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田梅和林子华在胡杨林秘密接头了。这是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接头,田梅传达了上级决定:趁敌人缩退空隙,搞到“太阳花”重新制定的《北漠计划》文本。这个《计划》文本有“独立政府”纲领和黑河镇和金泉城秘密组织联络点及骨干人员名单,只要搞到《计划》文本,便可掌握日军秘密组织网络情况。此行动计划确定为“猎狐”行动。
田梅决定由她负责调查《计划》文本的存放地,由林子华负责调查清除特工队向外通风报信的内奸,为搞到《计划》文本扫除障碍。
林子华接受任务后,开始秘密调查那个通风报信的内奸了。他满天撒网,最后把注意力放在蓝蝶身上了。其实,自从特工队几次泄密后,他就开始暗暗注意她的行动了,那晚的杂物房遭遇,更加重了对蓝蝶的怀疑,但却没有拿到有力证据,只好不露声色继续暗中观察。他有一阵曾感到自己的做法有点可笑,人家是重庆来的特派员,怎么可能给日军秘密组织通风报信呢?但后来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重庆派来的就是清一色忠诚党国的特工?就没有暗藏的间谍汉奸?就不会有人冒名顶替?最近他一有空就拿出蓝蝶的档案,仔细研究她的那张发黄的照片,他发现那张照片上的蓝蝶,跟现在的蓝蝶不像同一个人,现在的蓝蝶脸庞是鹅蛋形,而照片上的却是圆脸。他虽然知道照片中的人跟现实中的人肯定有差距,但心里的团团疑云却难以驱散。他想派人去调查,却不敢,因为她是重庆特派员,稍不慎,便会惹出大麻烦,加之特工队人手本来就少,难以顾全。
他决定采取试探的方式考察蓝蝶。
这天,他神秘对蓝蝶说:“据准确消息,有几个日本特务准备在东北街小饭馆秘密接头,你马上做准备,十分钟后跟我扮成假夫妻前去抓捕!”他布置完后,也去做准备。其实,他是给蓝蝶留下可乘之机的时间,如果她是内奸,定会打电话或发电出去。
果然,蓝蝶听此情况重大,准备给江田寿夫通报消息,但拿起电话后,忽然感觉这事有点蹊跷——这样紧急的抓捕任务,怎么会留给她十分钟时间?再说室内异常安静。她警觉起来,放下电话换上便服出了门。
林子华就在门外,观察着她的动静,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双双出发了,来到那个小饭馆前,林子华将一把手枪交给她,叮嘱她:“发现情况后,看我的眼色开枪。”
他们进了小饭馆,发现墙角的桌旁果真有几个人正在吃饭。林子华给她使了个眼色,蓝蝶巴不得马上“亮相”,让自己人逃跑,便掏出了枪。林子华眼快手疾,将她的枪按住,低声责怪道:“让你从旁边靠上去,谁让你掏出枪了?”蓝蝶误解了,忙将枪藏在衣服下,但已经迟了,那几个人发现他俩后,马上四散离去,饭馆的顾客也全部离开,他俩扑空了。
林子华指责批评蓝蝶暴露了目标,违犯了纪律,让日本特务轻而易举溜走了。蓝蝶不知林子华演的是真戏还是假戏,只好作了检讨。
晚上,有人从门缝里给林子华塞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玩小儿科,对手没有那么简单!”他也感觉他轻视了她,有点操之过急,有点小儿科,甚至有点可笑——重庆方面派来的特工就那么简单?唉唉唉!他自我解嘲地苦叹着。
纸条是谁传的?他跑出门,看看左右,不见塞纸条的人,但清楚特工队有人在背后帮助他,是谁呢?他见刘双赢的工作室还亮着灯,心里不由疑问:“难道是他?”
田梅去黑河客栈余成云那儿了。
余成云是个年轻小伙子,在黑河客栈做伙计,而实际上是陆老板秘密安排在黑河客栈的外围“眼线”。陆老板一直没有启用他,为了调查《计划》文本的下落,陆老板开始启用他了,并让田梅直接跟他联系。田梅本来就跟他是小学同学,因此她以恋爱幽会为名,已经接上头了。今天她过来还是为《计划》文本的事,因为她从各个方面分析,那个文本应该藏在黑河客栈。
余成云见她来了,让她进房,轻轻关上门,悄悄告诉她:两个月前,有一天他路过耶掌柜的工作室,无意从窗户里看到耶掌柜将一个档案袋神秘地锁在柜子里,怕不保险,又加了把铁锁。据他分析,那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有可能就是那个《计划》文本,但那柜子时常锁着,那间房子很长时间弃之不用,无法接近,没办法查证落实。
田梅听此情况,也觉得那个档案袋可能是《计划》文本,否则耶掌柜不会加锁,从时间上推算也应该是。她叮嘱余成云不要贸然行动,她会想办法搞清的。田梅回来后,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林子华,两人商议证实办法。
林子华在那儿思谋着,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田梅:“你舅舅马占贵肯听你的话吗?”
田梅不知他忽然问这话的用意,回答说:“言听计从。可你问这干什啥?”
“当然有用。”林子华说。他是想利用这个愚蠢的警察局长和保安团长,调查那个档案袋是不是《计划》文本。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田梅,田梅想了想,点头说:“这办法行,只是千万不能让耶掌柜看出意图来,否则就会惊动他们。”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林子华说。
田梅想了想,下了决心:“好,那就这么行动!”
第二天,保安团于副官带着两个团丁忽然来到黑河客栈,说是有人举报黑河客栈私藏鸦片,要进行搜查,便在耶掌柜的办公场所和住房进行搜查,最后让耶掌柜打开那间房屋,又让打开那个柜子。果然柜子里放着那个档案袋,耶掌柜怕档案袋被于副官发现,趁于副官不注意,悄悄踅过去取出来,要揣进怀里,谁料偏偏让于副官看见,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一把夺了过去,打开见是几页纸,骂骂咧咧说:“什么破‘计划’”顺手扔给了耶掌柜。
于副官在客栈内外搜查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大烟鸦片,带着弟兄嘟嘟哝哝离开了。
余成云根据田梅的安排,一直躲在那间房的后窗旁窥探,见那东西果然是《计划》文本后,匆忙离开后窗,前去向田梅报告。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余成云出问题了,因为他是刚刚启用的新人,缺少地下活动经验,所以获得情报后有点沉不住气,显得激动而慌乱,刚出客栈大门,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管家。管家见余成云匆忙诡秘的样子,心里犯嘀咕,回到客栈,便把碰到余成云的情况报告了耶掌柜。
本来耶掌柜正在苦思冥想于副官今天为什么突然来搜查客栈?听到管家的报告,好像明白了什么,让管家看好客栈生意,自己悄悄出了后门,去了江田寿夫府上。他给江田寿夫报告了今天客栈发生的事,江田寿夫感到惊异,却猜不透保安团为什么出面搜查?目的何在?为防意外,他叮嘱耶掌柜注意防范,保存好文本,同时让耶掌柜清理门户,瞅准机会“清除”余成云。
后来,余成云被他们暗杀了,黑河镇地下组织断了“内线”。
《北漠计划》文本存放的地方搞清后,田梅决定亲自前去盗取,林子华却要求由他执行此项任务,理由是他精熟开锁技术。田梅见他态度坚决,此任务非他莫属的样子,便把任务交给了他。
这晚,林子华悄悄从特工队出发了,孰料他刚出特工队便被蓝蝶发现,向江田寿夫通报了消息。这是江田寿夫交给她的任务,她不敢懈怠,稍有迟缓,她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林子华不知有人已将他外出的消息传送了出去,因此直到他从黑河客栈后面翻墙入院,摸到耶掌柜的工作室跟前,才发现有人躲在房顶和墙脚的暗影里,设下了网罗。他吃惊不小,为了不打草惊蛇,转身悄悄原路退回……
黑河客栈的院墙很高,林子华入院时是从墙外的树枝上攀爬的,出去时却难住了,正在焦急,墙头上出现一个黑衣人,向他伸出手。林子华跑过去跳起来抓住了对方的手,那黑衣人借助他的冲力,将他拉上墙头,他翻墙而出了。
那黑衣人是田梅,林子华从特工队出发后,她便尾随而来,保护接应他。
他俩离开黑河客栈后,一口气跑到郊外的胡杨林里。林子华见田梅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他于危难之中,感激非常,望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望着那秋湖般深邃明亮的眼眸,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搂在了怀里!
田梅好像听话的孩子,将脸庞贴在他宽阔的胸前。
她早就暗恋着英俊、智慧、勇敢的林子华,但因严峻的侦破工作,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今晚终于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里与相爱的人相见,碰撞出了火花,一股幸福激越的热浪从心底涌出,深潭般的眼睛微微闭合了,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脸庞更加红润秀丽!
林子华捧起田梅的脸,用热切而激情闪烁的目光默默凝望着她的眼睛;田梅也默不吱声地凝望着他的眼睛,激情在她心里和眼眸燃烧,两人好像相互不相识。其实,两人心里都奔涌着狂涛般的热浪。
“田梅!”林子华终于开口了,“你是我心中渴望的一朵红梅!——等这场战争胜利了,我骑着战马去迎娶你!”
田梅的脸噗地红了,好像粲然的红梅,眼眸含羞说:“我等着胜利的那天!”
“你同意了?”林子华盯着她的眼睛。
田梅深情地点点头。
“田梅!”林子华听她答应了,又把她拥在怀里,紧紧搂在胸前。时间骤然停顿了,一切都沉浸在激情燃烧的气氛中,只有星星在高远幽蓝的夜空眨动着明亮的眼睛,似乎偷觑着这对在激烈侦破战中撞出爱情火花的恋人;林间花草叶上的露珠喁喁私语着,仿佛为这对年轻火热的恋人祝福;一丝清风走过林间,树叶草木发出簌簌的响声,挥洒着林间弥漫的青春气息……
一阵狂潮般激奋热烈的拥抱过后,他俩都渐渐平静下来了。
林子华将话题转入这次行动,把黑河客栈有埋伏的情况报告田梅。不用说,田梅也清楚有人把林子华的行动透露给了黑河客栈,她分析这个通风报信的内奸就在特工队,林子华的一举一动都在内奸的监视之下。
林子华点了点头说:“我早已觉察,也暗暗进行了调查,但对手很狡猾,隐蔽很深,防不胜防!”
“这个内奸一定要挖出来,否则会给我们的“猎狐”行动带来很大难度!”田梅说。
“我会把这个内奸挖出来的。”林子华说,接着谈起对蓝蝶的怀疑和调查的难度。他说:“虽然我怀疑她有问题,但没有抓到可靠证据,也无法进行深层调查,因为她是重庆特派员!”
“是啊!”田梅也深感此事棘手,蓝蝶是重庆特派员,不是可以随便调查的,调查她会担很大的风险,甚至掉脑袋的风险,而且一旦出了问题,会影响到全局工作。因此她在那儿思考半晌,叮嘱林子华道:“在蓝蝶的问题上,千万要慎重,不可盲动,否则适得其反,陷入被动局面。还是采取暗暗监视的办法,拿到可靠证据后再行动!”
林子华郑重地点头。
他俩商定好行动策略,恋恋不舍分头回家了。
林子华回来后思谋了几天,终于想出个查除内奸的计谋,他把这个计谋告诉田梅,田梅说这个办法好,同意让他尽快实施。
这晚,林子华又偷偷出去了,他的出行又被躲在窗后暗中监视他的蓝蝶发现,但她在要不要给江田寿夫通报消息上犹豫不决了,因为她深爱着林子华,害怕江田寿夫得到消息,设套圈伤害林子华,可是她不给江田寿夫报告消息就是失职,上司就会对她实施军法惩处,更可怕的是他们会伤害她的妈妈。她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痛苦地做出发报决定……
她悄悄出了门,见周围没有防备,便钻进杂货房前的树林里。自从那天林子华发现她的行动后,她便把发报机埋藏在杂物房前的树林里,那是一片荒草丛,飘散着青草和败叶的腐臭气味。她从杂草中挖出发报机,打开开关,紧张地开始发报,但刚开始敲击电键,有人用枪顶住了她的脑袋,回头一看,是林子华。
她惊愣在那儿了。
她是亲眼看到林子华外出了,怎么突然会出现在眼前?她惊愣之际感到奇怪,感到林子华是个真正不可小觑的军人,惊怔之外,对这个青年军人增添了一层敬佩!
原来林子华翻墙出了特工队后并没去黑河客栈,而是拐了个弯儿,又回到了特工队,躲在暗处,观察每个人的动向,于是蓝蝶进入他的监视点。林子华拿枪对着蓝蝶冷嘲道:“蓝特派员,三更半夜很忙啊?”
“是很忙。”蓝蝶镇定回答。
“难怪每次行动都被敌人发觉,原来你在通风报信。”林子华说。
蓝蝶知道这次逃不出林子华的手心了,但虽然临近死亡悬崖,却不甘心败露,忽然呵呵笑起来,装出糊涂的样子:“什么?林队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起来!跟我到审讯室,到了那里,就明白了!”林子华突然喝道,将枪口指向她的脑门。
蓝蝶没有动,望着枪口,镇静地说:“林队,这是干什么?想杀重庆特派员?”
“什么重庆特派员?你是日本间谍特务!”林子华说。
“哈哈哈……”蓝蝶忽然哈哈笑起来,那是一种空虚冷森的笑,“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日本间谍?特务?你是做特工做出神经病了吧?看谁都像间谍,看谁都是特务?你看清楚,我是蓝蝶,是重庆来特派员蓝蝶,特派员特派员!”她重复着这三个字。
“少罗嗦!”林子华厉声道:“人证物证都在眼前,装什么糊涂?举起手来!”他用枪头戳戳她的肩膀。
蓝蝶狠狠看他一眼,把林子华手里的枪拨了过去,笑着说:“林队不要开玩笑,玩笑开过了头,会惹麻烦,会引火烧身的!”她真不愧是日本谍报机关的特工,面对枪口,镇静自若,冷若冰霜。
“少废话!”林子华吼了一声,“举起手,跟我走!”
“跟你到哪里去?”蓝蝶笑着问。
“审讯室!”林子华说:“等审讯后交总部。”
“凭什么?”蓝蝶忽然强硬反问。
“眼前的事实还不够吗?你偷偷给敌人发报传送特工队的行动消息,特工队多次受到敌人袭击,就凭这些,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林子华说。
“哈哈哈”蓝蝶又是大笑,“你好大的本事啊!那你现在就毙了我,毙了我!”她抓住林子华的枪,朝自己胸口上戳,威胁林子华。
“你以为我不敢?”林子华说。
“量你也不敢。”蓝蝶威胁道:“你说我给敌人通风报信,证据在哪里?你拿出证据啊!还没有搞清我给谁发报,就拿枪威逼特派员,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林子华听她这样说,忽然愣怔一下,但马上紧逼她:“那你向谁发报?向谁?什么内容?”
蓝蝶发现林子华有点胆怯了,忽然来了精神,冷冷说:“向哪里发报?什么内容?这是我这个特派员的秘密,你没有权力知道,也并非是你想象的给敌人通报消息!”说着慢条斯理地从头上摘下耳机说,“也该让林队长知道我的底牌了。”她从兜里掏出蓝色“派司”,递到林子华面前。
“重庆军统情报局特情组长”。林子华一看大惊。国军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的枪口不由低了下去。蓝蝶一把夺过派司:“看清了吧?我实话告诉你,本组长是上司派来专门监视你的,如果你不能全力侦破车案,如有怠慢,本组长有权就地惩处你。这些日子,你背着我随意改变行动计划,又秘密监视我,秘密跟踪我,那一条不是死罪?”
“哦……”林子华见她早已发现他监视她、跟踪她,忽然心生后怕,因为这些都是“犯上作乱”,如果她真计较,崩了他也不为过,他有点紧张了,但转而又硬起来,坚持要她说出向哪里发报,蓝蝶却回答说:“你没有权利知道!”
“我是特工队队长,我有权利知道你发报的内容,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打死你!”林子华咬了咬牙,狠狠说,他已经豁出去了。
蓝蝶见他不放过她,忽然感到没有蒙哄过关的希望了,狠了狠心,准备豁出去做最后的挣扎,她问他:“你真想知道?”
“快说!”林子华已经忍无可忍了。
“只怕说出来会吓破你的胆!”蓝蝶忽然冷着脸说:“——告诉你,刚才我向重庆报告工作。因为你转移侦破目标,延误战机,到目前一无所获,上司很不满意,因此我准备给上峰说明情况,请求处置我,替你林子华背黑锅,而你却不知好歹,干扰我的秘密工作!”她灵机一动,编出这样一个谎言,说完后恶狠狠地盯住林子华,喝问:“——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子华怔在那儿了,但在那儿愣了愣,忽然喝道:“扯谎!”林子华听出她在撒谎,紧紧逼问:“——说实话,到底给谁发报?”
蓝蝶见林子华仍不依不饶,便说:“不相信?那现在可以向重庆发报证实。再说午夜工作,这是我的习惯,一个特工人员的习惯。”
“在自己的部门偷偷摸摸工作,也是你的习惯?”林子华揶揄道。
蓝蝶无言以对了,反问林子华:“你在怀疑我?怀疑我是间谍?”
“是的。”林子华说:“我早就注意你了,每次特工队有行动,你便去梳妆,你还用我工作室的电话……”
“哈哈哈……”蓝蝶大笑,“林队长真成神经病人了,幻想、猜疑、监视、跟踪,胡说八道全都来了,来吧来吧,我不怕!”
林子华发现她的抵御堤坝垮塌了,语气空虚如发朽的木头,冷笑着说:“特派员的面纱揭穿了吧?走吧,乖乖跟我走吧!”
一把稻草飘走了,蓝蝶有点绝望了。她发现这个不声不响的林子华,早已经掌握了她的秘密,她几乎成了一条被剥光了衣服的美人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山穷水尽的感觉铺天盖地涌过来,要将她淹没吞噬,但她还是不甘心,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不成功便成仁。她说:“我也早就注意你了,你说我是间谍,是内奸,我倒发现你才是真正的间谍,是内奸,时常偷偷摸摸行动,你到底什么人?”她突然拔出枪对准了林子华。
这是林子华没有料到的,他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眨眼间枪就对准了他的脑袋,逼他放下枪,不放下枪,就打死他。林子华清楚这是真话,因为她是重庆特派员,不论是真是假,现在她都有开枪杀人的可能,而且他还没搞清她给什么人发报以及电报内容,假如她真给重庆方面发报,他再纠缠下去,可就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这个疯子逼急了真会开枪杀的,他死了倒是小事,但会坏了侦破日军秘密组织的大事,于是他渐渐软了下来。
蓝蝶见他软下来,心里稍稍松了一些,接着审问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共党?”现在她忽然得了上风,由被审问者变为审问者。
“我是特工队长!”林子华说。
“撒谎!”蓝蝶说,“本特派员怀疑你是共党!”
“您太夸奖我了,我像个共党吗?”林子华笑了笑。
“哼哼!”蓝蝶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说,“我蓝蝶不是吃素的,也是高级特工。告诉你,你的那点雕虫小技,本人早就有所觉察,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我饶不了你!”她低沉而有所意味地警告他。
林子华听此话,心里有点慌了,但只是瞬间而过,接下来镇定自如地哈哈笑道:“那你把我这个共党送到总部,你我共同接受审讯,你敢吗?”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开始甩锣了,难道她真看出他是中共地下党了?
其实,蓝蝶仅仅是猜测,也仅仅是面临险情为自己寻找救命稻草,用来吓唬别人,掩护她自己的。此时见林子华被她唬住了,话头一转问:“那你跟那个田梅又是什么关系?她是什么人?”
为了掩盖真相,林子华编慌说:“她是张书记长的女儿,我,我跟她只是恋爱关系……”他的话没说完,蓝蝶突然严厉警告:“以后不许跟她恋爱,不许跟她来往,再要看到你跟那个傻姑娘在一起,我毙了你和那个傻货!”
林子华见蓝蝶要撒疯,赶忙应付点头:“以后不跟傻姑娘来往了,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再怀疑、跟踪本特派员吗?”蓝蝶又威胁道。
林子华不知怎么回答,但为了稳住她应付说:“不敢,不敢冒犯蓝特派员了!”
蓝蝶警告说:“记住,我是重庆情报局特情组长,你们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想杀你林子华包括杨昌顺,只是我一句话。今晚,就凭你胡言乱语,干扰我的秘密工作,还拿枪威胁我,我就可以枪毙你十次!懂吗?”
“懂,懂了。”林子华忙应道。
蓝蝶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把枪收起来别到腰里:“好,我相信你一次,下次要是再犯,本特派员就不会放过你了!”说完收拾起发报机走了。其实她是高粱秆打狼心里虚,不敢再纠缠下去溜了。
林子华僵在了那儿,两眼望着肩披月光的蓝蝶远去。
一直躲在暗处观看窃听的刘双赢,见蓝蝶离开了,从暗处走出来。林子华见他突然冒出来,非常惊奇:“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里有说话声,以为是刺客就过来了。”刘双赢望着蓝的背影说:“你就这么轻而易举把她放走了?”
林子华见刘双赢知道了内情,没好气地说:“不放走又能怎么样?她是重庆特派员,又是特情组长,是比我官高三级!”
“不会是冒名顶替吧?”刘双赢说。
“不要乱猜疑。”林子华忙制止。
刘双赢顿了顿说:“我清楚你一直在怀疑她,跟踪她,今晚抓住了,可又放了——我明白你唱的是哪出。”
“抓住了?”林子华问,“抓住什么了?我唱哪出?”
“证据啊!”刘双赢说:“她偷偷向外发报,铁证如山。”
林子华说:“她是重庆特派员,她说她向她的上司报告工作,这是她的工作范围,我管得上吗?惹得起吗?虽然我认定她有问题,但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今晚我又操之过急,她刚敲了一个字码我就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后面的电文,是什么内容不清楚,我拿她有什么办法?……所以,以后闭紧你的嘴,不要给我闯麻达!”转身离开了小树林。
刘双赢追上去:“就没有办法了?就看着她溜脱?”
林子华说:“现在自身都难保,还顾得上那些?我当时心里都有点发虚,如果她今晚真拿我暗暗监视她,跟踪她,又拿枪逼她的情况说事儿,那会是个什么结果?还不被她一枪给解决了?我这个队长还能继续干吗?没有了这个队长的权力,一切都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我就知道你唱的是这出”刘双赢说。
“什么意思?”林子华盯住他。
“你说呢?”刘双赢笑眯眯的。
“你给我闭紧嘴巴,不要闯乱子。”林子华警告他。
“这个我知道。”刘双赢认真说:“不过,我也提醒你,——沉住气,抓住软肋,一拳击倒!”他挥了挥拳头,转身走了。
林子华望着他若有所思。
蓝蝶回到宿舍后便扑倒在床上哭泣起来。她是真心爱林子华的,但他却是她的敌人,水火不容,刀枪相对;她不愿伤害他,可又不得不拿枪对准他,现在又被他盯住了,危在旦夕,虽然刚才她把他糊弄了过去,但糊弄了一时,能哄弄更长时间吗?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虽然是日本间谍特务,可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爱啊,现在她却想爱不能爱,甚至没有一点爱的自由和权利,现实怎么这样残酷无情呢?
她哭泣着,流着泪,回忆着自己冒名顶替的经过和眼前的处境,焦灼不安,痛苦不堪,但她是个很重感情、敢爱敢恨的姑娘,尽管清楚她跟林子华的恋情是危险之情,会付出沉重代价,但她已经死心塌地要去爱林子华,为他献出真情,甚至生命!
狡猾的江田寿夫知道林子华盯住了蓝蝶,命令她暂停活动,不再抛头露面,铤而走险。蓝蝶是特高课的一枚重要棋子,要让她深深潜伏下来,发挥更大作用。
林子华见蓝蝶缩回去了,黑河客栈也平静下来,便请求田梅再次前去黑河客栈,偷窃《计划》文本。田梅考虑到耶掌柜已经注意到林子华,所以决定由她亲自前往。林子华觉得田梅想得周全,因此同意了。
这天晚上,田梅翻墙进入黑河客栈,躲开暗藏的管家等家丁,从后窗进入耶掌柜的工作室。当她打开那个柜子,里面却没有那份文件,她扑空了。
林子华和田梅都清楚耶掌柜把文本转移了,但转移到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只好让余成云利用工作之便,再次调查寻找下落。
余成云接受任务后,暗中注意耶掌柜的行动。这天晚上他发现耶掌柜鬼鬼祟祟去了后院存放旧账本和杂物的库房,便悄悄绕到库房后面,透过后窗向里窥视。库房墙角有个保险柜,余成云分析《计划》文本可能转移到这个保险柜里,便悄悄溜出客栈,去给田梅报告情况。
余成云自认为行动神速秘密,没有人会发现,殊不知自从上次管家发现他行动异常后,耶掌柜就派人暗暗盯着他。因此,他刚从客栈出来,走进旁边的幽暗小巷,便被两个家伙用麻袋捂住了头……
田梅和林子华等待余成云的情报,却不知余成云早已被对手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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