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恋人-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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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田寿夫发现有人在打《计划》文本的主意,便向“太阳花”发电告急。

    晚上,“太阳花”在郊外的破庙堂里接见了江田寿夫,他告诉江田寿夫江南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国民党又一次发起反共高潮,让他借助这股风,利用张书记长和马占贵的势力,打击共党和林子华,这样既可削弱国共的力量,又可转移特工队和共产党的注意力,为他们的秘密组织解围。

    江田寿夫得到启示,回来后与耶掌柜秘密制定了新的阴谋计谋,企图挑拨国共两方互相开战,他们坐享渔利。

    江田寿夫清楚张书记长喜好古董、贪财腐败,于是这天他以申请加入国民党为名,投其所好,带着古玩、字画等重礼前去拜访他。席间,他有意无意煽惑张书记长说陆记大药房是共党秘密联络点,林子华是共党地下人员……

    在此之前,张书记长已接到上级关于监视共党活动和清共的通令,本来就对陆记大药房陆老板和林子华有所怀疑,听了江田寿夫的煽惑,更加确信陆记大药房和林子华有问题。鉴于此种情况,他马上召来小舅子马占贵,令其监视林子华和陆记大药房。

    马占贵对林子华一直心存嫉恨。他夺走了他的蓝蝶,又几次给他难堪,现在该报那一箭之仇了,他痛快地接受了任务,连夜派出大批便衣特务,跟踪监视林子华和陆记大药房。于是乎,这些穿着便装的团丁好像小偷流寇,又像猎狗,开始东闻闻,西嗅嗅,偷偷摸摸,到处乱窜了,刚刚有点平静的黑河镇再次腾腾杀气,骚乱起来。

    林子华发现他每每出门,总有人远远跟踪盯梢。他知道日本特务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是什么人?注意观察才发现他们是警察局和保安团的人。他意识到这是对手玩的新花样,决定给予警告和反击!

    这天林子华刚出门,后面又跟来两个便衣,为了警告张书记长和马占贵,他将两个跟踪者诱入暗巷,迅疾出手,击毙一个,擒获一个。他将活捉的那个押往特工队进行审问。那个家伙供出了指使他们的马占贵和张书记长。

    张书记长听到他派出的特务被击毙,另一个被林子华抓获,惊慌不安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太清楚了,一旦林子华向上级报告他不抓共党,不抓汉奸,却跟踪特工队,搞内耗,吃不上得兜上,于是赶紧前来特工队向林子华解释求情,为自己开脱责任!

    林子华的目的是警告教训他们,灭灭他们的嚣张气焰,因此见张书记长态度还算诚恳,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把柄也抓在他手里,便放了他。但张书记长虽然吃了哑巴亏,调查清共的行动却没有改变,不过不像马占贵那样张张扬扬,而是暗地里进行。而马占贵这个草包却不记教训,仍我行我素,派人监视紧盯林子华,总想找机会发泄私愤,这天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自从余成云被暗杀后,中共安插在黑河客栈的内线断了,“猎狐”计划陷入困境。陆老板、田梅和林子华焦急而困惑。这天晚上,陆老板通知林子华和田梅以及几个地下人员召开秘密会议,研究商议对策。不料秘密聚会的情况被马占贵的暗探获悉,他立即赶到张书记长家商量抓捕之事。

    世上的事,有时真是无巧不成书。姐夫小舅子正在家里密商怎样包围陆记大药房,怎样抓捕林子华,恰好被准备前往陆记大药房开会的田梅听到,她当即出门,在街上的电话亭,向陆老板报告了情况,前去陆记大药房参会的人员转移了。

    马占贵的团丁扑空了。

    马占贵丧气至极,回到姐夫家嚷嚷着:“怪事怪事,他的眼线明明看见林子华和几个陌生人去了陆记大药房,怎么突然连个影子也没有了?好像从人间蒸发了。”马占贵觉察到有人走露了风声,是谁?却说不清。

    张书记长也感到奇怪,仅仅十来分钟时间,在陆记大药房聚会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思考分析着这件怪事,忽然想起什么,快步去了女儿田梅的闺房。那时田梅还没有赶回家,张书记长见女儿不在,清楚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谁了。

    这时,田梅从外面赶了回来,她躲避不及,被张书记长截到院子里,厉声喝问:“刚才去了哪里?”

    田梅见无法躲避,编慌说:“上了趟茅房。”

    张书记长知道女儿在撒谎,气急败坏,大发雷霆,扬手扇田梅一巴掌。田梅转身冲出了院门……

    此时此刻的张书记长已经知道女儿田梅跟共党地下组织有联系了,一股恐惧之感迎头袭来,他那肥胖的身躯摇了摇,颓然倒在座椅上。夫人被吵醒了,见张书记长打女儿,又见女儿负气离家,吵闹起来,让张书记长找回女儿,否则不依。但张书记长好像一滩泥,哪还能站得起来?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处理这桩冒天不韪的灾祸,哪还顾得上女儿的出走?

    马占贵只好去寻找田梅。

    那晚的夜色很浓,月亮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整个城镇好像盖着裹尸布,黑魆魆的;只有几点灯光闪着好像鬼火,更增添了整个城镇的幽暗、凄凉、恐怖之气氛。马占贵在大街小巷奔走寻找了大半夜,最终在郊外的胡杨林里找到了田梅。他劝她回家,田梅却执意不回。张夫人赶来了,搂着女儿的肩只是哭哭啼啼,田梅见妈妈哭得很伤心,便跟妈妈回了家。

    田梅的身份暴露了。

    张书记长知道女儿这样下去不但会葬送自己,而且还会葬送他和全家,便叮嘱小舅子和夫人,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与共党有关系的事,同时决定采取断然措施,把田梅关在家里,反锁上门,让马占贵派两个团丁看管起来,割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否则,他和他的家便彻底毁了!

    马占贵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点头应承,立即行动……

    田梅被张书记长关闭在闺房里,林子华又受到内外监视,“猎狐”行动陷入困境,江田寿夫的“一石两鸟”计谋初见成效!

    江田寿夫决定抓住这个有利时机乘势而上,干掉林子华,造成国民党暗杀共产党的假象,把特工队的目标彻底引向国民党县党部。这天,他把蓝蝶传到府上,令她及时提供林子华外出动向。蓝蝶觉察到江田寿夫要对林子华采取暗杀行动,因此对这项任务表现得有点迟钝。因为她已爱上了林子华,既然爱上了,就要为他付出一切。上司交给她的任何任务,她都可以不折不扣执行,要伤害林子华,她坚决不干,这是她最近给自己确定的行事原则。

    狡猾江田寿夫似乎窥见了蓝蝶的内心活动,用威胁的口气说:“看来你不接受任务?”

    蓝蝶见江田寿夫看出了她的心思,忙搪塞说:“不是,而是林子华警惕性很高,活动规律很难掌握,很难得手。”

    她给上司传递了难以实施暗杀计划的信息。

    江田寿夫发现蓝蝶对林子华产生了感情,强迫或者勉强她前去执行任务会出纰漏,坏大事,因此权衡利弊,放弃了蓝蝶,让耶掌柜另行派人执行其任务。

    蓝蝶避免了参与暗杀林子华的行动。

    林子华身处险象环生的境地,自己却毫无觉察。这天晚上他准备前去田梅家试试能不能与她见面,商议“猎狐”行动。刘双赢发现他要出去,提醒他最近有人在特工队左右游动,晚上不可出门,蓝蝶知道江田寿夫要对他实施暗杀行动,也婉言劝阻他不要出去,但林子华为了《计划》文本心急如焚,有点失去理智了,天黑后出了门。

    市声早已消散,灯火也已灭了,小镇显得寂静恐怖。林子华在大街上转了几圈,见后面没有“尾巴”,便朝田梅家走去。他来到田梅家院前,看到大门紧闭着进不去,便转到院后,轻轻趴上墙头,准备翻墙入院。然而,看到两个背枪的团丁守在田梅门旁,就是进了院子,也无法跟田梅接触,只好跳下院墙往回走。

    从田梅家回特工队,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子。这条巷子因两旁的店铺和住户拆迁了,墙壁东倒西歪,残缺不全,颓败破烂,杂草丛生,寂静冷森。他刚进入这条破败的小巷,忽然身后矮墙下的败草中出现两个团丁模样的刺客,他们跳跳闪闪,夜猫子般向他悄悄靠近。

    因为林子华正在思考怎么与田梅接头,因此毫无觉察。那个领头的刺客已经接近他,举起盒子枪准备射击,然而就在勾动枪机的瞬间,忽然有个蒙面人从林子华身旁的断墙下冲出来,没及林子华说话拉起他就向旁边的残墙下撤。

    那领头的刺客见此情况,慌乱开枪,“啪啪啪”子弹在林子华和那蒙面人身旁飞掠呼啸。那蒙面人将林子华按倒在地,滚了几圈,躲过敌人的子弹,躲到了那截残墙下。

    这时,对面的乱墙杂草里也响起了枪声,他们是刘双赢和两个队员。原来林子华出了营房后,刘双赢就发现了,为了他的安全,带着两个队员尾随而来,发现有团丁模样的刺客,马上开枪还击。

    那两个刺客见有特工队,以为是伏兵,慌忙向巷口逃跑。刘双赢举枪射击,后面的那个刺客中弹倒在地上,领头的刺客见同伙逃跑无望,回头朝他脸庞“啪啪”几枪,毁其面容,而后夺路逃跑。

    刘双赢紧紧追赶,没有赶上,收枪返了回来。

    刺客是什么人?林子华和刘双赢都来到那个被击毙的刺客跟前,发现他穿着团丁衣服,但脸庞被枪弹毁了,看不清模样。队员们吃惊道:“怎么又是保安团的人?!张书记长怎么又跳出来捣乱?”

    林子华不屑地笑笑说:“咱们的对手又玩这种雕虫小技。不过,让马占贵过来看看,再领受一次经验教训。”

    刘双赢便派人前去通知马占贵前来认领死尸。

    马占贵带着于副官和两个弟兄赶来。于副官将那具死尸翻过来仔细看看,肯定地说他不是保安团的人,马占贵也看出不是保安团的人,骂骂咧咧着:“哪路凶手,敢栽赃保安团,查出来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心里却怀疑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所为,他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子华断言说:“杀手绝对不是共产党,也不是保安团。”

    “哪会是谁?”马占贵困惑了。

    “我们的老对手——日本特务间谍组织!”林子华说。

    “怎么会是他们?”马占贵嘟哝着,心里还是不信服。

    他回到张书记长家,将有人杀人栽赃的事告诉姐夫张书记长。张书记长也认为是共党干的,他让马占贵秘密注意陆记大药房,却又觉得蹊跷:“他们怎么会自相暗杀?”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马占贵,他也心里开始嘀咕自问,“他们怎么会自相暗杀?林子华一直说黑河镇有日军秘密组织,难道杀手真是他们?”

    这个莽汉第一次开始动脑筋了。

    张书记长说:“只听共党那么说,谁知道有没有?他们脸上又没有写字。不过,现在的形势很复杂,委员长一直对共党有戒备,要下大力气清共,我们都要睁大眼睛,看清形势,左右都顾,否则会栽到泥坑里!”

    林子华不知救他的蒙面人是谁,脱离险境后,那人揭下面罩,原来是蓝蝶。林子华大为震惊,为她临危救人的行为而感动,抓住她的手连声道谢。刘双赢揶揄地说:“自古英雄救美人,今天是美人救英雄!”

    蓝蝶不自然地笑了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脱离险境获新生的笑。

    刘双赢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灿烂。林子华发现蓝蝶好像知道老对手要暗杀他的情况,于是脑子里充满了问号,回到特工队后,他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蓝蝶说:“我感觉你要出事,半夜不见你在特工队,便去了那个小巷子……”她自然不敢说出江田寿夫要暗杀他的秘密。

    “那你是怎么知道敌人要暗杀我的?”林子华试探着问。

    “凭感觉。”蓝蝶说。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使人信服,林子华心里仍弥漫着疑惑。蓝蝶见他疑虑重重,详装不高兴的样子说:“林队,你什么意思?刘双赢不是也去了,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林子华听她这样说,不再问了。她舍身救他,已经把什么问题都说清了,再对她疑虑重重,就有点不通人情,但心里的疑问却总是挥之不去。

    为了搞清她的身份,第二天他给情报处杨昌顺发了一封私人电报,言称:“蓝蝶对我有了那种意思,作为特工队长,未婚男子,我需要清楚蓝蝶的底细,好有个思想准备。”

    谁料,杨昌顺看到电文后发火了:“这个林子华胆子太大,屡次在人家重庆特派员头上乱摸,这不是没事找事,把不痛的手往车轮子底下塞?他会给路防团情报处闯大麻达,会给我闯大祸的!”他让王副官回电:“不要玩忽职守,胡思乱想,老老实实侦破车案,若有怠慢,军法惩处!”

    林子华的这份电报本来是发给杨昌顺私人的,不想让别人知道,知道必有麻烦,但杨昌顺偏偏把电报交给了王副官处理,这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副官看了电文后,私自在后面加了一句:“我们怀疑你不是自己人!”

    林子华从电报上看到杨昌顺发怒了,特别是那句“我怀疑你不是自己人”直戳他的软肋,他后悔自己头脑发热,干了一件蠢事,当即毁了电文,同时决定以后不再过问蓝蝶的事。

    林子华又从对手的枪口下捡回一条命。

    江田寿夫的暗杀计划失败了,对突然出现的蒙面人大感吃惊,隐隐感觉这个蒙面人可能是蓝蝶,因为只有蓝蝶清楚他的暗杀计划,却不能肯定。他让耶掌柜去调查,耶掌柜找来那个刺客询问是否看清蒙面人,刺客回答天黑,没看清。

    江田寿夫又让耶掌柜调查田梅,耶掌柜说:“田梅被张书记长关在闺房里,门外有团丁守着,很难出来,怎么可能。”江田寿夫听此情况,心里复杂起来,他开始重视起蓝蝶来,当即召她过来审问:“昨晚哪里去了?”

    “就在特工队,哪里也没有去。”蓝蝶神情很惊奇的样子。

    “你去那条通往张书记长家的小巷子了吧?”江田寿夫旁敲侧击。

    蓝蝶表现出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江田寿夫,半天装作茫然不知所云的样子:“什么小巷子?老板您什么意思?黑天半夜我去哪里干什么?现在我在人家林子华的监视之下,稍有动静,就会出大麻烦,老板是清楚的。”

    江田寿夫见她言行茫然的样子,心里渐渐否认了自己的怀疑,审视她半晌说:“这么说,你昨夜没有出去?”

    “没有。”蓝蝶肯定地摇摇头,又重复说:“林子华他们怀疑我是内奸,盯我盯得很紧,几次差点儿就暴露了,现在搞得我寸步难行,目前形势这么严峻,我隐藏都来不及,哪还敢出去啊?老板出什么事了?”蓝蝶故意问。

    “这个,就不必问了。”江田寿夫丧气地叹道。

    蓝蝶不再吭声了。她终于躲过了江田寿夫的审问,身上轻松了半截,见江田寿夫神情焦躁而懊丧,心里暗自窃笑,他又老道失算了。

    然而,她轻松得太早了,江田寿夫在地上走着,忽然停在她面前,抬起秃鹫般的眼睛盯住她:“林子华最近对你怎么样?”

    蓝蝶忽然被问愣了,怔了怔回答说:“除了对我盯得紧,再看不出什么。”

    “不!”江田寿夫奸笑两声说,“你在撒谎!你俩现在来往密切,关系非同寻常!”他一字一顿。

    “老板,这话怎么说?”蓝蝶的心忽然又拧紧了。

    “——难道不是吗?”他盯住她,狠狠地说。

    蓝蝶没有退却余地了,便拿出他的“美女计划”行动搪塞他:“老板不是让我跟他亲密接触吗?不是让我拉他下水策反他吗?我哪里做得不合适了?”

    “不!”江田寿夫忽然提高声音,“你是跟我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我知道你对林子华有了真情,这是非常可怕的!我严厉警告你,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儿女情长会掉脑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赶快回头吧,否则等待你的是军法惩处,是掉脑袋!”他举着拳头吼着。

    “嗡——”蓝蝶大脑里嗡地脆响起来,眼前的景物忽然晃动飞旋,身子好像飘起来了,半天才渐渐落到地面上。看来他觉察到她的私情了,接下来肯定是严酷的惩罚,太可怕了!然而,江田寿夫似乎现在还不打算惩处她,也或许萌生了一点怜悯之心,见她身子打闪,脸色惨白,向她挥了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好好自省自省,我等你的消息!”

    她神情恍恍惚惚走出江府。

    一边是她相爱的人,一边是亲爱的妈妈,为了相爱的人,她会失去妈妈,为了亲爱的妈妈,她必须放弃相爱的人,真心实意服从江田寿夫,而她却不愿放弃妈妈和相爱的人,她的心像两只铁钩从不同方向撕扯,痛苦不已!

    已经夜晚九点多了,她出门后站在十字街头,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不知到哪里去?最后似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走进一家酒馆,向巴台要了瓶白酒,又拿出小圆镜凝望着照片上的妈妈,自斟自饮起来。

    快十二点了,她起身跌跌跄跄回到了特工队,刚进卧室门便倒在地上。

    林子华去外面寻找她不见,回来后发现蓝蝶的宿舍门开着,蓝蝶躺在地上,赶忙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连声问她怎么啦?蓝蝶软软躺在床上不应声。他闻到她身上有浓浓的酒气,知道她喝醉酒了,替她盖上被子,倒杯开水放在床头小桌上,让她醒来后喝。做完这些,他直起腰准备离开,她忽然伸出臂膀圈住他的脖子。

    林子华倏然惊慌:“蓝特派员你……”他挣着她的手,要逃离,但蓝蝶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她喝醉了,他不好责怪她,只好劝说她放开,但没用,他无奈了,坐在了床前。

    他一直怀疑她是内奸,但屡次试探却没有结果,向情报处杨昌顺调查,不但没有得到什么结论,反而挨了训斥。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后,他对她的看法有所改变,他感觉蓝蝶虽然有内奸和日本间谍的嫌疑,却感觉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以前不该错怪她,这样想着,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田梅早就指示他策反蓝蝶,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准备跟她好好谈谈,但她却安详地闭上眼睛睡了,脸上涌出欣喜和幸福的神色,他只好守在她身旁。半夜时分,他实在困顿了,便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天亮了,蓝蝶醒了,见林子华趴在桌上酣睡,拿出自己的毛背心轻轻披到他肩上。林子华忽然惊醒了,不好意思地起身要离开,蓝蝶抓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送他出门,望着他的身影,脸上出现幸福笑容。

    从此,特工队的官兵发现蓝蝶变了,首先她那俊美秀丽的脸庞上有了笑容,不再是冷若冰霜,有时还哼哼几句当地人唱的歌儿。特工队队员们迷惑不解了,但有人心里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田梅被锁在家里,《计划》文本的下落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她心急如焚,焦急万分,敲打着房门,叫喊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妈妈让我出去!”但看守的团丁置之不理,呼喊声好像刮过耳旁的轻风。

    她妈妈张夫人听到女儿的喊叫,心里焦急而可怜,在院子里跑来颠去,发疯了似的,却不敢违背丈夫的旨意打开那扇房门。她清楚打开那扇门,女儿就会跑出去跟那些人来往,因此必须把她关在屋里,但听到女儿凄凄惨惨的叫喊,心好像撕烂了,实在不能忍受,所以犹豫又犹豫,决定放女儿出来透透气,只是透透气。她见丈夫张书记长出去了,哄骗守门团丁说:“该吃饭了,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有我,你俩想在外面溜达,就去溜达。”两个团丁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一没有自由,二没有什么新鲜刺激的事儿,很是寂寞,听到夫人这么说,如同大赦,撒腿就跑了。

    夫人偷偷打开门锁,放出了女儿。她是想让女儿透透气,而后再关进去,谁料一开锁,田梅便跑出大门。张夫人在后面又叫又喊,紧紧追赶,但没有赶上,气得坐在院门前的石板上直打喘。

    田梅跑出门便去秘密联系林子华。张书记长回家后发现夫人放走了女儿,狠狠训斥那两个团丁,又与夫人争吵起来:“你这个女人太糊涂,太不懂事,这是拿全家人的身价性命开玩笑!”但不论怎么斥责她,她也把人放走了,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追回她。张书记长知道女儿不是去找林子华就是去了陆记大药房,命令马占贵赶快把她拉回来,夫人却挡在门前不让马占贵出去,嚷着说:“女儿已经关了几天,让她透透气儿,憋坏了咋办啊?”

    张书记长哪管这些,强行把她拨了过去,让马占贵出了门。

    马占贵带着那两个团丁去了特工队,见没有人,直去陆记大药房,也扑空了。

    其实,这阵田梅和林子华正在胡杨林秘密商量“猎狐”行动。余成云的失踪,断了内线,损失太大,以后的工作会更加困难。林子华提议再派人打进黑河客栈连接内线,田梅也这么想,但现在耶掌柜已有所觉察,再派人难度很大。林子华知道难度很大,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终于想出个好办法,正准备告诉田梅,忽然马占贵带着两个团丁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马占贵拿枪逼住林子华:“你胆子太大,从老子身边拉走了蓝蝶,现在又敢拉拢诱骗我的外甥,这次老子饶不了你!”令两个团丁把林子华带到警察局。

    田梅忙上前阻拦,那两个团丁却不听她的,将她拨到旁边。她见马占贵动真了,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对马占贵耳语说:“舅舅,林子华不是共党,他是你外甥的恋人,我俩正在恋爱,他快成您的外甥女婿了。”

    “胡说。”马占贵瞪大了眼睛。

    “真的。”田梅扭捏了一下,抱住舅舅的胳膊摇着,对马占贵又是一阵耳语:“……都很长时间了,我俩经常在一起,难道舅舅看不出来?真笨!蓝小姐不是跟舅舅掰了吗?只要我跟子华成了,她不就跟你……”下面的话她省略了,马占贵却心领神会。

    是啊,他正在追求蓝蝶,而她却投到了林子华的怀抱里,如果田梅跟林子华成了,蓝蝶不就回心转意,又可以回到他身边?哎,这是多好的事啊?他想到这里,渐渐对林子华的态度有所缓和,枪口慢慢垂了下去,上下打量着林子华,嘴里嘀咕着“林子华你本事大啊,把手伸到我们家来了,好了,不说了,今天看在我外甥女的面子上先放了你,以后你给我小心点,不要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然我马局长马团长放不过你!去吧!”

    他让团丁放开了林子华,拉着田梅就往回走。

    田梅因刚才没来及听到林子华想出的主意,所以撒娇使巧,死抗着不走,又悄悄对马占贵说:“……舅舅只要放开我,我会想办法让蓝小姐继续跟舅舅好的。”听到这句话,马占贵惊喜:“真的?”田梅早就看出了舅舅的心思,因此直击他的软处,她说:“真的,我骗别人还能骗舅舅吗?”马占贵迟疑一下松开了手:“那你去吧。”

    田梅道了声:“谢舅舅!”准备跟林子华走,马占贵又忽然想什么,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拽:“天梅,你还是跟舅舅回去,这是你爸妈的命令,你回去了,舅舅就算交了差,你再跑出来,就不是舅舅的事了,可以满天飞了。”

    田梅不动。

    林子华见田梅无法留下,若有所指说:“去吧,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

    田梅心领神会,便不再强求,被马占贵带走了。

    回家后,张书记长审问田梅:“去了哪里?”

    田梅忿然不作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将双手送到张书记长面前:“把我绑了,押送到上司那里请功邀赏。”

    张书记长恼羞成怒,暴跳起来:“你,你你,你以为我不敢?……”他命令马占贵:“把这不听话的东西捆绑起来,送警察署!”

    张夫人见他动真了,挡在女儿面前,用身子护住着,叫嚷着:“谁敢动我女儿,我就跟谁拼了!”

    马占贵见姐姐豁出命来,不敢动手了。

    张书记长再次命令马占贵:“给我绑起来!听到没有?你是警察局长保安团长,不听我的,我搂了你!”马占贵听说要搂他的官,害怕了,令两个团丁捆绑田梅,张夫人吼叫道:“那,把我也绑了,送到上司那里邀功领赏!”将双手送到张书记长和马占贵面前。

    张书记长见此情景,气急败坏,跺着脚暴跳着:“这这,你你们疯了傻啦?”。

    一边是姐夫书记长,一边是亲姐姐,马占贵见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不知怎么办?思谋了半天,觉得大事化小为好,于是婉转地劝张书记长道:“姐夫,我看这事还是不要再闹了,让上司和外人听到有大麻烦。再说,天梅只是跟林子华谈对象,林子华是年轻有为的军人……”马占贵的话没有说完,张书记长大发雷霆:“胡来,没听说他跟共党有来往?这种人敢沾染吗?躲还来不及!”

    “那仅仅是听说,谁肯定他们有来往?只有你和我,只要我们不说什么,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马占贵解释说。

    “你,你你们,你们让我说什么?说什么?”张书记长见马占贵也倒向那边,气恼地在地上直打转,最后跌跌跄跄回客厅,跌坐在太师椅里,懊恼无奈地嚎叫起来:“糊涂啊,一伙糊涂虫啊!……”

    他默认了马占贵出的主意,放开了田梅,但他却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天他起来了,上面恰好发来电报催问县党部监视和清除共党分子的进展情况。张书记长怕牵扯到女儿,给秘书再三交代:“向上司报告情况时这样说,‘黑河镇有共党活动传闻,但仅仅是传闻,还没有拿到真凭实据。’”

    张夫人和马占贵听后说:“这就对了,不论怎么说,天梅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张书记长说:“作为县党部书记长,必须把党国利益放在首位,可作为父亲能把女儿往死路上送吗?”

    田梅被马占贵带走后,林子华去了陆记大药房,将没来及告诉田梅的想法告诉了陆老板。他说:“田梅喜欢文学,我们可以利用张书记长与耶掌柜的私人关系,让田梅以写商旅小说体验生活为名,打进黑河客栈(“眼线”),调查寻找《计划》文本下落。”

    陆老板早就考虑重新派人进入黑河客栈,但余成云事发后,耶掌柜有所防范,再派人进入难度很大,而且还会暴露目标,因此没有实施计划,现在见林子华提出这样的建议,考虑再三,觉得此办法可行。因为张书记长是黑河镇的头面政治人物,又跟耶掌柜是朋友,利用这种关系将田梅派进黑河客栈,既不会引起耶掌柜过多的怀疑,而且耶掌柜不但不便拒绝而且还会欢迎她。

    第二天,陆老板让伙计常顺以田梅要药品为名,前去张书记长家,给田梅传达了组织决定。田梅领会了组织的意图,便以憋闷头痛为名,大哭大闹、不吃不喝,寻死觅活。张夫人见女儿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知道这样关着会憋出毛病,心如火烧。张书记长回家了,见女儿接连两天大哭大叫,不吃不喝,寻死觅活,也觉得这样关着不行。他们犯难了!

    张夫人见机恳求道:“放她出来吧,咱家就一个宝贝女儿!”

    “放她出来,她再跟林子华黏糊怎么办?”张书记长说。

    张夫人出主意说:“咱们可以跟女儿约法三章,只要她不跟林子华来往,咱们就放她出来。”

    张书记长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便前去跟女儿田梅商谈。

    田梅要得就是让爸爸出面跟她“约法三章”。她向父亲保证说:“女儿现在想通了,要改邪归正,不再跟林子华来往,也不去陆记大药房,女儿想写商旅生活的小说,爸爸就把女儿安顿到黑河客栈边做事边体验生活边写小说吧!人不能这么憋闷着,这么憋着会憋出毛病,女儿已经憋出了毛病,这些天闷得要死,头痛得要命,爸爸真不想要女儿了?”说着又就哭泣起来。

    张书记长见女儿又哭泣起来,忙说:“要要要,爸爸怎能不要女儿?只要你改邪归正干正事,爸会通情达理的。你愿意边干活儿边写小说,这是好事,大好事呀!爸爸这就去跟耶掌柜商量,去跟他商量!”他想,女儿有事可做,就可以栓住心,于是当即前去跟耶掌柜商议。

    耶掌柜怀疑田梅来黑河客栈,是为共党和林子华当“耳目”,因此婉言推辞,但经不住张书记长再三求情,又碍于张书记长的面子,他只好答应考虑考虑。张书记长一离开,他马上前去江田寿夫府上,征求上司的意见。

    江田寿夫也觉察共产党和林子华有可能让田梅接续余成云的工作,直叹共产党和林子华太厉害,直往他们的“心脏”上插刀,但张书记长是黑河镇的头面政治人物,左右着黑河镇的政治,以后他们还得靠他佐辅实现“北漠计划”,因此让耶掌柜考虑接受田梅,再说如果不接收田梅会欲盖弥彰,表现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尽管江田寿夫这样说,但耶掌柜仍疑心重重,犹犹豫豫。这天,他前去陆老板那儿探口风,听听他的见解。陆老板求之不得,开导说:“经商做买卖,没有靠山是不行的。张书记长是黑河县的一棵大树,是最好的遮阳‘伞’,最好的靠山,这样的好事,陆记大药房拿钱都买不来,耶掌柜还犹豫什么?赶紧把她接受了!”他又说:“陆记大药房之所以经常请田梅来帮忙,就是想找棵大树乘阴凉,把她拉到我的大药房来,可她嫌咱的庙小看不上,要去耶掌柜的大客栈,还是耶掌柜财大气粗有面子啊!”

    耶掌柜觉得陆老板所言在理,但还是犹豫。

    陆老板见他还在犹豫,欲擒故纵说:“耶掌柜要是不想要她,那陆某可就想办法把她挖过来了。陆记大药房如果能把她挖过来,以后张书记长和马团长马大局长可就得处处给我方便喽,到时候耶掌柜可不能说陆某夺人之爱啊!”

    “不不不……”耶掌柜听陆老板要挖人,忙说,“鄙人没说不要的话,只是觉得黑河客栈太小,池小养不了大鱼啊!”后两句自然是应付陆老板的谎话。

    耶掌柜同意田梅来黑河客栈了。

    田梅听此消息,心里暗自高兴。

    张书记长和张夫人再三叮嘱她:“去客栈以后,要遵守客栈的规矩,听从掌柜的吩咐,勤苦肯干,收敛野心,用心干活。”田梅连连点头应承,装作很乖巧的样子。

    张书记长带着田梅来到黑河客栈,亲自将她交给耶掌柜,为了防止女儿外出乱跑,要求耶掌柜让她在客栈吃住。耶掌柜巴不得把她“捆死”在客栈,因此痛快答应:“好好好!”

    江田寿夫觉得田梅在黑河客栈做事,有坏处也有益处,好处是黑河客栈可以利用她作“保护伞”,保护北漠组织的“心脏”;坏处是她有可能是共党和林子华的耳目,不过将她“捆死”在客栈,严密注意她的行动,不会有什么事的,因此他给耶掌柜出主意,把田梅安排在客栈前台。特殊的业务性质,使她既不能出店门,又不便去店后与“客商”接触,摸不到店里的内幕。

    耶掌柜照办了,将田梅安排在前台负责客商迎送登记等,不得随意离开,并让管家严加管束,管家满口答应。这样,田梅被“捆绑”在柜台上身不由己了。

    江田寿夫在暗处得意,耶掌柜赞叹上司高明。

    张书记长见女儿回心转意,了却了心头的大事,浑身清爽了,他哪想到他上了女儿的当,将共产党的“眼线”名正言顺安插到了日军秘密组织的窝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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