地克制住,轻轻掩上门,独自走到江滨漫步。

    周远翔在此生活了40多年,直至年近50岁时才离开,不禁心生许多感慨。从前,江边杂草丛生,洪水泛滥时,江边的建筑物几乎每年都要搬家。靠江边的空地没人看得上,穷困潦倒的周远翔曾经在江边搭了个棚子,专门收集废旧水泥袋,就是这个让人瞧不起的“下三烂”行当,却让周远翔捞到了第一桶金。

    因为常在建筑工地上跑,周远翔也接触了一些小包工头,头脑灵活的他也跟着干起小包工头,之后的事业顺风顺水,他注册了建筑公司,又开了酒楼、桑拿,逐步成为达川闻名的款爷。

    就在周远翔大红大紫、春风得意之时,他却在达川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达川的产业留给了妻子和儿子。可惜他儿子赌博、吸毒,哪有心思放在经营上,原本风光不再的产业也被他进一步赌光、吸光,他再也没有回达川看过。

    人们已经把这个在达川曾经热议的人忘掉了,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周远翔为什么在事业如日中天时突然消失。有人说他心大了,达川的天地容不下他了,他要到外面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有的说他到缅甸边境做毒品生意,现在发横财了……因为没人知道他落脚何处,议论一阵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淡忘了。谁也不知道周远翔离开达川的真正内幕,天生情种的周远翔年近50时还会抛妻弃子,丢开兴旺发达的事业为情而出走。

    当年,周远翔的公司聘用的会计叫李晓娜,毕业于集美财经学校,原先分配在一家工厂当会计,后来经营不景气,每月仅发生活费。李晓娜也想辞职不干,可父母死活不同意,好歹还能留个国家干部的身份,同时四处托人找尽关系,希望能把女儿调出那个企业。

    李晓娜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企业干部,哪有能耐解决女儿的调动问题。那阵子,企业都不景气,要从企业调入机关事业单位,需经市人事五人领导小组研究同意。李晓娜在和父母僵持了五个月后,经人介绍到了周远翔的公司。周远翔原先想找个大学毕业,或有中级以上职称的会计师,可是,一见到李晓娜,再没提任何条件,当即就答应了。

    李晓娜天生丽质,皮肤嫩得像白水豆腐,虽然个子不高,而且略显微胖,但胸前的乳房几乎勒不住地跳跃而出。周远翔从见她第一面起,眼睛就不停地在她身上搜索,李晓娜当时就觉得极为不自在,本能地感觉在这家公司工作会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带来麻烦。因此,尽管周远翔已经答应了,她也没有马上去上班。

    后来,周远翔通过介绍人传话,如果李晓娜不愿意去上班,他们只好另外找人,因为他们急需财务人员。当然,如果愿意来,工资可考虑提到每月800元。这在当时已是高薪了,起码是当时李晓娜厂里发的生活费的四五倍。李晓娜动心了,答应第二天就去上班。但只是规规矩矩按时上下班,小心翼翼地防范着周远翔,只要周远翔单独约她吃饭,她就找理由婉拒。

    周远翔毕竟是公司老板,遭到几次拒绝自然也觉得很没面子,就没有多去纠缠李晓娜。同时,李晓娜在周远翔心中又增加一份好感,但此时周远翔对李晓娜也仅仅是好感而已。他觉得公司里的其他女孩,大多都爱慕虚荣,只要周远翔叫吃饭没有会拒绝的,甚至有几个女孩,周远翔轻而易举就把她们哄到宾馆开了房,而周远翔从未对她们动过真心。

    尽管其中也有个别女孩对周远翔抱有幻想,想当董事长太太,毕竟此时周远翔刚刚40出头,资产已过千万,而周远翔从未对她们许诺过要娶她们,甚至一个“爱”字也不肯吐,周远翔总能以金钱物质顺利把她们打发了。他对李晓娜虽然喜欢,却始终不得要领,无处下手。

    李晓娜到周远翔公司工作八个月后,突然有一天,两眼红肿地进周远翔办公室请假。周远翔问其原因,她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周远翔猜出她一定有为难事,也许自己有能力帮她解决什么难题,这倒是个好机会。于是,周远翔很真诚地对李晓娜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你解决问题。”

    李晓娜抬起泪脸,带着一副无助的表情说:“董事长,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您能否预支我一年的工资,或是……或是……先借我一万块钱,行不行?”

    周远翔示意李晓娜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很放松地说道:“钱不是问题,可你要告诉我什么用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只是靠透析,从半个月一次到每周一次,到现在每周要三次。昨天医生说,如果我妈再不换肾就没有活命的希望了,可我们换不起呀!换个肾要好几十万,我和我弟弟都愿意切个肾给我妈,可我妈死活不肯,她说宁愿去死也不要子女的肾。在外面得到一个肾源就要10来万,还要手术费、营养费、康复治疗费,我们哪来那么多钱?为了这事,我们全家人愁了一晚,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周远翔充满关切地责备道:“你怎么不早给我说呢?这病耽误不得,好在用钱还能救得了。你这样,托付医院积极寻找肾源,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有希望就得积极救治。你等会儿,我先开张五万块的支票,你先用着,不够以后再拿。你也别说预支工资了,一年下来也就万把块钱。”

    那一刹那里,李晓娜五内俱感,不禁泪眼汪汪地看着周远翔:“董事长,我真不知道说啥好,谢谢您对我妈的救命大恩,可是我真不知道怎么偿还这笔债务,也不知道如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周远翔说:“眼下救人要紧,其他话以后再说。”

    有钱好办事,李晓娜母亲的换肾之路一切顺利,而且很快康复出院。只是一团疑云始终在李晓娜母亲心中萦绕,女儿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每次问李晓娜,她都是躲躲闪闪说:“你只管安心养病,其他什么事也不要管。”

    母亲知道女儿肯定有难言隐情,只是不再问了,但心里的结始终无法打开。

    自从周远翔帮助李晓娜渡过难关后,李晓娜对周远翔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以前周远翔约她吃饭,她都要找理由推诿,现在她会主动约周远翔。她总想以什么方式回报周远翔,她知道这辈子欠周远翔的债可能永远都还不清,只能遂周远翔的愿,以特殊方式回报他。

    两人一块吃了几回饭,周远翔除了和李晓娜聊天、喝茶,并未提出任何非分要求,分别时总是关切地叮嘱几句,然后彬彬有礼地道别,并非李晓娜想象中,或者传言中的好色的周远翔。公司里没有一个漂亮女孩能逃脱他的手心,可李晓娜现在宁愿他是传言中的周远翔,否则这笔巨大的人情债压得她无法喘过气来。

    确实,公司里一般的女孩,周远翔要下手几乎没有不得手的。因为是李晓娜,他才没有轻易动手,他怕惊飞了这只自己垂涎已久的美丽画眉。当然,他也由衷地意识到,这李晓娜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他和李晓娜在一起的每一次过程都是愉悦的。

    李晓娜不但美丽,还善解人意,对许多事情的看法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甚至对周远翔公司的发展经营也点拨了几次,这让周远翔刮目相看。他甚至觉得李晓娜不应该只是公司里的普通会计,应该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发挥其才干,当然仍只是心里想想,还没有说出口。

    李晓娜对周远翔的感觉从初始的反感、防范、无奈到主动出击。她不是不知道周远翔为她所做这一切的用意,可她当时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她大概也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偿还。如果周远翔现在就带她去开房,她也许就答应了。真不知周远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远翔的原配叫柳冬青,比周远翔大五岁,是周远翔的街坊。他们居住在达川城乡结合部,这里靠近江边,居民很杂,有菜农、有渔民,也有打零工的,从来没有过较大的姓氏家族。柳冬青的父亲是渔民,周远翔的父亲是泥瓦匠。他们两家的居住地相隔不足百米,但少有往来,平时碰见也就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若不是那场大雨,很难成就他们的姻缘。毕竟,柳冬青比周远翔大了五岁,在当时的山区,观念上很难让人接受。

    周远翔随父亲干泥瓦匠的活,工地上总有很多废弃的水泥袋,勤劳节俭的父亲总是劝周远翔收工时收拾一捆回家。周远翔开始老大不乐意,碍于父命,只好这样做,不想积少成多,竟卖了不少钱。这给周远翔一个启发,工地上的废弃水泥袋每天顺手带捆就有不错的收益,如果专门去收呢?一天收的量抵得上一个月带回来的,那一定能发点小财。

    跟父亲商量后,他专职干起了这个行当,果然收益颇丰。有时一天的收入抵得上他一个月做泥瓦工的工钱。家里放不下了,他就在江边搭了个棚,自己收不过来,他就雇工收,渐渐当起小老板,口袋里慢慢有了积蓄。

    初夏的一个傍晚,周远翔正在江边整理水泥袋,突然狂风大作,瞬间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下,周远翔手忙脚乱地把水泥袋子收进棚里,隐约听到江边传来一阵呼救声,远远望去,一叶扁舟正在江里的风雨中飘摇,小船边有一个身影正挣扎着拍打水面。

    周远翔丢开手中的水泥袋,迅速冲向江边,奋力将那女孩拖向岸边,喘着大气,才认出这女孩就是街坊柳冬青。周远翔见柳冬青脸色苍白,双唇紧闭,可又不知如何做人工呼吸,于是就背起柳冬青准备去医院。

    人刚扶起,柳冬青就哇地吐出几口水,渐渐恢复神志,她喘着气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周远翔关切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

    柳冬青摇摇头:“没事,歇会儿就好。”

    周远翔说:“那就先到我的棚子里躲躲雨吧。”

    说着,周远翔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就把柳冬青背进那简陋的棚子。棚子里已经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水泥袋,剩下的空间难以容纳两个人。周远翔放下柳冬青后就站在屋檐下,任凭雨水泼打。透过雨帘,周远翔不经意瞥了一眼柳冬青,发现她湿透的衣服裹着丰满的身体,处处显山露水的,连黑色的胸罩和红色的短裤也看得清清楚楚,这让周远翔心中热血升腾。

    他连忙闪开目光,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江边来?为什么会被水冲走呀?”

    柳冬青仍有些虚弱,她轻声回答:“原来我和父亲一起补渔网,快补完时,我就催他回去照料生病的母亲。谁知他刚走不久就刮风下雨了,也不知啥时小船被刮走,我赶紧去拖,可小船劲很大,越漂越远,反倒把我拖进深水里。我本来会一点水,当时很紧张,就顾着扑打,差点……多亏你了。”

    说着朝周远翔瞥过一眼感激的目光。

    两人一来一去地说着,突然江边传来了失声的喊叫,周远翔扶起柳冬青出门一看,才发现是柳冬青的老爹在江边寻找女儿。周远翔飞快奔跑到江边,把柳老爹叫到棚子里,父女俩见面抱头痛哭。

    柳老爹老泪纵横哭道:“冬儿,我以为你和小船都漂走了,我的心急死了。老天有眼啊,你还活着,好,好呀……”

    柳冬青哽咽着说:“爹,多亏了翔子救我,要不然我真的随船漂走了。真的就没命了。”

    柳老爹转身向周远翔拱手作揖:“远翔啊,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全家永世难忘,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远翔憨憨答道:“柳叔,您不必客气,那时候换谁都会这么做的。”

    柳老爹说:“不管怎样,是你救了我女儿,这恩情我们一定记住。”

    父女两千恩万谢地相携着回家。周远翔坐在一堆被雨淋得湿烂的水泥袋上,似乎挺欣慰地苦笑一下,关起吱吱呀呀的破烂房门也回家了。

    第二天,柳老爹按当地风俗置办了一担寿面和红蛋恭敬地送到周远翔家,周远翔和他爹都不在家,只有周母一人。因此,柳家的礼数隆重排场,周家的接收却显得十分冷清。周远翔父子回到家见这些东西也就一笑了之,毕竟搭救一条命,东西受之何愧?

    柳冬青以前见到周远翔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在她眼里周远翔只是个小男孩,虽然只是隔一条街的街坊,但平日少有往来。这次周远翔搭救了她的性命,在和他短暂接触交流中,发现周远翔长大了,成熟了,像个青年人了,有点男子汉的味道了。从此,她开始关注起这个年轻人来。

    柳冬青老爹平日里只靠打鱼生活,家境拮据,柳冬青老娘生病前就在家中蒸包子卖,贴补家用。柳冬青还有三个妹妹,一个老奶奶,一家七口人,日子过得真够紧巴巴的。柳冬青哩,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帮着做包子,收拾家务。不知不觉也错过了当地习俗里的最佳婚嫁年龄,但柳家的包子倒是越做越有名气,原先只在家里做,现在租了个门面,生意很是火爆。

    柳冬青时时关注着周远翔是否来小店吃早餐,以往他偶尔会来店里买两个包子去上工,或者坐在店里喝完豆浆再走,可最近总不见来,她在想周远翔现在是不是不愿来这里贪图点便宜。因为现在周远翔若来,无论如何,柳家也不会收他的钱。

    柳冬青大致摸清了周远翔的行动规律,每天傍晚,他会到江边收卖水泥袋。有一天,她装了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到江边找到了周远翔。

    柳冬青面带笑容地看着周远翔:“翔子,你最近怎么不来店里吃包子啊?来,歇歇手,吃两个刚出笼的包子。”

    周远翔见到柳冬青时,有些傻愣,继而憨厚地搓搓手,啥也没说,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心中喜滋滋的。一旁的柳冬青含情脉脉地看着周远翔大口的吃相,心里同样是喜滋滋的。

    柳冬青拍拍周远翔的肩嗔道:“慢点,没人跟你抢,我这管够呢。喂,你干吗都不来店里呀?你别不好意思,我的性命都是你搭救的,你若来吃终身免费。”

    周远翔傻笑着说:“什么搭救不搭救的,举手之劳。其实,吃两个肉包子,我还是付得起钱,你照常收了,我反倒心安理得,你要这样,我……我现在有点不敢去了。”

    柳冬青竖起横眉:“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这么小的事都承受不了?你要是不去,我天天给你送包子。”

    周远翔有点吃惊,以往与柳冬青并没有太多接触,没想到柳冬青竟如此大胆热烈,稍镇静一会,他才点头说:“好,我有机会一定会去。”

    柳冬青笑了:“这就对了,记住,你来我会很高兴的,别说那钱不钱的俗事。你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周远翔从未受到一个年轻女性的主动邀请,心口怦怦然跳动着,颤抖着声音回答:“好,好。”

    有了这第一次后,看电影、逛公园、吃宵夜的事就常常发生,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尽管此时周远翔才20岁,而柳冬青已经25岁了。柳冬青的主动该在情理之中,而周远翔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沉浸在柳冬青给他的爱意中,他已经不在意柳冬青比他大这样的问题了。

    下午时间柳冬青通常都比较空闲,她也常到江边帮忙周远翔整理水泥袋。有天,收来的水泥袋多到天黑也没整理完,柳冬青累得歪在棚子里整好的水泥袋上,不一会儿竟迷糊睡熟过去。

    直到把所有活干完,周远翔想把柳冬青喊醒,转身瞥一眼柳冬青的睡姿,丰满成熟的胸脯一起一伏,极有韵致。柳冬青虽说不上漂亮,五官也还端正,丰满结实。周远翔愣愣看着柳冬青,蹲在柳冬青跟前,不忍心喊醒她。

    尽管周远翔悄无声息,但柳冬青已经走出了熟睡的梦乡,感觉到周远翔就在身边。她忽然睁开眼,看着周远翔的深情眼神,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把周远翔的脸。周远翔一把抱过柳冬青,两人狂吻着。

    周远翔喘着粗气,要解开柳冬青的衣服,柳冬青稍作推却,便任由周远翔摆布,并有意识地配合着。当柳冬青一丝不挂时,周远翔虽然热血沸腾,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柳冬青一把拽过周远翔,帮助他脱下一身酸臭的衣服,但周远翔趴在柳冬青身上还未等柳冬青喊疼,周远翔就泄劲了。

    柳冬青安抚道:“没关系,你太急……歇会儿吧。”

    周远翔咧嘴傻笑着,良久才怯怯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女人的身体,不知怎么了,一下感觉要爆裂了。”

    柳冬青拍拍周远翔的脸,妩媚说道:“傻帽,以后让你看个够……”

    周远翔被柳冬青的妩媚所诱,再次激发起冲动,他翻身又把柳冬青压在身下,柳冬青终于喊疼了。但周远翔不顾柳冬青的叫喊声,依然激烈地冲撞着,直至第二次爆裂才安静下来。柳冬青身下的水泥袋上留下一块红色的印记。

    周远翔从过去听到的一些朦胧的性知识,得到了印证,他忍不住在柳冬青额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这样的禁果一旦尝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没有约会的场所,只能在那简陋的窝棚里,隔三差五地幽会。尽管他们也会小心翼翼地采取些措施,但两个月后,柳冬青还是怀孕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谈婚论嫁了。对柳家而言,柳冬青已是大龄姑娘,能找到夫婿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但柳家无男孩,柳老爹指望柳冬青将来找个上门女婿来续柳家香火。可周远翔是救命恩人,柳老爹向周家开不了口。周远翔虽然有个弟弟,但周远翔是老大,他老爹早就盼着抱孙子了。因此,要周远翔当上门女婿,周老爹也有些不乐意。

    就两家家境而言,周远翔收购水泥袋初始阶段收入并不高,结婚的一大笔费用也让他发愁。柳家更富足些,柳老爹打鱼不算啥,柳冬青和她娘做的肉包子远近闻名,靠这个店给柳家带来富足有余的生活。柳家的条件是,只要周远翔肯入赘当上门女婿,结婚所有的费用柳家包了,周家终于妥协了,但附加的一个条件是必须有一个孩子姓周。所以周远翔的大儿子叫柳大华,二儿子却叫周二华。

    柳冬青确实是个能干的女人,哪怕是在怀孕、生孩子期间,她也没让店里的生意落下。周远翔做水泥袋生意有了原始累积,也了解了一些建筑界的生意行情,自认为介入建筑行业条件成熟了,于是动员柳冬青拿出积蓄,注册了一家四级资质的建筑公司。

    介入建筑这个行业后,周远翔才真正尝到有钱人的滋味,有时候他接一个工程就比他过去几年接收水泥袋挣的钱还多。周远翔后来的事业一发不可收,开桑拿、开酒楼,每一个行业都挣得盆满钵满,周远翔成了达川出名的款爷,他甚至还当了一届达川市政协委员,而这一切柳冬青功不可没。

    柳冬青是幕后操纵者,知情人都知道公司的真正董事长是柳冬青。周远翔对柳冬青的把控初始还言听计从,见柳冬青干预多了,就有些恼火。但当时怨归怨,并未表现出来。终于有一次周远翔爆发了,和柳冬青大吵了一场,一个月也没回家。

    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啊!不说周远翔公司里美女如云,他常常带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去吃饭、应酬、娱乐,看准了就开房。周远翔桑拿房里的小姐,只要他看得顺眼,没有不被他考证过的。在周远翔眼里,女人就是件衣服,热了脱冷了穿,喜欢的穿穿,不喜欢的搁一边。此前,周远翔真没对什么女人动过真情,后来遇见李晓娜陷入情网却是他自己也预想不到的。

    李晓娜清秀典雅,但不艳丽媚俗,有思想、有谋略,但不张扬,平日里眉目间总锁着忧郁,似乎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周远翔开始总是用很随意或命令的口吻对她说,晚上几点在某地方陪某客人吃饭,李晓娜总是很礼貌地找借口回绝,周远翔这才领略了该女子不一般。如果不是李晓娜母亲生病的缘故,周远翔和李晓娜也许永远都演绎不了没有法律认可的婚姻故事。

    李晓娜虽然想报答周远翔的救母恩情,可她并未在感情上真正爱上周远翔,但她确实觉得周远翔这人够义气,不管周远翔当时出于什么动机,但他能一口气掏出近十万元钱救母亲一条命,委实不容易。

    令李晓娜意想不到的是,当她表示主动时,周远翔却显得犹豫不决,仿佛洞察出李晓娜和从前判若两人的举动,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玄机。而实际上,此时周远翔对李晓娜更多的是欣赏,甚至从某些层面上讲有崇拜的色彩。譬如,在某项生意决策上,他会征询李晓娜的意见。最明显的例证是当年中国股市欣欣向荣时,他听从李晓娜的意见将公司里100多万富余资金投入股市,所获得的回报至少是他为李晓娜母亲治病所付出的十多倍。

    周远翔已经不觉得李晓娜欠他什么人情了,甚至觉得为李晓娜这样的聪慧女人付出再多也值得。他们常在一起吃饭、喝咖啡,但未越雷池半步,他甚至没有碰过李晓娜的手。

    李晓娜虽然也听说周远翔睡过的女人可以编成连队。她觉得这些与她的生活何干?自己不是也曾想用身体回报周远翔吗?周远翔与某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自己当初这么做,也是种利益交换关系,她对此没有太多的反应。现在,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给周远翔做高参,也算是对周远翔的回报。

    周远翔对女人需求的感觉也许是境界的升华,或许他早就腻歪了那些虽有姿色,但只会发嗲的女人们。他觉得与李晓娜在一起吃饭、喝茶、聊天,每一个环节都是愉悦的,他不愿意破坏这种境界。他知道李晓娜与一般女人不一样,尽管有几次他感觉到李晓娜很主动的暗示,但他知道李晓娜只是出于一种报恩心理,并非出于内心的情愿。

    他不想仅仅与李晓娜有过三五次或者更长一点时间段的床笫之事就了结他们之间的默契关系。他了解李晓娜这人,虽然传统但不会固守陈旧的观念,不会因为和他有过关系后就死心塌地跟随他,内心情感深处他已悄悄爱上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姑娘。

    聪慧的李晓娜早就从周远翔的眼神中洞察出他的异样,但李晓娜知道周远翔在年龄、学识、气质、长相等方面与自己存在太多的差异。唯独吸引她的是周远翔很有钱,嫁给周远翔可以做个体面的董事长太太,但一辈子只能让自己套在无爱的婚姻中。当然,她也听过周远翔家中还有个类似母老虎的老太婆太太,肯定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李晓娜不想为自己找麻烦。

    此时,深陷情网的周远翔一天没见着李晓娜就觉得失魂落魄。公司里所有员工也察觉出李晓娜与周远翔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许多人都把李晓娜当着董事长太太来尊重。从大家的言行举止中,李晓娜开始感觉到同事们对她的态度变化,这种待遇也许是一般女性追求甚至是所渴望的,但李晓娜感到不自在,甚至有压力。

    她开始后悔生日那天接受了周远翔的一只钻戒,可那天浪漫的氛围确实让李晓娜感动。周远翔原先想为李晓娜举行个热烈隆重的生日Party,可李晓娜就怕引起不好的影响,坚决拒绝周远翔的美意。但见周远翔一脸的诚意,不忍心回绝他的盛情,于是她接受周远翔的安排,登上达川新引进的一个旅游项目,乘坐热气球环视达川。

    然后,她又随周远翔到了老桑华大酒店。在酒店门口,从酒店的董事长到一般员工都列队欢迎他们。李晓娜惊奇地发现偌大的豪华酒店除了他俩竟无其他宾客,穿着齐整的服务员却来往穿梭忙碌着。

    大厅里布置得富丽堂皇,虽然没有别的宾客,但有酒店员工的助兴,还有一支十多人的乐队不断演奏着祝贺生日快乐的乐曲。接近尾声时,酒店总经理亲自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缓缓来到李晓娜面前,微笑着说道:“李小姐,我代表酒店全体员工祝您生日快乐。这块蛋糕是我们酒店全体员工的一点心意,请李小姐许个愿吧!”

    李晓娜感动得喉咙发酸,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有生以来还没有过如此隆重的生日。

    没人知道李晓娜许什么愿,但从那天起,她改变了对周远翔的看法。在她眼里,周远翔不再是粗俗的暴发户,而是一个懂得温情、懂得浪漫的有事业根基的成功男人。就在那晚,在送李晓娜回家的车上,周远翔拉过李晓娜的手,将一只钻戒给她戴上,并深情地对她说:“晓娜,你是我的幸运之星,是我的财神。因为你的指点、参谋,这两年公司效益蒸蒸日上,你可以坦然接受我为你所做的一切,请相信我的真诚。”

    李晓娜深情地回望了一眼周远翔,一句话也没说,顺从地让周远翔戴上钻戒。

    可想而知,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流言飞语。说李晓娜贪图钱财、爱慕虚荣,也有赞赏李晓娜很有心计,认为她聪明、睿智,用非常的手段得到董事长的青睐,更多的人觉得李晓娜把自己的青春押在周远翔身上不值得。不管怎样,这样那样的议论多多少少总能传到李晓娜耳朵里,李晓娜真的为此苦恼不堪,可她不知道更大的风雨正向她袭来。

    柳冬青虽然没有直接在周远翔公司上班,但她在公司里也有几个亲信密探,周远翔的一举一动,公司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她都能知道一二,更不用说这次周远翔一掷万金为李晓娜过隆重生日的大事了。

    此前,她也听说过周远翔特别信任李晓娜,和她走得特别近。自从周远翔与她闹别扭后就不让她再插手公司的事,周远翔为李晓娜母亲治病掏钱,她初始无从知晓,更无从干涉。但眼下的情形是李晓娜似乎要威胁到他们的婚姻了,她不能再这样束手就擒,她要找李晓娜正面交锋。

    去公司找李晓娜肯定是不行的,事情闹大了,周远翔会活剥了她,翅膀硬了的周远翔如今根本没把柳冬青放在眼里。本来他们的婚姻就有点摇摇欲坠,逆势推一把说不定会让婚姻走向决裂。

    柳冬青不认识李晓娜,只是听人大致描述过李晓娜的模样和她家的方向。于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柳冬青在李晓娜下班的路上拦住了她。

    柳冬青态度温和地说:“你是晓娜妹子吧?果然貌若天仙呀,我听翔子说,你很能干……”

    李晓娜忍不住插断她的话:“你谁呀?干吗对我说这些?”

    柳冬青收起笑脸:“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你们董事长的太太,叫柳冬青。我很早就想约你谈谈,不知可否给个面子?”

    柳冬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交际辞令自然一套一套的。

    李晓娜心里一阵紧张,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事终于来临了。但她还是镇定一下情绪,有点警惕地问道:“谈什么呢?”

    柳冬青笑笑:“只是随便聊聊,你不用那么紧张,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吃顿饭,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李小姐可以坐我的车吗?”

    李晓娜迟疑不决,可柳冬青已经拉开了车门,似乎不容商量。李晓娜只好随她一同上了车,来到市中心的上岛咖啡馆,李晓娜只是机械地跟在后面。

    两人在一个昏暗的小包间里落座后,柳冬青娴熟地向服务小姐要了两份牛仔骨,并热情地向李晓娜推介说:“别看这只是咖啡馆,这里牛仔骨可是全达川最地道的。晓娜妹子,要不要先来一杯咖啡?”

    李晓娜很木然地拒绝道:“不用了,您不必这么客气,您想说啥请尽快说,我还要急着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呢。”

    柳冬青故作惊讶地笑笑:“哦,那不好意思,耽误李小姐时间了。呀,你看这儿的牛仔骨上得真快,你先尝尝吧。”

    李晓娜客气又冷漠地挥挥手:“您请。”

    虽然下班时饥肠辘辘,现在却没有一点胃口。

    柳冬青吃了几口牛仔骨,见李晓娜没动口,就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哪不舒服了?我说过这里的牛仔骨做得很地道的。”

    柳冬青表现得很轻松,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农村妇女的影子。她的涵养、措辞似乎都很合乎上流社会的范儿。

    此刻,李晓娜的情绪渐渐恢复常态,她平和地说:“您吃吧,我不饿。”

    柳冬青搁下刀叉说:“那好吧,咱们就聊聊。”

    她用纸巾印了印嘴唇,然后优雅地点上一支摩尔烟,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哦,你要吗?我常用这醒脑提神。”

    李晓娜客气地拒绝:“谢谢。我不会。”

    柳冬青吐着烟圈缓缓说道:“我和翔子也算是患难夫妻了。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他拣回来的,我们一起捡过破烂,开过小吃店,可以说走到今天,甜酸苦辣我们都尝过。虽然我比他大几岁,但我相信感情还是很深的,我们的三个儿女也都长大成人,在外人看来我们的家庭是美满幸福的。可不知怎么,最近翔子常常推托生意忙不回家,男人嘛,要有事业追求,生意场上需要经常应酬,甚至逢场作戏,我都能理解,可不能连家都不要吧?”

    李晓娜很木然地应和着:“哦,哦,是这样的吗?”

    柳冬青仍然吐着烟圈缓缓说道:“我也听说你们之间……公司内外、社会之间似乎也都在热议,李小姐年轻、漂亮、能干,也确实在事业上帮过远翔大忙,我们也感激在心,只是……我想李小姐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点破,相信你会明白。”

    李晓娜欠欠嘴角苦笑一下:“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此间的许多无奈,除了我,真的无人能懂。”

    柳冬青故作惊讶道:“无奈?说来听听。”

    李晓娜呷一口咖啡,欲说又罢,柳冬青再次催促。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大姐,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您今天能以这样冷静的态度处置这件事,增添了我对您的敬重。如果我是您,别说能保持冷静,兴许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今天您给了我机会,我就好好向您说说吧。周董是我的顶头上司,他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必须服从。于是,便有许多公务接待应酬,当然也不排除有时他单独约我吃饭,他常向我咨询一些公司业务的事。我学过的一些专业知识,或者说有些实践中的经验是值得借鉴参考的吧。也许我运气好,我给他提供的一些做法都有收益和回报。因此,他对我特别关心、支持和爱护,我也特别感激他对我的信任与呵护。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公司上下热议一番,这不难想象。不管您是否相信,我和周董未曾越雷池半步。但我希望您相信的是我和周董之间将来也不会有故事。如果您觉得我妨碍了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家庭,我也可以从达川消失。”

    柳冬青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但你没必要离开达川。如果翔子,甚至更多的人认为是我逼你离开了达川,我可担待不起这罪名。”

    李晓娜很坚定说:“不,这与您无关,实话说,您今天不找我谈,我也有离开的念头,您不必在意。如果您认为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向周董解释这一切。”

    柳冬青连忙摆手:“别,别,你这么做,翔子会不高兴的。我希望今天的谈话仅限我们两人知道,行吗?我感谢你的坦诚,你所说的,我都相信,我不再对你要求什么,也不希望你因此离开达川。”

    李晓娜说:“如果我选择离开达川,也与你无关,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柳冬青的殷情劝导下,李晓娜吃了几块牛仔骨,其实吃进嘴里就很想再吃,这里的牛仔骨确实做得不错。但李晓娜还是放下刀叉,匆匆离开了。

    一个多月后,李晓娜仿佛从人间蒸发似的,在达川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远翔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成天委靡不振,他四处打听着李晓娜的下落。虽然李晓娜临走时给他留下一封信,但未告知去向,并希望周远翔不要找她。

    周远翔知道李晓娜出走必有缘故,但不知其然。他曾经怀疑是柳冬青的原因,但他没有证据,又见柳冬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不愿意让柳冬青知道他和李晓娜的故事。

    周远翔几经打听,终于知到李晓娜到深圳投奔了她的同学,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当会计。

    周远翔开始悄悄酝酿一个庞大的计划,他很刻意地培养大儿子熟悉公司的业务,几近像交代后事似的吩咐着儿子,把大儿子弄得一头雾水,总觉得老爹最近的行为很怪异。

    周远翔的大儿子柳大华,初中没毕业,就混迹于社会,抽烟、喝酒、泡妞样样在行,周远翔和柳冬青根本奈何不了他,磨到他18岁,父母也就不怎么管他。柳冬青每个月会给他俩三千元的零花钱,因为有钱,他在一帮小兄弟中也就确立了老大的地位,但周远翔此前从不让他染指公司业务的。突然间让他熟悉公司业务、学经营管理,自然让他大感意外。

    周远翔还瞒着柳冬青,以300万元的低价转让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红都娱乐城,然后将资金迅速转移,只留下建筑公司给大儿子柳大华经营,担保公司继续由柳冬青自己经营。

    一个月后,周远翔也从达川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给达川人太多的疑问,事业如日中天的周远翔,怎么会事前没有任何迹象地消失了呢?只有周远翔公司里的人在猜测,周远翔一定是去追寻李晓娜了,也许两人相约着先后离开,去寻找没有干扰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爱的天地。

    周远翔和李晓娜在深圳的故事,确实鲜为人知。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周远翔在深圳发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发,单是他在深圳的永翔工贸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就达到1.5亿元。有人说周远翔到缅甸贩卖毒品,也有人说周远翔参与军火走私。总之,这么短的时间里暴发,一定是从事高危行业,否则怎么能如此迅速跻身深圳富豪行列。

    再一个事实是,周远翔和李晓娜在深圳同居了。清高的李晓娜到底是被周远翔的真情感动了?还是被周远翔的金钱打动了?谁也不得而知,但周远翔并未离婚。因此,李晓娜就得不到名分,最令人惊叹的是李晓娜还为周远翔生下一个女儿,只是他们的同居生活只维持了三年。

    李晓娜后来费尽心机去了加拿大,并带走了刚满一周岁的女儿,李晓娜始终没有得到名分,也没得到周远翔的财产。因为是自己挣扎着要离开,自然也没要财产。周远翔气得杀了李晓娜的心都有,哪还会再给她什么财产。

    李晓娜有个同学叫邱长志,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但个头仅一米六五,且家境贫寒,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邱长志一直是靠奖学金和助学金支撑着才勉强念完中专,然后函授大专,再后来就直接考上研究生。

    在校时不知他哪来的勇气,竟敢向当时的班花李晓娜频频发起求爱攻势,自己穷得饭都吃不饱,居然会抱着九十九朵玫瑰到李晓娜宿舍求爱。当时,李晓娜正躲在蚊帐里看书,当同寝室的同学笑称一句“晓娜的白马王子抱着玫瑰求爱来了”的时候,李晓娜从蚊帐里伸出头,看见邱长志抱着一束花,木然站在门口时,一时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她愤怒地拉下蚊帐怒吼道:“你给我滚!滚!”

    邱长志吓得丢下花,撒腿就跑,女同学事后责怪李晓娜不该对邱长志态度如此恶劣,毕竟人家也是怀着一番诚意,不接受是可以理解的,但应该婉转拒绝。李晓娜不知道,邱长志当时仅仅是受了十斤饭票的诱惑才产生了如此大胆的行动。

    同宿舍的同学见邱长志平时言谈举止中很喜欢李晓娜,情人节那天,他们就怂恿邱长志抱着玫瑰花去向李晓娜求爱,他们声明,如果邱长志敢去,买花钱他们出,并给邱长志十斤饭票。其实,邱长志心里也清楚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觉得自己不花钱,又可得到十斤饭票,何乐而不为?

    不曾想,这事传开后,对邱长志的自尊心伤害极大。他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远离人群,成天躲在班上或泡在图书馆里苦读,有时候一天就啃两个馒头,李晓娜后来也确实心存愧疚,总想找机会向邱长志解释道歉,可邱长志见她就躲。

    临毕业时,李晓娜托人把一封道歉信和一个崭新的篮球送给邱长志,她知道邱长志虽然个头矮,却喜欢打篮球,而且后卫还打得不错,忠厚老实的邱长志抱着篮球,居然掉下了眼泪,但他并没有复信或回赠李晓娜什么礼物,事实上他也送不起。

    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厦门大学的研究生,三年后又留学去加拿大。虽然他依旧孑然一身,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直到他发明的一项专利得到100多万加元后,他才托同学四处打听李晓娜下落,并给她写了一封长信,解释了当年自己唐突行为的缘由,告知自己目前的工作生活状况,并试探性地询问李晓娜的婚姻状况。

    李晓娜正处于精神极度空虚、极度苦恼的时期,她迅速给邱长志回了封信,如实告知自己有实无名的无奈婚姻,希望邱长志彻底忘掉自己,祝愿他找到幸福的另一半。不想邱长志马上就给李晓娜发了个E-mail,告知他即将回国,届时面谈。

    仅仅过了半个月,邱长志和李晓娜就在深圳会面了。邱长志除了个头还像从前一样,从前的土气已经不见,气质、谈吐和从前大相径庭。他反复强调不在意李晓娜的过去,也可以接受她一岁的女儿,甚至可以回国发展。

    李晓娜被他的真情深深感动了,她觉得欠周远翔的债早已还清,周远翔给了她优越的物质生活却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但她知道在国内摆脱不了周远翔的阴影,况且邱长志的事业根基在加拿大。她嘴上虽然答应邱长志考虑后再答复,可心里早就做出了决断,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能瞒着周远翔迅速抽身离开。

    周远翔虽然察觉出李晓娜的异样,但绝没想到李晓娜会走出这一步。在邱长志的帮助下,李晓娜悄然办好护照,只带走简单的行李和女儿,给周远翔留下一张极其简单的字条:“我们走了,一切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吧。你自己保重。”

    周远翔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把纸条撕个粉碎,想想自己抛家弃子,舍弃达川产业,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追逐自己认定的神圣爱情,现在反遭人抛弃。回想自己与李晓娜从接触到一起生活的日子,心想李晓娜从未接受过自己,她只是出于感恩心理,或许还有基于可以带给她丰富的物质享受的考虑。自己真的老了,不该再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梦。毕竟李晓娜给自己带来了发展的机遇,否则自己在达川充其量也只是个小老板。

    当然,给不了李晓娜名分也是周远翔深感愧疚的,虽然李晓娜从未要求过要他离婚,他当然不知道李晓娜与柳冬青曾有过的约定。因此,周远翔难过了几天,也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自拔,只是偶尔想起可爱的女儿,心里还会隐隐作痛。

    周远翔在深圳新注册的公司依然美女如云,他玩世不恭地和这些美女们周旋一段时期后,几乎没什么故事地和一位杭州姑娘同居。因为和柳冬青已经造成分居的事实,离婚的事就好办多了。虽然这位苏杭美女学识、长相、身段也属上乘,但周远翔真的感觉不出内心深处有多么爱她,他知道一旦离开了财富,他将什么也不是。他们之间只是一种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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