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所说的累,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累。
比如说,我最近读到一位青年作家的创作谈,他说:“目前,我过着一种比较舒适的生活,有条不紊地写作使我活得不是很累。那些活得很累的人,都是一些志向远大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不能不累。再说,累一下也是应该的。”
再比如说,我时常听到周围有些人说“我活得太累了”,说这些话的人们我是了解的,他们所说的累,决不是为了民族与人民的事业干得太累,而是另一种累。是一种自己感觉到很累的累,是那位青年作家所说的想要的东西太多而引起的累。简单些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疲乏,心理的劳顿。这些人所说的累,与民族的兴盛强大关系不是很紧的。
干嘛活得太累呢?太累,自然是想要的东西太多。熬了几十年,官阶总要一级一级地往上升,升到能住大房子能坐小汽车的光景,还不满足。涉足商海的,拼命地扒分赚银子,5位数6位数7位数地积累,不当个亿万富翁不罢休。当名星的,希望自己红得发紫;搞艺术的,希望自己得尽天下大奖。这些人渴望自己报上有名,电台有声,屏幕有形象。目标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啊,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苦心经营,殚精竭虑,冥思苦想,上奔下跑,走门子,献笑脸,费心血,下力气,可怜见的,这还有不累的么!头发累白了,腰累弓了,皱纹累多了,人也老了。老了还不算,哪能停息呢?还要为儿子辈孙子辈累呢!为儿孙弄套好房子,找个好位子,攒多些票子,或是送到国外,找个好前程。这些人是真累啊,但想一想,也就觉得他们是应该累的,他们不能不累。
你想要获得的东西太多了,你就默默地去于去,你就不要叫累了。你想不累,过得轻松些,过得舒适点,你就清心寡欲一点,除了自己必要的东西外,其他的东西则少要一些。这就是有得必有所失。
“累”字在《新华字典》上的解释是:疲乏,过劳。这个疲乏过劳我想恐怕是指体力的。有的人干得很多,体力上确实疲乏过劳,但精神上却轻松快乐,一点也不感到累。有的人干事并不多,体力并不疲乏过劳,精神上却长期处于紧张疲惫,感到很累。精神上的疲乏过劳,才是真正的累。世界上的好东西太多太多,人的欲望呢,也是太多太多。而人生有限,这些好东西是要不完的,而人的欲望也是永远满足不了的。再说,那些东西,有时并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有时你并不想要这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却偏偏又给你送来了。这也真是一个奇妙的规律。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有规有律地过日子,快快活活,轻松愉快,活得不累的人,也并不是得不到好东西的。
我说的那位青年作家,我是读过他不少的小说的,他每年的产量不低,档次也较高。他说他舒适,不累,是因为他在有条不紊地写,能成则成,成不了再来,精神没有非弄一个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负担,所以他很潇洒。
人生是短暂的,活得潇洒些,活得快活些,不要太累,是何等的好啊!这不是不要社会责任,这是将社会责任包容在活得轻松活得不累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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