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克如何缔造运动王国-重振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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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三年九月,查尔斯·巴克利在比自己还大得多的照片前逐渐浮现出身影,照片上面的他怒目而视,展现着他最咄咄逼人的神情。巴克利估算,现在早就过了晚餐时间。“我讨厌死背这些东西”,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如果让我想到哪说到哪,我会做得更好。”

    在巴克利身边的耐克员工,每一个都忙得团团转,要把波健身中心的篮球场改头换面,改装成第二天耐克股东大会的会场。闪闪发光的硬木地板上已经铺上地毯,上百个折叠椅排成一列,正有人小心翼翼地在每张椅子上都套上红白相间的运动衫,运动衫上有个大大的红勾勾标志。每张椅子上都放着被各式印刷品塞得胖胖的档案夹,夹子中有些文件记载着相当悲观的营业额和利润金额,这些文件明天就要公诸于世了。

    查尔斯·巴克利特大的、挺胸突肚的身体穿着短袖的网球衫,黑色牛仔裤,腰间系着一条握重的皮带,皮带上有个牛仔味十足的银色环扣,和沙拉盘差不多大。耐克公司投资人关系主任朗恩·派汉的六岁儿子冲向巴克利,连巴克利的大腿都还够不着。杰克·派汉把一件耐克的运动衫举过他的头。“签这个!”他叫道。

    查斯慢慢低下头,瞪着,眯着眼在找目标,好像这个小男孩在很远的地方。巴克利花了好一会儿才锁定小男孩的脸,盯着他看:“签这个,嗯?”巴克利咆哮说:“我看还是把你这小鬼丢到地板上,一脚踩在你的胸部,踩得你胆汁从嘴巴流出来好了?”

    杰克吓得呆若木鸡。他的脸和向后仰的脖子形成直角,这样他才可以看得到这位超级巨星头硕大的脸。现在杰克的嘴巴张得开开的,看起来就像果岭上的洞一样。过了一会儿,在健身中心临时舞台旁、超大照片上前面的巴克利收起臭脸,嘻皮笑脸他说:把那个东西给我!巴克利嘲弄着,在杰克尖叫声中一把将运动衫抢在手上。

    恶汉,恶形恶状

    菲尔·耐特赶到健身中心的时候,看起来心事重重。他刚刚从董事会人事委员会中抽身,此刻脑子里想的还是委员会成员所说的,美国大企业的执行长,凡是年过五十岁的,就应该好好考虑接班人布局的事了。

    耐特穿一袭绉得一塌糊涂的深色套装,那些绉纹就好像衣服做成的时候就熨定型了一样。他的眼睛慢慢扫瞄过黑蒙蒙的健身中心,最后才定在巴克利身上,巴克利站在老远的墙边。虽然巴克利已经摆出一副很吓人的样子,耐特还是一面盯着巴克利,一直走过去。巴克利在耐特和他握手之前,就已经开始向耐特发抱怨,说他五十万美金的纸上富贵,已经因为耐克股价从一股九十美元跌破五十美元,而变成明日黄花了。巴克利显然已经履行他每年最多可以低于市价买进两万股耐克股票的权利。他曾经在耐克股一股四十美元时,买进价值五十万美金的股票,而且开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股票很快就涨一了倍。几个月前,当他还在巴塞罗纳打梦幻篮球队的时候,耐克股票涨到九十美元一股,巴克利还打电话问霍华·怀特,是不是该把股票卖掉。“在抽屉里找个地方把股票放起来吧,查尔斯”,霍华这样告诉他。

    巴克利又打电话给他的财务顾问,顾问说的也是一样。后来他打电话给耐持:“我最后问的两个家伙根本不知道一百万美金长得什么样子,所以我要问你,我的股票该不该卖?”“绝对别卖”,耐特说。

    由于耐特已经设想过股东大会时,火冒三丈的股东会像一支部队一样冲向前台,所以他十天前就打电话给正在夏威夷度假的查尔斯·巴克利。“现在你的机会来了”,耐特说:“来参加今年度的股东大会,你就可以当所有股东中火气最大的投资人。”

    “我是真的很火”,巴克利在健身中心里一而再,再而三重复这句话。“但是我听说你也赔了一些”,他向耐特说:“我听说你赔了大概十亿?赔十亿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呀?”耐特咧着嘴笑说:“高兴自己有这么多钱可赔”然后就走开了。

    股东大会症候群

    虽然巴克利的陪伴令耐特兴奋,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耐特还是要展开面对公众的一天。一想到要面对公众,耐特会觉得有些痛苦。一个星期以前,耐特拒绝了“六十分钟”、“早安美国”等节目的访问,后者的节目还报导耐克是美国最理想的工作地点,即使在预定计划访问的期间,耐特人刚好会在纽约,但是耐特还是不愿意接受访问。

    第二天早上,“操练”一大早就开始,和以前包尔门教练日出前的集训一样。清晨六点钟,耐克公司就要向全球数百位投资者、证券分析师宣布,和该公司过去六年的表现相比,耐克比公司本会计年度第一季的表现极差,第二季展望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那些预期耐克在一九九四年年春季结束前,还会继续跑出过去那种两位数巨福成长成绩的人来说,明天早上公布的消息可能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紧接着就要举行耐克的年会。当天下午,校园里的耐克员工会在健身中心齐聚一堂,瞧瞧当天早上股东大会制订什么新规矩。今年,是耐克大幅成长六年以来的第一天,也是耐特对身负公开说明重任觉得最戒慎恐惧的一年。因为下午和员工开会时,他将要亲口告诉员工,耐克要立即开始进行全面的裁员行动。过去一年来,公司的营销上涨了百分之五,而一向居高的获利率也会在未来的几年里下降。但是裁员真正的幕后原因,据悉是公司想让新人、有才干的人出头,同时把公司过去几年一直在聘雇的人员加以筛检。

    除了一九八五和一九八六两年以外,耐克一直是同业间获利最丰的。那两年痛苦的裁员,使得原来两千人的公司的只剩下一千四百人。而这一次,耐克只计划在将近一万人的员工中裁不到二百五十人,但是耐特仍然因此而忧心忡忡,因为他觉得他和公司让这些员工失望了。当公司开始进行这次再创新过程时,耐特曾经发过誓,一个公司的伟大就在于裁员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再重演。耐特发誓时,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公司会越滚越大,大到连自己都不认识、甚至看不到的地步。但是他也了解,耐克公司极其兴奋的活力,是因为复杂、易挥发的化学作用而产生的。

    “尼尔森·菲利斯是公司的老将,也是对内关系部主任,他就竭力反对这一波的裁员。”让我们再加快脚步,他对总经理汤姆·克拉克说:我们可以告诉员工说公司会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告诉那百分之五表现不太好的员工,要他们改变工作态度。

    克拉克答说,这种想法在“情感上”是正确的,“但是这也是一种我们时常必须要面对的耐克产业趋势对抗美国企业时进退两难的困境。”

    耐特睡不着,他一直想计算出这次削减成本的做法究竟要付出多大的心理代价。股东大会那天下午和员工开会时该如何措辞,也让他大伤脑筋,所以开会的三天前他就开车到位于太阳河的乡间别墅,去想、去独处。他平常在公司的生活鲜少独处。

    耐特踏上了讲台,迪克·唐纳、汤姆·克拉克和朗恩·派汉等人也鱼贯而上。唐纳和克拉克高声争执,他们正在为了明早会议时,如果分析师问起削减成本,到底应该怎么回答有关公司削减百分之三到五人力的计划。“三个月以前,我们还报告说我们的获利是三亿六千五百万美元。而我们手上也的确有三亿六千五百万美元现金。为什么我们要强调削减成本的计划呢?这根本就是人事调整!”唐纳辩说。“就这么办,如果早上有任何人问起裁员的事”,耐特语调和缓他说,支持克拉克开诚布公的看法,“我们就据实以告”。

    和恶汉套招

    数尺之遥的地方,有人正把一双新设计的飞天麦克交给查尔斯·巴克利,这是专门为巴克利设计的,将在一九九四年年初几周内亮相。这也是半小时以来,巴克利第一次合上尊嘴,巴克利拿起其中一双装点着银色圆圈的黑鞋,虔敬地把这只九号的原型鞋拿在手中反复把玩。巴克利想把手塞进鞋里,却塞不进去,因为鞋子上的气囊已经充饱了气,适合跳跃和落地的动作。“它真的很棒”,巴克利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手?”有人问耐特,对巴克利不喜欢演练明天股东大会上他要说的话是否在意。

    耐特迅速回想一下巴克利在其他公开场合所说的话,他很想知道巴克利的特殊技艺是否会再一次擦枪走火,因为过去几周来这类事情已经屡见不鲜。耐特想起来,巴克利最近曾经到他的凤凰城队友凯文·强生家乡,为一所新开办孤儿院致开幕词,这是个证明巴克利说话走火的好例子。巴克利在一大群人面前起身,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孤儿。巴克利想要讲几个启发、激励人的故事,他说,“如果你一定要,那么就去行动,去做。你就是要。你一定要真心相信这句话”,但是接着巴克利顿了一顿,眼神闪了一闪:“如果你真的想有所行动,你就会想到杰佛瑞·达默的例子”巴克利略加思索之后竟然提到了密尔瓦基市那名吃掉被害人的连续杀人犯。“现在杰佛瑞·达默也真的……真的相信了。杰佛瑞,他就是去做然后……”

    有人告诉耐特,当凯文·强生拉着巴克利离开麦克风时,巴克利还在滔滔不绝。“你别担心。我会很快结束。”巴克利一面对耐特说,一面把霍华·怀特六岁的女儿高高举过他的头。“我只会说我该说的。上帝会跟着我,也会告诉我该说什么。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啦。”

    股价连挫

    深蓝色和黑色两道光带在天空交织成一道拱形的光桥,清晨五时三刻,耐特的本田爱库拉跑车咆哮着驶进来。多年来,这位耐克掌门人的外号很多,但是“早起的鸟儿”这个称号和他从来沾不上边。会议预计在华尔街时间上午九时开始,也就是波特兰时间上午六点举行,所以迪克唐纳试着说服耐特说会议将在五点三十分开始,只有这样,当数百支电话接通了的时候,耐特手上也会有只话筒。

    耐特踱步而行,要丽兹·杜蓝去弄咖啡。这是一个性别歧视的笑话,耐特几乎每一次一大早向社蓝问好时,都会重新来上一遍。依照他们的脚本惯例,杜蓝应该对他翻个白眼,之后耐特会走开,然后自己去找咖啡。

    等耐特回来,把他的太阳眼镜放在房内的小桌子上时,迪克·唐纳、汤姆·克拉克、朗恩·派汉和总财务长鲍伯·法肯都已经到了。每个人看起来都睡眼惺松,只有汤姆·克拉克除外。克拉克坐得笔直,急着上阵,穿的套装、领带都很时髦,头发服贴地盖过前领。在座的人都盯着桌子中央看,桌子上摆着一只波状的、上面有针孔的矮灰塑料盒。

    “各位先生”盒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我叫做彼得。我将是你们今早电话会议的接线生。现在大约有一百二十个人在我们线上,在我们讲话的同时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会议一会儿就可以开始进行了。”在线上的多半是股票经纪公司和投资银行的分析师,也有金融界和运动业人士,有些是持有耐克股票的机构投资组合经理,还有数位是已经确认、由财务服务公司代表出面的准大股东;过去几年在市场上至少有上千家这类财务服务公司应运而生。代表出面的这家财务公司位于芝加哥,专门为大企业找寻合适的新投资人。

    “好了,各位先生”,朗恩·派汉说,声音是一种假定设在召开记者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打算按照这些数字继续付离谱的价钱给运动员?”

    “是,事实上这正是我们在做的”,耐特说,一面用手使劲地在脸颊、眼眶部位划圈圈,企图提振精神。

    朗恩·派汉拿起一支电话,问耐克股票开盘价是多少。他扮个鬼脸,告诉其他人耐克本季报告已经公告周知,导致耐克的股价又跌了两块钱。

    彼得又回到线上,他说再过二十秒会议就要开始。

    汤姆·克拉克身子往前倾,好像比赛就要开始。“现在振作起来吧,各位。”

    衰退!衰退!

    股东大会结束的那个星期,华尔街日报报导说耐克正在“比赛”,要重振耐克形象。这篇专题特写对耐克内部进行得如火如茶的心灵探索只字未提,但是作者指出,某些耐克户外类鞋和服装的广告企业诉求和过去完全不同,似乎是公司改弦更张的信号。汤姆·克拉克手中拿着报纸旋风似地冲进耐特的办公室,“我们为什么要和华尔街日报打交道!我们花了五年才让上百万的人知道我们是一家有一百种多重目标的运动和健身公司,而媒体和一些分析师现在却以为我们要丢掉所有的东西,因为他们觉得没有人还会要运动鞋。美国每个十五岁的小鬼都懂运动鞋是什么,也许我们应该和他们沟通就好了!”

    对克拉克和对耐特来说都一样,经营企业体纯粹是个人的事,与大众无关。

    当董事会成员问耐特继承人选问题时,耐特告诉人事委员会的委员:“接班人会从公司内部提升。但是这里人才济济”,耐特继续说:“最近的将来有一些人会被予与更多责任,那样我就可以观察他们做得好不好。”

    电话会议开始了,耐特先生讲话。“我们上次向你们报告的时候”,他声音平淡而不带有感情,“我们对未来这个会计年度非常乐观。如果我们能用和去年同样的规则和记分法的活,我们的营业额目前其实已经创下新高。”他说,汇率和实施新税法使得公司获利衰退。“我们的处境很好,还会有更多进账,但是总是得之不易,就像过去十年来的奋斗一样。耐克投资的价值,完全在于我们是否能攻占国外尚未开发的、价值两百亿美元的市场,以及我们是否能成为同业间第一家真正的国际化公司。”

    接着要由克拉克报告最坏的财务消息:未来一季订单金额为七亿二千四万美金,比去年第一季的八亿美金低。

    克拉克的报告还指出,篮球类产品也在衰退。耐克本季已经售出价值近一亿五千美金的篮球鞋,并且仍然占有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但是销售额比前一年滑落百分之十六,要不是国内市场因奥运梦幻队刺激而产生近百分之二十的大幅成长,数字会更难看。其他类产品还不错,多功能运动鞋成长百分之三十四,户外鞋成长百分之二十九,女鞋成长百分之十八,“但是”,克拉克说,他的声音逐渐弱下来:“我们一九九四年的业绩还会继续衰退。”在电话会议的问答时间里,几个在线上的耐克观察家都想知道为什么耐克不以现价收购大量耐克的股票,买回股票是市场上常见的支撑公司股价战略,保守的分析师和投资人都很喜欢这样的作法。在经历股价下跌和股票买回后,价格只要回升,公司手中的股票就立刻会升值八千万美金。

    “但是这并不是我耐克的想法”,耐特在穿过校园到波健身中心的途中这么表示:“在我心里,我还是一个做小生意的,而且我无法想像一个把自己吃下去的公司怎么可能伟大得起来。”

    “菲尔比我还不能接受稳定成长的想法”,投资人关系部门的朗恩·派汉在波健身中心大厅这样表示:“他喜欢向外发展,到美国以外的市场去满足他要快步调、创业时期的成长,而我则喜欢公司稳定成长,主要是因为华尔街股票的缘故,尽管华尔街对耐克要走什么路子是无从指挥的。”

    当耐特在侃侃谈论景气问题会暂时风平浪静的时候,派汉已经看出来,耐克的超幅成长必然无可避免地导致其后的业绩衰退。派汉常常谈他和华尔街股市都喜欢有“连绩数季的温和成长”,但是他也知道这并不合耐特的胃口。从耐特的观点来看,疾速的追赶跑跳才是耐克公司活力的泉源。

    股东大会审

    公司董事会成员进场时,耐特孤怜伶地站在讲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道格·豪瑟是董事会原先的成员之一,也是耐特的表兄,他走向在讲台一边的汤姆·克拉克。“我有个主意”,豪瑟热切他说,他在波特兰当律师:“做婴儿鞋这个点子怎么样……不是普通的婴儿鞋,是那种有各种颜色的毛线鞋,可以穿在被褥里面的?”汤姆·克拉克深思熟虑地点点头,但是显然在想别的事。

    比尔·包尔门看起来晒得红通通的,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就站在几尺远的地方,听到这段谈话就大摇其头。“董事会里有些家伙就是搞不清状况”,包尔门说,一点也没有降低音量的意思。

    包尔门说他去年至少做了半打鞋子,不过他又注明他已经不用那种让他身体衰弱的强力胶,那已经过时了。

    “我发现我们有些董事会成员已经看不清真正的目标了”,包尔门说:“鞋子轻不轻?舒不舒服?耐不耐穿,可不可以走远路?这些才是最基本的。”

    “包尔门有个特点”,耐特今年稍早曾经说过:“他有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他可以把手上所有的事实、资料都搅和在一起,但是最后仍然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这真是一种天份。”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和他相处,”包尔门的太大有一天陪包尔门造访比佛顿时,这样告诉耐筛:“从来没有其他人做到过。”

    “我也可以对你说同样这句话”,耐特回答她。

    正式议程开始了,汤普森心怀鬼胎似地扫瞄与会股东,他的黑眼珠扫过一排一排的与会者。股东大会显然并不像耐特事先想像地那么可怕,也没有因为投资人己深的积怨而弄得一团糟。观众似乎被耐克故事里每个量化了的成就,以及一再重复、了无新意的承诺催眠了。“如果你看看图表,你就知道这个产业总是波涛凶勇”,耐特说:“但是就如同过去一样,我们会继续骑在浪头上乘风破浪。”

    巴克利卖力演出

    耐特问观众是否还有问题,会场后方起了一阵骚动。一个轰雷似的声音怒吼着:“我有问题!我有问题!”

    几百个人都转身向后看,大家看到了穿着超大号紫色套装的查尔斯·巴克利,就像一粒两百五十二磅的紫色葡萄。巴克利脾睨全场,开始向讲台挺进,一路怒张双目,不停地和人握手。他站到耐特旁边:“我有话要说!”他说。

    巴克利依照指定,扮演愤怒投资人的角色,但是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们知道”,他看着观众说:“大家总是故意说耐克的坏话。然而事实是,我很努力地打球,但是耐克把我带到单打篮球永远都到不了的境界。耐克让我赚到很多钱。”

    “你们知道,我每到一个地方,大家都会问我同样的事。他们说‘菲尔·耐特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台?’而我告诉他们的总是一样,”,查尔斯一边说,公司秘书一边在会议记录上及时记下他的话,这时候耐特开始偷偷扮鬼脸,因为他已经知道巴克利下文要讲什么。“我就说,菲尔·耐特是我认识的唯一不是笨蛋得有钱人。”

    巴克利这项大发现就这样被登录进耐克的正式纪录中,说完后他就急忙赶飞机去纽约,他预定要在那儿主持“星期六夜晚现场直播”节目。

    在一次盛装出席的夏季业务会议上,耐克版的“星期六夜晚”则由菲尔·耐特挑大梁演出,耐特在一个小喜剧中模仿马龙·白兰度教父的角色,学的有模有样,这个“运动界最有权势的人”在“教父”有名的婚礼那一幕中,扮演教父唐·柯里昂,他像教父一样坐在书房里,而哀求者摩肩接踵,一个接一个去亲吻他的戒指,请求帮忙。

    麦克·克里初斯基也出现在舞台上,这位耐克的新加盟教练最初不想来,因为一个耐克员工把他的名字拼错了。不过他最后还是来了,出现在开怀大笑、大声欢呼的业务代表面前,向运动界的教父鞠躬致敬。

    大约在同一时间,耐克的录影响带拍摄专家麦可·多荷堤开始在他耐克自由广播电台一个星期五的里间节目里,大扮小丑打哈哈。“接下来”,多荷堤说:“也许我们可以叫菲尔·耐特来我们这里,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处理他的钱的。”

    绝大多数的大企业都会把这种戏谑当做是对老板的冒犯,是对管理权威一种不友善的作法;少数公司会把开玩笑当成为了提振士气、去除领袖化的作法,那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在耐克公司,仪式的不敬是一种必需品,之所以要再一次注射这种破除偶像的计划,是为了和官僚主义和大企业式的腐化对抗,就好像要消毒或注射抗体一样,因为若非如此,耐克就和校园外灰色的、无灵魂的、牢不可破的单调主义没有什么分别。

    后浪不识前浪

    很多员工正鱼贯而入,参加下午重新制定规范的年会,他们把公司的正经八百当做装腔作势。耐特、汤姆·克拉克等人会用一种稍带反讽的口吻说话(“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是要告诉他们每一个……我们要照本宣读这些正式文件”,这样的作法就把公司每年固定仪式所含的利害关系消弥于元形,耐克这种简化的仪式,就是要把原来用看的文件照读的方式让大家知道。但是这一招并不通用于损益表的公布,按照公司以往的风气,有关铜臭的话题仍然不受欢迎,损益的宣读方式就像历史系教授在不带感情地谈论耐克创立年代时的“年轻文化”一样。仍在不断进场的耐克员工大多数还太年轻,以致于当奥瑞岗柯瓦利斯市一位厨师兼餐厅老板承认自己就是凯瑟琳·安·鲍尔斯的时候她是出身于郊区的激进份子,在一九七〇年的愤怒年代曾犯下银行抢案和枪杀致死案子,此后一直隐姓埋名过活)大多数耐克员工都无动于衷。他们对于近代历史中让人眼花潦乱、高度压缩的事件,根本没有感觉。能从鲍尔斯出山事件中感受到诡异怀旧情绪的耐克员工,都是属于战后婴儿潮的先锋部队,他们有的华发已出,有的毛发渐疏,有的则会在运动前在健身中心更衣室里抱怨自己的膝盖和身子骨不灵活。当他们听说耐克在“现世报”广告活动中引用约翰·蓝侬,(六〇年代最红的披头四合唱团,蓝依为主唱)的音乐引起顾客如雪山般涌人的反应时,他们跟耐克的年轻员工一样,着实大大地吃了一惊。显然耐克品牌年轻的忠诚信徒很喜欢这支广告,不过他们有很多人竟然写信来问广告中的歌手是否出过任何单曲或者有没有唱片可供购买。去年夏季有一天,十多个耐克员工来聚在阳台上共进午餐,从阳台上可俯看占地七英亩的史鲁歇尔湖。麦可·多荷堤看见耐特手中拿着餐盘过来,他跟耐特说他已吃鲍了,这会儿就要回去工作。

    “再等一会儿”,耐特说,“在座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确实想念过去的日子,耐特说:坦白说,早期创业的时候比较有意思。现在还在公司、同时是我朋友的老人寥寥元几……而我们以前真的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半个世纪以来,从创意冒险衍生出的成功创业企业,转型为经理人经营的多面企业,这条痛苦之路一直是管理科系学生研究的目标。那些缅怀企业草创期的人,不可避免地会认为接续事业的这一代经理人只是官僚制度里的人,就如同管家,充其量只能萧规曹随,没有热情,差劲的甚至把原先使企业成功的高度敏锐度给葬送掉,企业的黄金年代也就此落幕。

    在耐克内部,创业早期的理想始终被认为是神圣的财富,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白手起家致富的伦理仍然被然被视为耐克文化力量的唯一来源。“这支队伍一直在跑步”,耐特会这么说:“每一个人都要加快速度,大家都是同一队的。”

    所以凡是有机会加入耐克圈内的人,都要记住赢的感觉。他们怀念的岁月,藉由培方坦和其他耐克运动员荣耀的形象;当然也藉由耐克的创办人、年华老去的田径迷菲尔·耐特也就是他们戏称的“还没有死的华德·狄斯耐”;更藉由耐克一族自己设计出来的仪式……,被浓缩、流传下来。就像一付巨大的高科技太阳眼镜一样,把所有欢笑的光线留住了。

    裁员!

    耐特又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舞台上,在场的耐克员工正要把椅子打开放好。他们在最后一排座位和墙之间再填上五、六排椅子,然后靠着从球场延伸出来的橄榄形田径跑道的围栏站着。头顶天花板的木椽上,挂着各色缤纷的旗帜,就像颁奖给获胜队伍和退休队友的仪式上常用的三角旗一样,不过因为天花板太高,很容易被人忽略。

    丹·威顿和大卫·甘尼迪的名字分别写在不同旗帜上。日商临井的总经理林瑞和汤姆·住城都是早期美国银行抽耐克根时,和耐特关肩作战的战友,他们也各有各的旗帜。几位已逝的中、低阶的耐克员工旗帜也高挂在体育馆里,其他如第一代气囊鞋的发明人法兰克·鲁迪,耐克第一位员工杰夫·强生也各有高悬空中的旗帜。

    耐特望向体育馆内的群众,他可以察觉出室内弥漫着紧张和困惑的气氛,裁员的消息在中午过后不久就透过电脑网路传给耐克全体员工了。耐特心里想,在场盯着他、仰望他的员工很多都太年轻了,年轻得无法了解耐克也有过发发可危的岁月。每一千位耐克员工中,大约有八百名对耐克所知的只限于过去那辉煌的六年;对这些员工而言,耐克更像是一个王朝,而非一支作战队伍。他们恐惧的眼神让耐特想起一九八七年华尔街股市崩盘时,成千上万个眼神聪慧、年薪二十万美金,却一夜之间惨遭失业的毛头小伙子,他记得股市崩盘后,他也曾经面谈过几个这类的小伙子。他们曾经以为股票市场会永远欣欣向荣下去,他们不了解事业之梦必有其枯荣。

    耐特、汤姆·克拉克、唐纳和马克·派克把刚才对股东大会报告过的事情又向员工作了浓缩版的报告,接着,耐特问他们有没有问题。

    靠近前排一位女员工说她刚刚才在报告上看到一支新广告,她想知道诸位高级主管对于这支新广告有什么“意见”时,耐特似乎很开心。这支广告主角是有高塔般身材的排球明星、“时尚”杂志的模特儿,也是耐克的明星球员佳百略·瑞斯。影片里,这位姣好的运动员有时闲散、疲倦地烫过散乱的粉红缎床单,有时在排球场上奋起猛力杀球,或在空中俯冲救球。

    “嗯,我们试着和我们的女运动员合作,用她们上广告”,耐特说,但是紧接着他摆出一个微笑,他问:“你对这支广告有什么反应?”

    “她是一个女性运动员,但是拍的像只性感小猫,因此感觉上不够严肃”,她语气清清朗朗:“我们就没有看到查尔斯·巴克利在那张床上拍广告。”

    接下来,唐纳谈到中国市场(“这个市场太大了,我们不需要全部吃光光,只要吃最上面的部分就好了。”)他身后有一张图表,显示中国平均一万一千八百一十二个人一年才买双运动鞋,美国则是平均每四个人就买一双运动鞋。汤姆·克拉克也对昆西·瓦兹的破鞋事件作了说明,后来又有人问耐特,创意艺术家经纪公司和麦克·奥维兹的关系。

    “那都是媒体言过其实”,耐特说。

    裁员的事只是顺便带过。耐特说裁员幅度是百分之三,但是几分钟不到。汤姆·克拉克又提到大概要裁掉百分之四。

    “三!(百分之三)”几百个员工小声他说,好像在提词似的。

    离心离德

    没有人再提问题,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耐特走到麦克风前。

    “过去六年以来,耐克已经增加了三千八百个员工”耐克说,如果我们真的完美得无懈可击,我们应该只增加三千五百个员工。或者这样说,基本上,我们每一年有百分之一点五的误差。如果你是个专业经理人,这一点也不会构成你的困优;但是从来没有人说我是专业的经理人。

    “我知道一般的耐克员工都上不了运动书报的封面,但我知道如果不是靠你们,我就上不了运动书报的封面。”

    耐特盯着场内的员工。

    “没有耐克员工,我只是一套皱巴巴的西装和一副奥克丽太阳眼镜。没有耐克员工,就没有我。这是为什么这件事会这么让我痛苦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我个人会恨保罗·费尔曼、罗伯·史卓塞尔、和吉伯·福特的原因。我希望你们各位现在能体谅这一点。”

    “我绝对不会和其他任何制鞋公司换位置。我认为我们的机会,以及挑战,都是前所未有的大。我们有机会成为这个怪异行业中的第一,成为真正的国际企业。在外面有两百亿美元的市场。而我也不认为这个机会是国际部门才有的机会,在德国市场高奏凯歌而不能在美国市场称霸是不够的。”

    “耐克和可口可乐一样是美国公司,耐克的机会一片大好……让我们打一场胜仗。”

    紧接着,高功率喇叭声放出“通过暴风雨”的曲调,耐特头后方的荧幕放映出一套新剪辑的慢动作影片,表演的有巴克利、皮彭、哈洛德·麦纳和舍尔给·布卡。这支片子是新剪辑的,里面有运动员扑倒在地、撞上篮球脚架的镜头。

    有些员工还留在座位上看影片,当运动画面在银幕上流动时;他们的脸孔也随之反映出其间的痛楚荣耀。但是别的员工早已经跳起来,向门口移动,等着出门的员工在互相点头,对话间有一种诡异的沉重气氛。

    耐特站在台上向外看,下颚咬得紧紧的,直到大多数员工都走出健身中心。

    “那次会议结束时我向外看,我可以看得出有一种分裂,一种分歧”,耐特在一九九三年年尾的晚餐上回忆道:“有些员工从来不怀疑耐克是独特的,他们认为耐克做的不仅仅是生意,而是更多,生意只是耐克的一部分而已。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其他的员工、特别是过去几年才进公司的,认为在比较自己所做所为和公司教他们要相信的之后,耐克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生意机器而已。”

    乔丹退出篮坛

    一九九四年秋季产品线颇受好评的消息,才刚刚把九月份股东年会带给校园的恶耗稍稍冲淡了一些;但是迈可·乔丹在十月退休,又使得耐克经历一次大地震。

    当耐特在电话上和乔丹说到他要来芝加哥参加乔丹的退休声明时,他告诉乔丹,他了解乔丹要告别篮坛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当乔丹的随从人员在记者会当天早上抵达公牛队练习中心时,耐特走过公牛队教练菲尔·杰克森大太身边,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耐特和NBA主任委员大卫·史坦握手,史坦既是与耐特一起造就乔丹和重振美国篮运雄风的盟友,也是专门整耐特的人。他们走进一问空荡的办公室,关门密谈。

    “你觉得如何?”史坦问。

    “我的感觉很复杂”,耐特说:“我为他高兴,但是这件事对我个人也有影响,还有损失,我很关心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

    “现在是欢乐时光”,史坦说:“魔术·强生是因为生病才退休,这就很让人难过。所以这回我们应该高兴。”

    耐特盯着史坦看了很久,要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说的是”,耐特说:“我想你是对的。”

    一九九三年底以前,乔丹已经去过比佛顿好几次。耐克很快设计出一组乔丹鞋、上衣和夹克,预计在九四年春季上市。几位打法细腻而有风格的NBA球员,包括哈洛德·麦纳、西雅图明星肯达·吉尔也接到通知,他们从此将像北卡罗莱纳州大学篮队一样穿飞人乔丹系列产品。乔丹现在甚至在耐克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是耐特在马克安诺大楼四楼办公室旁边唯一的一间办公室。乔丹很自制地,极少会随意地逛迸耐特暗木色布置的办公室。

    在芝加哥,在他私人藩篱之外,乔丹开始花比较多的时间和在他餐厅用餐的客人聊天。有人看见他在附近各家乡村俱乐部玩牌。“我有一个新目标,各位先生”,乔丹在一家以犹太人为主的俱乐部牌桌边告诉大家,“我计划做第一个进入酒馆纸牌戏名人堂的黑人。”在一九九四年最初几周内,正如他在退休那一大跟耐特、汀克·哈特菲得、和霍华·怀特说过的一样,乔丹加入芝加哥自袜队打棒球。就在他开始打棒球,看着快速球和变化球向他袭来之前,乔丹去滑了生平第一次雪。说起滑雪经验,乔丹兴高采烈,他的朋友已经开始想滑雪会不会是乔丹下一个体验的目标。

    乔丹退休后几个星期,纽渥克艾赛克斯时髦的店东史帝芬·罗斯,把店卖给市场街上最大的零售商,就此停止营业了。“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未看,我猜我和迈可·乔丹有相似的退位皙学”罗斯说:“我有三个孩子在家里,我却不能常见到他们。我钱也赚够了,而且我就是工作过度了。我要回去过比较正常的日子。所谓美国之梦,也包括不想做的事,你就可以不要做,迈可·乔丹也是这么说的。”

    死敌,死了

    十月份最后一个星期六,美国爱迪达的罗泊·史卓塞尔因心脏病突发过世,享年四十六岁。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大部分时间里,耐特和其他资深的耐克人都在想是否该出席史卓塞尔的葬礼。有些耐克的资深经理始终和史卓塞尔保持联系,据他们说当时史卓塞尔血压升到二百四十/二百一十。也有人说史卓塞尔为了拯救老爱迪达,并且一路对耐克穷追猛打,他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而油尽灯桔。

    耐特似乎没有办法弄清此一悲剧对自己造成的震撼,他脑中清楚地浮现出承平时期的史卓塞尔,曾经让他感到愉悦,但是史卓塞尔近年来的言行对他也造成很大的伤害。“奥瑞冈人”报刊出耐特的照片,配上罕见的照片说明·“我从各种不同的角色认识史卓塞尔,已经二十年了,他是律师、同事、朋友、竞争对手,也是敌人。我对他猝然辞世深表悲恸。我会用我们共享过的许多了不起的冒险和美好时光来怀念。”

    史卓塞尔死后的那个星期一早上,耐克的股票上涨了三块半。

    “奥瑞冈人”接下来的一篇报导,则在描写史卓塞尔的葬礼;耐特、史鲁歇尔和许多耐克人的这八个人微笑,这八个人多半都打算向他宣战。他们谈论过史卓塞尔是否足以和乔治·派顿相提并论,谈论过双方在运动采购舞台上的战斗,耐克认为和他处的战争状态。你不禁会开始好奇,奥瑞冈人报的作者又写道:“到底运动鞋、服饰业在搞什么鬼?那不过是一个和游戏有关的产业,不是吗?”

    “对史卓塞尔而言,那从来就不是一项游戏”索尼·瓦卡洛在葬礼以后表示:“这个任务害死了他。他努力工作到送掉自己的命。这也从来不是非尔的比赛。”

    敌友难分

    史卓塞尔死前不久,耐克企图在城市篮球鞋市场上攻城掠地,这个计划使得一些耐克员工质疑霍华·怀特和索尼·瓦卡洛、爱迪达过往甚密是否恰当。一些经理向耐特报告,他们说电话纪录显示,怀特会在和耐特说话后打电话给索尼·瓦卡洛,耐特起初不加理会。但是当他听说怀特可能在波特兰设立所谓的办公室时,耐特同意进一步调查。

    耐特要怀特去休假,到一九九四年一月以前,业界都在追踪事件的发展,还说联邦调查局已经参与调查。在耐克王国内,则有人怀疑在史卓塞尔去世之前,他曾经试图收买耐特在公司的内部最要好的一个朋友。

    不过霍华·怀特最后获得联邦调查局和耐克公司的平反。假公司根本不存在,一些以为是他打给瓦卡洛的电话其实是打给怀特的老友,一位广播业人士阿默·拉斯海。

    “当菲尔要我休假时,我就说过我没有做什么错事,我告诉他尽管放手调查”,怀特在事情成为过去式以后说:“我知道和菲尔、迈可这么亲近,会让公司内、外的人都想拿我当枪靶子。当事情扯上联邦调查局的时候,我相当吃惊,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未尝不好,因为那样每个人都知道调查局会找出真相。”

    “我知道在过去,如罗伯和瓦卡洛,都真的和耐特非常熟,后来他们之间突然发生嫌隙,从此就行同陌路。我也知道现在耐克是个大企业,不再是我十二年前加入的那大家关系都很亲密的小公司了。我唯一在意的就是PK(即菲尔·耐特)采纳了这些说法;因为对我而言,菲尔·耐特和耐克是一体的,在整个事情中,菲尔和我从来没有停止讲话,而当他要我去休假的时候,他是把我们全家都送去巴哈马群岛度假。诸如此类的考验是双轨进行的,我认为菲尔也通过考验,而且因为考验而更强壮,最后我们都比以前更坚强,可以这么说。”霍华·怀特说:“我很高兴这件事是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认为有些人因此要被炒鱿鱼了。”

    和锐跑言和?

    耐特曾经在九月间召集他的经理齐集一堂排练股东大会时,他对他们说他恨死锐跑公司的保罗·费尔曼了,但是公司部分的高阶经理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风闻几星期前在美国公开赛发生的事。

    当时保罗·费尔曼坐在锐跑的包厢里,和球场离得很近。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套装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费尔曼先生”,黑衣人说:“我是非尔·耐特。”

    汤姆·卡摩地是前耐克的高阶主管,耐特一直很喜欢他,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未和耐特打招呼。“你知道吗”,当时耐特说:“如果我想认识那个狗娘养的,我想你就是那个应该介绍我们认识的最佳人选。”

    他们握过手后,耐特在费尔曼身边的座位坐下,他们晤谈了十分钟,谈的都是网球和欧洲的运动环境。

    一位耐特的友人、礼门兄弟财务机构的银行家肯·塔塔曼从附近的包厢看着他们,并且把这事和当月另一件历史事件相提并论:“先是巴解组织和以色列和谈,现在是耐特和费尔曼见面”,他说:“我真不相信我承受得了那么多震憾。”

    “他很优雅”,费尔曼说:“十四年以后,我们终于握手言和。”

    “我们一起拍了照”耐特后来告诉公司同仁“我站在一个台阶上,所以我看起来比他高大得多。”

    “罗伯死了,而费尔曼很不错”,消息传开发,一位耐克高阶主管评论:“我们现在要跟谁打仗呢?”

    年底时,耐特在一次晚餐上说:“残暴的对手依然原封不动地在那儿,但是现在我们重新思考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公司里没有人可以只因为好的管理就心满意足。几年内,我们由十亿美金营业额的公司,变成四十亿的国际企业,而且我们还有办法保有耐克的特别个性。现在我们必须让规模更大,但是不能变得墨守陈规。”

    “七年前我们努力挣扎,要找出自己的路”,喝了一口白酒,耐特继续说着:“我们把耐克重振为一家运动和健身公司,全世界都注意到我们,我们的电视广告和行销上的胜利都让我们打起精神百倍,因为我们不像别的公司,我们对自己在做什么非常有把握。我们现在一定做点比较不激进的事,也就是对公司的体制和形式多讲究些。我真的认为公司里比较年轻的一代能在创意和严谨的组织之间找到平衡点,会比我做得好;也许他们比较能把过去和未来、把创意和管理均匀地调合起来”。

    是企业改革的时候了

    一九九四年最初几周内,耐特咨询了多位管理理论家的意见。他和大前研一谈转型的问题,也向史丹佛企管学院组织行为教授杰佛瑞·菲佛请益。一位当地的管理顾问唐·莫瑞开始探寻年轻高阶经理的意见,结果发现他们大多数人对于目前的,公司结构和公司规定颇多不满,他们都认为现在正是改革的时候了,这点让耐特大感意外。有人说迫克·唐纳的任期到一九九四年六月届满,如果耐特不选汤姆·克拉克作下一任总经理,克拉克可能会离职另谋高就。

    耐特觉得大家不应该把眼前风平浪静的局面与长治久安的希冀全部放在新英雄的肩上。公司内部各种崇拜运动的方式,已经使耐克自我封闭起来了,某些知识技能、甚至于某些产品,都有违耐克的道德观,必须尽快地改弦更张。

    心灵的探索和外在的逆境似乎能使耐特打起精神。“现在又出现了挑战的气氛”,他同意:“那确实可以让你全神贯注。”

    一月底,就在亚特兰大的超级秀开幕前几天,再过两周冬季奥运即将在挪威揭幕,耐特为了要声援千夫所指的花式溜冰选手佟雅·哈定,而在公开场合短暂地露了一下脸。耐特在一封致员工的信中解释他为什么决定要捐两万五千美元,支持哈定参加当季的冬季奥运。耐特写着,他不知道哈定是否和攻击美国另一位溜冰选手南西·柯瑞根有关,也不知道她是否有罪;但是他很确定美国奥委会可能在哈定判刑确定前,就逼她出美国溜水队,这种做法违反了他所了解的法律程序,也违背了耐克长久以来的传统。“二十年前,也有一位并不怎么合规范的运动员,就是史提夫·培方坦,他和当时管理美国业余运动员的组织AAU打了一架,而当时耐克就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耐特要丽兹·蓝打电话给哈定的辩护律师,在她们接受捐款前警告说,耐克向来和国际运动组织的关系并不友好。但是律师和哈定本人——她也是在波特兰土生土长的以前只收过一套耐克送的运动衣——都说他们对耐克的声援欣然接受。

    耐特接受ESPN、MPR赖利·金现场直播和“今天”节目访问时,言词都很犀利。他说耐克永远都会挺身而出为运动员对抗“运动官僚体系”说话,而且如果哈定最后证实有罪,有关方面大可以把她的奖牌追回来。“但是如果最后证实她没有罪,现在就决定不让她去溜冰的话”,耐特在ESPN的访问中义正严词他说:“那么谁都不能弥补所造所的损失,永远不能。”

    无穷无尽的追逐

    耐特显然对这件事情火冒三丈,校园里每个人都察觉得到耐特过去的锐气又回来了。二月间,耐克的股价已经比股东大会时的最低点回升了百分之二十,耐特同时宣布迪克·纳即将退休,总经理由汤姆·克拉克升任。唐纳四年前从外面进来接掌耐克兵符的时候,他就说过他的角色是要帮忙找出下一位经理人才,他真的做到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还是在这儿”,耐特在晚餐时说:“我想在这儿再留一阵子,像个资深经理人、像个老师一样,但是我必须学习找出中庸之道。有一部分的我会进来做无穷无尽的追逐,但是另一部分的我则想完全退出。”

    耐特很难像迈可·乔丹退出篮坛一样“远离比赛”,因为耐特知道他所指引创造出来的机构,其格局早已超越耐克企业本身的胜利,现在耐克对大众的日常生活影响根深蒂固,这是当初耐特开始卖田径鞋时所始料未及的结果。他很同意大家对最近耐克大家欢迎的分析,一部分是因为害怕被干掉,另一部分原因是现代一些先人为主的想法已经使个人情感和时间都有所解放。但是外面仍然还是有对手要对付,还是有少数运动员还没有披上或穿上耐克的战袍;如果每个人的衣柜中真的因为耐克制造了令人无法抗拒的完美鞋子而摆不下其他更东西的话,那么还有些和比赛有关的事业、想法等待耐克去发掘。

    “谁知道呢”耐特在餐厅的停车场说:也许我最后会去开家墨西哥牛肉袋店或是什么的。现在加入耐克的人都能把工作做得比我好。我只是一个通才,就像我那些大学老师所说所的,我是个喜欢一个人躲在一边吃饭的创业人士。有时候我想,象我们这种人快要绝了。

    耐特点点头,脸上出现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显示他刚刚说的只有一部分是肺腑之言。然后他钻迸他光洗的黑色轿车中,发动引擎,轰一声地开走了——就好像在竟逐一个并不存在的终点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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