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城的天空-王县长紧急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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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县长的家乡踏水乡距离县城50余公里,属山区,也有大片的肥沃的土地。14个行政村25000余人口,与新河口乡樟树村一河之隔。纠纷缘于王家村与樟树村的一座拦河坝的利益之争。这座老坝有些年头了,原来是一座土坝,蓄水位很低,樟树村的6500多亩水田靠它灌溉,而河对岸的王家村的灌溉面积达8000余亩。

    每年7、8月枯水季节,便有干旱之忧。为了彻底解决干旱问题,县水利局设计投资修筑水泥坝。两村的冲突的根本原因是这座水泥坝的设计,只注意到了王家村的灌溉面积增加,忽视了给樟树村带来潜在的损害。

    如果新坝还按照原来坝的高度修筑的话,樟树村的灌溉没有问题。王家村的意思是加高0.5米,该村的8000余亩水田外加700余亩旱土都可以灌溉。

    能够增加灌溉面积,当然是好事啊。

    当时没有考虑到出现较大的洪水时,地势较低的樟树村便有被掩没的危险。

    水泥坝修好的前几年,也没有发生大的洪水,樟树村也没有去计较。王家村的旱土得到了灌溉,皆大欢喜。可是,接下来三年大特大洪灾,将樟树村的水田冲得七零八落。于是樟树村要求将水坝炸掉重修,坝高度维持在历史的状况,王家村断然拒绝。

    现在是枯水季节,K城河的水位跌入一年的最低点,一些滩头已经裸露在太阳底下,是一年之中修筑水坝的最佳时期。

    樟树村村支两委几次出面,要求将现在的水坝炸掉重建,还做了一些让步,新坝比历史的土坝高0.3米。王家村的态度十分坚决: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矛盾就爆发了。

    双方的人越聚越多,两个乡的派出所出动全部警力在现场维持,由于人太多了,争吵升级,开始有了肢体上的接触。县公安局长谢启凤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两位派出所长的紧急电话……

    谢启凤紧急调集公安局治安大队、防暴大队共32名警员分乘4台警车一路上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去,路人、车辆纷纷闪开让道。

    王勇军的车从酒店出来,遇上儿子小俊在街上闲逛,这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六。他吩咐司机欧强停车将他带上。

    小俊今年17岁,读高中二年级,他的身高超过了父亲,略显单薄,是完全不同的另为一种体型。欧强也是一位20来岁的小伙子,他的车在小俊身后仅一米的地方急刹车,鸣了一喇叭。

    小吓了一跳,挥起一只脚正要往车上踢去,欧强故意厉声喝道:“住手,你看这是谁的车!”

    小俊的目光与欧强相遇了,也许是刚才受了惊吓吧,依然恼怒地说:“不就一个小车夫吗,狐假虎威!”

    欧强闹了一个大红脸。这是,王勇军将头伸出来,说道:“上来,跟我去看奶奶。”

    小俊闻言一愣,然后笑嘻嘻地说:“欧强哥,对不起啊。”

    王勇军知道,母亲不稀罕儿子给她带任何东西,她只要自己的宝贝——小俊。她舍不得孙儿,可又住不惯城里的楼房,偶尔也进城,但在乡下的日子居多。

    小俊上车后,王勇军示意他叫寻波“寻伯伯”。

    小俊打量了一下寻波,忽闪着两眼,问道:“他什么职务啊,比你的官儿还大吗?”

    寻波笑道:“我是你爸的部下……”

    小俊说:“哦,那就不应该叫伯伯了,叫老寻吧,你都这么老了,干嘛还不退休啊?”

    寻波有些尴尬,王勇军训斥道:“哪像高中学生,没有一点礼貌!”

    由于王勇军去了一趟家里,便不能与公安局长同行,乡村公路狭窄多弯,堵车的事乃家常便饭,不过今天还好,也许是刚才公安局车队路过的影响吧,行人车辆比往日少了许多。

    王勇军有一个习惯,下乡的时候喜欢打开窗玻璃看外面的风景,即使是寒冷的天气,也要打开看一会儿。在距离踏水乡3公里的地段,他的本田牌轿车窗外停着一辆载客的中巴车,车门打开,围着一些人在争吵。

    忽然听到一个似乎耳熟的声音:“我当然是王勇军的弟弟,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的身份证吧:王勇海!要我买票,你这车还想不想跑啊?!”

    王勇军双眉紧蹙,这是他生气的前奏,儿子小俊的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什么弟弟啊,王家村这样的兄弟多着呢?这个痞子,往你脸上抹黑,老爷子,去收拾收拾他吧,让他长点记性。”

    小俊伶牙俐齿,还很能说话。

    王勇军吩咐司机停车,寻波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没有出声,眼睛又闭上了。王勇军车上下来,从围观看热闹的人缝中挤过去,问道:“哪个是王勇海,让我来认识一下!”

    中巴车厢内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大声嚷嚷:“看什么看,这还能有假吗?我——”

    王勇军突然从人群后面冒出来,使王家村的这名年轻人一下傻眼了,低垂着头,刚才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吵吵闹闹的声音全都没有了,王勇军对围观的群众说:“他没有骗你们,确实是我堂伯父的儿子。”

    人群中又有了议论的声音,被称之为王勇海的年轻人渐渐神气起来:“我没有骗你们吧?”

    王勇军问:“你干嘛逃票?补上。”

    王勇军的声音不是很大,目光威严地逼视着堂兄弟。

    王勇海嗫嚅道:“我、我……”

    王勇军厉声喝道:“把票给我补上,快点儿,耽误别人的事了!”

    王勇海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遍,掏出两张面额5角的钱,说道:“我、我……”

    王勇军喝道:“你想座霸王车吗,打我的旗号?!”

    车主是一位40多岁的男子,开始还一腔怒火,这时候,却满面堆笑地说道:“王县长,既然小王确实没有钱,免了吧,我也不靠他这几块钱……”

    王勇军断然拒绝:“不行,没有钱,把他的上衣扒了,自己动手!”

    围观热闹的人一齐鼓掌叫“好,好!”

    车主还要劝阻,王勇军呵斥道:“脱!”

    王勇海乖乖地将上衣脱下,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

    他重新坐回刚才的位,身子蜷缩在一起。

    王勇军离开中巴车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掌声,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王县长,好样的!这样的领导,我敬佩!”

    中巴车开走了,王勇军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小俊说道:“爸,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侵犯人权。如果是我,要到法院去告你!”

    王勇军伸手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小崽子还懂得法律啊!”

    司机一踩油门,汽车继续前进,王勇军两眼凝神前方,脸色凝重。

    寻波眼睛睁开看了一下窗外,又重新闭上了,他好像特别打不起精神,也许是养精蓄锐,待会到了王家村,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呢。

    距拦河坝还有约将近一公里多的地方,就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滩头上,摆放了多辆警察,一群警察,在谢启凤局长的指挥下,将两个村的人隔开。

    警车上的音响播放着相关法律法规的宣传。

    谢启凤与数字警官手持喇叭大声喊话,奉劝群众冷静理智,不要发生冲突。大批警察的到来,一度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双方对立的情绪依然严重,只要稍一松懈,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甚至酿成流血的群体事件。

    谢启凤动员大家散去。他的喉头有些沙哑:“这件事,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王县长马上就会到……”

    听说王县长今天也要来,王家村的人顿时一片欢呼。樟树村的人也不甘示弱,大声反驳:“县长又怎么啦?县长也要服从法律!”

    谢启凤还要说什么,突然,身旁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手中的喇叭给拉走了,随即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冲不肯散去的人群大声道:“各位乡亲们,我是王勇军,来看望你们了!”

    王勇军走到被警察隔离开的两拨村民面前,王家村的人欢呼雀跃,有叫“勇军”的,有叫“勇军”伢子的,也有叫“勇军叔”“勇军哥”的。

    总之,这些称呼大大地提振了他们的士气,一些小青年还冲樟树村民吹着尖厉的口哨,挑衅,示威。言下之意:我们有县长撑腰,你们等着歇菜吧!

    樟树村的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反击之声再起——

    “一个县长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七品芝麻官,一颗芝麻有多大啊!”

    “哈哈哈——”

    王家村人回应:“县长的官是不够大,能管得了你们樟树村就行!”

    王家村人的得意嘴脸,炫耀的口气,谢启凤神情紧张起来,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以他从警多年的经验,群体事件一旦酿成,要制止殊非易事。虽然有30多名警察在场维持秩序,但和现场的群众比较,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相比之下,王勇军却显得沉着冷静,今天出现的这种情况,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他和王家村的村民打过招呼之后,便转向樟树村的村民们面前,大声道:“我是K城县长,我是K城120万群众的县长,不是王家村一村的县长,请樟树村的父老乡亲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还大家一个公道。好不好,请相信我王勇军一回好吗?”

    樟树村的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地掌声,参与鼓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终于响成一片了。掌声,使得王家村群众的情绪却开始低落,他们担心王勇军为了让樟树村的村民满意,牺牲自家人的利益。

    王勇军的喊话声中,樟树村村民渐渐散去,王勇军转向王家村村民这一边,说道:“我们都是自己人,应该更好说话了吧。请大家相信我好吗?散了吧?我还要回去看我娘呢。散了,散了——”

    王家村群众窃窃议论了一阵,有人开始撤退,很快,就是大伙的渐渐离去。

    谢启凤见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群,经王县长一席话起了这么大的作用,长长得吁了一口气,说道:“县长,今天多亏了你呀,这么多人一旦发生冲突,后果还真难以预料……”

    王勇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拖了很久了,现在到了非彻底解决不可的时候了。我也无意抱怨前任领导,这座水泥坝设计时留下了隐患。为了一个村的利益而损害另一个村的利益。不长脑子啊!”

    谢启凤意味深长地说:“这座水泥坝建于你刚刚担任副县长的那一年……”

    王勇军说:“所以我说他不长脑子呀。”

    这时候,一直跟随在左右的寻波说道:“勇军县长,我今天也不回去了,到樟树村摸一摸情况,然后到他们乡政府交换一下意见。行吗?”

    王勇军高兴地将一只手搁在寻波的肩上,说道:“将你拉到政府办来,这件事做得太正确了。今天是休息日,辛苦你了啊!”

    寻波在王勇军的手臂上拍了拍,说道:“知遇之恩,辛苦也值得!”

    王勇军吩咐司机欧强:“你送寻主任新河口乡樟树村考察,乡政府好好安排一下生活起居。注意啊,寻主席是老领导了。晚上要休息好!”

    寻波说:“这些小事,你就别牵挂了,我还不知道吗?”

    寻波上车的时候,王勇军还冲他挥手道:“保重。”

    谢启凤率全体干警返回县城,临走时叮嘱两个乡的派出所长,密切注意两个村的新动向,及时汇报。王勇军他和儿子小俊留了下来。

    人们都知道王勇军是一个孝子,但是,他很少回家,尽管很近,很方便。他在外求学,寒暑假也很少回家,留守学校,帮着干一些勤杂,不收他的伙食费。而他每次回家,总是一进门就帮母亲干活,做饭,砍柴、挑水、种菜,他什么都干,而且干出来的活很出色。

    小俊下车后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他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却特别迷恋山乡。特别是去小河里戏水,和那些第一次见面的孩子,很快就玩熟了,像老朋友一样。

    互相用手将水拨得很高,洒在对方的脸上、身上,一身水淋淋的,还会哈哈哈大笑。枯水季节,拾河床上的鹅卵石,是孩子们最感兴趣的事。这里的河床上,有一种世所罕见的石头,里面长花,像水晶,又像琥珀。

    千百年来,流传着附丽于石头的爱情故事。虽然有些牵强,但历久不衰,一些游客,千里迢迢寻梦而来。K城河流经的王家村这一带地方,经常出现一些口音各异、肤色不同的游客。近年来,以这种石头雕琢的工艺品,有的进入了北京人民大会堂。

    国家领导人作为馈赠一些国家政要的礼品,在世界博览会上,曾经获得金奖。

    可是,踏水乡的经济,却一直落后于其它乡镇,有这样的资源不去开发,这是否有一点捧着金碗讨饭吃?

    王勇军的司机欧强有一个感觉,只要一踏上王家村的土地,县长神情就变得冷峻起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在离开这里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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