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稻传奇-困境卖种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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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三义班”上太行山投奔八路军以后,小龙就担负起照顾“关氏三杰”老母亲的任务。他和姐姐秀贞,把老太太当成自己的亲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三义班”其他弟兄的家属都有人支撑门户,他们见决小龙照顾“关氏三杰”的母亲已经很不容易,平日里也投有人去给他添麻烦。

    沧州特务机关长恒路敬三,得知黑老雕被“三义班”打死的消息,气得暴跳如雷,立刻纠集人马包围了望树小镇,烧杀抢掠,结果连一个“三义班”的人也没抓到,只好悻悻地走了。

    “关氏三杰”的老母亲,本来就年迈体衰,经过这一场折腾,眼见得身子骨儿一天不如一天。加上每日都思念儿子,慢慢地茶饭难进,病倒在床。小龙姐弟为伺候老太太方便,搬过来与老太太同住,每天喂水喂饭,端屎端尿……

    老太太毕竟是风烛残年,经受不住精神上的打击,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小龙姐弟大哭一场,想给“关氏三杰”去个信儿,可又不知他们的确切地址。于是,就用留下的钱财,在关振德的操办下,厚葬了老人家。

    常言道:坐吃山空。“关氏三杰”留下的一点钱财,发葬老太太已经全数用尽。偏偏在这个时候,宝忠老汉得了一场重病,请医抓药,把小龙姐弟平日里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一点钱也用光了。这可真是雪上添霜。小龙姐弟一时找不到括儿干,眼看着全家就要断顿儿了,小龙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这天近晌午头儿,关振德又来看望宝忠老汉。

    关振德把从家里带来的两匝挂面放在炕沿儿,看了看宝忠老汉的病情多少有了点好转,气色也比前强多了,便掏出烟袋锅儿,装上早烟,递给宝忠老汉,说:

    “老弟,你先抽上一口,回头,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宝忠老汉让秀贞扶着坐起身子,战巍巍地接过烟袋。秀贞急忙擦着了火柴,给老爹点上,然后对关振德莞尔一笑:“老伯呀,今儿个在这儿吃点便饭吧!”说完就到灶间生火做饭去了。

    关振德看看秀贞的背影,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宝忠老汉说:

    “开山、开海他们走了也有两个多月啦,小龙一时又找下到活儿干,这往后的日子……”他说着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宝忠老汉知道关振德在为他们的生活发愁,心里很是感激,就叹了口气说:

    “唉!要说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就是找上点儿活干,又能怎么样?说不定什么时候汉奸特务来找茬儿,生出什么祸事来呢!”

    关振德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呀,是呀。三义班,不就是这样吗?可是不出去干活儿,日子可怎么过呀?人总得吃饭哪!”

    这些天,宝忠老汉也正为将来的生活发愁,刚才打发小龙出去转游,想看看有没有雇短工的,到这时候还不见回来,心里正在放心不下,听关振德这么一说,不由得更加心窄了。

    关振德见宝忠老汉一筹莫展,就往灶间看了看,然后把身子朝宝忠老汉跟前挪了挪,低声说:

    “老兄弟呀,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宝忠老汉自打来到望树小镇,就受到关振德的多方照顾,他早把关振德看成自己的亲人,他听老头儿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接过来说:

    “老哥哥,自打我们爷任来到镇上,你可投少给我们操心。咱老哥俩儿之间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呢?有啥事儿你尽管说,咱们可不隔心哪至”

    关振德见宝忠老汉这么一说,心里十分高兴,连连点头:“既然你不把我当外人,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啦!其实呢,这话也不算框外。你们爷仁千里迢迢投亲不遇,生活也挺紧巴的,有出项没进项,这么下去怎么能行呢?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也是穷家底儿,想帮忙也使不上多大劲几,可咱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呀!我看秀贞这闺女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打算给他找个可靠的主.儿,一来她有了吃饭的地方儿;二来呢,对你们爷俩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宝忠老汉把头点了一点。其实,这儿天他还正琢磨这事儿呢!老哥俩还真是不谋而合。

    宝忠老汉把烟袋锅儿在炕沿儿上磕了磕,对关振德说:

    “这件事我也想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闺女大了总得嫁人。再者说,我们现在这日子不这么办,眼看过不下去了,但不知老哥你手头儿是不是有合适的主儿呢?”

    关振德见宝忠老汉说出.了心里话,就笑了笑说:

    “实话说,我就为这事儿来的!”

    原来,在望树小镇东关上,有一家孙记杂货铺,掌柜的名叫孙连福。自从前年父母双双下世后,继承家业顶上了杂货铺的门面。这人老实忠厚,论岁数和相貌与秀贞都挺般配。昨天晚上,关振德到孙记杂货铺去买煤油,闲聊之中,得知孙连福已经到了成家立业之年,打算讨一房媳妇。

    说话的无心,听话的有意。这几天关振德正在为宝忠老汉一家的生活发愁,听见这话,灵机一动,很快就想到秀贞姑娘身上。因为不知道宝忠老汉父女有没有这个想法,所以当时也没挑明。现在听宝忠老汉说出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心里有了底,他连忙把孙连福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话间,小龙回家了。宝忠老汉把小龙叫到跟前,说明了情况。小龙也觉得这是件好事,可是又想到这是姐姐的终身大事,尽管在困境之中,也不能草率,应该跟姐姐商量商量才对。他对父亲说:“爹,老伯给我姐提的这门亲事,我看挺合适。不过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老看,是不是跟姐姐打个招呼为好?”

    关振德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宝忠老汉把头摇了摇:

    “那么罗嗦做啥?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嘛!因为你妈不在了,我才跟你商量的……”

    宝忠老汉见小龙没有其它意见,打算跟关振德把秀贞的婚事定下来。谁知道,这件事都被门帘外边的秀贞偷听到了,她虽对关振德挺信赖,可是毕竟没有见过孙连福,不知道这人为人如何?脾气秉性怎样了心里象揣着只小兔子,慌乱不安。她恐怕爹爹一口答应下来,万一不合适不好回弯儿,就一挑门帘儿进了屋。

    宝忠老汉见女儿进了屋,又转念一想:这孩子从小失去母亲,实在够可怜的。万一碰上个不合适的主儿,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伴儿呢?干脆跟女儿商量商量吧!于是,池就把关振德的来意跟秀贞说了一遍。

    秀贞听后,看了看关振德,又瞧了瞧老爹,一时不知说啥才好。答应吧,自己心里又没底儿;不答应吧,又怕伤了关振德的而子。踌躇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说:

    “老伯对我是一片好心,真让我感激不过。可是,我爹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小龙付天还得出去找活儿千,跟前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呢?我看不如先拖个十天半月再说……”

    宝忠老汉刚想说话,却被关振德一摆手制止住了。关振德知道秀贞姑娘是对孙连福的情况不了解,不大放心。最好找个机会让他们见见面儿再做定夺。于是,就对宝忠老汉说:

    “秀贞姑娘说的在理儿。俗话说: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件事就算是我先提个头儿,等老弟病好了,再定也不迟。你们爷仁也好有个时间商量一下。”

    关振德说毕,告辞走了。

    宝忠老汉最讲义气不过,他觉得刚才撅了人家的面子,心中很是不悦,可是又觉得埋怨秀贞也没有什么道理。心里不高兴,连午饭也没有吃,下午又发起烧来了。

    秀贞、小龙急得团团乱转,想去请个医生看看,家里又拿不出厂个钱来。求人借吧,又无亲朋近友,怎好忍心再去麻烦关振德呢?

    小龙看着老爹烧得发紫的脸膛和干裂的嘴唇,心里就象力子刻的一般难受。他咬了咬牙,撬开一口密封的瓷坛子.从里倒出了半袋子胭脂稻种,背在身上。

    秀贞见弟弟把胭脂稻种背起来,猜出他一定是想卖掉,急忙拦住他说:

    “小龙,你疯啦!这可是咱爹的命根子,你背着他老人家……”

    “咳,火烧眉毛顾眼前,不卖点钱,难道咱眼睁睁地看着爹受罪?”

    小龙眼中含泪,一跺脚背着半袋子胭脂稻种,出了关家祠。

    望树小镇地盘不大,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街。平日里做小买卖的摊点都拥挤在这里。

    小龙来到街口,把袋子放在地上,卷起口袋嘴儿。那鲜红透亮珍珠儿一般的胭脂稻种,立刻把南来北往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这里的人们从米也没有见过这种稻谷。有人说这是高粱米;有人说这是高粱和水稻的串种;还有人说,这是卖稻谷的故弄玄虚把稻米染红了……

    小龙见这些人不识货,就耐着性子把胭脂稻的来龙去脉向众人介绍了一番。其中有人问:“既然是这么贵重的稻种,你怎么轻易卖了呢?”

    小龙叹了日气说:

    “唉!我老爹病重,急等用钱哪!不瞒你们各位,现在人世间就只剩下这么小半袋胭脂稻种了。哪位想尝个鲜儿,就把它买去吧!实话实说,想当种子用可不行,咱这块土儿上根本不长。”

    一个肥头大耳的黑胖子挤进人群,仲出冈巴掌来抓了儿粒儿,放进嘴里嚼了嚼。小龙心疼的眼泪儿直往肚里咽。

    旁边又有人怂恿说:“杜财主,这镇上也就你能买得起呀……”

    那黑胖子巴嗒巴嗒嘴:“嗯,这玩意儿是好吃,喂!你要啥价儿?”

    “等钱用,给二十块钱吧!”

    “啊?要这么多钱?这可真成了珍珠儿啦!”黑胖子摇了摇头,扭身就要走。

    “你老给个价儿吧!”小龙看了看周围的人,知道他们只是看看热闹儿,想卖出去,只有卖给这黑胖子,就伸手拉住了他。

    黑胖子把肉巴掌伸出来,前后一翻:“十块钱,咋样?多一个子儿我也不要!”

    “这……十五块咋样?实话说,要不是急等用钱给老人家看病……”

    “好!今天我也发点善心,就给你十三块钱,不卖就算啦!”

    小龙看了看口袋里的胭脂稻种,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可是又想老爹病重,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呀!不赶快请医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他们姐弟二人怎么生活下去呢?想到这里就狠了狠心,流着眼泪把袋子口儿扎好:“我给你送到府上去!”

    黑胖子嘿嘿一笑:“好,正好我没带钱。走吧!”

    小龙扛起口袋正要跟黑胖子走,忽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慢走!”

    小龙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穿长衫,头戴礼帽儿的年轻人。这人白净面皮,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透着和善。

    小龙放下袋子问年轻人说:“这位先生,有事吗?”

    “我想买这袋子稻种!”

    黑胖子回过身来看了看这位年轻人:“怎么?想抢买卖吗?告诉你,我已出了十三块大头洋啊!你能高过这个价儿吗?”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说:“能!我就出刚才卖主要的那个价儿!”

    “二十块?”

    “对,二十块。”

    黑胖子见年轻人口气这么大,不由胸中顶上一股火几。恤是这镇上的首富,平日里逞强好胜,如果今天当着众人,这桩买卖让年轻人抢走,自己脸上无光,把肚子往前拱了拱,伸出三根胡萝卜似的胖手指叫道:

    “你给二十块,妈的,我,我……出三十块!”

    年轻人又笑了笑:

    “我出三十五!”

    黑胖子把脚一跺:“我出三十六!”

    年轻人看这黑胖子逞能,索性伸出一根手指:“我宁愿出一百块,你再涨价儿,我还要涨的!”

    黑胖子膛目结舌,把嘴张了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男子汉说话,可……可要算数哇!”

    “那当然。”

    “一百块,买这半袋子稻种?”

    “对!”

    “好好,算你财大气粗,让给你啦!不过,你可不能草鸡,当着这么多老少爷们儿,站起来得够个人!”

    “这,不用你操心啦!”年轻人转过身来对小龙说:“兄弟,费心背上,跟我到柜上取钱去。”

    小龙听说这位年轻人肯出一百块钱买这点胭脂稻种,心想:这儿还真有识货的,有了这一百块钱,不但可以治好了老爹的病,余下的钱,还可摆个小摊儿,日子暂时可以对付过去了。他这样想着,背起袋子,跟在年轻人身后,拐弯抹角地来到了东关街口。

    小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正是孙记杂货铺的掌柜孙连福。

    孙连福取出钥匙,打开铺门,把小龙让进店铺里。

    这店铺门脸儿不大,可货物不少。京广杂货、烟酒茶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儿……样样齐全。

    孙连福敬烟沏茶之后,对小龙说:“我姓孙。是这个小杂货铺的掌柜,刚才我去朋友家串门儿,正赶上你卖稻种。听你介绍,分明是稀世良种,怎么肯轻易就卖了呢?”

    小龙见孙连福和蔼可亲,就把投亲不遇,身陷困境,衣食无着.老爹多病的情况,向孙连福说了一遍。

    孙连福听罢之后,十分同情,就说:

    “其实,我出一百块钱的高价并不想买这稻种,我是怕这稀世良种落入那土财主手里,随便吃掉,因此,抬价儿顶住了他。我原打算把你请到店里来,多少给你一点周济,拿去给老人看病。现在听你说了这些情况,恐怕仁瓜俩枣儿的无济于事。我看这样吧,我这小店里正缺个帮手,你就到我这里来,咱挣多多花,挣少少花,总比没活儿干强!”

    孙连福打开钱柜,从里边取出二十块钱,递到小龙手中,“这点钱你先拿去给老爹看病,不够用再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稻种卖掉啊!”

    小龙接过钱来,感动得眼泪顺着鼻梁子流淌下来,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紧紧地握住孙连福的手,把关振德说媒之事跟孙连福说了。因为关振德还没有跟孙连福提过这门亲事,所以他听小龙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

    “那件事先不提,快回去给老人家请医看病吧!再说你还要到小店里来帮忙,以后有啥难处,尽管说。”

    小龙背起口袋,揣上孙连福周济的二十块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小龙回到家里,把刚才巧遇孙连福的事情跟姐姐说了一遍,秀贞听后,打心眼里感激孙连福,对于关振德提的这门亲事再也没有一点顾虑了。姐弟俩把这件事跟老爹一说,老人家非常高兴,病也轻了许多。

    第二天,小龙去孙记杂货铺帮忙,宝忠老汉打发秀贞请来了关振德,把小龙巧遇孙连福的事情说了,关振德拍掌大笑:

    “我说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吐!哈哈……”

    秀贞脸蛋蓦地红了……

    三天后,关振德领着孙连福带上礼物到关家祠来看望宝忠老汉。秀贞隔着门帘儿看了看孙连福,人品相貌都让她十分满意。亲事非常顺利地定了下来。

    孙连福本来就是善良之人,他对秀贞一家的遭遇十分同情。定婚之后,就主动要求把宝忠老汉和小龙一块儿接到孙记杂货铺过日子。宝忠老汉当然乐意,生活有了着落,女儿又找了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心里爽快,没几天病就好了。

    在关振德操持之下,选了个良辰吉日,宝忠老汉全家一齐从关家祠搬到孙记杂货铺。穷人家办喜事,不用大操大办,只摆了一桌酒席,把关振德请上首座,吃喝一顿,就算把喜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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