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稻传奇-深夜脱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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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坊镇规模比王兰庄镇大,镇上有一家中医,专治跌打摄伤,闻名遐迩。宝忠老汉带着小龙前来投医。老中医看罢小龙的伤情,安慰宝忠老汉说:

    “老哥,你就放心吧!他的伤不太重,有时昏迷是因为受了刺激,我给他喝一碗汤药,一会儿也就没事儿了。”

    宝忠老汉急忙点头称谢。

    老中医开了药方,吩咐学徒煎熬汤药,然后又将伤口擦映千净,涂上祖传的红伤药。

    不大工夫,汤药熬好了,小龙喝下一碗,果然慢慢清醒过来了。

    宝忠老汉千恩万谢。过了一阵子,宝忠老汉看看小龙也恢复了精神儿,想到秀贞一人留在家里不放心,就向老中医告辞了。

    老中医把宝忠父子送出门外,见夜幕降临,就对徒弟吩咐一声:“把我那盏马灯添满了油,拿来!”

    小徒弟不大一会儿拿来一盏点好的马灯,老中医接过灯来对宝忠老汉说:

    “老哥,天黑,路不好走,把这盏灯带上,照个亮儿。”

    宝忠老汉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连忙对小龙说:

    “快谢谢这位老大伯。”

    小龙给老中医深深地鞠了一躬。宝忠老汉抬起袖口擦了擦那不由自主淌落下来的眼泪,父子二人提着这盏马灯,赶上小毛驴车上了回王兰庄镇的马路。

    夜幕笼罩着大地,周围慢慢地由朦胧变得漆黑。路两旁,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水洼升腾着缕缕潮气。远处近处,芦苇萋萋,蛙声阵阵。

    宝忠父子坐在小驴车上,商量着对策。

    他们知道王品贤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东挪西借,赔偿了他的损失,他也不会就此罢手的。想来想去,最后爷俩商定,回沧州老家去谋一条生路。他们自信有一把力气,到哪儿也不至于混不上一碗饭吃,何必在这里受王品贤的窝囊气呢!

    爷俩儿正驱车前行,忽然听见从路旁的草洼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

    宝忠老汉急忙唤住毛驴,跳卞车来,侧耳细听。那声音就在附近的草洼里!爷俩手举马灯,猫腰循声找去,果然路旁的沼泽泥潭之中,一个满身泥水的人,正在有气无力地挣扎。

    这马路旁边,本是一片杂草丛生、泥水横流的沼泽地。每到雨季,淤泥浮泛,犹如酱缸。如果有人不小心掉进去,无人及时救助,就会越陷越深,直至有灭顶之灾。当地人叫它“鬼沼”。

    宝忠父子借着马灯的光亮,看见那人身子已经陷进多半截儿,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宝忠老汉急忙解下腰带,用手按倒周围的蒲草,奋不顾身地趴了上去,把带子扔进泥沼,小龙在路边抓住老爹的双腿,对那人喊道:

    “快,抓住带子!”

    那人见来了救星,勇气倍增,急忙伸出双手,拚命挣扎,总算是抓住了这根带子。宝忠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店拖了上来。

    这人上了马路,“咕哆”一声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地说:

    “啊,要不是遇见二位恩人,我可就做了外乡之鬼啦!”

    这个人原来是芦台车站的铁路工人,名叫刘春山,到附近来看望一位朋友,多喝了几盅酒,天黑路不熟,再加上要急着回车站上夜班,匆匆赶路,误入泥潭,险些丧生。

    刘春山绝处逢生,对宝忠父子感激不尽。宝忠老汉热情邀请他上车同行。刘春山高兴地爬上车来,正要赶车前行,忽然听见前面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宝忠老汉心中一征,劈手夺过小龙手里的马灯,“扑”地一口吹灭,拉着小龙和刘春山一起蹲在路旁的蒲草之中,屏声敛气,观察动静。

    一宝忠老汉的这个举动,使刘春山顿生疑窦,正想打问,一条单细的黑影已来到跟前。

    黑影儿闪到毛驴车跟前,停住了,象个幽灵在那里晃悠二着,东张西望了一阵儿,忽然低声地喊起来:

    “爹——小龙——”

    宝忠老汉和小龙一听是秀贞的声音,同时一征,急忙从几捕草中钻出来,焦急地问:

    “秀贞,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秀贞见到亲人,“哇”的一声扑进老爹的怀中,哭泣着把一王品贤带领乡警,包围住宅的事儿说了一遍。

    宝忠老汉听了这话并没有紧张,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就料到他们不会饶过咱们的!”说着推开女儿,对刘春山说:

    “这位大兄弟,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瞒你,实话实说,.我们毁了财主王品贤的胭脂稻,已经无法继续在这里生活了。”

    随后,宝忠老汉把怒打郭三吊,捣毁胭脂稻的事,简明扼要地跟刘春山说了一遍。

    刘春山听了宝忠老汉的话,激动不已地伸出大拇指说:

    “老哥,你们都是这份的我虽说是个穷工人,这件事既然让我赶上啦,我就不能袖手旁观,需要我出力,你老尽管说话!”

    宝忠老汉听了刘春山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十分感动,连连摇手:“难得老弟侠肝义胆啊!不过,这个忙恐怕你插不上手,眼下情况紧急……”说到这里,宝忠老汉沉吟片刻,又接着说:“看来王品贤这狗东西要下毒手啦!我看这样儿吧,这位兄弟你先受我老汉一拜!”说着,向刘春山深深一躬:“我这双儿女,自幼丧母,命也够苦的,如果你肯帮忙的话,就请你将他们……”

    没等宝忠老汉把话说完,小龙就急了,忙打断道:“爹,不能这样,还是你老和姐姐一齐投奔沧州吧,我留下来跟他们干!”说完之后,撒腿就跑。

    宝忠老汉一把没有拽住,急得搓手顿脚,秀贞也哭倒在地。

    小龙刚刚跑出两丈远,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肩头:“大侄子,跟这些畜牲拚命犯得着吗?”

    刘春山拉住小龙的手,平心静气地说:“那狗地主财大气粗,又有官府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你们硬拚肯定会吃亏的。你们要投奔沧州,不如跟我去芦台车站,现在站上正停着一辆开往沧州的货车,夜间十二点准时开车。眼下情况紧急,你们就扒车先走,至于家里的财物,你们走后,我再设法给你们捎去。事不宜迟,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就按我的主意办,躲过这一关再说吧!”

    宝忠老汉听刘春山的话,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它路可走。就在这时,他脑子里陡然想起放在门后瓮里的那一袋.胭脂稻种。这袋稻种要是落入王品贤手中,在祖宗面前如何交待?就是拚他一死,也要保住稻种啊!他这样想着,就对刘春山说:

    “大兄弟,你的主意,那是最好不过啦!可是我不能这么办,我还是求你把两个孩子送上火车,让他们投奔沧州……”

    刘春山一听这话,急得直搓泥手:“哎呀,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啦?你老还舍不得家业,这……”

    秀贞一听爹不愿走,立即哭着嚷道:“爹要不走,我死也不走……”

    小龙在一旁说:

    “这位大叔,你误会啦。其实我家并没有什么家当;我爹是种稻的,唯恐怕那袋胭脂稻种落到仇人的手里。要是不把稻种带走,恐怕他老死也不肯离开的……”

    刘春山这才明白了宝忠老汉的用意,想了想说:

    “既是这样,我看咱们冒一回险,到王兰庄去一趟,你们在镇外路口等我,我去把那袋稻种弄出来!”

    宝忠老汉见刘春山如此仗义,眼泪禁不住爬满了多皱的老脸,紧紧地抓住这位铁路工人的手说:

    “大兄弟,你对我们的恩德,我死也忘不了哇……”

    刘春山急忙打断话头:“老人家,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咱们还是赶快办正事吧!”说完话,转身上车。宝忠父子也不再说什么,连同秀贞一起上了驴车,急鞭催驴,蹄声得得。小驴车象一支黑箭,向王兰庄的方向射去……

    王品贤和郭三吊带着刮三尺派来的四名乡警,手拿麻绳,荷枪实弹,赶到宝忠老汉家门口。见院门落锁,正在心中犯疑。郭三吊猛地一脚喘开门板,这伙人进了院子,见屋门没有上锁,蜂拥而入。一见屋内摆设没有变动,估计宝忠老汉没有走远,就想在这里蹲坑儿守候,单等他们回来生擒活拿!

    .王品贤在炕沿上坐了一阵儿,总觉得有点不大放心,就闯入宝忠老汉邻居小芬儿家里去探间。

    小芬儿父亲一向与宝忠老汉要好,自然不会告诉他真情。王品贤抬头看了看天色,无可奈何地对乡警们说:“天不早啦,想几位兄弟也该打打尖儿,就请先到家里吃顿便饭吧!”

    这几位乡警,在日落黄昏时被刮三尺派出来抓人,心里就不大痛快,一直绷着脸儿不说话。他们一个个饥肠辘辘,正想发作,见王品贤请他们吃饭,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连连说着:“叨扰,叨扰。”一齐背着大枪,斜腰拉胯地走了……

    王品贤跟在后边,吩咐郭三吊说:

    “金龙啊,你先受点委屈,在这儿守一会儿,等这几位兄弟吃了饭,再来接替你。”

    王品贤把四个乡警请到上房,吩咐厨房炒菜做饭。不大功夫,饭菜准备齐全,端了上来。王品贤笑嘻嘻地让饭让菜。这四位乡警却双手抱肘,用眼睛斜愣着王品贤,没有一个动筷子的。王品贤心里明白,这是他们嫌没有备酒,他暗暗叫苦,心中犯难了。因为他恐怕乡警贪杯误事,所以就没有打算给他们喝酒,现在这架势,不上酒的话,乡警们不会给他顺气,只好装腔作势地朝桌上扫一眼,一拍脑门儿:

    “哎呀,这手下人真不会办事儿,怎么忘了给四位兄弟上酒呢?真是一句话照顾不到也不行!来人哪!”

    王品贤一声呼唤,厨师应声进屋。王品贤兜头劈脑地把回师臭骂一顿。厨师心里埋怨开了:明明是你怕他们多喝误了抓人,吩咐不让上酒,怎么反倒来骂我呢?好吧,上!反正称也没说上多少,我干脆给你们搬来一坛子。

    琦:,币回到厨考,选了一坛子便阳老白干,咕咚一声放在桌子上。

    四位乡警一见上等便阳老酒端了上来,顿时眉开眼笑,每少、先未了一茶碗,然后就推杯换盏、喝五莠六地划上拳啦。把个王品贤气得脸色铁青,坐在一旁,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宝忠父子带着刘春山来到王兰庄镇外。这时已是夜深了,万籁俱寂,镇上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家灯火,闪着昏黄的光,刘春山凑到宝忠老汉耳朵边说:

    “咱们得抓紧时间,要是耽误了那趟开往沧州的货车,可就不容易走啦!”

    刘春山让宝忠老汉一家隐藏在镇外的古墓丛林中,单身一人赶着小毛驴车,按照宝忠老汉指引的路径,大摇大摆地向宝忠老汉的家里驶去。

    郭三吊守在宝忠老汉家里,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想走,又怕恰巧此时宝忠父子回来。正心急火燎地在屋里叼着烟卷转磨磨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蹄声。他猛一惊:“嗯,真等着啦!”为了防备宝忠爷俩袭击,他顺手抄起一根顶门门隐在门后。

    不一会儿,就听“吁”的一声,毛驴车停在了门外。郭三吊暗中思谋:只要他们一进屋,我就一棍子先撂倒一个,然后再对付第二个,他刚拿定主意就听见站在门外的人喊了一声:

    “这家是姓王吗?”

    郭三吊一听这人说话不是本地口音,就倒拖着大门门出了屋:“你是干什么的?”

    院里那人说:

    “冈才我在路上碰到一老一少,他们说这车是镇上王宝忠家的,托我顺路给捎回来啦!”

    “啊?什么样儿的一老一少?”

    院里的人把宝忠父子的模样儿说了一遍。

    郭三吊心中暗暗叫苦,嘴里骂道:“你他妈的是吃饱了撑的?怎么管这个闲事儿?”

    “哎,你嘴干净点好不好?我是受人之托来送车,你怎么张口骂人呢?”院里人不满地发着牢骚。

    郭三吊真恨不得踢这人几脚才解气,他强压怒火,问:“那两个人到哪里去啦?”

    “他们顺唐坊大路急急忙忙地走啦!你问这问那.是他家的啥人叨肠?”

    “我是他家的对头!告诉你,你他妈的放走了人犯!”郭三吊气呼呼地说。

    “他们犯了罪啦?那你快追去吧!顺着唐坊大路,走不太远。”

    郭三吊横了那人一眼:“哼,回来我再跟你小子算帐!”说完之后,把脚一跺,一溜小跑地报信儿去了。

    院里的人正是刘春山。他支走了郭三吊,片刻不敢迟缓,急忙进屋摸到了门后,按照宝忠老汉告诉的地方,从瓮里取出那口袋胭脂稻种,扛在肩上正想出门,忽然听见院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郭三吊骂骂咧咧地又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说:“金龙啊,你中了调虎离山计啦!快把那个送车的给我扣住,别让他跑唆!”

    刘春山听见这话,一颗心呼地提了起来,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索性退回里屋。在这一刹那间,他已打定拚死的主意,就是舍了性命,也不能让宝忠老汉的稻种落入敌手。

    郭三吊和王品贤来到院中,见那自称送车的人踪影全无,知道上了大当。王品贤用文明棍敲着地喊道:

    “快,快去屋里搜搜,他不会跑这么快吧?”

    刘春山在黑暗中摸到了案板上的切菜刀,顿觉搏斗的勇气骤增,单等外边的人进了屋就扑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郭三吊手提顶门门,冲进屋里。刘春山举起莱刀对准郭三吊刚要往下狠劈。猛听院外王品贤跌足叫喊:

    “不好啦,火,火……起火啦!”

    郭三吊急忙退回门外,只见王品贤哆哆嗦嗦地向自己家里方向张望着:“是……是后院的粮仓啊……这!”

    郭三吊仔细一看,王品贤家后院,腾起一片大火,把夜空照得血红血红。一刹时,人声嘈杂、喊声震天。就连相隔一里多地的镇北,也能听见“救火呀!救火呀!”的喊声和“哩喧”的破锣声……

    王品贤看着半边红天,捶胸顿足,身子猛地往上一挺.大叫一声:“气死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咕咚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又抽上了。

    郭三吊见王品贤又犯了羊痈风,顿时乱了方寸,想进屋去搜索,又怕王品贤无人抢救死了,只好跑回去找王长脖。因为那四位乡警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了。

    刘春山乘着混乱,急忙扛起那袋胭脂稻种向宝忠父子隐身的古墓丛林中跑去。他擦着墙根儿,专门找小胡同钻,累得他汗流不止气喘吁吁,终于跑到王兰庄镇口的小木桥边。他听着身后没有人追赶,想停下来喘口气。正这时,忽听迎面的桥板一阵乱响,有人跑了过来。

    他不敢停留,转身就走,那飞跑过来的人却说话了:“爹一一是不是爹?”

    刘春山一愣,他听出这是王小龙的声音,悬在嗓子眼几的那颗心才算落在实处。急忙把那袋稻种递给小龙:“你看看,是不是这袋子?”

    小龙接过袋子,用手摸了一摸,说道:“没错儿,就是它!”

    “这就好,你爹呢?”

    “唉;不知跑哪儿去啦,真急人!”

    原来,宝忠一家在树丛中等待刘春山,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按时间估摸,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儿。秀贞急得抽泣,宝忠老汉手提熄灭了的马灯,蹲在草丛边的一个坟头儿上不说话,小龙自己心里也着急,却一去劝慰姐姐。劝了一阵,回头一看,老爹忽然不见了。

    姐弟二人恐怕老爹一时绝望移了短见.就在乱坟丛中轻异呼唤着四处寻找,又摸着黑儿一棵树挨一棵树的摸索。一大片占墓丛林全都找遍,也没见到老爹的踪影。

    这姐弟二人正急得跺脚儿,忽然看见王品贤家的方向,腾起冲天烈火。小龙估计是老爹难咽这口恶气,只身潜回镇里,放火烧了王品贤的宅院。

    他想到这里,恐怕老爹出了意外,就让秀贞留在古基丛林里等待刘春山,自己前去接应。

    小龙跑过木桥,迎头见一条黑影儿匆匆跑来,起初他还以为是老爹回来了,招呼两声后,才知道是刘春山取回稻种来了。

    小龙见刘春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从地上扛起袋子,并搀扶着刘春山。……

    不大工夫,宝忠老汉也回来了。大伙儿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不出.小龙所料,刚才宝忠老汉蹲在坟头上,盼望着刘春山快快取回稻种,越急越不见人影儿,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心到镇里去一趟,万一要是刘春山出了事儿,他就要与王品贤拚个鱼死网破。

    宝忠老汉在路少立想了很多:他断定现在自己的家一定是让王品贤的人控制了,如果不把这些人调开,刘春山恐怕难以得手。决定先去王品贤后院放火,给他来个调虎离山。

    宝忠老汉绕到王品贤家的后宅院,翻墙过去,摸到粮仓跟前,擦着了火柴,火焰立刻吞没了粮仓,熊熊燃烧起来。宝忠老汉趁着混乱跑了出来,他本想到自己家去接应刘春山,可又怕有人暗中跟踪,这么一想,就拐弯抹角地从另一个方的出了小镇,想回到占墓丛林中探探情况再说。

    宝忠老汉看见刘春山也已平安回来,胭脂稻种也取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刘春山让宝忠老汉擦着火柴照亮儿,看了看怀表,有些着急地说:

    “时候不早啦,咱们快点赶路吧。”

    于是,刘春山在前探路,小龙扛着粮袋居中,秀贞也紧紧跟上,宝忠老汉断后,一行四人在暗夜里疾行,直奔芦台车站。

    芦台是北宁线上的一座重镇,有名的交通枢纽、水陆码头。水路有蓟运河直通天津海口;陆路有公路、铁路,四通八达,南来北往的车辆犹如穿梭一般。尤其是北宁铁路,沟通关里关外。芦台车站更是货物集中之地。此时抗日战争已经爆发,日本鬼子把芦台车站做为防守重点,哨所如林,站台上明灯耀眼,如司白昼。

    刘春山领着宝忠老汉一家,紧跑快赶,总算是在这列火车开往沧州之前赶到了芦台车站。他们不敢从正门进站,拐弯抹角地绕过木栅栏,又借着车皮的掩护,躲过岗哨的视野,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这列货车跟前。

    刘春山让宝忠父子和秀贞姑娘蹲在暗影里,自己挨着车皮一节一节地向前走去。每过一节车皮,他就猫腰看看车皮上的货签和标号,走到第八节车皮时,他忽然停住了。他看过标签,又爬上车去,撩开篷布探头看了看,一拍大腿乐了。刘;春山原路返回向隐身在暗处的宝忠老汉一家人招了招手。

    小龙正瞪圆了双眼盯着刘春山,见他向这边招手,急忙:扛起袋儿,宝忠老汉和秀贞在后边跟着,跑到这节车皮跟前。

    刘春山撩开一角篷布:“快上车吧,再有三分钟就开车啦!”

    宝忠老汉催促着小龙和秀贞上了车,正想跟刘春山说几句离别的话,忽听一阵呐喊:

    “不要放走了王宝忠!不要放走了……!”

    “快给我搜,快!”

    “……”

    刘春山大吃一惊,急忙用肩膀猛地一扛,把宝忠老汉扛上车去,麻利地放好篷布,隔着篷布小声说:

    “千万别出声儿,车就要开啦!多保重吧,后会有期。”

    说话间,车站上警笛四起,脚步声杂乱,一伙人向这列货车包围过来。

    刘春山挺起胸脯儿,迎着这伙人,泰然自若地走了过去……

    王品贤在宝忠老汉家里犯病以后,郭三吊急忙找来王长脖等人,折腾了好大一阵儿,才把王品贤撅巴得缓过气来。等他回到家里,后院的粮仓早已烧成了一堆灰烬。

    王品贤连忙叫老三找那四位乡警追捕王宝忠等人。可是那四位乡警还没醒过酒来,扶起直打晃儿。王品贤只好打发王长脖去找刮三尺。

    刮三尺闻讯,本不想管,可自己受了王品贤的好处,只好亲自跑到乡警住的屋子里,从被窝里拉出几名乡警。刮三尺带着这几名乡警火速赶到王品贤家里,会合王品贤的打手,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唐坊大道,另一路由他亲自带领直奔芦台车站来堵截。

    这路人马赶到芦台车站,马上与站长取得联系,请他们协助追捕王宝忠。

    芦台车站本来地盘就不大,刮三尺带领的人马与芦曰车站的巡警汇集在一起,立刻将车站包围起来。朝这列货车走来的正是刮三尺和儿个车站巡警。

    刮三尺见刘春山穿着铁路制服,浑身泥水,不敢放肆,口称“先生”,正想问话。刘春山却抢了话头问道:

    “站上出了啥事?”

    刮三尺忙答腔说:“抓逃犯!”

    刘春山又问:“是不是一个老头儿,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

    “对,对!快说,他们在哪儿?”

    刘春山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泥水说:

    “哎呀,咋早不来。刚才,我阻拦他们进站,被那小伙子推进水池子里,差点要了性命!”

    刮三尺一听刘春山亲眼见过宝忠老汉,心中暗喜:“你快说,他们在哪里?”

    刘春山用手一指旁边的小胡同:“他们朝那边跑啦!”

    “追!”刮三尺把手一挥,带着巡警们往小胡同里钻去。

    “呜——呜呜——”汽笛长鸣,这列开往沧州方向的货车,喷出一股乳白色的热气,呼隆呼隆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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