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鲁:苗丽,我们真是心为形役啊,就像这手机,只有睡觉时才能关上。孩子丢在外地他姥姥家,见一面都不容易,他都快要不认识我们了。
苗丽:是啊,是啊,我和你真成了手机。整天听见铃声响,就是见不到人。你是你的温馨装修公司的老板,没日没夜地为人家制造温馨;我呢,在卫生局当个小科长,一当就干了5年,一刻都不敢松懈,总盼着还要进步。我们两个虽睡在一床,却各做各的梦。
朱鲁:苗丽,你的话里有弦外之音。我辞职下海,为的是什么?想打拼出一番事业,让你和孩子幸福。我是很少陪你,也没工夫和你扯闲谈,累狠了就盼着睡个囫囵觉。
苗丽:昨夜我等你回家,都半夜了。你倒好,上床倒头就睡,澡也不洗,汗腥气熏得我合不上眼。你每天忙些什么?和哪些人在一起?我什么也不知道。
朱鲁:你想知道吗?哈哈,容易啊,到我公司去坐镇一天就行了。这几天,我在谈一宗上百万的大业务,是一个艺术拍卖公司要装修,而且要占典、高雅、气派。好几家公司都在争抢,明枪暗箭,剑拔弩张,一见面,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吞下。我能不上心吗?鹿死谁手,哪个料得到!
苗丽:哼。谁相信呢?那拍卖公司的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朱鲁:当然是男的,姓马,又高又胖,像鲁智深。唉,我再说也白搭,你会相信吗?
苗丽:我怎能不相信呢?我的朱大老板。朱鲁,今晚,音乐厅有一场上海交响乐团的演出,准八点,票,我备好了,你就早些回家吧。
朱鲁:好……吧。
苗丽:哦,朱鲁,我们今天换换手机吧,就换一天!
朱鲁:手机怎么能换?
苗丽:你有见不得人的隐私?
朱鲁:当然没有。
苗丽:我们单位的女同志,都说这样做可以增加夫妻之间的信任度,你也可以更加了解我。你害怕吗?
朱鲁:我怕个鸟!
苗丽:你怎么说粗话了?
朱鲁:还不是你逼的!换、换、换!
苗丽:这就对了。
(夜晚。客厅灯火通明。电视机开着,但声音很小。朱鲁、苗丽各据长沙发一端,中间的距离很大。)
苗丽:朱鲁,你拿了我的手机,怎么关了?
朱鲁:我对你手机上的任何讯息,一概没有兴趣。男人如果是这种鸡肠小肚子,就枉活在世上了。
苗丽:你……你……
朱鲁:我不对吗?
苗丽:你当然没什么不对。我忘了交代了,双方手机不能关,有急事可以互相通知。唉——
朱鲁:你叹什么气呢?你得高兴,你得欢喜若狂!你们女人在一起说来说去,无非是如何监控丈夫、避免险情,又俗又可笑。
苗丽:就是!就是!一上班,我就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问她是谁、找谁,她说姓秋,就找朱鲁。她反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朱鲁的秘书。她笑了,笑得嗲声嗲气。然后说:“你通知朱鲁10点钟来一趟吧。”也不说去哪里、有什么事,心里肯定有鬼!
朱鲁:(用手一拍茶几,蓦地站起来)怪不得我没听到拍卖公司装修的消息。那个小秋是马老板的妻子,马老板准是看中了我的标书,让我去谈细节。
苗丽:你就编吧。马老板怎么不亲自打电话?他是什么大人物!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朱鲁的,他拿起手机。)
朱鲁:哦,是马老板呀。上午我去税务局了,手机忘了带,就丢在办公室。你让小秋打电话通知我去你那儿……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因时间紧,只好把业务给了另一家公司,合同也签了……好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再见。苗丽,你听清了没有?你误我的大事了。
苗丽:谁叫你关了我的手机呢?我也被你害苦了。
朱鲁;屁话。我害你什么了?
苗丽:接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后,我就到一家医院去调查医闹问题。谁知市委组织部突然袭击,来了两个人,找局里上报的几个后备干部分别谈话。你关机了,他们能找得着我吗?下午我回到局里,书记、局长的脸色很难看,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人,还能提拔上副处级这个台阶吗?
朱鲁:活该!
苗丽:呸!你才活该哩。
朱鲁:苗丽,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今天这事的发牛,最少可以证明,我们的婚姻已出现危险信号了。因互换手机出了问题,于是又彼此指责,长此以往,你觉得我们还过得下去吗?
苗丽:……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苗丽的那只,她拿起来通话。)
苗丽:是妈啊,我是苗丽,儿子要跟我通话,好,让他说……乖乖,乖乖,幼儿园好玩吗?回家后你听姥姥的话吗?什么?奶奶要你问我和你爸爸过得好吗?过得……好。吵没吵架?当然……没吵架。下个双休日,要我们来看你,没问题……我们来……我们来!哦,乖乖,要你爸爸接电话,他……来了……
朱鲁:儿子,儿子,爸爸想死你了,什么?你会背好几首唐诗了,我听着哩,“红豆生南国”,对。“春来发几枝”,对。“愿君多采撷”,不错。“此物最相思”,一字不差!还能背什么,你背给我和你妈听听……
(朱鲁和苗丽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一起,苗丽一边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一边伸出柔软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朱鲁的腰,娇嗔地微闭着眼睛。)
《天池》2010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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