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女厉冰冰-玉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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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我似乎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闲时锈锈十字锈,做做美容,再出去逛逛街,等仔仔放学便去接他放学,再回家吃饭。

    时尚杂志说,只有事业成功的男士,才可以让自己的女人过上这样的生活。可是我觉得,一个隐藏在男人背后生活的女人,不管她的男人多么成功,她都是失败的。

    2012年的春节,快要到了。仔仔放了寒假,整天呆在家里看动画片,我与彩婶忙着在院子里洗洗刷刷。

    别的家庭主妇都在为年夜饭而费神,而我们每年的年夜饭,都在大富豪聚餐,现在想起来,我们一家三口竟然没有吃过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每一年都在大富豪饮食城,与数不清的人们一起吃。

    是的,我们的一切,都与大富豪有关,再也撇不开了。我默默地想,细致地擦着一把古旧的花梨实木椅子,这几年古典家俱兴起,彪哥买了不少古旧的家俱回来。我虽然不喜欢这些冷硬的木质家俱,但我从没有表示反对过,毕竟,这些只是小事。

    有一天晚上,彪哥回来得很早,阿榜与乐哥也跟着一起来了。我知道他们有要事商议,便让彩婶把仔仔带进房间睡了,然后我为他们泡了勒菜茶,再拿了几款现成的茶点端上去。

    阿榜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翻看了一下,说:“彪哥,如果按照年初定下来的标准,过这个年,单是发给下面的兄弟的,就得花掉这个数。”他伸出4个手指。

    彪哥不以为然地笑了:“他们拿得了这个数,明年会翻倍帮我挣回来。”

    乐哥说:“没错,这个我赞成。”

    彪哥说:“政府那边,我已经做了预算了,这些当官的鬼精,谁送了他不会记在心上,但谁没送,他心里可记着。”

    阿榜说:“这个你自己作主吧,反正官家的事,我们都不懂。”

    彪哥笑着说:“今年的收入,大家都可以过个肥年了。”

    乐哥与阿榜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说:“谢谢彪哥。”

    彪哥说:“钱是大家挣回来的,当然一起花了。我打算做到40岁左右就退休,与老婆儿子搞移民。”

    阿榜说:“如果彪哥移民了,我们也跟着移民好了,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到了美国佬那里,可以继续吃大茶饭。”

    彪哥笑了:“那可不行,国外与国内不一样,在别人的地头我不敢捣乱,我只想过去好好地陪老婆种花养鱼。”

    我听得心里一热,走过去拿起茶壶加水。彪哥抬头看我,说:“老婆,今天的茶有点苦,是新买的茶么?”

    他甚少叫我为老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料想是今晚心情特别好之故。我说:“是的,今晚你们喝的是我自制的勒菜茶,就是外面用来围院子的那些勒菜,有祛风去毒的功效,这段时间你应酬不断,喝这种茶最好不好。”

    彪哥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说:“听老婆的话,会发达,你们相不相信?”阿榜与乐哥哄笑着,连声说当然相信。

    三天之后,便是除夕,可是这一年的团圆饭,我们并没有在大富豪吃。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事后我从相关的报纸上获悉,为了端掉“恶人彪”黑社会团伙,上级有关部门从一年前便开始部署了,为了便于行动,还特意换了公安局长。更有的媒体用“无间道”来形容对李文彪一伙的抓捕行动。

    据说,事发后,公安局长交出来的大量钱币和金表等,都是李文彪企图用来买通他的,之所以每次都收下,都是为了迷惑李文彪一伙,让其掉以轻心,最终落入法网。

    报纸上还说,本来,收网计划,是安排在2012年的除夕之夜的,因为每年的除夕之夜,李文彪都会组织帮会全部成员在大富豪饮食城开兴功宴,发年终奖。帮会的人都非常重视这晚的团圆饭,因为“一个小头目的年终奖,有可能是当地政府机关人员的十多倍”。

    报纸上说,从2004年起,“恶人彪”黑社会团伙通过放毒蛇、搞破坏等多种不法手段逐步取得大富豪娱乐城的经营权。李文彪通过指令手下工作人员增加桑拿部房间、在房间内增加镜子、水床等设施、对卖淫女进行培训、增加色情服务的类型等方式吸引更多的嫖客到大富豪娱乐城进行嫖娼活动,组织大量“三陪女”进行色情陪侍以招揽客人。

    据统计,大富豪娱乐城自2004年至2012年初,先后共组织5000多名妇女进行卖淫,单是有账可查的收入便达人民币8000多万元……

    “长期以来,李文彪一伙在在当地欺行霸市、垄断经营、伤人杀人……这个黑社会犯罪组织借助当地政府一些官员的势力,已基本控制了当地的海鲜和三鸟等经济领域,已成为当地社会治安的大毒瘤。坊间传闻,这个黑社会集团拥有的资产至少超过去10亿……

    “记者在市区采访的时候,很多市民跑到城郊放烟花庆祝李文彪团伙的倒掉,一名常年在城东街道办生活的市民告诉记者,连续几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很多渔民和三鸟养殖户在码头放鞭炮庆祝“恶人彪团伙”的覆灭。‘当地的一些鞭炮都很好卖,简直就像过节一样。’这名市民高兴地说。”

    ……

    当我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除夕之前的前两天深夜,彪哥突然匆匆赶回来,叫醒我:“立即起床,我们去旅游。”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现在去旅游?还有两天就是春节了!”

    彪哥说:“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你快去唤醒仔仔。”

    我情知不妙,马上涌上一个念头:出事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便朝仔仔睡觉的房间跑。

    彪哥在身后低声说:“等会,拿点钱给彩婶,告诉她,我们出去旅游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叫她明天照常出去买菜,不要与任何人说我们外出了。”

    我点头称是,又回头从抽屉里拿了一叠钱,匆匆地跑进仔仔睡的房间。

    “彩婶,我们带仔仔出去外面旅游,这里有一点钱,够你用一段日子了。你明天照常出去买菜,不要与任何人提这事。”我一按亮壁灯,彩婶便醒了,我把钱放在床头柜上,弯腰抱起仔仔便要走。

    彩婶好像察觉到什么,她慌忙爬起来,说:“得给仔仔穿上厚衣服,不然会冻感冒的。”

    她什么也不问,默默地给仔仔穿上一件外套。仔仔出生后不久,她便到我家里来,视仔仔如自己的亲生孙儿。

    我看着心有不忍,但终究没有说什么,等她扣好最后一个扣子,便抱起仔仔往自己的房间奔。仔仔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我们去哪呀?”

    我说:“咱们去旅游,爸爸现在带我们去旅游。”

    仔仔闻言立即醒了,跳着下地,要收拾自己喜欢的小汽车去。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心里无比难过。他曾经无数次憧憬爸爸妈妈带他去旅游,想不到现在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默默地打开柜子,想收拾一些贴身的衣服,还有一些风油精之类的常备药品。

    彪哥按住我的手,低声说:“什么也不要带,只要有钱,哪里没有东西买?”

    我想想也是,遂放下手上收拾的东西,抱起仔仔坐在床上。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就算拿得了一样,其他的怎么办?不如全部放弃,省得牵场挂肚。

    彪哥看了看表,镇静地说:“还有半小时,就有车来接我们。”说罢他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灯,默默地坐在我身边,点燃了一支烟。他从不当着我和仔仔的面抽烟,但是此刻,他显然顾不得这些了。

    我说:“去哪儿?”

    他说了南美洲一个国家的名字。我知道,那是一个盛产石油和美女的地方,这几年很多中国人移民那个国家,据说那里四季如春,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说:“我们什么也没准备……”

    他说:“托人办的是旅游签证,明天半夜出发。我们现在先到邻市住一天,不然恐怕到时走不了。”

    我点头称是。仔仔又睡着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彪哥伸手抱过仔仔,示意要出发了,他压低声音说:“我担心外面有人看着,一会我们先从后门的院子穿出去,经过邻居的花园,在另一个巷口上车。”

    他的安排很周密,我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轻轻地打开后门,再轻轻地关上,从后院的菜园子里闪身进了邻居的花园,便看到巷口悄无声息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

    直到车子驶出了小区,我的心依然跳得厉害,不相信就这样离开了家,而且,还将离开这座城市,也许,这辈子都永不再回来。

    我们坐在后座,彪哥一手抱着仔仔,一手伸出来,握着我的手以表安慰。司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开车,显然是早就被人关照过。

    2个小时后,天色渐亮,车子驶到了另一座城市。司机把车辆停放好,带着我们进了一家酒店,说:“这间酒店楼下便是自助餐厅,要不要吃了早餐再上去休息?”

    我与彪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那司机说“你们今天晚上要半夜才出发的,一定要吃好睡好,估计需要换3次飞机,途径4个国家,需要8天才到达那个国家。”

    彪哥说:“如果我们肚子饿,会打电话叫酒店送餐了,谢谢你。”

    那司机说:“好,有事我会直接打你们房间的号码。你们把手提电话关掉吧,免得被公安找上门来。”

    彪哥说:“已关掉了。”

    那司机说:“到了那边,要啥有啥,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避过了这场风头,风平浪静再回来,又是衣锦还乡的成功人士了。这种事我们见得多了。”他以为我们是贪污受贿的官员出逃了。

    彪哥也不解释,只是说:“对。我们的事就麻烦你了。”

    司机带着我们上了电梯,按了12楼:“你们直接上去就可以了,我还得出去接一个客人,今晚统一在这里集中出发。”

    彪哥说:“行,你去忙吧。”

    这家酒店虽然没有不算大,但看上去收拾得还挺干净,一张2米宽的大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位置。一进门,彪哥便把仔仔放在床上,立即拉开窗帘朝楼下看,见无异常才锁上房门的保险锁,然后倒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现在已是草木皆兵了。

    我也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来,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在这种时候,又怎睡得着?

    “想不到我阿彪,也会有这么一天。”他在床的另一边自言自语,像是自我解嘲。

    我叹气:“我早就提醒过你,钱挣得差不多就算了,我与仔仔并没有想过什么大富大贵,可是你非要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说了一半便又打住,事已至此再说无益,何必当事后诸葛,徒增烦躁。

    “阿冰,你恨我吗?”。这样的语调,陌生得不像他,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声音。

    我沉默不语。好半天才把手伸向他,说:“我心疼你。”

    他抱起仔仔放到床的另一边,躺下来示意我靠过来。我默默地靠在他身边,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间。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好像是从自仔仔出后之后,甚至更早?他每天早出晚归,就算是床第之欢,也是匆匆而就,他一心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却忽略了太多唾手可得的快乐。

    正在胡思乱想间,有人在外面敲房门。

    他紧张地一跃而起,做手势示意我不要作声,然后才压低声音问:“谁?”

    外面传来司机的声音:“开下门,资料刚刚办好,你们收好它。”

    打开门,果然是司机。他拿着一个文件袋:“这里都是你们的资料,你们清点一下,记熟这里的东西,免得露马脚。”说罢匆匆离去。

    彪哥倒出文件袋里的东西,里面是三套个人资料,身份证,护照以及各种证件,除了相片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我抚摸着这些证件,由衷地赞叹:“做得像真的一样,这些人真厉害。”

    彪哥说:“收费也不低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护照上,“我”的名字是李木如,我苦笑:“从此以后,我就是李木如了,就算以后有机会回来,我也成了李木如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念爸妈,从此以后,他们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个叫厉冰冰的女儿了,当他们为女儿的不辞而别而伤心时,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那个曾经令他们伤透脑筋的小女儿,却在另一个国家以李木如的身份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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