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稻传奇-恶战黑老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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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州地面儿,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是远近驰名的武术之乡,养育出数不清的武林高手、擂台豪杰。这里的百姓从小就演武习功,摸爬滚打,练就一身硬功绝技。农闲时候,高搭擂台,以武会友,切磋技艺。更有那些破了产的农民,往往搭班结伙,卖艺谋生。

    望树小镇关氏家族,本是明末清初从山东德州府移民至此,属于客籍。为了支门立户,尤其重视武功,曾专门邀请少林名师指点技艺,训练子弟。后来也出过几位叱咤风云的武林高手。

    那些武艺高强的人,在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大多投奔军旅请缨抗战去了。如今望树小镇上只有由关氏家族三兄弟组织的一个“三义武术班”远近闻名。

    这关氏三兄弟乃是关振德的嫡侄,老大关开山、老二关开海、老三关开江。号称“关氏三杰”。

    兄弟三人一向急公好义,刚直豪爽,在这一带颇受拥戴。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他们本想投军抗日,可是无奈家中有八旬老母。这兄弟三人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不愿远离膝下。但他们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出于一片抗日热情,除了留下居住的房屋之外,将全部家产变卖,所得款独个都捐助冯玉祥将军的抗日部队。

    “关氏三杰”卖艺为生,奉养老母。只因他们身怀绝技,所以土匪武装和日伪特务机关纷纷以封官许愿、重金收买等手段拉拢他们,可他们都不忘自己是炎黄子孙,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关振德初次看见王小龙,觉得这小伙子聪明伶俐,仪表堂堂,心中十分喜爱。所以在告别宝忠老汉之后,就连夜找到“关氏三杰”,跟他们把宝忠老汉一家投亲不遇、谋生无路的详情说了一遍,请他们帮助想想办法。

    老大关开山听后,深表同情,当时就答应让王小龙到“三义班”来入伙。关开海和关开江对大哥一向是言听计从,当即也表示欢迎王小龙。

    关振德和宝忠老汉吃罢油条,就把想让小龙到“三义班”入伙的事说了。小龙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棒,遗憾的是投师无门。听了关振德的话后,乐得手舞足蹈,恨不能马上就见到这三位武林高手。

    宝忠老汉却有点犹豫,他倒不是不愿意小龙去入伙,他担心的是:小龙没有一技之长,搭班入伙,岂不是白吃人家的饭吗?想到这里,就对关振德说:

    “关老哥哥,我们爷仁自打来到望树小镇,多亏你仗义相助,才免受风霜之苦。你对我们的好处,来世变驴变马也无法报答。刚才你说让小龙入伙卖艺,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我家小龙只会种稻子,身上没有一点功夫啊……”

    关振德听出宝忠老汉担心小龙无功受禄,遭人白眼,就爽快地说:

    “哈哈,老兄弟,这事儿好办,现在三义班,出门卖艺,正缺一个看围子的人。我看小龙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挺厚道,就跟他们说好,让小龙一边看围子,一边学习武术。这样没多有少地总能有些进项儿,比闲呆着强。再说,这也不是白端饭碗哪!”

    宝忠老汉的心里这才安生些,萝煞着胡须笑了……

    其实,看围子这活儿,也不算轻。在旧社会,那些卖艺的杂耍班子,没有到剧院里演出的资格。原因是他们交不起场租,只好跑野台子。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栽上几根木杆子,把家织的土布架起来围住一个场子。交了钱,观众就能买到一根竹签子入场,在围子里看。交不起钱的就在布围子外边听着。看围子的人除了收竹签子外,还得负责维持秩序。

    王小龙干上这个差使,一直尽心尽力,认真负责。再加上他待人和气,口才出众,观众对他满意。关氏三兄弟也十分喜欢他,空闲的时候,就认真地教小龙演功习武。关振德还抽空儿教给他读书识字。小龙可真是如鱼得水啦!

    小龙本来就喜爱武术,加上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又肯下功夫,因此进步飞快。没过多久,就能跟“三义班”下场一于耍上儿手儿。

    “三义班”里的艺人大多数是光棍汉子,衣服脏了没人洗,袜子破了没人补。热心肠的秀贞经常主动地去帮助他们缝补浆洗。这些人过意不去,免不了凑些钱周济宝忠老汉,这样,凑凑合合地倒也能够勉强维持生活。

    这一天,小龙跟随“三义班”,来到县城里赶大集。

    “三义班”架起围子之后,敲了一阵锣鼓,观众们纷纷买竹签子入场。因为“三义班”名声在外,所以观众十分踊跃。

    看看场内的观众差不多已经满员了,关开山就准备招呼开场。他手提一面铜锣,举起锣褪正要敲开场锣,忽然听见围子外头人声喧哗;布围子乱摇乱晃,架围子的木杆子嘎巴嘎巴直响,他估计是外边出了差错,就打发老三关开江出去查看。

    关开江奉大哥之命,急忙分开观众挤出了围子门。定神一看只见围子外面人头欲动,越聚越多。王小龙满脸鲜血,正与一个女人争吵。

    关开江仔细一瞧,这女人身材高大,面色黛黑,满脸横肉,丝丝成块,穿一身亮缎黑衣,头上紧扣一道黑发箍。凭他多年闯江湖的经验,知道这女人不是寻常之辈。

    关开山的沽计一点不错,这个女人确实大有来头儿。她正是沧州日本特务机关重金收买的一名便衣侦探,人称“黑老雕”。

    黑老雕自幼投师学艺,据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窜房越脊,如履平地。她自幼生性顽劣,胆大妄为。师復在世的时候,由于有人约束,没有惹出什么大祸来。师傅刚过世,她立刻原形毕露,纠集了一伙亡命之徒,拉起杆子,自立旗号,打家劫舍,无所不为。后来经过日寇的围剿,这伙匪徒四散逃亡,黑老雕受了枪伤,被日寇俘虏。伤愈之后,在日寇的重金收买下当了汉奸,被派到沧州特务机关长恒路敬三的手下当了一名便衣侦探。

    只因她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所以深得恒路敬三的赏识。经恒路敬三介绍,嫁给了特务队长胡八。这两口子,见恒路敬三对他们如此青睐,就不遗余力地替主子卖命,成了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

    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就在他们红得发紫的时候,为了除掉这一对民族败类,八路军武工队派出几股小分队,寻踪觅迹,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一家妓院里堵住了胡八,将他拉到野地里处决了。

    八路军武工队竟然在戒备森严、碉堡林立的沧州城外处决了铁杆儿汉奸胡八,敌人大为震惊!他们四处撒网,频繁扫荡,却连武工队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使恒路敬三极为他怒皿这只老狐狸料到武工队里定有能人,这些能人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难以扑捉,长此以往,汉奸特务将一个个地被池们敲掉。他惊怒之余,想出了一个毒招儿:要搜罗一批武林高手,来对付八路军武工队。这才派黑老雕下来招兵买马,为的是尽快组织起这支汉奸队伍。

    今天,黑老雕转到这个县城,见有人打场子卖艺,就想进去看看。来到围子口,就想往里进。王小龙笑吟吟地对她说:“太太,竹签子。”

    “嘛签子?”黑老雕不屑一顾地瞥了王小龙一眼。

    “入场票。”

    “没听说过!”黑老雕竖起了眉毛,她横着膀子就要往里闯,小龙一向办事认真,见这女人想无票入场,就伸出双臂将她拦住,仍然态度和蔼地向她要票。黑老雕恼羞成怒,突然叉开五指,冲着小龙的脸上就是一掌。小龙碎不及防,被打了个满脸开花。黑老雕一时兴起,也是想当着众人卖弄威风,借此震慑住那些卖艺的。不等小龙反击就拉开架势,来了个恶虎扑食,要对小龙下毒手。

    关开江见情况紧急,不敢怠慢,分开众人,一个箭步飞窜过去,伸出双臂阻拦住黑老雕。没想到这恶女人暗中运气,出手凶狠,只听“当”的一声,关开江的两条胳膊被磕得一阵酸麻,立时就红肿起来。

    黑老雕哈哈怪笑,收住招式,把嘴撇了撇,讥讽地说:“就这本事,还在这里卖艺?快他娘的收摊儿吧!”

    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

    关开江羞辱难忍,把胳膊轻轻地甩了甩,一蹬腿,朝黑老雕扑过去。

    小龙也拉开架势,准备在关键时刻帮上一把。

    黑老雕嘿嘿冷笑道:“一齐上来陪姑奶奶玩一会儿吧哈哈……”

    她说罢之后,“哇呀”一声怪叫,双脚点地腾空而起,身上的亮缎黑衣被风鼓起,真好象一只凌空俯冲的黑老雕。她嘴里“哇哇”怪叫着,恶狠狠地张开十指向关开江抓去。关开江闪身躲过,两人一来一往,一上一下,闪展腾挪,窜蹦跳跃。十几个回合之后,关开江渐渐地力不能支,汗流满面,气喘吁吁。

    黑老雕却越战越勇,嘴里不住地“哇哇”乱叫,瞅了一个空子,将关开江打倒在地。小龙见形势危急,大喊一声要来助战。黑老雕却不慌不忙地弹地而起,后腿朝小龙肚子轻轻一点,小龙一个后滚翻被踢出一丈多远,捂着肚子爬不起来了。

    黑老雕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了几声之后,突然怒目圆睁,弯腰俯身,伸开双手直向关开江的咽喉抓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眼见黑老雕要对关开江下毒手,一齐发喊。

    正这时候,半天空炸雷似地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从空中飞落一人,不偏不斜地把两脚踩在黑老雕的肩上。

    这空中飞人,正是老二关开海。在关氏三杰中,武功最好的要数他了。他曾受过名师真传,练得一身硬功。刚才他正表演“上刀山”的节目。这刀山乃是在场子中央直立起一根木头柱子,柱子上插满尖刀。关开海赤足登着刀刃,犹如猿猴攀树一般。他做了一个猴儿的架势,手搭凉棚往下一看,正好瞧见弟弟关开江恶战黑老雕,眼见得弟弟连连失利,最后摔在地上,黑老雕俯身要下毒手,不由大吃一惊。他大吼一声,从“刀山”上飞出围子,恰好落在黑老雕的肩上。又闪电般地来了一个兔子蹬鹰,将黑老雕踢倒在地。

    黑老雕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儿,站起身来,定睛一看,只见这天外飞人五短身材,面如重枣,豹头环眼,赤脚没有穿鞋,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不由心中暗暗留意起来。

    这两个人怒目对视足有一分多钟,周围的观众早已停止了喧哗,屏心静气地等待观看这一场恶斗。

    黑老雕心中对这位天外飞人十分佩服,本想僵旗息鼓就此罢战,然后拉他去当汉奸。可是转念一想:在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制服了他再说。想到这里,故意激将关开海说:

    “姑奶奶让你车马炮,你先递招儿吧!”

    关开海是个烈性子人,见弟弟被打倒在地,又听黑老雕口出狂言,怒不可遏,他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老子让你全盘儿里”

    黑老雕不想再多说话,就先亮出招式,朝关开海直冲过来……

    关开海以逸待劳,沉着应战。这两人出招换式,拳来脚往。前三路开户,后三路封门,左三路龙戏水;右三路虎腾空,老君托盘、白猿献果、夜叉探海、泰山压顶、枯树盘根、就地盘砖、喜鹊登梅、凤凰夺巢、二郎担山、左右盘旋、闪展腾挪、大洪拳、小洪拳、八卦掌、鹰爪力,打得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真是棋逢对手,四十多个回合不分上下。

    关开海见久战不胜,黑老雕却越打越勇。就卖了一个破绽,把身子往后一闪,故意亮出半边脸来,黑老雕不知是计,挥起左拳对准关开海的太阳穴猛击过去。关开海轻轻地把头一偏,顺手牵羊地抓住黑老雕的胳膊腕子,用力一带,闪电一般跨上半步,抬起右肘“当”地一下猛击黑老雕的左肋。黑老雕见这招儿来势凶猛,拚却全身的气力想挣脱开,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关开海大叫一声,两腿变成弓步,生了根一般地定在地上,抬起右肘又朝黑老雕的左肋捣了过去。黑老雕见势不好,急忙朝左肋运气,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关开海使的是“二龙抢珠滚压掌”,捣她的左肋乃是声东击西,黑老雕只顾保护左肋,却被关开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二指插入两只眼窝儿!就听黑老雕“妈呀”一声,用手捂住双眼,鲜血顷刻间从手指缝里冒了出来,疼得她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叫不止。

    看热闹儿的人们一见黑老雕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打滚儿,都大呼小叫地四散奔跑。你挤我,我挤你,都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围子前面的空场上立刻炸了营。

    其中有的人知道黑老雕的底细,对她恨之入骨。趁着混乱,故意往黑老雕身上踩。你一脚,我一脚,不大的功夫,献把黑老雕踩得七污冒血,气绝身亡了。

    关开山在围子里听见外边大乱,知道出了事,急忙挤过人群。这时候,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大声说:“快收拾收拾逃命吧,死的这个娘们儿是沧州特务机关长恒路敬三的红人儿!”

    关开山一听,知道惹出了大祸,急忙把小龙、关开海和关开江拉到一起商量对策。

    眨眼工夫,场子里外的人跑了个一千二净,可“三义班”里卖艺的弟兄们一个也没有走,等着班主关开山拿主意。

    关开山有勇有谋,历来办事果断。他知道打死了特务机关长的亲信,日寇决不会善罢甘休。“三义班”名声在外,这一带无人不晓严日寇抓捕“三义班”易如反掌。因此,他当机立断,决定“三义班”立即全体北上,进太行山投奔八路军。

    “三义班”的全体成员都是血性汉子,平日里大家情同手足,所以当班主振臂号召时,没有一个不响应的。当时就有性急的人催促起程。

    关开山把小龙叫到一旁说:

    “小龙兄弟,你刚入伙不久,人们大都不认识你。我们兄弟到太行山投奔八路军,抗日杀敌,个人安危已置之度外。我们所不放心的是家里还有老母亲无人照料,你家中也有老爹和姐姐,再说这些弟兄们的家属也需人照应。所以,我想让你留下来,担起这个重担,不知你是否同意?”

    小龙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刚才听说“三义班”要去太行山投奔八路军,心里十分激动,磨拳擦掌也要去大干一番。现在听关开山要把他留下,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快。可又一转念:“关氏三杰”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们家里留下老母亲也确实得有人照顾。自己好生照料老太太的生活,让“关氏三杰”在外勇猛杀敌,这不正是自己对他们恩情的报答吗?再说自己还有奉养老爹和保护胭脂稻种的责任,如果就这样离去,万一胭脂稻种出了差错,那就要造成终生的悔恨啊!这么一想,小龙就答应了。

    事东宜迟,关开山把大家的钱财收集到一起,一齐介给小龙说:一大伙儿家里的事,全拜托你啦!二穷之后,钱生一小龙一把:“趁鬼子人马还没到,你赶快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请你转告我娘,孩儿不孝,愿她老人家平平安安……”

    小龙吐亲如兄弟的“关氏三杰”就要跟自己分离,心里十分难过。可是这形势紧急,也不容他们依依不舍,就郑重地说了一句:

    “弟兄们,大家放心,家里的事全包在我身上啦!”

    小龙与“三义班”众弟兄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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