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谋皮-141 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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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上古时代,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有过一次大战。

    水神惨败,怒撞不周山,撞断了通天柱,以至于九州裂,四极废,天下兼负,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遭此飞来横祸,人间成了修罗地狱,万物沦为刍狗。

    女神女娲怜悯众生皆苦,采石补天。

    女娲在天台山顶堆巨石为炉,取五色土为料,又借来太阳神火,历时九天九夜,炼就了五色巨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二块。然后又历时九天九夜,用三万六千五百零二块五彩石将天补好。剩余两块未用,随着机缘巧合流落在人间,忘记带走。而其中,有一块灵石经历了一番机缘,经过了岁月的冲刷和洗礼,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灵石辗转又经历了几代,吸收了日月的精华,天地的灵气,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虽然拥有了意识,可以幻化成人形,但却始终与其他妖怪不同。没有具体的形态、容貌、背景。后逐渐被人称之为魅。

    魅从小在深山林里长成。周围的动物见他怪异,可以随意变幻形态,以为他是异类,都排挤他。

    后来魅离开了那座山。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了人类。

    跟着他们学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为自己终于像是一个人了,所以,他就来到了人类之中。吃人类的食物,虽然他不吃也不会死。喝人类的酒,不会醉,千杯不倒。但是,吃了喝了之后就悲剧了,因为人类做这些都需要银子。这银子又是什么东西。

    他被当做吃霸王餐打了一顿。小二看着自己这么用力的打他,居然不喊痛,也不还手,还以为是个傻子,自认倒霉,就把他赶了出去。临走前还骂道:“疯子,以后别在来了!一个疯子还这么会吃。下次来,拉你去见官!”其实,他是打怕了,哪里有人怎么打不还手,还傻兮兮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他打的。让人瘆的慌。

    昩当时在想,人间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他要好好的学习做人,这样在人群之中就不会变的无聊了。

    经过发现,他发现人类被打了之后会喊痛。会流出红色的东西。人类叫他血,如果流干了这个东西,就要被埋进土里了。他也试着跟一个下葬的人一样埋进土里。却发现那些人只负责埋,并不负责将他挖出来。好在他自己有本事出来,但是等他挖开那些人埋着另外一个人的土坑时,他发现那个人突然变得臭臭的,而且是臭不可闻。

    他的身上叮满了昆虫,身体变得腐蚀,脸也是青色的,并不像被埋之前那样脸色红润。搓了搓皮肤,身体也变得很僵硬。

    昩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的状况,就是人类说的死了。

    为了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他开始四处闯荡。

    在闯荡的过程中,他认识了很多的妖怪,然后拿着笔和纸随时记录下来。一开始,他记录这些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更了解这些怪物们。记录的妖怪越来越多,他将这些纸片钉在了一起,然后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妖州志》。

    人类和妖怪不同,不是靠着气味来识别对方,他们一般首先以貌取人,虽然他们都宣扬不能以貌取人,还是免不了要首先从相貌上记住一个人的特征。但是昩是魅,他没有自己的面貌形态。

    为了拥有自己的一张脸,昩开始跟着人类作画,他将画下来的这些作为自己的容貌。但是,纸张会腐烂,笔墨会变淡。这些都并不是长久的。如果纸张腐烂了,画的颜色淡了,他的容貌就会发生改变,不像是人类那样,变老了,涨了皱纹,是变得淡了,皱是皱了,但是皱的很奇怪,像是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照自己的容貌一样。

    昩想要自己的一张脸。作为他和外界,跟人类交流时候的凭证。

    此后,人间因为怨念丛生,出现了人类死后,剥夺他人的皮,成为画皮鬼才传闻。黑市里也会流传一些用人皮做的宣纸。昩买了这些宣纸之后,在上面作画,这样,他画的容貌不但能够长久保持下来,和真正的人类一模一样。而且,也不容易褪色。褪色之后,只要重新上色,也能变得和起初一样鲜活。

    自此,昩拥有了一张自己的脸。但是,他还是和人类不同。因为他不像人类一样有呼吸,有脉搏,没有血液。尤其血液这个问题,如果发生向上次一样被小二打破头的情况,不流血很容易被人当做是怪物,吓走了那些人。这样的话,他只能不停地搬家。

    这样也不是昩所希望的。

    为了改变自己的血液,昩试过了很多种方法,他用鸡鸭等禽类的血进行伪装,但是那都是一时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他的身体里流通。做不到像是人类一样自然流血。

    就连石头妖受伤之后都是有血的,他虽然是从女娲石幻化而来,但是他是魅。没有形态,就像是风,受伤了也不会痛。

    一次的机缘巧合,昩认识了一个制作草药的妖精,这个妖精爱上了一个人类,她也想要变成人类的样子,但是她的血确实绿色的,为此,她做出了很多尝试,终于,她研发出了一种药物,能够控制自己的血液变成人类的颜色。

    昩找到了她,答应以一个承诺的代价,换取了她制作的一方法。

    在那之后,昩就拥有了血液。之后,他用了很多办法,为了变得和人类一样。

    直到遇上霍清瑶。他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为了找到那种药,昩下到了地脉里,然后在变得拥有血液之后,被压在了塌方的地洞下面。

    最后,是霍水仙和霍清瑶两姐妹救了他。

    和霍清瑶一起在遥国生活的日子真的很快了。昩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

    但是,人类的情感是丰富而复杂的,人类是有欲望的,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他们为了贪婪,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心染得无比肮脏。

    放出了嫉妒这个妖怪之后,霍水仙开始了她顶替姐姐身体与昩长相厮的计划。她原本以为这个计划可以天衣无缝的。这样,姐姐会远远地嫁到大宗国,在深宫之中,而她则可以得到心爱的昩。

    但是,她千算万算,却不曾想到,原来,昩竟然不是人类。

    他是魅。他识破了霍水仙的奸计。

    只是可惜,他还是失去了霍清瑶。就连自己都被红莲业火烧伤,退去了他用人皮做的画皮面具,变成了骷髅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昩已经用药改变了自己的体制,他可以维持有血,有肉,有骨。

    昩被压在塌方的地洞的时候,造成了失忆。但是,他发现了自己和普通人类的不同。因为自己和霍清瑶同样被红莲业火烧到了,霍清瑶当场就死了,但是他成为了骷髅却依旧还或者。他又开始走南闯北,这一次是以画皮师的名号,向人类订立契约,只是为了给霍清瑶找一具能够容他占用的身躯。

    之后的五百年之中,他真的接触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人心的贪嗔痴念,也接触了人心的善良与美好。看似冷漠的背后,他感触到了很多,也麻木了很多。

    失去了霍清瑶,他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机器。

    直到她遇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还是他起的。他给自己起名字叫做昩。意思是,世界末日。因为,他像是没有希望的一直在茫茫人世间寻找。而他叫做初,寓意着开始。

    不得不说,小初真的改变了很多。他们一起从杏花村、平安镇、启国欢歌城、感业寺、耀国、虚空镜里,遭遇了很多世间形态,鬼胎、濡女、木魅、草精灵、夜叉、罗刹、伥鬼……

    他居然成了一个人的师傅。从想要利用她成为清瑶的去壳,渐渐的开始在意她的感受,然后居然还收了她当徒弟。不断地迷茫,渐渐地不舍。

    得知她受到了伤害,他也会跟着心疼。跟着难过。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她。

    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除了师傅的情谊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的非分之想。但是,自己已经害了一个女孩,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何况,自己对清瑶的感情矢志不渝。

    耀国,皇城,在濮阳刃抓了小初和清瑶让他做出选择时,他居然迷茫了。最后,还是因为小初的血,急退了濮阳刃。

    清瑶灰飞烟灭的那刻,他终于读懂了心痛的滋味。像是一个人类一样,拥有了一颗心。

    但是,他不懂的是,作为一只魅,如果有了心,就意味着像是花儿一样的凋零。

    或者是几年前,或者是几百年,或者是几十年,他也会像是第一次来人间时,遇到的那些被埋进土里的人类一样,最终归于沉寂。闭上眼睛,停止了感知。这就是死去。

    活了千万年,最后,作为一只尝过做人味道的魅死去,这或许,已经是上天对他的仁慈。

    他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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