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的病情依然没好,燕子就把我送去医院。我在医院呆了七天七夜,燕子也陪了我七天七夜。
等我能下床开始活动的时候,我竟然拒绝了燕子的陪伴。我发现自己不敢再去面对她,不敢面对她的关怀与热情。我只有逃亡。我匆匆地去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走了,什么话也没给她留下。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我心仪已久的一所学院,我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又去拜访了导师,我试图从那里开始一种新生活。然而每一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漫长和沉重的。我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能停止想念。我也开始怀念着她身上淡淡的味道,怀念她对我的温柔与关怀,怀念她看我时如水眼神。
我决定回家了,我只呆了一周,感觉象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家还是那个家,所有关于燕子的东西还在,这是一个令我高兴的结局,桌子上,有一张燕子的字条……被挤进来的风撞得一飘一飘的:每次当爱走上绝路,往事一幕幕会将我们楼住,有些事虽然翻奈无路,至少有一起吃苦的幸福,一个人才不会……我笑了笑,眼里全是感动。
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感觉着有一只青鸟从我心里飞过,飞去的是翅膀,留下的却是耳朵里永久的相思。“燕子,我想对你说,离开你的这段日子里,我想说的依旧是你想说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这只是爱的罪过!”
门忽然响了,进来的是燕子。
我是如此惊讶,象是看见了一种久违的美丽。她却什么也没说,握住我的手,表情温柔而平静。“我就觉得我的左眼怎么老是在跳呢。”“哦!”我一脸惊喜地看着她。“你上哪去了?”“去北京呆了一阵子。”“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去啊。”“我想知道在你的眼里,时间会不会拉长我的影子!”
是的,在我远离开她的日子里,时间拉长了她的影子,比日子长,却又比爱情短,而打结的这段,却是幸福。
与一个陌生女人交往
一周前,我躲在寝室里写小说。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有点恼怒地扔下笔,去接那个早不来迟不来的电话,却是个女人的声音:“文,是你吗?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说:“你打错了吧,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文!”女人迟疑了片刻,说:“不会吧,你应该是文,我不会记错的。”我说:“我是叫文,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文,此文非彼文。”电话里的女人突然轻笑起来,她说:“文,你说话真幽默,不过,打错了也不要紧,也是一种缘份,那就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行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但我没有挂电话,我喜欢这种清甜的声音,和这样的女孩交流,我不感到约束。
我在七个月之前就离开了生我的那座城市,也离开了所有的亲人,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求学。我知道自己是只想飞的鸟,心在一个笼子里关久了,它就需要到外面透透气,哪怕是再钻进另一个笼子也好。出行那天母亲在火车站送我时,她哭了。然后我就答应她每天天就给她通一轮电话,让她知道我在做什么,或者要做什么,母亲这才放下心来。
初来的时候,我很不习惯这里的气候,那雨缠缠绵绵一下就没完。但日子过得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陌生的女人总是在每天下午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我想她一定是个白领,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她快要下班的时间,我们通常会聊上一个小时,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说再见。作为一个长相平凡的男生,我是喜欢和这个女生聊天的,也许她长得很美丽,也或者是和我一样的平凡,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并不认识,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流上的距离。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在很多女孩面前,我通常会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或者是我心里已想好了数十种说辞,但一遇上对方的眼睛,脑袋便慌张成一片空白,除了能机械地吐出“你好!”“今天天气真好!”“你吃饭了么?”等诸如此类的话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沉默,尴尬的沉默。所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成为一场爱情故事的主角,我的存在,顶多只是陪衬而已。可是这个陌生女人就不一样,她并不需要我太多的言语,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罢了,就算有简单的对白,那也游离于是或不是之间。这也许就是她明知我不是她心中的文,也乐意找我聊天的原因吧。说心里话我喜欢这样的自在。
第七天的时候,女人告诉我她怀了文的孩子,但文突然撇下她走了,连句简单的安慰也没扔给她。我无法想象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所受的打击有多重。她在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只是在这平静的背后,我们感觉到了那深深的寒意。我很想安慰她,只是我不知如何开口。我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女人在电话那头说:“我要走了,再见。”然后,她从容的挂了电话。
我看起来象个内向的男生,村里人都这么说我,说在路上遇见的时候,我仅会微笑着打声招呼,如此而已。想和我作些深层交流都难,母亲也常说要我改,我却说:“要是都和哥那样,那世界岂不单调了。然后我就扔下一脸惊讶的母亲,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我每个周末都会去市里一趟,看看嘉陵江的水或者是逛逛书店,我只是想放松一下自己,让疲惫的心有个宁静的窨。看着那些陌生的行人在街上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有时我会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地寂寞或者也一样地在爱情的门外徘徊。有时我也能在他们的脸上捕捉些一闪而过的悲伤,我总会伤心着,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何时不会再出现这种表情,从他们脸上所浮现出来的,是叫人悲伤的沉静。
我去嘉陵江的时候,都会注意到一个女人,长发,脸色白皙,不象是本地人,她就站在堤上,朝南方望着。也许,那里才是她的家。我经常会这样想,甚至我还会把她和那个每天下午给我打电话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她的目光偶尔也会在我的脸上停留一下,但就是那么短短的一、两秒钟,就转向了远方。每次不经意碰上对方的目光,我的心就忍不住的澎湃,我突然有种想和她好好聊聊的冲动,我甚至在心里演练了上千种开场白,我还有意的朝她走过去,但女人许是想得太入神了,连眼都没抬一下,就让我静静地从她身旁穿过去,穿过去没带走一丝微笑。
接连两周我都没有接到那个陌生女人的电话,除了趴在桌子上写小说,更多的时候,我凭窗眺望远方,想想我的母亲,也想想我的明天。就在我的以为对方已把我彻底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这次我没让她先开口,我就蹦出一句:“咱们见个面吧。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女人像是被我吓着了,电话里充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事实上,我自己也感到惊讶,惊讶自己会破天荒地说出这样的话语。过了许久,我才听见女人说:“对不起,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爱我的男人,我们就快要结婚了,我想,以后我是不方便再和你联系了。”
线就掐了,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想是的,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每个周末我还是去嘉陵江看水,那个在堤上眺望远方的女人也消失了,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她就是那个打电话给我的陌生女人。因为自此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影子,她就象是一只鸟,从我小小的领空里飞走了,不再回来。
我还是一个人住,每隔三天就和母亲通个电话,告诉她我一切都好。我每周还是会去嘉陵江一次,下午,照样写点东西,或者一个人坐着静静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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