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柔更冲上前去,眼中泪水盈盈:“爹……”
云雾之中的人,正是圣教真正的教主——天目老人。
天目老人花白的胡须整齐,面色如霜,眼神却如炬,他看女儿一眼,目光顿时悔意丛生:“女儿,爹对不起你,是爹看错了人。”
“爹……”宋桑柔一怔,随即却心中感慨,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天目老人,才是她心里那个明辨是非的父亲。
天目老人懊悔万分:“是爹……当初不信你,才会酿下了今日之祸。”
他说着,转眼望向江岳山:“江岳山,你谋夺圣教之心却不嫌太急切了吗?”
江岳山大惊失色,天目老人何以在此?他明明中了迷药,还中了幻术,为什么?他会安然地站在这里?心中念头忽地一转,他转眼望向被自己钳制住的紫,紫的眼里泪水幽幽,唇角却有一丝冷笑:“我修书给赤……”
“你这个贱人!”不等紫说完,江岳山的手上便加重了力道,紫闭目承受他疯狂的恨,“贱人!”
他几乎掐死她,天目老人忙道:“江岳山,若紫死了,我定让你尝尽圣教所有酷刑!”
江岳山满心的怒火与恨燃烧着眼眸,他盯着紫,紫看得出他眼里深深的杀气,这双眼睛,恐怕才是他最真实的内心,没有一点情,一丝爱,一份怜。
虽是如此,可他终究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人,他缓缓放松了掐住紫脖颈的手,却依然将紫禁锢在自己胸前,他盯着天目老人,他不能放开手中保命的王牌。
“江岳山,你果然还是这么没有骨气。”宋桑柔不屑一顾地瞥他一眼,江岳山冷冷一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爹……你不要怪我,也不能怪我,是您的女儿逼我这样做,是您的女儿……一直看不起我,一直想要除掉我……我才会与皇上合作,我才会……”
“住口!”天目老人厉声呵斥他,“难道,利用火女四处寻白玉之与夜灵,只为了慕容家的女子,也是桑柔逼你不成?”
“这……”江岳山厉生生地看向紫,紫不语,江岳山心里却明白了,看来紫的修书之中所说之事怕是不止一二。
“你令人对我使用幻术,是我太低估了你,太大意……”天目老人说着,走下台阶,看向紫。紫泪光盈盈;“不,教主,是我辜负您的信任,是我鬼迷心窍,教主,让紫死……纵是紫死了也不足以弥补过错,不要……受这个人的胁迫……”
“住口!”江岳山钳制着紫步步后退。
天目老人却步步前逼,此时,地窖门口又走进一人,红衣翩然,正是赤。
“赤。”宋桑柔道。赤平日里从不多说话,冷生生的一个女子,她走到宋桑柔面前,手中几刻红色药丸:“阁主,服下便可以解毒,恢复功力。”
宋桑柔连忙将药丸递给其他人,天目老人眼神扫过围住宋桑柔等人的火女。火女们见了天目老人早已缓缓退开,对于圣教这些时日来的变迁,都感到疑惑不解。
该听谁的?谁才是圣教真正的教主?整个地窖之中,倏然陷入一阵沉默。
江岳山看着赤递上的药丸,心中忽地一转,他眼神从惊恐渐渐变作镇静,唇角突然漾出一丝笑来:“哈哈哈……爹,您说我背叛了妻子是吗?却只恐怕做出这等越轨之事的人,不是我,而是您的女儿!”
宋桑柔一惊:“江岳山,死到临头,就不要血口喷人!”
“您说我迫害白玉之与夜灵?我为何要迫害他们?您说我为了慕容芜可有证据?”江岳山的眼睛亦扫向一众火女,火女之中身着深蓝色衣裙的是除了赤、紫、青、蓝外的火女四首——天、玉、翠、白。
亦是极有地位的火女,教众之中,除教主之外,另有三位长老,只是三位长老长期闭关于圣教幽密阁,唯有大事之事,方才会帮做决断。
天目老人曾中幻术,并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看向女儿,宋桑柔朝他摇摇头。
天目老人方道:“江岳山你休要混淆视听。”
江岳山却不看他,而是看向天、玉、翠、白四女还有青和蓝:“你们都是依着教规行事,圣教火女更是从来守着规矩,那么……关乎教主之位的大事,是不是自当以教规为准?”
六个女子互看一眼,如今形势,甚是不明,她们没有做任何表示。
江岳山知道,此时此刻争取到人众,方有一线生机。
他眼神望向宋桑柔,唇角突地扯出一丝丑恶笑纹:“宋阁主,你身上的月灵丹何在?呵……是否为了哪一个相好的,而视教规于无物了?”
此话一出,宋桑柔身子立时一震,夜灵亦是眸光一冷,众火女更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宋桑柔……江岳山见宋桑柔面色微变,夜灵亦是目光如霜,江岳山顿时得意地仰天而笑,掐住紫的手却不肯放松分毫。
“爹,若是您的女儿触犯了教规,您又是否要包庇纵容呢?”江岳山似是握住了救命之草,一旦握住是决计不会轻易放手。
天目老人看向她,宋桑柔迎上父亲的目光,天目老人的眼神已看穿了宋桑柔的心一样,宋桑柔闪躲的样子,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
天目老人的眼神移向夜灵,这个传说中蒙面的大盗,他知道,大概因为白玉之,夜灵才与宋桑柔扯上了关系,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宋桑柔从来对谁都是无情,她的心性与自己太像,致力于最高武学,梦想掌管圣教。
对于儿女情长从不上心,他这才急了,被江岳山蒙蔽,才酿下今日之祸。
“你是夜灵?”天目老人是第一次见到夜灵,与其说见到,却不如说依然是没有见到。
江岳山素来知道天目老人之能,他决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继续逼问道:“宋阁主,倒是说啊……”
他眼神挑向夜灵,天、玉、翠、白亦望向宋桑柔,宋桑柔对江岳山怒目而视:“江岳山,你不要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的是你。”江岳山冷冷挑动眼角,“夜灵,你本中毒在身是不是?算算时候,你能撑到现在还没有毒发,是不是该多亏了月灵丹啊?”
夜灵知道,此时此刻,江岳山是要逼天目老人惩罚女儿,若是宋桑柔不受罚,则人心皆失,即使这次难关渡过,以后亦不能服众。
正自思量,宋桑柔一步上前,跪倒在天目老人面前,她仰头望着父亲,眼里有泪光闪动:“爹,不错,女儿确实将月灵丹给了夜灵,只是夜灵于女儿有救命之恩,但终究触犯教规,请爹不要收下留情,不要……给这个小人可趁之机!”
宋桑柔说着,便拔出身上短刀,朝着自己手腕割去。
夜灵一惊:“宋阁主……”
宋桑柔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放心,只要熬过了刑罚,我只要不死,便还是圣教的阁主!”
鲜血沿着宋桑柔凝白小臂淌下来,滴在地窖浑浊的尘土里。夜灵震惊不已,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刑罚,却知道定是残忍而冷酷的。
他看向白玉之,白玉之会意,轻轻叹息:“会放毒虫在伤口上咬,毒虫有五十只,五十种,有一些会钻进人的身体,一个时辰后若不死……便可以免去一切罪孽。”
夜灵身子一震,只见宋桑柔抬头坚决地望着天目老人:“爹,下令吧……”
天目老人眼里是满满不舍与纠结,不错,她是他的女儿,可她也是圣教阁主,必须依教规行事,而当此关键时候,又让自己如何维护?
他拧紧眉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女儿,为她选了这样的夫婿。只见天目老人的手缓缓抬起来,却迟迟不能落下。
“慢!”
眼见此时,夜灵来不及多想,便一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宋桑柔……
宋桑柔看着他,他眉眼忽然舒展开,与宋桑柔的刹那凝视,令宋桑柔心中一阵不安,他黑亮的眼眸安静得好像不是面临这一场抉择。
夜灵看向江岳山:“江岳山,原来那些杀手果然是你派去的,你才会知道我中毒需要月灵丹。”
夜灵猜想,江岳山之所以如此断定自己服用了月灵丹,只是因为自己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江岳山挑眉笑道:“那又怎样?”
“呵,那你……不就是自己承认了,曾派人追杀过我?甚至……是你的妻子,圣教教主的女儿,亦是阁主宋桑柔吗?”
夜灵心思细敏,江岳山适才还说过,他迫害夜灵白玉之没有证据,如今可不是不打自招。
江岳山一慌,脸色顿时变了,但依然道:“哼,即便如此,我死,那么宋桑柔也别想活!教规之下人人平等,却不要因为是谁的女儿便能庇护吗?不要告诉我什么救命之恩。月灵丹之用,除非于圣教有重大贡献,救了阁主便算做大贡献的话,那岂不是让为了保护圣教而死去的所有人心寒吗?有多少人为了保护圣教,保护教主而死去,都没有得到月灵丹,而你……夜灵……却可以!”
他振振有词,却无异于垂死挣扎,夜灵笑笑:“月灵丹,乃我趁着宋阁主不备,为保性命,自行偷走,这……不算是违反了教规吧?”
“哼,说什么笑话,她可是宋桑柔,是圣教阁主,武功高深,岂是那么容易便被偷的……”
“不错,她是宋桑柔,可我……是夜灵!”夜灵眸光深深,如鹰隼傲瞰天地,他冰冷双眸盯着江岳山,江岳山身子一抖,其他人亦是了然一般的神色,夜灵乃成名已久的大盗,向来蒙面独行天下,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测。
夜灵转身看向圣教火女,眸色安然:“宋阁主为了圣教规矩,虽有心与我月灵丹,但终究挣扎后还是决定以教规为重,而我……亦要一路与宋阁主互相帮衬而到圣教,揭穿这个小人串通皇家的阴谋,于是我只能出此下策。宋阁主甚至要杀我,但终归因我曾救她一命而放弃,我夜灵亦只等此事结束,会自行向天目老人谢罪!”
夜灵一番话,情理都在,火女们思量一番,其实人人心里都知道,江岳山是怎样的人,天目老人是怎样的人。但是对于宋桑柔,她们心里是有介怀的,毕竟宋桑柔太强势,从前做事从来都是冷酷残忍、一意孤行,很多火女都曾因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怒火而被波及,都多多少少受过她的刑罚。
此时的犹豫,无关圣教,无关教主,是她们对于宋桑柔的不满。
火女们依然没有放下手中兵器,宋桑柔知道,从前的自己不得人心,也明白大家对她的不满也许不是一日两日,从前的自己不但不聪明,而且过于专制。她看一眼夜灵:“你不必为我说话,那丹药是我给你的就是我给你的,无需任何人为我顶罪!”
宋桑柔小臂上的血依然流淌,湿透了衣衫,一滴滴地滴落。她望着夜灵,不再浓艳的眼眸是轻盈盈的泪光,她从来,没有试着为谁付出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为了谁而令自己难堪,她从来都无法想象那种感觉,她以为那一定是痛苦万分的,于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一直这样认为。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其实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你为他而受到劫难,免去他的劫,心里竟是坦然的。夜灵想不到,她会亲自推翻他的说法,他看着她满眼的不解。
宋桑柔却笑了,转而对一众火女道:“我宋桑柔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逃避,我宋桑柔甘愿受罚。可是,也请大家明辨是非,江岳山是怎样的人,若由他来掌管圣教,沦为朝廷走狗,又是否是大家所望?我爹……为了圣教倾尽毕生心血,只要大家不要让小人得逞,我宋桑柔……纵死无憾!”
宋桑柔转头,厉生生地看向江岳山,她流血的手直指他,血滴滴落在江岳山眼前,不禁令人一阵瑟缩。
江岳山的怔楞只有一刻,他忽然仰天而笑:“小人?走狗?哈哈……宋桑柔你却不要将圣教说得如此高贵!我倒要问问……”
他目光转向白玉之:“这位倾城公子,你这么多年以神秘人的身份对圣教发号施令,为的……又是谁?!”
白玉之眉峰骤然一紧,他早该想到,江岳山跟了李铭辅,这些事是瞒不住的。
那是他的伤,亦是抹不去的事实。
白玉之俊美的脸上一层冰霜,有冷傲的气息拂面而来,他一步步走近江岳山,冷笑道:“既然知道,还与我作对,你不觉得是在玩火自焚吗?”
江岳山的手一紧,紫便发出一声轻吟:“有她在,我不信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人会对我出手!”
白玉之望向紫,紫的眼里满满的泪,她对他已经失望到底,但依然心痛。
他,是懂得的。
圣教的火女们只是站着不动,任凭白玉之一步步靠近江岳山,江岳山望望一众火女,有些慌张道:“给我拦住他,只要……只要你们听我的命令,日后圣教成了国教,你们……亦是高高在上、扬眉吐气的,不用再过这种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日子。”
不错,火女的日子是暗无天日的。她们为了任务而生,为任务而死。没有人在乎过她们的情感和想法。这句话,无疑会令一些人动摇和心软,一名火女突地举剑上前,横在白玉之身前。白玉之看那剑光生寒,晃得眼眸刺痛,他微微抬眸,再看江岳山,江岳山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会攻心。
“他的话,你们真的相信吗?”白玉之看看挡住她的火女,一个火女站了出去,其余的几名亦跟着举剑而上,顿时将白玉之团团围了起来……
首先冲上去的火女是白,白看着白玉之,她是个冰冷的女子,妆容只有冷白色为主,嘴唇却是艳红色,白玉之摇摇头:“这样的妆容,会显得你气质更冷,于女子不宜。”
白玉之听似无关的一句话,令白一怔,白玉之笑笑:“你心这样冷,却会如此轻易地信人,真是令人……”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一叹,白凝眉道:“难道我信了你们,便不是轻信?我至今仍然记得为了保护教主而中毒死去的柳叶,那时候……却不见有人拿月灵丹出来救她,圣教教给我们的从来都是冷酷无情,教规至上。我们活得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我们唯命是从,可是却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真正的感受,或者说……很多火女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感受,在这个冷漠的圣教,活下去,变成唯一的想法!”
白玉之凝眉,他无法反驳她这句话,他知道,圣教一直以来的确是冷酷的。他自己也是,那个时候,他几乎没有心。
他低头不语,江岳山见有机可乘,连忙道:“将他们统统围起来!”
紫看他一眼,她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兴奋,他的唇角有意无意挑动着将要得逞的笑纹。
紫看向白:“白,不要信他,他说的话……不会兑现,到时候……”
没有说完,便感到喉咙剧烈一痛,江岳山狠狠地掐住紫:“贱人,住嘴!”
紫几乎喘不过气,伸手按住他掐住自己的手。
“江岳山,紫若是死了,我保证你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窖。”天目老人暗自握拳,指节的响声令人战栗。
江岳山缓缓放松,他知道,若不是紫在自己手中,即便是这些火女全部一起上,凭着天目老人、夜灵、白玉之和宋桑柔亦未必怕了。
紫连声咳嗽,继而道:“白,不要相信他,他只会利用你们,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住口!”江岳山疾言厉色,眼眸如火。
紫却冷笑着瞪住他:“呵,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能不能全身而退!”
“你……”江岳山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紫的脸上,紫的脸颊立时红肿,火辣辣地疼。她依然扬眸看他:“你怕了是吗?你怕我说出,你利用我,始乱终弃,令我怀孕,还要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紫的语速极快,江岳山大惊失色,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紫竟会说出这件事,难道她不怕被圣教惩罚?难道她不怕教规森严?即使不怕,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紫是那样羞涩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口。
其他人亦是一惊,白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紫,紫被江岳山狠狠地钳制住,她的面色已涨红,凌乱的容颜满是痛楚之色。
江岳山忽然笑了:“想要冤枉陷害我吗?呵,你自己不知检点,却要赖在我的身上?你可有证据?”
紫看着他,泪眼盈盈,她许久不语。自己,究竟是为何会被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利用?
“怎么?说不出了吧?”江岳山扬扬得意。紫却枉然一笑:“你什么都说要证据,却很愚蠢……”
“什么?”江岳山不懂。
紫泪水滴在江岳山的手背上,一滴滴的温热,又迅速冰凉:“我没有堕胎,没有……吃你给我的药,你被骗了!”
她隐约有苦笑在唇边,江岳山却顿时盛怒不堪,紫的笑越发冰冷:“是非对错,你又可否愿意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和你……对峙?”
她说得坚决,望向白:“白,你是聪明人,我不怕任何对峙,江岳山当时用幻术控制教主,更用迷毒害他,还一路追杀阁主……”
“贱人……住口!”江岳山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紫推倒在地,紫微笑着看他。趁着这个时候,天目老人手指一动,江岳山本已抽出腰间软剑,指向紫,却被天目老人打落。随即,白玉之趁着白出神之际,越过她,从她身后点住她的穴道,白甚至来不及反应。
而天目老人一个闪身,一根手指点在江岳山的脖颈边,江岳山便一动不敢再动!
紫依然倒在地上,她身心的疲惫令她全身软绵绵的,她只是凝视江岳山的眼:“自作孽不可活,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紫说着,轻轻闭目,她的泪水已布满脸容。
江岳山慌张不已:“爹……我……我只是被皇上胁迫,没有办法啊!皇上无法得罪……我也是为了整个圣教着想……”
“休要狡辩!”天目老人变指为爪,抓住江岳山的脖颈,江岳山全身软了半截,“我……我知道皇上的计划……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要饶我性命……”
“江岳山,当走狗你都不配!狗还尚且忠心于主人!”宋桑柔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打在江岳山脸上。江岳山看向她:“桑柔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杀夜灵,你与他一直在一起,我身为你的丈夫,当然会……”
“哈哈哈……江岳山你以为这种话对我说会有什么用处吗?”宋桑柔看向天目老人,“爹,杀了他!”
“不!”天目老人摇摇头,“留着他还大有用处!”
天目老人说着,便忽地双手翻转,江岳山发出痛苦的哀号:“啊……不……不要废我武功!”
天目老人停止动作,江岳山便如烂泥瘫倒在地上,他的额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惊恐望着天目老人。
天目老人道:“你那点微末武功,真是辱没了你父亲夺命剑的威名!留着也是无用。”
天目老人目光望向白以及一众火女。火女们不禁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惧的神色。她们一个个后退,天目老人的目光却紧逼着她们。天目老人攥紧双手,眸光如火,双手紧紧握住,正要发作。
白玉之却看出端倪,开口阻止道:“宋叔,请听玉之一言。”
“你要求情吗?”天目老人望向白玉之,白玉之依然淡漠一切的眼神,他看一眼火女们,火女们看着他的眼神皆有复杂之色。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找回了情与心,想想,火女们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子,不但要为圣教完成任务,甚至牺牲生命,还是时时担惊受怕。
有太多的如花生命悄然而逝,甚至在圣教中都留不下一个名字。的确,没有人在意过她们也是血肉之躯,更是心思细密的女儿之心。白玉之只觉,圣教多年传承是要改变的时候了。况且,如今更牵扯到了宋桑柔。
他望望宋桑柔流血的手臂,道:“教主,教规至上没错,可确实是需要改变的时候了。从前,我们的心里只有任务,而没有情,这样……是不能长久的,有一个江岳山可以利用她们,就会有第二个……”
“你什么意思?”天目老人目光深沉。白玉之笑笑:“宋叔,我们对于这些年轻的女子,确实过于苛刻了,而忽略了她们也是有心的。”
“从严才能令圣教发扬光大。”
“不!”白玉之似是顿悟一般扫视所有火女,“从严只能令圣教兴盛一时,这与治国相同,得民心者得天下,若非是早已忍受不了圣教的冷酷与压抑,我想她们都是聪明的女子,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江岳山利用?”
白玉之看看依然倒在地上流泪的紫:“甚至是紫……是赤!”
他亦看向赤,赤低下头,她的内心与紫一般,挣扎不已。
天目老人放松了拳,却依然道:“可若无森严教规,又如何服众?”
“教规森严,却不可残忍冷酷……”白玉之看看宋桑柔,“似这般酷刑,若果真用在了阁主身上,宋叔您又于心何忍?”
天目老人心中一动,亦望向宋桑柔,宋桑柔似乎变了很多,她的眼睛里戾气少了许多,多了几分情与复杂。
人若有情便会变得更加心思复杂,想得更多。他又看看夜灵,夜灵与他矍铄目光相触,立即会意了他的想法。
他微微避开他的眼神,天目老人松动了口气:“那么以你之见,要如何办?”
白玉之知他动摇,笑道:“这个败类便暂且关在此处,并且,我想他去而复返定然是受了李铭辅指使,没有他的回话,李铭辅定然会存有戒心。”
天目老人点头:“不错。”
白玉之又看向一众火女:“至于她们,我想,谁是谁非,她们心中已经很清楚……”
白玉之走到白的身边,伸手解开她的穴道:“要走要留,随她们……要留下的,亦既往不咎!”
白的穴道解开,她看着白玉之一言不发。白玉之亦看着所有火女,火女们互相看着,她们依从命令惯了,其实都是拿不定主意的。
“教主!”依然是白,白带头跪倒在地,“教主,白鬼迷心窍,做出这等错事,若教主既往不咎,白愿终生效忠圣教,不然死不超生!”
见白如此,其余火女如同之前一般,随着纷纷跪地。
其实,她们亦并未真正犯下什么大错,被江岳山利用而已。
白玉之看看天目老人,天目老人半晌方道:“好,只要你等依然愿意留下,并诚心悔过,我……一概不予追究!”
天目老人知道,这样做,亦能免除女儿的酷刑。
“从前……我亦有过错……圣教兴许真的是到了改变之时。”天目老人知道,今天的事,他对女儿一味地要求,和急于将她嫁给别人的心,也是原因之一。
白玉之听了,笑笑:“好!宋叔!这事情倒是急不得,而他……”
白玉之的目光才落在江岳山身上,江岳山便冷冷一抖,白玉之冷笑道:“你与李铭辅都是如何联络?而你该怎么做才能保命,我想你很清楚!”
江岳山拼命点头:“清楚,我当然清楚。”
白玉之轻轻蹲在他的身前:“江岳山,你既然了解我,如此清楚,便应该知道,我亦非心善之人,你若在这其中敢耍什么花样,那么……你可是保得住李铭辅,却保不住你自己的性命,你这样惜命,还是要考虑清楚。”
“明白……明白!”江岳山全身动弹不得,才被废去武功,疼痛已经令他没了思想,只顾着应声。
“玉之,你之前送来的消息可是要帮助皇上,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问,但是现在你们显然势如水火!”天目老人凝眉,“但是,密令已由这个小人发下去,我想各分处火女会依照密令行事,再行通告只怕来不及了。”
“不错,情势有变,之前是我的愚昧,所以待这件事解决之后,我自当交出圣教令牌,不再掌控圣教!”白玉之郑重其事。天目老人却道:“为何?却不必如此严重。”
“呵,当初我的存在不过就是别人的傀儡,而令圣教也无形中做了傀儡的傀儡,我心意已决。宋叔,圣教的将来,还要靠你……和……宋阁主……”他看向宋桑柔,他知道,宋桑柔的能力足以胜任一教之主。
“桑柔……”天目老人亦知道女儿很想能够坐上教主,证明女人亦可傲瞰江湖,只是自己一直拘泥于圣教规矩,才急于为她寻找夫婿。
宋桑柔微微垂眸,白玉之道:“圣教既要改变,那么所谓传男不传女的迂腐规矩亦可以废除了,一教之主,能者居之!”
宋桑柔看向他,天目老人亦点点头,自嘲地笑了:“倒是我……该是让位了……”
“爹……”宋桑柔一惊。天目老人似是释然一般:“女儿,你不会怪爹一直以来的迂腐吧?”
宋桑柔眼中有泪:“怎么会?”
“宋叔,这件事更加急不得。”白玉之打断了父女俩的对话,“如今当务之急,只怕是要赶到斗彩大会!”
不错,斗彩大会在即,所有人的阴谋与算计、野心与谋划,恐怕都要在那一场脂粉香浓中,拨开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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