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稻传奇-火烧胭脂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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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忠老汉跑出院门,一眼看见在朦胧月色中随风飘摆的稻禾,那郁结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喷发出来。他挥舞着镰刀,冲进稻田,疯狂地东扫西割。干燥的稻禾在锋利的刀刃扫荡下,眨眼之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疾步追赶就来的小龙在一旁看着宝忠老汉这个举动,不由心中暗暗埋怨:观在稻子已经成熟,每一粒都是优良的种子,他这样干,实际上是给王盛昌帮忙哪!

    小龙跑进稻田,俯身叫了一声:“爹……”

    “滚开!”宝忠老汉大骂一声,头也不抬地继续猛割。

    “爹……”

    “再叫,我连你一块儿割哦!”宝忠老汉嘶哑地喊叫。

    小龙后退两步,大声说:

    “爹!现在稻子已经熟透了,你老这么干,不是帮助王盛昌收割吗?”

    “啊?咳!他妈的,我活着干啥呀……呜呜……”宝忠老_汉蹲下身子,双手捶打着胸膛,痛哭起来。

    “爹,你老可想开点儿啊……”小龙哀求着,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儿。

    宝忠老汉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办蠢事,又气又恼,酶找地一声,抡起镰刀朝自己的脑袋砍了下去……

    银花母女尖叫起来。这时,小龙一个仙鹤蹬腿,身影儿一闪,落在宝忠老汉跟前,轻捷地抬起手腕儿,朝老爹的胳气膊上一磕,“当嘟”一声,镰刀落地。

    小龙从刀下夺回了老爹的性命,他知道老爹现在正是气火攻心,不替他放了火儿,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的。情况紧急.已不容他多想,他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大喊一声:“爹,我给你出气!”顺势一脚将镰刀勾起来,甩出老远。用拇指顶出装火柴的小盒儿,扯掉挡头,往磷片上一蹭,火光闪过,那干喇侧的稻禾,立刻带着呼呼的响声燃烧起来。

    胭脂稻田上,由于两天前就放光了水,稻禾经过爆晒之后,变得干燥易燃。因此,火势漫延飞快,一瞬间,稻田上空浓烟滚滚,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越烧越旺。不大工夫,胭脂稻田就变成了一片烈焰冲天的火海。

    宝忠老汉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只觉堵在胸中的那股怒气,“呼”地吐了出来,拍着大巴掌“哈哈”狂笑.扯着粗犷的嗓门儿大喊:

    “哈哈哈……好,痛快,痛快呀!哈……都给他王八蛋烧光楼!哈哈……”

    小龙此刻已经开始冷静起来,他并非不知道火烧胭脂稻的严重后果,他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干的。

    小龙知道老爹胸中憋了一口怒气,如果不让他把这口气吐出来,轻则会发疯,重则能丧命。所以,他才不计后果地放起火来,以此给老爹消气止怒。现在老爹的怒气已放出来了,他这才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龙借着火光,看见银花母女傻呆呆地站在地上。心想,这是是非之地,决不能连累她们母女二人,就走近她们跟前说:

    “大妈,让你们娘俩受惊啦!我爹脾气不好,说话有冲撞着你们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眼下,我们父子惹下了大祸。这里成了是非之地,请你们赶快回避……”

    银花母女,早已把自己的命运与小龙父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她们流着眼泪表示,“要死就死在一起。”

    小龙劝说无效,急得团团乱转。宝忠老汉只顾望着大火,仰天大笑。

    小龙正无计可施,忽然看见通往镇里的小路上,朝这边飞跑过来一个人影儿。小龙顿时警觉起来,顺手从地上抄起老爹的那把镰刀,用力将银花母女,往宝忠老汉那边一推,低声说道:“你们照顾我爹,我去看看!”说完之后,把腰往下一刹,雄行虎步,飞身迎着那条黑影冲了过去。

    没等小龙冲到来人跟前,那人却低声问道:

    “出了啥事儿啦?”

    银花听出这是王寒柏的声音,就奔跑过去,抽泣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扼要地说了一遍。

    王寒柏听罢,沉吟片刻,果断地说:“不要怕,事有事在,用不着慌乱。王盛昌是个有知识的人,不同于那些愚昧无知的土豪,他会清楚投毒杀人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这件事他不追则罢,他要是深追,我们就以投毒杀人的罪去告他!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那些酒菜保护好,以便留有证据!”

    小龙听王寒柏说的在理儿,连连点头。那布满愁云的心扉顿时拨开了一道缝儿,身上也轻松多了。

    王寒柏又吩咐小龙说:

    “快把你爹扶回家里去吧,他受的刺激不小。回去后,你要好好安慰老人家。银花娘俩有我关照!”

    小龙郑重地点点头。

    王寒柏又走到宝忠老汉跟前,劝慰了一番,然后领着银花母女走了。

    王寒柏和银花母女走后,小龙搀扶着老爹,站在胭脂稻田边,直到这片胭脂稻化为灰烬,才慢慢地回到屋里。

    一桌子的毒酒菜还在桌上摆着。

    宝忠老汉进了屋子,一见这桌酒菜,就仿佛看见了王盛昌和王久高那狰狞的嘴脸。刚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他抢上一步,“哗啦”一下子稠翻了桌子。立时盘裂碗碎,汤汤水水撒得满炕都是。小龙想起王寒柏的嘱咐,将这些洒着毒药的酒莱,小心地收拾一个大海碗里。宝忠老汉却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用两只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我……对不起祖宗啊!想不到胭脂稻在我这辈儿上绝了种……唔唔……”

    他越想越伤心,越哭越气恼。突然站起身来把头一低,浑身用力,猛地将脑袋往墙上撞去:他想用一死向祖先谢罪。

    小龙知道老爹性如烈火,一直在暗中提防,见爹爹又要寻短见,就把身子一闪,用双手把宝忠老汉的脑袋迎住了。他语气平和地对老爹说:

    “爹,你老不必过于难过。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胭脂稻并没有绝种,还有稻种在咱手中……”

    宝忠老汉一听小龙这话,犹如绝处逢生,急忙问道:“真的?”问过之后,他猛然想起在春天播种的时候,小龙想留一些稻种,被自己怒斥一顿那件事来。又绝望地把头摇了摇说:召酶!你快别给我宽心啦!还是让我这老糊涂死了吧……说罢又嚎陶大哭起来。

    小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老爹止住了哭声,为了让-他放心,又恳切地说道:

    “你老先静静气儿,压压火儿,我这就去把稻种拿来,让你老亲眼看看。”

    宝忠老汉虽说对小龙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他知道儿子是个有心计的人,在这种场合,是决不会跟自己开玩笑的,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线希望。他真的谈照儿子的要求,默默地脱鞋上了炕,靠在被垛旁边等着去了。

    小龙往老爹身边看了看,见炕上放着一个针线筐箩,值箩里放着一把剪刀,就把这针线值箩拿到地下的板柜顶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四周没有什么可以危及生命的东西了,这才快步走到院里。

    小龙将一架梯子搬进屋里,架在山墙上。然后,象猴子一样爬了上去,拆开顶棚,从顶棚里取出一个干葫芦。把葫芦上的灰尘吹了吹,捧到老爹跟前说:

    “爹,儿子从来没有做过背着你老的事情,没有违拗过你老的一句吩咐。只有这件事在播种的时候,我为了防备万一,背着你老,还是在滤种时,留下了这点种子。咱有种子,还愁胭脂稻传不下去吗?现在,你老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哪!”

    宝忠老汉听见儿子这番言语,想起当初为这件事,让孩子受了委屈,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他急忙用手擦了擦眼泪,揭开葫芦盖儿,从里头倒出几粒种子,珍珠般的稻种放在宝忠老汉那结满厚茧的手掌里,苦涩的泪珠儿滴在稻种上,宝忠老汉凝视了许久,才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掌上的几粒稻种,重新放进葫芦里。

    宝忠老汉把这装稻种的葫芦紧紧地楼在怀里,好象生怕有人把这葫芦抢走似的。搂了一会儿,忽然又把葫芦放在一边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小龙磕起响头:“小龙啊,孩子,你可为咱王家列祖列宗立下汗马功劳啦!”说完,就“扑”地栽倒在炕上,昏厥过去了。小龙知道老爹又恍惚起来了,急忙扶起老人,连连喊着:

    “爹,你老快醒醒,快醒醒啊!”

    宝忠老汉倒在小龙怀里,慢慢苏醒过来。随之一阵剧烈的咳嗽,全身一阵燥热,紧接着口鼻喷火似地滚烫起来,只觉得喉陇发腥,一时抑制不住,嘴一张,“璞”地一下喷出一大口鲜血,又昏厥过去。

    小龙大叫一声:“不好!”一时慌了手脚,无所适从地摇晃着老爹,嘴里不住气地喊着:

    “爹,爹,爹呀……”

    宝忠老汉再也没有吭一声儿。小龙急得眼泪奔涌,搂着爹的脖子哭起来。

    正这时候,突然“哩”地一下,一条黑影儿窜进屋里,小龙听见背后风声,回身一看,黑影消失,炕上放的葫芦早已没了踪影。小龙怀抱里的老爹,突然把身子一提,张开大嘴,血块子一股一股儿地从嘴角流淌出来。他那饱经风霜的大脸,立刻变得面如白纸,惨痛地呻吟一声,脖子一硬,脑袋无力地倒在小龙的胳膊上了。

    小龙知道爹爹已经气绝,不由心如刀纹,肝胆欲裂,放声大哭起来。

    小龙猛然想起刚才有人盗走装胭脂稻种的葫芦。现在,胭脂稻种已然成为盖世之宝,如果旁落他人之手,岂不是对不起死去的爹爹吗?想到这里,他止住了悲声,揩擦掉眼泪,用一床棉被将老爹尸体遮盖起来。

    小龙刻不容缓地把脚蹬在炕沿儿,三把两把扯下捆在腿上的砂袋儿,一脚把门踢开,飞身窜到院外,将身子往上一纵,伸手扳住房檐儿,脚下轻轻一点,使了一个“仙鹤蹬腿”的招式,身轻如燕,“喇”地一声,翻身上了房脊。

    借着朦胧的月光,小龙瞪大双眼向四野环视一周,立刻看见在胭脂稻田的吁陌之上,一个高个子人影儿,正狼奔兔窜地逃逸。

    小龙发现了目标,急忙脚点房脊,丹田运气,一个鹤子翻身,从房顶上飞下来,悄然无声地落在平地上。随即脚下加力,犹如离弦箭一般地向那大个子黑影儿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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