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风流:烁土-汉祚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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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二年,晋王司马睿在王导的辅佐下称帝于江南,是为晋元帝,建都建康。汉人江山终于又得以延续……

    在此之前,匈奴刘渊、羯人石勒都曾称“天子”;司马睿称帝时各路诸侯冉闵、李雄、张汜与慕容皇光等皆称“王”。没人封他们,纯属自己封自己,倒也痛快。

    不过胡人皇帝自称“天子”与汉人皇帝自称“天子”是不一样的,汉人虽欲统治天下,台面上却颇为自谦,以示美德,“天子”者,天之子也。

    胡人则不然,“天子”者天老子也,咱家就是天老子,专杀两脚兽!

    胡汉相争,只苦了亿万生灵。

    司马睿也真能熬,虽无大才,偏安江南依然不失为帝王。刘渊石勒何等历害,却先后丧命,还是司马睿聪明,做了太平皇帝。

    当然,若无祖逖北伐,刘渊石勒一定不会灭亡得这么快;若无王导兄弟在国内稳住局势,司马睿恐怕也早就完了。

    司马睿十分清楚这一点,他本是个毫不出众的藩王,生逢乱世竟登大宝,何其幸也!

    知司马睿欲称帝,戴渊不待令下,急忙从边境抽身回朝与桓彝会合,等待封官。

    这时石勒已灭,冉闵非胡人也,暂时没有什么动作,刘琨依然与祖约守住边境,俟机再进。

    正好温峤原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能再作战,刘琨于是让他南下至建康辅佐司马睿。

    淮水东流。

    春风含香拂面。

    诸人饮酒送别,慨如之何!

    温峤到建康献上了刘琨的贺表,谈到国事之可为,太真先生慷慨陈辞,司马睿“龙心大悦”。

    王导、周颉、庾亮等人亦甚赏之。

    司马睿由晋王而晋帝,王导策划已久。群臣自然乐意,江南名士、中议大夫纪瞻尤其拥护。亦有南渡的司马邺旧臣激烈反对,王导授意纪瞻立马斩之,遂无人敢再言。

    司马睿称帝时邀王导升御床共坐,曰:“朕有今日,全赖丞相之功。王与马,当共天下也。”

    群臣震惊。

    王敦心下甚喜。

    王导固辞,恭声曰:“皇上文治武功,古今罕及。老臣愿与诸位大人共辅皇上,复兴吾国,并力中兴,以创鼎盛。皇上,龙也;臣等,人也。世上之人万万千千,而真龙天子唯有皇上!”

    诸臣纷纷附和,一时大殿中颂声大起。

    司马睿微笑,坐在高高的御床之上俯视王导、王敦、王虞、王含、王述、刁协、刘隗、谢鲲、谢尚、谢裒、桓彝、戴渊、周颉、庾亮、庾冰、温峤、苏峻、陶侃、郗鉴、卞壶、顾荣、纪瞻、陆玩、贺循、王丞、周访等,文武大臣数百名皆恭恭敬敬跪于座下,大殿内外御林军整整齐齐,再远一点,皇城之外便是繁华街市,虽然在宫中,但那个热闹场面是闭上眼睛都可以看见的。

    好一个花花世界,就让我来做你们的皇帝吧!

    即位之日,国舅王虞献中兴赋于殿前,大赞司马睿“中兴之美”。司马睿好不得意,将此赋遍示群臣,升王虞为左卫将军,遍赏王氏族人。

    然后从王导开始大封朝臣,诸大臣皆有大额赏赐。同时大赦天下,收买民心。并重用刘隗、刁协二人,王敦甚毒之。

    温峤官封太子中庶子,负责东宫事务,为司马绍左右臂。温峤对这一官职十分满意,修书告知刘琨。

    刘琨再贺司马睿,表至建康,司马睿顾群臣曰:“朕有何德,获卿等良臣!”

    王导泪下:“天佑江南,使我汉祚未绝也!”

    群臣皆感涕,匍匐山呼“万岁”不已。

    只有一事美中不足,那就是当初洛阳被胡人攻陷时,传国玉玺不知去向。如今司马睿做了个没有玉玺的皇帝,胡人皆笑曰:

    “司马小儿为‘白板天子’也。”

    司马睿知道胡人笑话他,气急败坏。多亏王导又命能工巧匠采来昆山美玉,精雕细琢,再造玉玺一枚,献之司马睿。

    司马睿到底心虚,不大使用。思国事自有丞相等人操劳,如今朕为享乐皇帝,当不为过……

    不久,燕王慕容皝派使节前来祝贺司马睿称帝,进贡金玉无数并美女十人,五人为高丽美女,五人为东瀛美女,皆性感动人。

    司马睿大喜,又惊奇地问:“胡儿何知礼也?”

    谢鲲曰:“禀皇上,那慕容皝为鲜卑人,祖祖辈辈心仪中原文化,国事多用汉制,犹可教也。”

    司马睿呵呵大笑:“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笑人宫中与众女淫乐去了。

    司马绍闻之垂涎不已,择日避开了温峤,约好亮,二人偷偷地来到了皇宫之中。

    守宫卫士见是太子与中书郎大人,谁敢阻拦,虽无司马睿节令也只得放行。

    司马绍暗问卫士长:“那美女十人何在?”

    “有禀太子,美人皆在玉兰院中。”

    司马绍喜得心尖奇痒无比,顾庾亮曰:“听听,美人儿都在玉兰院呢。很近的。小时候本太子常去玉兰院,那时有一小宫女舞冰冰,腰细而腿肥,极伶极俐,可惜被皇上早早折磨死了,我不得亲尝。”

    说到这里,司马绍似乎颇为惆怅。

    庾亮一笑:“美人儿多的是,太子何必感伤!”

    司马绍淫笑道:“有你在我什么时候都不感伤。女人嘛无非是前挺后撅,岂比庾郎后庭花之璀璨?哈哈哈哈!”

    庾亮心中好一阵电闪雷鸣,忽又想起了庾芳的销魂小嘴……

    那次,他趁庾芳回家看望母亲,偷窥美人人浴,因庾芳洗澡时有姨母相陪,未能得手,只好找了个丫头狂淫一番,谁知这丫头竟天生尤物,花心别有洞天,令人欲仙欲死……

    司马绍见庾亮走神了,重重地在那臀上拍了一把:“喂,怎么了!”

    庾亮一惊,颇为腼腆。

    司马绍见他笑起来就像黄花姑娘似的,大为怜爱,乃轻轻携着庾郎之手,钻柳穿花,向玉兰院走去。

    内宫卫士宫女忽闻阵阵难闻的异香飘来,见是这两人,都远远地躲开了。

    司马绍故作惊奇:“咦,她们怕什么呢?怕你吧?”

    “怕你。”

    “怕你。”

    司马绍“嘿嘿”笑道:“本太子一向怜香惜玉,凡是女人皆可上,并无歧视之心。”

    庾亮笑道:“总是太子太博爱了……”

    司马绍变色:“说什么哪你!本太子想爱谁就爱谁,你敢吃醋么?”

    庾亮急忙争辩:“为臣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绍到底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呆会儿见了那些雏儿你要是敢与我争,我废了你。”

    庾亮委屈地低下了头:“是。为臣并无非份之想,只是想帮太子把她们一一搞定。”

    司马绍大笑:“好!你帮我全部搞定,我赏你一个剩的。”

    “谢太子。”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已至玉兰院门口。

    院中玉兰正开,朵朵白花点缀于苍松翠竹间好不雅致。里面隐隐有女孩子的笑声一阵接一阵传来,惹得二人心痒难搔。

    汉人女子有何意趣!到底是异国女郎风骚,最解人馋。

    司马绍恶狠狠地吞了一口水,饥饥荒荒地就要闯人。庾亮急忙把他拉住:“太子!皇上好像……好像在里面呢。”

    司马绍一惊,蔫了。

    庾亮献计道:“太子莫着急,待为臣假装有事禀告,皇上自会离开。”

    司马绍眉花眼笑:“你快去呀。”

    于是庾亮呶了呶嘴,示意司马绍藏在院门口旁边的花丛中。见已藏好,正了正衣冠使劲上前敲门:

    “皇上!皇上!”

    司马睿身旁太监怒气冲冲过来一看,见是中书郎大人,不敢发作,笑问:“大人何事呀?皇上吩咐过,今日不议事。”

    庾亮叱道:“公公好不知礼!今日本大人有紧急军情密告皇上,还不快让我进去。”

    “是是……”

    那太监无奈,赶紧将门打开。

    庾亮心中窃笑不已,满脸正气,昂然而入。

    忽见里面走出一人:瘦脸长须,面带阴冷之笑,双眼炯炯逼视庾亮。

    刁协!

    庾亮心中格登一下,硬着头皮上前施礼:

    “刁大人!”

    “庾大人!”

    二人忽都笑容满面,寒暄不已,甚是亲切。

    讨论完了天气问题,刁协骤然问:“你来做什么?”

    庾亮脸上笑容消失:“你来得我就来得。”

    刁协冷笑得鼻尖起皱:“皇上可是我的!告诉你吧庾大人,太子想当皇帝还有好几十年,慢慢熬吧你。”

    庾亮咬牙道:“刁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要见皇上。”

    刁协呵叱道:“皇上正与贵人们休息,谁也不能打扰。谁让你放人进来的?”上前一步,把刚才那太监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那太监低下了头,恨恨地望了二人一眼,捂着脸哆嗦着退下了。两旁的宫女无不心惊肉跳,有个宫女实在是怕,悄悄移动身子……

    刁协又是一阵大怒:“小贱人找死,谁敢擅自走动!”

    一抬腿,上前就要踢。

    庾亮把他拦住了,心中大骂老狗狠毒,陪笑道:“与她们无关,实是在下有事禀告皇上。”

    刁协一瞪眼:“天大的事上朝再说。”

    庾亮叹息:“上朝皇上又得听王导的了……”

    刁协一向憎恨王导兄弟,此时见庾亮亦然,当下心中忽又有了好感,勉强一笑:

    “真有事?”

    “当然。”

    刁协想了一下,到底不敢乱来:“你等等。”

    “谢刁大人!”庾亮深深揖礼。

    刁协左拐右拐,进了内院。

    庾亮趁机遣去其余的人,柔声细问刚才那宫女:“妹妹今年几岁了?”

    那宫女感激庾亮刚才救了她,见大人有问,怯生生答道:“奴家今年十五岁。”

    庾亮赞道:“妹妹好细身材!”

    竟在那宫女身上使劲地摸了一把。

    那宫女娇羞闪躲,气喘微微。

    庾亮色胆包天,竞把她往墙根上一顶,紧紧搂抱,狂吻不已。

    那宫女脸上红晕如染,闭眼羞道:“大人别……别这样……”

    酥胸起伏不已。

    庾亮细抚之。

    那宫女耳根红透,鬓发斜抹。

    庾亮见她如此,知道还是个处女,喜不自胜,悄悄道:“妹妹住哪里?晚上我来找你。”

    那宫女也动情了:“奴家……奴家住在西宫赏梅坡,是张贵人侍。女……”

    庾亮原来与那张贵人也曾有过一腿,这时更欢喜了:“我怎么没见过你?她也来了?”

    忍不住又把这小宫女使劲顶了两下,仿佛抱的就是那如花似玉的张贵人。

    “张贵人没来,是皇上……要我侍候。”

    庾亮心中大呼不妙,必须抢先下手,否则过不了几天这雏儿定会被老淫棍糟踏。

    与其她被老淫棍糟踏,不如被我风流才子糟踏,妙!

    又使劲顶了几下。抓了两把,毕竟是在宫中,庾亮不敢多抱,一瞟刁协出来了,急忙与宫女分开。

    那宫女衣裳零乱……

    秀发蓬松……

    酥胸犹自起伏不已……

    一双桃花眼痴痴地望着庾亮……

    刁协假装没看见,笑笑地说:“皇上有请庾大人。”

    “谢刁大人。”

    庾亮走了两步见刁协没跟来,心中狐疑。到底不敢让司马绍在外面久等,匆匆走进了内院。

    庾亮前脚刚走,刁协后脚就把那宫女诱入假山后抚摸不已:

    “乖乖,刚才那色狼有没有非礼你?”

    宫女噙泪道:“没有。大人请放尊重些。”

    “小贱人找死!”

    刁协大怒,生吞活剐,竟然强行脱去宫女衫裙,按在湿地上给奸污了。

    那宫女哀嚎惨叫,皇宫深深,没人听见。

    庾亮抢步至寝宫,站在门口轻轻呼唤:

    “皇上!皇上!”

    里面暗闻塞率喘息之声,男人的体臭与女人的幽香混杂在一起甚是难闻。

    庾亮却被深深陶醉了,猛吸一口气,暗想过段时间本大人也多搞十个八个民女来玩玩岂不有趣?

    一边想乐,一边又猫喊鬼叫了两声“皇上”。

    里面司马睿其实早就听见了,没奈何一口气提不上来,正伏在一名东瀛美女身上推进不已,好不容易一泄而出,见那东瀛美女还在身下呻吟不已,显然是被自己重创了,心中实在是得意非凡,一按美女肚皮跃身而起,“叭”地坐下:

    “进来进来!”

    “谢皇上。”

    庾亮忍住心中狂喜使劲揉了揉眼睛,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寝官。原以为里面有多美,却不料忽然看见尸体纵横,不由很是吃了一惊。

    细看不是尸体,而是满眼裸女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

    庾亮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裸体中间,生怕踩着了美人,心中叹息不已,暗骂老淫棍无耻,从不懂得怜香惜玉……

    “庾大人何事呀?”

    庾亮一抬头,见司马睿还骑在女人身上当椅子坐,一身肥肉臃肿不堪,不由恶心之极,一时答不上来。

    司马睿见他发呆,知道是被自己的阵势吓坏了,仰头大笑:

    “庾大人莫惧,‘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哈哈!哈哈!”

    庾亮亦笑,暗窥那座下美女脸色雪白,目光呆滞如死尸,心中好不怜爱。

    司马睿笑问:“庾大人为风月高手,你看这些异邦女子可还使得?”

    庾亮眼睛一扫,宏声曰:

    “这些异邦女子皆有月貌花容,不亚于中原少女、南国丽人。昔日汉成帝与胡人和亲,送美女王昭君供蛮王淫乐,如今蛮王反送美女给皇上,可见皇上文治武功,确实古今罕及。”

    司马睿大喜,一跃而起,“龙腿”一蹬,把座下东瀛美女一脚踢开:“走,我们出去!闷都闷死了。”

    那东瀛美女尖叫连声,躲进了姐妹们的怀抱,甚是恐慌。

    司马睿哈哈大笑,唤太监进来为他穿衣,施施然与庾亮出去了。

    出院门时,庾亮与花丛中的司马绍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一个暗号。司马绍早已是欲火焚身,待司马睿远去,“嗤溜”,飞一般地跑进院内,一边脱衣,一边狂呼:

    “乖乖妹妹们,哥哥来也!”

    院中看院的宫女太监见又是一条疯狗跑进来,皆惊呼逃散。

    司马绍狞笑,一脚踢开寝宫门。

    庾亮谎报军情,说西域十五国联盟欲东进中原再下江南,已经连结成汉国,指日就要入侵。

    东晋虽与西域十五国相隔甚远,但与成汉国紧紧连着,听了庾亮的“密报”,司马睿慌了神,急忙要去找王导商量对策。

    庾亮为了圆谎,恳求司马睿不要对王导说消息是他得的,以免追察生乱,“微臣愿为皇上效力”云云,磕头甚忠。

    司马睿点头答应了,嘱咐他好生辅佐太子,好好捍卫王室,“朕自有封赏”,匆匆去了。

    “谢吾皇。”

    庾亮一瞟司马睿走远了,冷笑起身,不小心把腰上系的一块玉佩掉在了地上。

    —个小宫女急忙把玉佩捡起来,双手捧着:“咦大人,您的玉佩……”

    庾亮回头潇洒一笑:“多谢妹妹。你先拿着吧,明天晚上给我送过来,我会好好赏你。”

    “哎。”

    那小宫女见他如此和气,受宠若惊,呆呆地把玉佩捏在手里,望着庾亮远去的背影亲了又亲,芳心极喜:

    “啊啊,庾大人真好!”

    庾亮快步又回寝宫,轻轻侧身溜进。

    嚯!里面好亮堂,已经燃起了几十根大红蜡烛,照得室内一片辉煌。金床银柜,白玉枕头,五彩锦被拖地成沟。

    四窗皆闭,暗花玲珑。

    层层罗幕低垂。

    七色地毯铺满了每一个角落。

    那五个高丽美女并排坐在一边,另一边是那五个东瀛美女斜躺在巨床上。

    巨床宽十尺。

    层层锦衾。

    那五个东瀛美女裸体如雪。

    片片红唇鲜艳如樱花。

    但那目光好冷。

    好倦。

    好恨。

    似仙女又似魔女,又好像是天竺龙女互相搂抱。

    司马绍手中拿着一柄剑,正与这群东瀛美女较量眼神。

    庾亮轻咳一声上前施礼:“太子……”

    司马绍微笑转身:“嗯,你来了。”剑一指:“你看这些高丽美人儿坐得乖不乖呀?”

    庾亮恭维道:“她们真乖。”

    司马绍走上前去剑指其胸:“来,跟我说:排排坐,吃果果,果果香,夹中央……快说!”

    高丽美女都不懂汉话,哆嗦着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

    庾亮忍不住道:“禀太子,她们不懂。”

    “我会让她们懂的!”

    司马绍狞笑,仗剑上前强搂着高丽美女逐一淫遍,口中啧啧称赞:“甚鲜!甚鲜!”

    庾亮在一旁观淫,心中冷笑不已:残枝败柳有何意趣,况且司马绍姿式老化,可笑之极,岂比本大人是花花公子,专精床上秘术。

    司马绍淫毕,笑问:“你来?”

    庾亮极有风度地摇了摇头。

    高丽美女五人都晕倒在了椅子上,歪着脑袋泪下涟涟,让人好不伤感。

    庾亮亦为之泪下,上前为她们轻轻擦去脸上泪珠,轻轻擦去身上血痕,轻轻唱起了一首动人的歌谣:

    “月亮光光,花儿香香,打开纱窗,我要梳妆……”

    歌声轻柔,恍如梦境。

    高丽美女听着听着泪下不已。

    庾亮继续动情地演唱,心中美得不成。

    司马绍侧首听了一会儿,笑道:“咦,这首歌真好听,以前我怎么没听你唱过?”

    庾亮唱罢,懒洋洋地走过来:“这首歌是我刚才随意哼的,倒还不俗。”

    司马绍笑了:“我知道你是雅人。你看这几个美人儿是不是些特别?”

    庾亮知道他说的是那五个东瀛美女,当下双眼一亮……

    只见她们躺在床上就像……

    五条美女蛇。

    又像五条美人鱼。

    一会儿鱼,一会儿蛇,一会儿蛇吃鱼,一会儿鱼吞蛇,异相迭出。

    其眼晶晶亮,泠泠生寒光。

    嘴角却似大有媚意……

    庾亮逼视良久,扫视良久,透视良久,淫视良久,微笑曰:

    “这五个东瀛美女虽不及高丽美女清绝,风骚过之。大约是生在岛国的缘故,森林养其雪肤,温泉养其淫髓,樱花养其妖血,性极淫荡,色迷万国。寿命虽短,但情欲极旺,外族之人不可与之轻易交合,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精尽人亡。此等女子,嗯……百战女儿经上称之为‘花煞’。”

    “花煞?”

    司马绍失声道:“东瀛花煞?”

    庾亮笑道:“对。此国女子家教奇奇怪怪,从小愿被万人淫,以得万男而自美。称之为‘花煞’,宜哉!只是煞气太重,不太好征服。”

    司马绍奋然道:“我来!”

    “且慢。”庾亮微笑道:“太子可有胜算?”

    “本太子从十岁起每日必淫一女方可入睡,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何惧花煞!”

    “微臣愿助太子一战……”

    君臣二人于是挥戈上前,大战东瀛花煞。越战越猛,直至星夜过去,红日东升……

    这天中午王导休息时家人来报:“周大人、温大人来访。”

    王导知是周颉与温峤,起身请入。

    家人上茶。

    周(岂页)性急,直接道:“丞相可知昨日之事?”

    “何事?”

    “哼!大小畜牲,秽乱宫廷。”

    王导一惊:“到底何事?周大人请讲。”

    周(岂页)冷笑:“这种丑事提起来都让人恶心,还是温大人讲。”

    温峤叹口气道:“是这样的,丞相,前一阵子慕容皝献给皇上的那十名高丽、东瀛美女,皇上都纳在了宫中为贵人……”

    王导尴尬一笑:“这个嘛……”

    “窃以为皇上为一国之主,不宜纵欲。秦妃一百,汉妃三百,曹魏各帝妃六百,我朝中原各帝嫔妃数千,实在是大伤元气,有损阴阳之道,宜改之。况且异邦女子来我华夏,饱受舟车之苦,而其身世必都哀哀可怜。当初慕容皇光进贡时诚然为美事,但开国大礼一过就应该好生护送,把这十名女子送回她们的故国才是。如今皇上却……”

    王导苦笑:“历来帝王都是如此。”

    温峤道:“这且不说,还有一事更为可骇。”

    王导情知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又不得不听:“温大人请讲。”

    温峤似难启齿,看了看王导与周颉终于道:“昨天下午,太子携。庾亮潜入宫中,竟将那十名女子奸宿了一夜,上午始裸体而归,宫人;尽见。”

    王导震惊:“竟有这事?”

    温峤恨恨道:“我为太子中庶子,此事发生殊为失职。可恨庾亮!平时做出一副君子相,不料做出如此兽行!”

    周(岂页)大声道:“禽兽!畜牲!猪狗不如!”

    王导气苦,深深呼吸……

    他早知道司马氏父子不成气候,自己千辛万苦为什么来着?

    难道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爷俩行淫?

    更为可气的是群僚中像庚亮这样的败类尚且不少,国政危急!

    王导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此事重大,多谢二位大人前来告知,让我好好想想。”

    周(岂页)大声道:“还想什么?皇上太子再错也没错,哼,父子君臣一起淫乱,此与夏商何异!”

    温峤急止:“周大人!”

    “我说错了么?”

    王导苦笑:“周大人说的没错……”

    周(岂页)忽又怒:“还有你哪!”指着王导的鼻子道:“你这个丞相什么事都做好好先生,我看你将来怎么收场!你不杀庾亮,本大人去杀!”

    说完拂袖而去。

    王导温峤相视失语。

    良久良久,王导问曰:“杀庾亮可乎?”

    “不可。”

    “为何不可?”

    “庾亮是太子宠臣,杀了他太子必定不依,朝政将大乱,如此一来现有的良好局面将破坏无余,甚至……”

    王导苦笑:“你以为现在的局面好么?我告诉你吧……”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良久,王导又问:“我辞官可乎?”

    “断然不可!国无丞相又何依?”

    王导苦笑,唤小儿子王荟出来:“送温大人!”

    温峤只好离去。

    街上人声鼎沸。温峤边走边思索:

    胡人都说汉人堕落,我原来每听到这样的话总要激烈反驳,如今看来一点儿也不错。父子一起淫乱,君臣一起淫乱,这还像个国家么?这还是人么?

    他忽又想到刘琨原来私纳西域美女金玉奴姐妹二人侍寝,刘遵亦曾染指玉奴,当时自己为什么不竭力反对?难道……难道……

    难道在我内心深处并不反对他们这样做?甚至还想亲自试一试么?

    温峤自责,在人群之中走着走着忍不住破口大骂:

    “禽兽!畜牲!猪狗不如!”

    街上的人无不愕然,驻足观之,良久始散去。一个个满脸带笑,满脸好奇。

    温峤冷笑,心想如果我是个弱女子被你们这么看,又该被糟踏了。

    温峤忽悟:我已被糟踏。

    我原是清白士子,为将尚可,为何要做官?为何要做畜牲皇帝的官?皇帝正在糟踏天下人,我我又是什么东西?

    读书几十年原以为读通了,谁知仍然堕入恶网中!

    温峤苦苦思索: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的起因何在?

    他觉得自己与王导太可悲了。

    如果不忠心辅佐皇帝,老百姓将成为亡国奴,任异族糟踏;现在好歹拉起了一个国家,却不料老百姓正被皇帝糟踏。

    温峤深深叹息,放眼望去只见大街上穷人甚多。最刺眼的是一群乞婆衣衫破碎,露出一身黑乎乎的皮肤在那儿窜来窜去地讨钱,动作灵活,不像老年人。

    温峤大悲。

    相府中。

    王荟陪父亲下象棋,王导似在自语:“棋错一着,满盘皆输是吗?”

    王荟小心回答:“有时是这样。”

    王导又似在自语:“一君有罪,满国之人都有罪是吗?”

    王荟肃然回答道:“我以为不是这样的,父亲。”

    “哦?”王导慢慢地下了一步棋:“你倒讲讲看。”

    王荟跟着父亲的棋下了一步马二进三道:“夏桀商纣,暴君也,食民万千。有暴君必有暴民,暴民作乱是为暴乱。暴乱可使暴君下台,至少可以使之有所惧怕。孟子曰:‘君有过则谏之,反复之而不听则去其位。’此之谓也。”

    王导见儿子明理,欣慰地笑了。

    当然,现实又是两样。从心里讲王导并不反对任何暴力,然而如今他的角色是“保命丞相”,为了使国家不至于三下两下又玩完,他必须保住司马睿。

    有了司马睿,大晋国就有了皇帝,天下人就有了主儿。不管司马睿有多昏庸腐朽无能,毕竟是皇上,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下去。

    从私处讲王导也不希望司马睿有多英明,否则他难有如今的地位,谁都知道此时的大晋国实际上就操作在他一人手中……

    想到这儿王导欣慰起来,下了一步车五平八。

    王荟立刻被吃掉了一个炮,嚷了起来:“我不下了父亲!人家都没子儿了。”

    王导正色道:“什么叫没子?哪怕只有一个小兵你也得下完,这才是棋者的精神。况且你还有一车一马,可以走立马车,也可以卧巢马,甚至可以单车挑将,完全可以反败为胜,关键时刻不许放弃,下完!”

    王荟于是又耐心地下起来。

    下完了棋王导问:“逸少现在何处?”

    他问的是王羲之。

    王荟笑答:“还在罗浮山上吧。”

    王导也笑了:“罗浮山乃仙山也,葛仙翁师徒皆大不凡。卫夫人书道高深,笔意幽远,大气纵横,不似出自女子之手。逸少跟着她学书必有大成。学贵长勤,你看逸少在山上数年如一日,荟儿你要多学学他。”

    “是。”

    父子俩又闲聊一会儿,这时老仆喜滋滋地来告:“禀老爷,姑爷小姐回府了。”

    王荟一喜:“快请七姐进来。”

    王导微微皱眉,缓缓道:“让他们先回房休息,晚上在西花厅吃饭。”

    “是。”老仆又下去了。

    王荟也悄悄溜走了。

    外面渐渐响起了热闹的笑声。

    王导望着满桌已经下完的棋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王导让女婿陆微带着他的亲笔信至庾府。

    庾亮因为昨晚小宫女来投,床上又是一番纵情戏耍,魂消深云,情迷飞雪,一觉睡死起晚了。

    陆微在外厅让庾府家人连催了两次,见庾亮还不出来,一怒之下把信放在桌上走了。

    庾亮好半天才懒洋洋地起床,又与小宫女一起洗了个鸳鸯戏水,慢吞吞地吃了早餐,这才冠带打扮出来见人。

    大厅门口有一面大镜子,庾亮扭身斜照,只见里面有一人面如美玉,眼角斜挑,嘴角含笑,却不是当今美男庾亮又是谁?

    庾亮顾影自怜,欣赏良久,轻轻地笑起来。

    “小鹿儿呢?”

    家人禀道:“陆公子回去了。王丞相有信在此。”

    “哦?”

    庾亮一听“王丞相”这个词就想冷笑,见陆微已走,当下也不在意,歪坐在了椅子上拈过信来斜看。

    只见那信封上面用浓墨写着“中书郎庾大人亲启”八个字,字体方正,笔画一丝不苟。

    庾亮嗤笑,顾家人曰:“此老字体与私塾老儒无异!”

    家人“嘿嘿”陪笑。

    庾亮“嚓”地一声把信边撕开,夹出信来正要看,忽见院中红影一抹……

    有人冉冉漫步花间。

    细弱身材。

    长发及臀。

    原来就是那个小宫女。

    “妹妹过来呀。”

    庾亮招手把小宫女招了进来,斜抱在腿上左亲右吻:“小美人儿,你在院中看什么呢?”

    “花。”

    小宫女声细如丝,咬指而笑。

    “噢,原来你在看花呀。”庾亮咬着那小宫女耳朵问:“花苞旁了没有?”

    小宫女痒极,格格地笑了。

    庾亮色迷迷地问:“小美人儿,还疼不疼呀?”

    小宫女娇羞地笑了,伏在庾亮肩头大感幸福。

    庾亮哈哈大笑,心中得意之极,一边暗摸小宫女粉臀,一边看信……

    忽然,他怔住了……

    读着读着已是一身冷汗。当下只觉得心中发虚发软,欲呕欲哭,欲恼欲笑,实在不是滋味。脸上失魂落魄,颊肉闪动,嘴角抽搐不已,一张英俊的脸渐渐变形,与刚才判若两人。

    小宫女关切地问:“大人你怎么了?”

    庾亮双手率发抖,低头闷想了半天,忽然一声暴喝:“滚!”

    霍然起身,竟把小宫女摔在了地上。

    “哎呀!”小宫女失声哀叫……

    “把这贱人送回宫去,有人问就说此女私自逃出宫门被我碰到,如今押回宫中任凭皇后处置。”

    “是!”

    两个虎狼般的家人哪管小宫女死活,拎鸡擒鸭般一左一右架起就走,甚是无礼。

    小宫女瘸着腿被拉出了门,回头哀哭:“庾大人……放了我……放了我……我是你的人啊……”

    丽眼汪汪,青丝四散。

    珠泪一路溅湿地面。

    泣声颤如丝竹。

    双腿划地成沟。

    庭中花树一阵摇动,小宫女终于被拉走了。

    庾亮冷冷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看也不看小宫女一眼。

    大脑中一片混乱……

    双眼成冰……

    半晌,忽然一声咆哮:“我杀!”纵身跳起把信撕得稀烂,纸碎如飞雪,纷纷扬扬,四处抛洒。

    庾亮又哭又笑,在纸片中翩翩起舞。

    然后慢慢走到镜子面前,冷冷地看着那镜中之人。

    那人也冷冷地看着他。

    只见他面容扭曲如干尸,四肢畸形如怪兽。

    庾亮恼羞成怒,狠命一脚踢过去……

    “哗啦!”镜子碎了。地上镜片夹着纸片,白花花、亮晶晶。

    镜中那人也碎了一地。

    家人不敢上前。

    庾亮慢慢地坐在了碎片中间,大脑里一片空白……

    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吹得屋里纸片纷飞镜片也纷飞,“嗤嗤扑扑”漫空乱舞。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屋宇摇晃。

    庾亮“嗖”地站起,骇然狂叫:“怎么了怎么了?”

    他以为是地震了,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生,幻觉耳!

    庾亮惊魂未定,四顾茫然……

    耳旁不觉又响起了王导信中的话,句句穿心,字字扇耳,直锥得他头晕脑胀。

    待稍觉定神,家人又来报:“禀大人,王大将军前来拜访。”

    “王敦?”

    庾亮心中重重地一砸,狂咒王导早死,派了陆微又派王敦这猪猡来,你欺本大人怕你么?我可是太子的宠男!

    “让他进来!”庾亮大喝。

    “是。”

    那家人躬身退步出去了,另一家人拿着扫帚过来扫地。

    “滚!”

    庾亮大怒,心中一阵无明业火浑浑燃烧,飞起一腿将家人踢门外。

    那家人惨叫一声,倒飞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敦正从外面进来,轻轻一抓,接住了那家人放在地上,大笑连声,昂然而入。

    金盔金甲!战袍鲜红!

    庾亮倒吸了一口凉气,蔫了。

    “中书郎大人近日可好?”王敦满脸是笑。

    庾亮也笑:“好。大将军近日可好?”

    王敦不答,忽然附耳过来笑问庾亮:“花煞滋味如何?”

    庾亮似漫不经心地瞟了王敦一眼:“既然是花煞,当然不错。”

    王敦点了点头:“嗯。东瀛花煞与西域蛮婆堪称双璧。刘琨在并州时曾获金玉奴姐妹花,好一对尤物!本将军亦有花王、花仙,堪与花煞、金玉奴媲美。”

    “花王?”

    “花王采自云岭,花仙采自南越……”

    “大将军真好本事。”

    王敦大笑:“本将军何往而不利,普天之下谁敢拦我!”笑得十分快活。

    庾亮无语,心中又想冷笑,又忍不住想陪王敦笑笑,以免惹怒了这煞星,想来想去不知该怎么才好,只好表情古怪地站在那里。

    王敦慢吞吞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片,翻过去又翻过来地细看良久,笑问庾亮:

    “好像是丞相手迹。”

    庾亮无语。

    “咦,奇怪了!好好的一封信怎么会变成碎片?还有这面镜子是猫儿打破的吧?贵宅风水也未免太好了,一天到晚猫儿乱窜。”

    庾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王敦逼视庾亮,心火腾腾:“阁下做了丑事自己清楚得很,丞相大人并非要惩治你,只不过是正言相告,希望阁下有所收敛。你是何人?竟敢撕毁丞相的信!”

    “撕了又怎样?”庾亮见已破脸,索性针锋相对。

    “我废了你!”王敦咆哮不已。

    “你来!”庾亮尖叫。

    当下二人各退三步逼视对方,四目如刀,狂插对方要害,“嚓嚓嚓,嚓!”

    到底是王敦霸道,庾亮早被女色淘空了身子骨,对峙之下渐感虚弱不堪,冷汗沿脊椎滚滚流下……

    王敦察其状,嘿嘿魔笑。

    “你敢乱来?”庾亮嘶声大叫。

    “你乱来得我就乱来得,像阁下这种小白脸人渣,本将军从不客气!”

    庾亮尖叫:“有本事到皇上面前说去!”

    “皇上?哈哈哈哈”,王敦杀气更浓了:“谁的皇上?‘王与马、共天下’,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本将军就是王!”

    “王敦!你敢大逆不道……”

    庾亮心知王敦凶性要发作了,当下恐惧莫名,左顾右盼,苦苦支撑。

    门口家人层层围着,皆甚惧王敦,不敢上前。

    幸好司马绍及时赶到,身后是十多名随行的大内高手。

    王敦蓦然回身,颇为吃惊。

    “太子救我!”

    庾亮大喜,娇声嚷着投进了司马绍怀中。

    见庾郎眼中满噙着晶莹泪花,恰如海棠带露,好不性感可怜,司马绍哈哈一笑,轻拍其香肩以示安慰:

    “乖乖莫怕,有我在呢,谁敢伤害你!”

    忽然上前一步,目光如箭直射王敦:“王敦!见了本太子为何不下跪?”

    王敦冷笑。

    司马绍身旁高手皆大怒,身形一晃,立马擒拿。

    王敦大笑:“来!”

    双臂轻飚,两高手飞出。

    司马绍一惊,这才又记起王敦是谁!

    王敦笑道:“太子请恕本将军无礼,还玩不玩?”

    司马绍冷笑道:“你不要嚣张,本太子专治恶人。”

    王敦愈笑了:“皇帝在此本将军亦不怕,何况‘快死’?”

    众人听他把“太子”说成了“快死”,无礼甚矣,皆又惊又怒。

    司马绍忍无可忍:“看谁先死!你滚!”

    王敦一笑:“见了你们我就想吐,本将军岂能徒惹秽气?哈哈,庾郎!”

    庾亮变色,不觉离开了司马绍怀抱。

    司马绍轻轻一揽,又把庾亮搂了回去,二人一交目,心中各自一阵意乱情迷……

    司马绍柔声道:“莫怕怕……”

    王敦越看越恶心,留下一句:“你们二人好自为之,莫惹丞相生气!”岸然离去。

    战靴震响。

    去如秋风。

    大内高手皆失色。

    司马绍庾亮好半天才止住了心跳,相视无语。

    司马绍强笑道:“我岂惧他,你看他们俱是身手不凡……”

    却见身后高手们都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变得猥琐不堪,显然是被王敦骇住了。司马绍打了一个冷颤,心中毒恨万千。

    庾亮勉强一笑:“有太子在,我……我自然不怕。”

    司马绍叹道:“王氏不除,你我俱有大难。”

    庾亮长跪在地:“愿随太子剪除王氏兄弟。”

    司马绍点头道:“好,我自有安排。去他的丞相将军,江南可是我司马氏的!”

    二人发泄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庾亮带司马绍到了后院,只见里面花树高大,繁荫蔽日,院宇清幽,十分雅静。

    庾亮笑道:“我有女奴十二,皆丰满轻盈,温柔可亲,大补元气。前日苦战花煞太费神,太子如今可采补采补,尽情享用。”

    司马绍摇头道:“孟子曰:‘独乐乐不若众乐乐’,你我二人各行善事,岂不更美?”

    “哎。”庾亮甜甜地笑了。

    司马绍为了安抚手下,又令随行高手“同乐”。可怜那女奴十二人备受摧残,当时就死了三人,下身血崩……

    司马绍“嗬嗬”奸尸不已,脸上兴奋得变了形。

    屋外落花阵阵……

    屋里呻吟声声……

    庾亮左攀右搂,策女如飞,尖叫不断,于极度销魂中忽然虚脱,眼前幻像迭出:断肢、眼珠、头颅、粪便晃来晃去,污秽不堪,将屋子淹没……

    王敦见王导。

    “庾亮态度如何?”

    “他把你的信撕了。”

    “哦?”王导眉头紧锁。

    王敦做了个“杀”的手势,望着王导。

    王导慢慢地摇了摇头……

    慢慢地叹了口气……

    慢慢地起身出门……

    “茂弘你去何处?”

    “我去宫中。”

    王敦大声道:“司马氏不仁,你又何必再见他?”

    “处仲休得胡说!”王导猛地回头,目光火花四溅。

    王敦不敢再言。

    汇齐了温峤与谢鲲,王导与二人直奔皇宫。

    本来此事应有周(岂页)参与,但周颉临时被桓彝约走了,王导只好又拉上了谢鲲。

    谢侯之名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其子谢尚、其侄谢奕、谢万均居高位,谢氏家族越渐崛起。

    谢鲲人虽中年,风流不减,常与庾亮、陆微、戴渊、温峤诸名士宴游,谈玄终日而不倦,尤好时花,人称“看花谢侯”。

    路上王导笑问:“府上花开未?”

    “盛开矣。玉兰白如玉,海棠白如海。”

    温峤忍不住问:“海为白色乎?”

    “月下大海岂非纯白一片!”

    三人大笑。

    谢鲲曰:“待我折下一枝赠与丞相。”

    “多谢多谢。”

    “我呢?”

    “你就免了吧,谁不知太真先生名花美人两不关心,平生所好唯文章而已,腐儒哉!”

    王导纠正道:“太真先生不但是‘腐儒’,亦是虎将!”

    温峤笑了。

    王导问他的伤是否痊愈,可还能作战?

    温峤慨然曰:“虽我已无缚鸡之力,但犹可运筹帷幄,终不堕杀敌之志。”

    王导赞叹:“六龙有后矣。”

    谢鲲请教何为“六龙”?

    王导曰:“昔太真之父有兄弟六人,皆学问精深,时人称为‘六龙’。”

    谢鲲不胜向往:“吾中华文士皆为龙也。”

    三人说说笑笑,已至皇宫大门。

    门口御林军见了王导前来,赶忙列队迎接。

    皇帝早有命令,丞相任何时候来皇宫都不得阻拦,违令者斩,非此不足以显尊荣也。

    王导阅兵似地向数千御林军军官、士兵一一挥手致意,令宦官带路,与谢鲲、温峤二人进了内官。

    王导这次突然袭击,把司马睿搞了个手忙脚乱,幸好有刁协刘隗二人在场镇着,才不至于太狼狈。

    王导三人上前行跪拜大礼。

    司马睿赐坐。

    王导对刁协、刘隗二人看也不看一眼,宏声道:“皇上!为臣听得皇上正为边境之事担心,恐西域之国勾结成汉南侵我国,请皇上放心,绝无此事。”

    司马睿一块石头落地:“如此甚好,朕可就放心了。丞相从何处得知?”

    “臣在成汉国、凉国、魏国等均有内线,以保吾皇。”

    司马睿赞曰:“丞相真是无所不能。”

    王导称逊。

    谢鲲与温峤一交目,大是摇头。作为一国之君竟连虚假情报都不能辩别,万一打起仗来岂不危乎?幸好没让他直接管军队。

    王导又道:“为了核实谍报,臣又去了大将军处与太尉处,均言并无西域兵或成汉兵南侵消息,可见是真。”

    温峤接言道:“禀皇上,就算他们南侵我们也不怕,刘将军尚在,谁敢南侵?况且大将军与郗鉴、卞壶等大人早在边境布好兵力严阵以待。以大将军之威猛,胡人当亦忌之。”

    司马睿心中大大地不是滋味:“唔,很好。丞相与大将军可谓文武双全。”

    谢鲲温峤二人听司马睿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暗自好笑。

    这时刘隗忽道:“丞相的话说完了?”

    谢鲲温峤二人见他竟敢对王导如此语气说话,当下皆虎目视之。

    刘隗刁协神情自若,看样子蓄谋已久,早就想挑起事端了。

    王导沉着道:“刘大人有何指教?”

    刘隗面无表情:“丞相大人无所不知,哪需在下指教。”

    司马睿一听这话好玩,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刁协也阴惨惨地笑了。

    谢鲲温峤二人大是不平。

    王导道:“老夫还有一事要禀告皇上,刘大人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刘隗一瞪眼:“你先来还是我先来?我与刁大人正有要事禀告皇上,你们却来了。”

    王导未语,那边谢鲲再也忍不住了,轻叱曰:“刘大人不可如此!要讲谁先谁后的问题,丞相保吾皇南渡时,刘大人、刁大人还在中原吧?”

    刘隗、刁协一齐变色:“谢侯这话什么意思?”

    谢鲲冷笑:“人不可忘本!”

    刘隗、刁协二人本是王导举荐为官的,故谢鲲有此言。

    刘隗恼羞成怒:“本大人忠心侍奉皇上,其余一概不知!”

    见刘隗说话已点题,刁协亦趁势反攻:“君臣之道方是人伦之大,国事之本,如今竞有人狂妄自大,不自量力欲与吾皇争高下,正是忘本!”

    刁协这话尖刻,正刺中司马睿痛处,急忙问:“谁敢如此大胆?”

    刁协却又不说了,一双鬼眼眨巴眨巴,见已挑起司马睿怒火,心下甚是得意。

    司马睿扫视众人,鼻孔里直冷笑:“哼!”

    王导低头不语。

    在他们三人来之前,刁协刘隗不知在司马睿面前说了他多少坏话。唉,本来皇上就……就……,如今再有这两人搅局,为之奈何?

    王导想了一想狠下心来:好,你搅局,我就跟你斗!见话已挑明,索性道:

    “刁大人既有此言,可否明示是何人与吾皇争高下?老夫定治其人之罪,以谢天下。”

    “还说呢,就是你哪!”

    刁协差点把这句话冲口而出,到底不敢,吞吞口水鼓鼓眼,忍住了。见王导目光严厉,不敢对视。

    刘隗在旁阴阳怪气,声音冷若寒冰:“丞相大人心知肚明,何需旁人说?”

    王导怒:“刘大人一向办事爽快,为何不直接说是谁?藏头缩尾,非丈夫也!”

    刘隗与刁协鬼头鬼脑地对了一下鸡眼,不约而同地使劲大吞口水……

    王导转身对司马睿恳切道:“老臣之心,愿吾皇明鉴!”

    司马睿刚才也在吞口水,这时忽又笑了:“丞相乃朕之仲父也,朕自有定夺。”

    毕竟王导忠心耿耿,大才无双,司马睿又不是完全没心肝,偶尔发一下脾气是可以的,又怎么会自己拆台,真要和老丞相过意不去?

    王导伏地感激:“谢皇上!”

    司马睿“龙心大悦”:“丞相请起。”亲自离座相扶。

    君臣大乐。

    刘隗刁协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又错了:他们二人交情如此之铁,恐怕不好扳倒!不如先策划废去王敦再说,司马睿不也是讨厌王敦么……

    温峤这时见机不可失,大声道:“禀皇上!臣等与丞相确有要事禀告,皇上可令刘大人、刁大人就此退下。”

    “好。”司马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刘隗刁协二人只好灰溜溜地溜走,临走时回望了王导、温峤、谢鲲三人一眼,眼神闪烁,显然是心中大为毒恨。

    谢鲲温峤自然是冷眼相对。

    王导泰然自若,静立殿中。

    司马睿拉着王导的手含笑道:“丞相有话请讲。”

    王导的心软了,好生为难,当下不便亲自开口,目视温峤:“温大人……”

    温峤会意,伏地宏声道:“为臣斗胆,请皇上把她们放了吧!”

    “她们?”司马睿满头雾水。

    谢鲲提示道:“那十名高丽、东瀛女子。”

    司马睿一愣,松开了握着王导的手。

    王导诚恳劝告:“皇上乃仁君也,况且宫中又有贵人无数……”

    司马睿变色:“这……”

    王导晓之以大义:“老臣思燕王慕容皝进贡这十名女子,意在麻痹吾皇。燕地,我大晋之国土也,如今慕容皇光自封燕王,其非臣之心不可忍也……”

    司马睿打断道:“但他却是蛮王中唯一向朕俯首称臣的一个,其余如刘渊石勒者皆大逆不道……”

    谢鲲咳嗽了一声纠正道:“皇上,如今刘渊石勒已死,是冉闵、张汜二人居于中原。”

    司马睿好没面子,强辞夺理道:“我岂不知?谢侯休得再言。”

    谢鲲只得闭口。

    王导接着道:“正因为中原形势如此,皇上可暂不追究慕容皝之罪,与之盟好,再与西域十五国通使节,形成南、北、西三面夹攻中原之势,如此一来,则恢复我大晋全土有望矣!”

    司马睿没想到王导的计划如此宏伟,大喜:“好啊!”

    当然好啊,做大国皇帝比做小国皇帝不知要美多少。

    温峤、谢鲲二人也是首次听王导谈起此事,当下震撼。温峤试探性地问:“丞相此策何时施行?”

    王导凝重道:“目前只是初步有此设想,操作须慎,不宜躁进。待我国元气恢复,国民富庶、兵力强盛之时,自可施行。”

    温峤大为失望,心想王导果然是“保命丞相”,徒有宏伟计划却不着手进行,惹得人牵肠挂肚,好不难受。

    若祖逖犹在,必不如此!

    温峤忽忆祖逖雄姿,好像又回到了狼烟滚滚的战场上……

    奋威大将军气宇轩昂……

    目光凛冽生风……

    手执古剑,那剑柄上红缨如血!

    轻策红蜻蜓宝马若矫龙翱翔,飞过千山万水……

    飞过千军万马……

    直取敌军上将首级!

    地动山摇,呼啸生风,真乃天神也!

    惜乎英雄已逝,往事凋零……

    唉!

    温峤心中深深叹息,又思不知此时刘琨如何了?有了朝廷制,恐怕再次北伐更不容易了……

    王导向司马睿侃侃而谈:“慕容皝既然心向我国,仰慕我汉义,可与之结为友邦。所以,那十名女子实宜送返,以示吾皇仁心。”

    司马睿其实对异邦女子并无特别嗜好,尝鲜而已,如今都一过了,也不过那么着,当下听王导说得重大,同意了。

    “可。”

    忽而又后悔:“送走一半留一半,可乎?”

    一双昏浊的小眼望着王导,颇为腼腆。

    王导心中大骂自己无耻、司马睿更无耻,把女人当物品送来还讨价还价的,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做完,当下道:

    “一切听吾皇裁夺。”

    司马睿大喜:“好,就这样说好了。东瀛女留下,着有司立那高丽女子五人送回燕国……”

    谢鲲道:“皇上何不直接把她们送回高丽?”

    司马睿没什么意见:“好啊,只要慕容鼽不半路把她们留下。”

    想到好玩处,司马睿忍不住又笑了。

    王导皱眉道:“皇上是大晋天子,慕容皝是小邦蛮王,岂敢圣旨?”

    司马睿忙道:“是是。朕是大晋天子,他是小邦蛮王,哈哈。”

    于是那高丽美女五人因祸得福,又被司马睿遣使者途经燕国到高丽岛。

    那美女五人遥望着雪岳山上的蒙蒙云雾,海风吹来泪下如雨。

    王导修书一封致慕容皝,着意与燕国结为友邦,言词恳切,务实不虚,并对慕容皝举国汉化之举大为赞赏。

    慕容皝获信大喜,与臣下庆贺三日,盛赞王导治世之才,对信中的诸条建议均表接受。从此两国交好,虽远隔万里,却大有唇齿相依之感。

    两国使者来往走海路,不经过中原。若无大风大浪,一个月即可往返,甚是方便。

    不时有东瀛海盗前来骚扰,皆被护航精兵打退。王导下令曰:“犯我者斩。”东晋水兵强大,东瀛人屡败于海中,甚畏之。

    三国时东吴曾与东瀛国交好,如今朝臣有议再与彼国建交者,王导祖居山东,深知东瀛人虎狼成性,凶残若胡人,不可教化,当下驳回。

    东瀛国王闻之大怒,欲西侵中国,惧被晋军、燕军与琉球国夹攻,不敢妄动。

    这一年秋天,刘琨病逝于淮阴,军务由祖约接手。祖约与苏峻交好,二人常相来往,谈刀论剑,甚是相投。

    温峤是刘琨挚友,见壮志未酬,英雄又逝,心中大悲。

    王导亲率群僚前往吊之,司马睿封刘琨之子刘群为“镇北将军”,领其父爵位。

    王导见祖约少年有为,又悔当初未能全力支持祖逖北伐,当下见面心中甚是过意不去。祖约大度,与王导交为好友。

    王敦暗中欲削祖约兵权,奈何这时苏峻已经崛起,只好暂忍相安。

    郗鉴、应詹、卞壶等人严守四边,王导则与百官大治境内,东晋渐有升平气象,繁荣起来。江南之富远过东吴之时,岭南亦渐渐开发,生民足食。

    司马睿对王导倚重无比,刘隗、刁协二人暂时不敢动王导,将目标转而对准了王敦。

    然而他们又怎知,王敦这时也正在策划着一场惊天大乱……

    “白板天子”是当时胡人口语,意思是笑司马睿没有传国玉玺,是个冒牌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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