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陪伴,能抵御岁月漫长-高仁的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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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过后没多久,北京炎热的气温就迎来了新高。

    天一热,人仿佛就没了精神,就想每时每刻都待在有空调的环境里不想动弹。窗外那些彻底静止了的灌木也是一样,被烈日烘烤成一副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的样子。

    陆敬安最近也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但一直也未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他只好极力安慰着自己,干脆在家多玩几天得了,也算是给未来忙碌的工作生活提前放个大假。

    他今天早早就来到国贸附近的一家冰激凌餐厅,从头到脚一身清凉的GUCCI夏装,拿着一部最新款的iPad,很有情调地上着网等着周思雨下班。临近午饭时间,周思雨从推门进来的人群中走了过来,她咧着嘴一脸幸福地笑着坐了下来,带着撒娇的口气说:“亲爱的,等我挺长时间了吧?”

    陆敬安把手里的iPad放下,说:“没有,你不也常等我嘛。倒是你,累了吧?赶紧点餐吃点东西。”

    周思雨往前探身,把脸凑到了陆敬安的跟前,小声说:“亲爱的,咱中午饭就吃这个啊?这又凉又奢侈的,合适吗?”

    陆敬安一脸淡然地说:“宝贝儿,你瞧这天多热啊。不吃这个吃什么?其他的也没什么胃口啊。要不先来个冰激凌火锅吧?”

    这时陆敬安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林轩打来的:“喂,陆大少,哪儿呢?现在跟思雨在一块儿吗?”

    “在一块儿呢,干吗?”陆敬安说。

    “哥们儿今儿心情不错,突然就想请你们玩儿点高大上的运动了,赶紧地,叫上思雨一起过来吧。”林轩高兴地说。

    “你小子能请我们玩什么高大上的运动啊?”陆敬安一副不相信的口气。

    “保龄球算不算高大上啊?赶紧地,快点儿开车过来。”

    “我们在吃冰激凌火锅呢,这大热的天就不去了。”

    林轩一本正经地说:“有钱就是任性,这大中午的吃什么冰激凌火锅啊?不是我说你那个能吃得饱吗?赶紧过来吧,我这儿有八喜,来了咱一块儿吃。”

    陆敬安被林轩的话逗笑了:“去你的,贫不贫啊你?真不想去了,大热天的不想动弹。”

    “没你这样的,我们这些天天坐地铁挤公交的人都没嫌热,你一成天开着宝马晃大街的人倒还嫌热了?高仁也在呢,快过来吧!”然后林轩又在电话里大声喊了一句,“嫂子,你赶紧给劝劝啊?”

    陆敬安身旁的周思雨听见了林轩的话,笑着起身拉着陆敬安的手说:“亲爱的,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吃八喜,咱走吧,好不好吗?走了,走了。”

    “哎,你们这帮俗人哪。”陆敬安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跟着周思雨离开。

    周思雨挽着陆敬安的胳膊,一起走进了工体附近的这家保龄球馆。林轩和高仁正在吆五喝六地打着比赛,林轩头也没回地便说:“哟,陆大少来了,不容易不容易。你俩赶紧地,把包放下一起来吧。”

    待陆敬安和周思雨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刘莉也在,但她并没有参与到林轩和高仁的比赛当中,而是大白天地蜷缩着躺在一旁的座椅上,背朝大家昏睡,模样就像一只累坏了的小鹿,睡得特别安详,好像丝毫都没有受到这个吵闹环境的影响。

    眼前虽是这番莫名的情景,不过看到林轩和高仁的球打得确实很high,陆敬安和周思雨便也忍不住加入到了他们的比赛当中。

    正值周思雨和林轩一较高下的间隙,陆敬安悄悄地把高仁拉到一旁往刘莉的方向瞟了一眼问:“这是什么情况?”

    高仁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这姐姐就睡那儿了。”

    他俩谈论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在一旁打球的林轩听到了:“什么啊,人家刘莉是陪我来的,昨晚她不得已跟朋友一起熬了个通宵。不是早跟你们说了嘛,人家是搞文艺的,这样也很正常的。”

    “哦,大白天在这儿睡觉这叫正常啊?懂了。”陆敬安调侃了林轩一句。

    听完这话,站在一旁的周思雨也跟着陆敬安和高仁一起笑了起来,她抓起一个红色的保龄球把它放在了陆敬安的手里,陆敬安动作极其标准地把球用力从地板上抛了出去,结果所有木瓶被瞬间击倒。旁边的周思雨带头欢呼,然后高兴地给他鼓掌。

    为了尽快让大家把目光从刘莉身上移开,林轩又说:“对了,给你们说件事,咱发毕业证的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特牛×地就把证直接拍在了我爸妈的手里,真的。哥们儿当时就特认真地说,你们儿子可是用了整整16年的大好时光,整整16年啊,今天也算是彻底完成了一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任务了。你们是没见我爸妈当时高兴那样,拿着我那毕业证正过来反过去地看了又看,对我是一通表扬,就差没去买个相框把毕业证裱起来挂墙上了。当时哥们儿心里真的巨爽巨舒坦。”

    大家都被林轩这段讲述逗笑了,在一旁指导周思雨抛球动作的陆敬安问:“林子,你今后的工作怎么打算?难不成还真要在便利店干一辈子啊?”

    “怎么可能,哥们儿决定了,后天就离开便利店去一公司正式上班了,是我爸最近给张罗的,是一国企。”说完林轩也用力抛出一球打倒了前方一大片的木瓶。

    “嗯,这听起来才像是那么回事儿嘛。”陆敬安表示认可。

    “什么呀,我以为到了那儿就能当个总经理助理什么的,谁曾想把我分到了市场部就当了一销售,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公司产品在华北地区的业务推广,估计去了之后什么都得从头学起,就这还领人一特大的人情。你说早知道我当初还不如学一会计或者律师什么的,学起来难,可随便干上个一年两年月薪就能上万,我就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选了个国际贸易专业,这下可好了,从今往后就整天指着跟人家耍嘴皮子吧,业绩不业绩的,那还得长得顺,还得积极主动。唉……”林轩用力抛出的球再次把前方的木瓶打倒一片。

    陆敬安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正是你的特长吗?”

    旁边在打球的高仁和依偎在陆敬安身旁的周思雨也都齐声说道:“对,对。”

    “这事儿,哥几个就都别起哄了。”说完林轩又一次动作协调地抛出一个白球,圆球顺着地板上的轨道迅速地朝着前方的木瓶滚去,一瞬间木瓶被全部击倒,林轩也拿到了一个满分,林轩兴奋得跳了起来,说:“Yeah,赢了!”然后得意扬扬地对着高仁说,“小样,跟我玩,下去吧,下去吧,让敬安来。”

    陆敬安上前替下了高仁,高仁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朝周思雨走了过来,说:“来,思雨,过来坐。”

    他们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高仁接着说:“敬安不去他爸公司,那他找着别的工作了吗?”

    周思雨接过高仁给的可乐喝了一口说:“投了简历最近两天有几个回复,但他自己还没定到底去哪儿。”接着周思雨反问高仁,“你呢?工作有着落了吗?”

    高仁些许悲观地说:“唉,估计我这退伍军人是最难找的了。”

    周思雨赶忙劝解:“哪呀,不至于。”

    其实其他几位也都看得出来,最近一谈到工作的事儿,高仁就总有一丝的惆怅感。他也打开了一罐可乐喝了一口,接着可乐瓶被他轻轻摇晃了几下又攥在了手里,稍过片刻,他便开始看着瓶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发呆,嘴角不经意地还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远处还在椅子上蜷缩着继续昏睡的刘莉,此刻不知道是被大家的谈论吵到了还是怎样,连着翻了几个身后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了动静。

    这会儿只听林轩沮丧地说了一声:“得,哥们儿服了,哥们儿认输。”然后他走去身后的角落里拿起一个塑料袋,说,“吃八喜喽。”跟着大家蜂拥上前。

    自那次大家一起打完保龄球后,便开始了各自忙碌的生活。林轩去了那家国企上班。周思雨仍旧忙碌于商城导购的工作,只是有了那五十万后,她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再做一份兼职来补贴家用。至于陆敬安,他除了每天照例陪陪周思雨和偶尔回趟父母家之外,就剩下大把的时间用来看看电影,看看话剧,或者拿着iPad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享受那午后静谧的时光了。当然跟萧然他也保持一定的密切来往,隔三岔五地就互约出来聊聊生活,萧然也免不了还会找陆敬安帮些小忙,久而久之,两个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蓝颜知己。唯独高仁,他最近的生活没有像大家这般平静地度过,找工作忙相亲,最近一段时间他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头昏脑胀。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陆敬安一个人看完电影,刚从电影院出来便接到了高仁打来的电话。电话一接起来,高仁就在电话里焦急地说:“敬安,赶紧过来帮我一忙。”

    陆敬安瞬间有些纳闷:“你在哪儿呢?怎么了?”

    高仁说:“我在西单附近的一家茶馆呢,你赶快过来吧。来了再跟你细说。快点。”

    十几分钟后陆敬安在西单附近见到了早就坐立不安的高仁,他在高仁的对面坐下来,说:“你火急火燎地叫我来干吗?”

    服务员端上来了一杯茶,高仁示意让陆敬安先喝口茶,他说:“听我慢慢跟你说。哥们儿这两天是郁闷得要死,这回真得需要你帮忙了。最近我都在努力地找工作,想尽快攒够钱,将来给我妈做手术。可是合适的工作还没找到,我妈又说,希望我能尽快把婚姻大事给办了,那是她的一个心愿。他们现在发动了亲戚朋友街坊邻里开始帮忙张罗相亲,为了我妈能心情愉快不再为我担心,我也只能勉强答应。这两天哥们儿已经被迫见了有八九个女孩了,还剩下五六个没见了,今儿打算一起解决了。我不怎么会说话,你等会儿得坐我身边给我助助阵。”

    陆敬安把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原来你着急叫我来为这事儿啊?这忙好帮,只是你相亲,我冷不丁地坐你旁边,咱们俩大男人,你觉得这合适吗?”

    高仁摆了摆手说:“这没什么不合适的,先前的七八个相下来,哥们儿现在深有感触啊,在部队待了这些年,现在发现自己确实太不了解这女人的行情了。你也知道我平时什么也不怕,但面对女人的时候就没了主意和胆量。你就给长长眼呗,或者哥们儿实在无话可说犹豫不决的时候,帮忙说声Pass也成。”

    “这就是你的失误了。这种事情你就应该叫林轩来才对啊。这事他最擅长了。”陆敬安开玩笑地说。

    “他啊?你是不知道,林公子最近可忙了呢,除了上班就是陪刘莉,我问过他,他说他最近没空太忙了,让我找你支援。再说,我还怕他给我弄乱了套呢。”高仁也跟着一起调侃起林轩。

    “他还忙?瞧他那嘚瑟样。就跟别人都没女朋友似的。抽空收拾他。”

    就在陆敬安说话间,一个女孩的身影闯进了他们的视线,蹦蹦跳跳地就坐到了他们的面前。她的打扮很卡哇伊的样子:“你们来这么早干吗?你俩谁相亲啊?一大男人相亲还要让人陪啊?害不害臊啊?你俩太逗了。哈哈……”还没等陆敬安和高仁开口,女孩接着又说,“哎呀,你俩不会是那个吧?那我也是醉了呀。哈哈……”

    面对女孩莫名其妙的捧腹大笑,俩人同时一愣,又同时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复了一下快要被点燃的情绪,接着高仁故作淡定地说:“你好,是我相亲。妹妹你放一百个心,我俩绝对不是那个。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女孩一边不由自主地欣赏着自己那非主流的指甲,一边笑着说:“当然可以,我今年十八啦。”

    高仁有些不解地问:“你才这么大出来相什么亲啊?”

    女孩说:“那怎么了?对我来说相亲这事儿,特有意思特好玩儿,而且说不定还能意外碰到帅哥呢,这不今儿就碰上俩帅哥吗。再说,小才好嘛,咱可以来个闪婚闪离什么的,到时候彼此觉得真不合适了那就谁也不耽误谁。这多好啊。”

    高仁听得愣住了,旁边的陆敬安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抚着额头把头埋了下去,轻轻地向高仁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认同。

    几句话后女孩听出了高仁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去,她噘着嘴有些遗憾地对陆敬安说:“其实我还想说,大大你真的好帅啊,颜值超高的,而且大大身上穿的这件白衬衫跟吴亦凡在演唱会上穿的那件是一模一样的。大大知道吴亦凡吗?大大喜欢他吗?”

    陆敬安此刻被这小女孩搞得无比的汗颜,他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知道他,我也喜欢他。”

    女孩最后又噘着嘴转头冲着高仁问:“你真觉得我做你女朋友不合适吗?”

    高仁笑了:“我真觉得你做我妹妹更合适。谢谢。”

    也就在这个小女孩刚离开没多久,空气里似乎又弥漫了阵阵清香,一位看上去温柔似水的女孩悄悄地坐到了他们的面前,动作轻得都差点让他们二人没有察觉到。不过这位女孩看上去要比刚刚那位成熟一些,脸上还始终保持着甜美可人的笑容,高仁心想这位看上去还靠谱一点。

    在她坐下来的几分钟里,三人却一直都在尴尬对望,女孩也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但就是没有半点儿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高仁只好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好,我叫高仁。来相亲的。”

    女孩有些柔弱地说了声:“你好。”声音小得就像是在嗓子眼里说话,让高仁和陆敬安只能侧着耳朵使劲地去听。然后她的脸上又是一阵甜美可亲的笑容,之后便没了任何言语动静。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高仁只好再次开口:“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只见女孩慢慢张嘴,仿佛很费劲又很温柔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轻得还是让高仁根本没有听清,他皱了一下眉头,表情看起来有些急躁。身旁的陆敬安用脚碰了他一下,低着头轻声地翻译说:“护士。”

    高仁恍然大悟,但他却开始怀疑女孩这样的言行举止能否胜任得了这份工作。女孩回答完这句话又一次不动声色,只是脸上仍然机械般地保持那份甜美可亲的微笑。这份一直保持的微笑让高仁有点厌倦了,甚至开始觉得有点可笑,跟这种温柔的女孩交流确实太费劲了。

    沉寂了片刻,高仁又问:“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不出所料女孩声音小而轻得让高仁还是没有听清她的回答。高仁不知所措地笑了,他侧身跟陆敬安交流了一下眼神,但是陆敬安也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这次连他也没听清。

    十几分钟后,嘎哒嘎哒,一阵高跟鞋声不绝于耳。在他们面前坐下来的像是一位白领,大约三十多岁,妆容高贵精致,一身MAX MARA的职业装打扮,简单干练。虽然看上去已是少妇的年龄,但是有了前面的经历之后,高仁觉得找个成熟一点的女人那也是未尝不可的。

    还没等高仁说话,女人便先开了口:“我是离过婚的。你不会介意吧?”

    如此直截了当的对话方式,让高仁和陆敬安不免有些吃惊,高仁稍作犹豫,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不介意。”

    “我今年三十二了,两年前离的婚,现在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我相亲是为了给我女儿找个爸爸,因为我不想让孩子从小生活在离异的单亲家庭中。之前见过的好多男人都不太能接受这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做我孩子的爸爸呢?”

    她的直接让高仁很吃惊:“做爸爸?抱歉,这个我还真没想好,其实就连结婚都还没想好呢。关键是到现在我还没有一份合适稳定的工作,我又怎么能扛起一个家,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啊。不行,真不行。”

    “我现在在北京的一家外企担任常务副总,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对孩子好,我可以养你。”

    “我一大男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人养啊,真对不起,谢谢您。”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女孩,不是书呆子般的老师,就是游手好闲的拜金女,又或者是自认为很文艺的,在她眼里除了自己热爱的东西,其他的一切都是低俗。有的甚至直接开口讲对高仁没有兴趣,却看上了他身旁的陆敬安。所以这一下午下来,让高仁觉得这些女孩根本没一个靠谱。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痛快地说了一句:“大功告成。”

    陆敬安喝了一小口茶感叹道:“现在的女孩儿怎么都这样啊?不过我觉得这里面,那个想给自己孩子找个爸的女人,还算是真诚的。为了孩子可以无所谓爱情,这样的母爱,我都有点被打动了。”

    坐下来的高仁说:“要不咱现在赶紧追上去跟她说,你想给她孩子当爸得了?”

    陆敬安笑了:“去你的,倒是你赶紧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咱这种亲以后能不相了吗?”

    陆敬安转过脸去,若有所思地看着餐厅落地窗外,那被夕阳照射着的街道惬意安详,天空被一片绯红晕染,路边的梧桐树郁郁葱葱,零星的路人衣着清爽地从窗前闲散地经过,突然间陆敬安仿佛觉得这里已不再是那纸醉金迷人潮涌动的北京。

    陆敬安看到天色已晚,说:“咱撤吧,我先送你。”

    高仁突然变得有点失落:“我有点饿了,我想自己再找一地儿吃点什么,你要有事儿你就先走。”

    陆敬安看了一眼手表,说:“走吧,上车,老地方。”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陆敬安陪着高仁,来到了北京世贸天阶附近这家人气最旺的火锅店,说它人气最旺是因为,这里即使是在如此淡漠的盛夏时节,吃饭依然得排队叫号。重点是这里离陆敬安和高仁的高中很近,离工体也不远。还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每逢有国安主场的比赛,陆敬安、林轩和高仁他们都会跑来工体看球,给国安加油助威,比赛结束后,尤其是国安赢了,陆敬安都会高兴地带他们来这里大吃一顿。

    两个人在过去常坐的位置坐下,照常点了肉和蔬菜,最后还要了四瓶啤酒。

    很快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全都端了上来,高仁开了一瓶啤酒给陆敬安和自己的酒杯相继满上,他说:“坐在这儿真亲切。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四五年就过去了。总感觉那时候的事儿就像昨天刚发生似的。”

    “是啊,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就是一小孩。可是当真的长大踏进社会的那一刻,你又觉得其实要能一直那么天真下去也一定挺好的。”陆敬安陪着高仁一起感慨起了人生和时光。

    “敬安,你说哥们儿是不是特失败?工作,工作找不着,媳妇儿,媳妇儿也没合适的。”

    陆敬安端起酒杯跟高仁干了一个,说:“想多了吧?咱这才都刚到哪儿啊?这就特失败了?我不也没找到工作吗?”

    高仁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然后自顾自地一饮而尽:“那你不是还有思雨嘛,总归有一项是成功的,这点就比我强多了。工作你那是挑三拣四不想凑合,我是什么,我是压根就找不到。再说,你家是什么条件,根本就不需要你着急找什么工作。可是我不行。我就想满足我妈对我的那点希望和心愿,都办不到。你再瞧人家林子,最近工作老婆那可是双丰收。我真就觉得自己特失败。”

    “你没听过好事多磨这句话吗?沉住气慢慢来。”陆敬安吃了一口涮好的羊肉,不紧不慢地说。

    “我有一个在部队待了两年就回来了的战友,他昨天跟我联系,他说自己从部队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做直销,多少也挣了两个,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我看实在不行,下一步我就打算去投奔他了。”

    “直销?我觉得这不太适合你吧?就你那性格和你那张嘴。做这个真够呛。”

    “我也知道。那你说能怎么办呢。哥们儿现在特别需要钱。找别的工作又没人要我。还好人家那工作不在乎我什么学历。我总不至于天天就这么在家等着吧?再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妈攒够手术的钱啊?万一有一天,我妈的病真复发了,我可真就束手无策了。”

    “唉,你说你要是还能在部队多待上那么几年,升了中级士官再回来,估计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吧。”

    “这人啊,都是命。都是些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说了。来,走一个。”高仁拿起酒杯来再次跟陆敬安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要不这样吧,阿姨做手术需要多少钱,到时候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开玩笑呢吧?我怎么可能问你要这个钱,不行,肯定不行。”

    “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吧。省得你着急忙慌的,这些钱对我来说还是能搞定的。”陆敬安示意让高仁少喝酒多吃菜。

    “那也不行。不能因为你的家庭条件好,就都问你要啊,那成什么了?我有我的原则。”

    “我又不是白送你,等你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还我不就是了?”

    “那我要是永远都挣不来钱,还不了呢?怎么办?真不行。你就别管了,我必须要靠我自己的努力,给我妈攒钱治病。这是我当儿子的责任。”东西还没吃多少,三瓶啤酒已下肚,陆敬安并没有看出多少醉意,但高仁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有点微醉。心情决定一切,也许高仁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怎么就这么倔?要不这样吧。”陆敬安想了想继续说,“找老婆这事儿暂时先不着急,工作的事儿明天我来给你解决。”

    “什么?哥们儿没听错吧?你能给我解决工作?”高仁酒喝多了脸颊有点泛红。

    陆敬安笑了:“那当然,你还不信我?你觉得去鼎盛上班怎么样?”

    高仁又点上一跟烟,略带忧虑地抽了一口说:“你爸公司?别逗了,那么大一公司,我一没学历二没经验的就算去了能干什么?”

    “我早给你想好了,先做个安保工作吧,成不成?这样你在部队的经验也能用得上,就是这工作性质一般,你别嫌弃,但是我觉得总比你去做直销合适多了。而且据我所知,鼎盛对安保人员的要求和给出的待遇福利,在全北京也算是比较高的了。”

    “那肯定成啊,更何况在这样的大集团里做安保,那可是巨有面子的事儿。但是你爸能同意要我吗?”

    “那你就甭管了。我自有办法,你明天准备好简历,跟着我去就行了。”

    “我现在才觉得富二代真好,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要也有这么一个爸就好了。”

    “你要是真有这么一爸,你也许就不觉得有那么好了。”

    高仁的内心一瞬间变得敞亮起来,他赶紧掐灭了烟头,开了最后一瓶酒,给陆敬安满上之后,他举起酒杯,要求跟陆敬安再喝一个,喝之前他说:“成,哥们儿,什么也不说了,这酒兄弟敬你,在这儿先谢谢了。”

    陆敬安一脸的快意和笑容:“谢什么?跟我还来这套。”

    第二天上午,陆敬安和高仁电话约好了,在国贸的地铁口附近见面,高仁出了地铁口,就直接上了陆敬安停靠在路边的车。几分钟后,陆敬安开车载着高仁在国贸三期楼下的门前停了下来。这栋矗立在北京CBD的北京第一高楼,便是鼎盛集团的总部所在。

    陆敬安停好车后,带着高仁径直就走进了这座气势恢宏的大厦里。

    一路上,高仁看到在大厦的四十几层里,任何一处富丽堂皇的摆设设计,都无不彰显着这家集团的实力和气魄,那些来来往往的,着装整齐、气质尤佳、礼貌待人的员工,无论是从公司的前台接待,还是每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员工,无论职位高低,看到陆敬安后,都连忙异口同声地叫着陆大少打招呼,而陆敬安却只是点点头一脸的不以为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高仁,一路上看得目瞪口呆。

    陆敬安带着高仁径直来到他的父亲陆延盛的办公室。见陆敬安走到门口,在门口附近办公的助理叫了一声陆大少,然后赶紧站了起来说:“您来了,您要找董事长吗?董事长好像在忙,您稍等,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

    陆敬安说:“儿子找爸爸还用什么通报,谢谢,不用了。”说完他带着高仁径直强行走了进去,高仁只听到身后的助理那声很无奈的“哎,陆大少”传了过来。

    陆敬安推门进去,看到父亲陆延盛正低头忙着批阅一摞公司文件,陆延盛听到有人门也没敲就走了进来,马上把头抬了起来,本想要怪助理工作失职,但见到是自己儿子,他把手中笔放下,身子往座椅靠背上一倚说:“是你小子啊?我说谁能这么大胆,就连你妈来也得让助理进来打声招呼的。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到公司来了?有事儿吗?这位是?”

    陆敬安简单地回答说:“高仁,我哥们儿。怎么,不认识了?”

    高仁见这阵势赶紧说:“叔叔好。我跟阿姨熟点儿,跟叔叔见面不太多。是吧?叔叔。”

    陆延盛也客气地说:“你好,你好。是啊,你们这些孩子当中我跟小林算是见得最多的了。”

    陆敬安看样子也不想有过多的感情寒暄。他把高仁的简历往陆延盛的办公桌上一拍,口气冷漠地说:“帮个忙吧。”

    陆延盛见陆敬安这一副冰冷的表情,以及桌子上这份简历,瞬间就明白了他今天过来的用意,他平静地说:“有你这样的吗?就你这态度还想让我帮忙啊?”

    陆敬安有些不太耐烦:“甭啰唆,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你。”陆延盛有些气急败坏。高仁见势不妙赶紧从身后捅了捅陆敬安的后背,然后悄悄地说:“敬安,不行就算了。也用不着跟叔叔这么说话吧。”

    陆敬安侧脸跟高仁说了句“你别管”,然后仍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等待着陆延盛地回话,陆延盛平了平气说:“这样吧,你把简历先放这儿,我等会儿把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叫过来问一下再说。你们先去吧,我这儿手头上还有些棘手的事儿要处理。好吧。”

    陆敬安说:“就知道你会这样。好,那你看着办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就拉着高仁迅速离去,高仁一边被拉着往外走,一边还不忘跟陆延盛鞠躬告别:“谢谢叔叔,叔叔我们走了,叔叔再见。”

    陆延盛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再见。”

    三天之后的周末晚上,陆敬安按照惯例陪母亲吃晚饭,饭后刚从望京的别墅出门便接到了高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高仁兴奋地说:“敬安,刚刚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王主管给我来电话了,说让我明天就去上班呢,说看我是部队复员军人,还立过二等功,先安排一安保科的副队长让我先干着。说要是将来表现好了还可以再升职,哥们儿太高兴了,工作的事儿终于解决了。这样吧,找一天叫上林子他们咱一起聚聚吧,我得当面再谢谢你啊。你可算是帮哥们儿大忙了,也替我谢谢叔叔啊。”

    此刻陆敬安虽然语气平静,但内心也还是替高仁高兴的:“知道了,就这点儿小事看把你给乐的。成,改天一起聚聚也算给你贺贺,先不多说了,我正开车呢,改天见面再说。先挂了啊,有事打电话,拜拜。”

    转眼陆敬安的车已经驶上了四环,他这才猛然发现今天车窗外的夜空乌云密布,透过车窗吹进来空气潮湿闷热湿度很大,陆敬安心想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了吧。他把车窗关上打开空调,顺便也把收音机也打开,此时电台一档音乐节目中正播放着一首梅艳芳的《亲密爱人》。当陆敬安正陶醉在这首乐曲里时,他的手机屏幕再次闪了起来,真的很巧,这正是他的亲密爱人周思雨打来的电话,他心情不错地用蓝牙接起电话,接着电话那头却传来周思雨有些着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吧,我就在你家门口。”

    陆敬安不慌不忙地说:“亲爱的,我刚从我爸妈那儿出来,在路上呢,一会儿就到家了。怎么,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吗?”

    “那等你回来再说吧。”周思雨声音听上去很是焦躁不安。

    陆敬安果断地说:“那好,我马上到,你等我。”

    陆敬安刚刚挂掉电话,随后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周思雪发过来的:“敬安哥,刚刚打你电话占线,坏了,出事了,上次那件事儿不小心让我姐给知道了。她好像这会儿去你那找你去了。你要小心呀。”

    读完这条微信之后,这时陆敬安立刻变得忐忑不安,刚刚还很不错的心情立刻急转直下,有种瞬间落入冰点的感觉。他想,周思雨知道了什么呢?是知道一星半点儿还是知道了全部,这又算不算是她误会了自己,因为自己跟萧然先前真的没有什么。他开始减慢车速,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在想该如何安抚周思雨,或者该怎么跟她解释清楚。他本想要再给周思雪发条微信问个清楚的,但是他拿起手机再三考虑之后最终又放了回去。

    当陆敬安快赶到一半路程时,他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萧然在电话那头声音十分虚弱地说:“敬安,我突然觉得好难受啊,头好痛,好想吐。你能过来陪我去趟医院吗?我在北京也没什么朋友只好又得麻烦你啦。”

    听完萧然这样糟糕的情况,陆敬安急忙安抚她说:“好,好。你别着急啊,你等我,我现在马上来。”

    挂掉电话,陆敬安内心有些两难,他觉得今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仿佛有种老天爷要故意捉弄一下自己似的。向来对待一切镇定自若的他内心突然慌张起来,他一脚踩住刹车,在北三环的路边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游移不定,现在有两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都还在等着他的援助和抚慰。他双手扶着方向盘,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后,他觉得还是萧然的病情重要,他拿起手机迅速给林轩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林轩才磨磨唧唧地接了起来,电话的那头吵闹得不得了,音乐声也很大。林轩大声地喊着:“喂,喂。”

    陆敬安也提高自己声音的分贝问:“喂,你这是在哪儿啊。这么吵?”

    林轩使劲说:“我在酒吧呢。有事儿吗?”

    陆敬安说:“我跟你说,你现在马上去趟我家,思雨现在在那儿,你先去陪她待一会儿,我有点急事现在还回不去,办完事儿我立马就回去。”

    林轩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去你家?去干吗啊?我现在走不开啊。”此时,有点微醉的刘莉正调皮地试图抢下林轩手里的手机,好让他赶紧过来陪她继续喝酒玩耍。

    陆敬安再次加大了说话的分贝:“你那怎么那么吵啊?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说,你赶紧去我家一趟。我办完事一会儿就回去。”

    其实林轩也没听得很清,但他见到身边的人都在不断地催促,也只好勉强地答应了句:“好,好。我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之后他心想应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的,以他的经验推断,陆敬安无非是想叫他一起聚聚什么的,他想先把这儿搞定再说吧。之后他便不以为意地又坐了下来陪刘莉跟大家继续喝酒玩闹。

    然而,在陆敬安跟林轩交代完毕之后,再次把车发动起来,他急忙掉转车头,向着萧然家的方向飞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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