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城的天空-婚礼遭遇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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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墨子今天出席王美丽的婚礼,实在有点出于无奈,因为在市领导的面前,一时实在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幸而人多,他又是以市作协的领导这个身份来到,与在谢静宜、张厚生在一起,这就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尴尬,而且还有几分得意。

    不过,在与新婚夫妇见面时,他排在张厚生的后面,和林解放握手时,还讲了几句祝贺的话,王美丽主动地伸手,他的脸还是涨得通红,点到为止,一晃而过。

    不过,他还是从新娘的眼神里读到了嘲讽、冷漠……

    王丹丹通过麦克风发出来的声音那是那么甜美,许多女观众称听她讲话是一种享受,而男观众听了则下身有点膨胀,冲动,也有点儿难受。当然,不是所有——

    “出席今天婚礼的领导有县委书记易纯先生……易书记请——”

    如果挑剔的话,丹丹这话是有矛盾的,既然称“书记”,后面称“先生”便不妥。不过现场没有人注意这个,而是将目光投向从贵宾席站起来走向前台挥手示意的书记。

    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高约175左右,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身着藏青色西装,天蓝色领带,脚下的皮鞋黑得发亮。他的形象吸引了众多女客的眼球:好一位英俊的帅哥呀。易纯是一位研究中共党史的博士。

    易纯来K城之前,是团省委的一名副处级干部,他来基层挂职锻炼,不排除省委副书记杨人寿的安排,外甥啊。他刚到K城任职不久就出席企业家的婚礼,算是一种姿态吧,人家是县里的纳税大户,慈善之星啊。

    此时,易纯的左胸口挂着一块红绸,上面有烫金的两个字:贵宾。他挥手的时候赢得一片掌声,然后在证婚人的席位站立。

    王丹丹介绍的第二位贵宾是县长王勇军,这是一位个子稍矮躯体微胖、皮肤黝黑的汉子四十一、二岁年纪,一双大眼睛不失威严,令人望而生畏。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疤痕,据说还是上小学时候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现在整容术非常发达,他却拒绝,到底为仕么,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也没有人敢问,除非吃了豹子胆。

    他是土生土长的K城县踏水乡王家村人,也有人说不说土生土长的王家村人,县一中高中毕业,按他的成绩原本可以上清华北大等名牌大学的,高考临场发挥不理想,只考了大专。大学毕业那一年,正好选拔一批大学生党员到基层任职锻炼,作为领导干部的后备力量,谓之第三梯队,将来要收上去委以重任。其时,王勇军已经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在一家机电厂做技术员。

    选拔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三年。王勇军30岁进入政坛,四年后便荣任副县长,这在当时来说,是全省最年轻的县长,恐怕在全国也是罕见的提拔。据说是作为领导干部的第三梯队,可见机遇对一个人来说是何等重要。

    可是,接下来的命运又像是捉弄人,王勇军被摆在副县长的位置上几乎被领导遗忘,这一摆就是整整13年。究其原因,中央换了最高领导,那个所谓三梯队的用人计划,自然胎死腹中。

    人生有几个13年啊。

    直到四年前,他所任职那个县的杨人寿,曾经的大学校长,对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很赏识,认为这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他的升迁又有了转机。

    而今,杨人寿出任省委副书记,王勇军才得以返回家乡K城,平调。还是副县长,没有过多久便得以扶正。

    王丹丹正要继续介绍出席婚礼的贵宾时,突然,在距离县城约10余公里的东南方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浓烟像蘑菇状腾空而起,随后就是零星的爆炸声。林解放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激动,大叫一声“出事了!”

    他旋即拨开众人,往前面跑了几步,在观礼台前沿站定,脸色煞白,两手发抖,如果不是跟进的王美丽眼疾手快搀扶,就要摔倒。顿时,台上的贵宾深感意外,台下的来宾一片慌乱,因为,台下有很多数客人都是华岳花炮的员工或者员工家属。花炮属于高危险行业,一级防火单位,厂址必须远离民房及其它建筑物。

    厂房的结构严格落实三防措施,原材料库、生产线、成品仓库都严格隔离。7、8两个月高温必须停产。但是,一些厂家,为了节约成本,无视消防法规,酿成大祸,尽管县安全生产办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事故仍然时有发生。这些慌乱的人心里清楚,花炮厂家一旦出事,非死即伤……

    王勇军立刻站了出来,走到台前,挥着双手大声喊道:“镇静,镇静!现在情况未明,不要慌乱,即使有什么事,要相信县委县政府处置的能力!”

    王勇军开始做安抚工作,大约几分钟之后。就听到消防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着往出事地点而出!他随即说道:“听见了吗,消防车已经出动了,这叫应急预案,专门应对突发事件的!我在这儿代表县委县政府表一个态,竭尽全力,妥善安排,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易书记,对不起,你刚来K城,还不熟悉情况,我有些越权了!”

    王勇军说这番话的时候,易纯心里有些不满,甚至有被架空的感觉,刚到K城任职不久,对事故的严重性缺乏了解,没有发言权。面对这样的局面,众目睽睽,他只好硬着头面言不由衷地表示认可。

    易纯一言未了,王勇军抢了几步站在台中央,神情十分镇定地冲台下大声道,“现在,我宣布成立事故处理小组,——易书记任顾问,我任组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谢启凤、安监局长刘其任副组长……啊,还有卫生局长谢子强——启凤,马上命令全体干警集合30分钟务必到达事故现场,维持秩序,与外界隔离开来,非经许可,蚊子都不准飞一只进去,否则,我拿你是问!特别是新闻媒体,对外发布一律通过宣传部!”

    王勇军率领刚才点了名的人员驱车前往事故地点,临上车之前对易纯说:“家里也需要人维持,易书记,你就在家里坐阵吧,我们时刻保持联系!”

    不待易纯回话,便将头缩进黑色本田,轿车加速,一溜烟走了。谢启凤第一时间赶到,突发大灾,他的脸上没有紧张焦虑,眼神中分明还有几分兴奋。

    原因很简单,他在副局长这个位子上已经摆了几年了,迟迟不能扶正,原因是多方面的。那年,他在岩前乡派出所长岗位上,侦破入室杀人案暂露头脚,并荣记三等功,被提拔到县局副局长的位置上。

    岳云局长调市委的时候,推荐他接任一把手。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害张屠夫的真凶在邻县的一起大盗窃案落网。扶正一事胎死腹中,如果不是牵连市委岳秘书长的话,他这个三等功也没有了。

    此后,他夹着尾巴做人干事,也没有多少话让别人挑剔。

    他相信当官是靠运气,或者说机会,张屠夫之死,给了他一次很大的机会;现在这起突发的特大火灾,可能是又一次机会吧?接到王县的电话后,他不断地提醒自己:“抓住机会,一定要抓住!”也许去掉局长前面副字的机会来了。

    谢副局长的警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在前面开路,安监局长刘其的车走第二,王勇军第三,临上车前,他从容地扯掉胸口别着的“贵宾”红绸,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紧随其后的林解放脸色苍白,手轻微颤抖,王美丽牵着他上的车。

    他比谁都清楚,花炮厂的爆炸,对他来说,意味着灭顶之灾,尽管他在心里一再命令自己:冷静,冷静!反正事故已经出来,就看如何善后吧。

    刚才王县长的一番调度指挥,使他心里稍安。

    作为县里的税率大户,林解放和政府关系密切,和一些县领导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总之,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县委县政府以及王县长不会袖手旁观的,王县长是他的主心骨。

    王勇军率领的车队很快就在公路拐弯处消失了。

    易纯出生于高干家庭,城市里长大,大学毕业后又被分配到市直机关任职,县城,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乡下了。由于缺乏基层工作的经验,本来,他是在场的最高领导,刚才王勇军的那些举措,应该由他这个一把手来拍板才是。

    可是,突如其来的事故,一下使他懵了,不知道如何处置得当,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这关键时刻,让县长抢了风光,而在党内,还是副书记。未免心里有几分妒忌。不过,王勇军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作风,不得不使他折服,心里暗暗思忖,这个副手今后在共事的日子里决不可掉以轻心。

    场上的混乱局面经王勇军一番调度,基本上恢复了安静,但一个个仍然紧张地远眺出事方向。大家看着领导们陆续登车走了。一部分客人也使用各种交通工具走了,余下的人等候最新消息传来。

    王美丽陪父亲坐在别墅的大门口,不时看着事故方向发呆,父女俩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突然,一辆三轮摩托车疾驶而来,驾驶员是一位20岁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地向路人发布在事故现场目击的状况:“好惨啊,血肉横飞,当场炸死5个人,还有几个快断气了,厂房炸塌了一大片,林解放这回完罗……”

    王徳贵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是,作为K城人,对花炮这个行业很熟悉,这样的灾难,对一个企业来说,将是毁灭性的。女儿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在这个老家伙身上,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作为父亲,难道没有责任吗?一种强烈的自责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终于支持不住摔倒……

    “爸爸,爸……”

    女儿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张惊慌失措脸五官挪位,同时迭印6岁的女儿挥舞一双小手哭叫“爸爸,爸——”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别离的画面,依然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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