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克如何缔造运动王国-乔丹退隐、耐克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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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教堂座落在玉米田中央,四周满是电视台工作人员、身着公牛队和北卡罗莱纳州大学标志服装的陌生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告别式。八月十五日,一个晴朗潮湿的早上,耐特坐在石鱼教堂中间一行的第二排,旁边坐的是芝加哥公牛队的B, J.阿姆斯壮,众人聆听着感人的诗歌和祷告,在牧师抑扬有致的讲话结束后,他们看着迈可·乔丹从他们前面一排座位起身,缓慢从容地大步迈向讲道台。

    “也许我根本不应该去,”前一天晚上,乔丹这样告诉霍华·怀特、汀克·洽特菲得,以及别的友人。“我到那儿,一定会引起大骚动,我只是……会带来破坏而已。”

    但是怀特和乔丹的母亲,以及老家的死党都尽力说服他,他父亲一向都扮演他最亲密的朋友,父亲的葬礼,从很多方面来说,其实是为他而办的。朋友们帮助乔丹偷偷地躲过对街守候的新闻记者,从前门闪过挤在教堂前的当地民众。现在,菲尔·耐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丹,乔丹整一整他昂贵的深色套装肩头,踏上讲台要发表一段颂辞。

    “身为他最小的儿子,也是嘴巴最大、最爱说话的一个”,乔丹开始说话,语音低沉,带着些紧张:“我必须谈一谈我的父亲。而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很高兴他们能找到我父亲的尸体,使得我们可以把遗骸带回到这个仍然是我们全家人的故乡,是我们永远忘不了的地方。”

    泪如雨下

    这时候,迈可·乔丹看着现场一百零几个来参加丧礼的人,他们都是至亲好友、在热浪里扇凉的姨妈、堂兄、教练、队友、以及少数几个朋友。几乎乔丹生命中迄今每个阶段的朋友都在这儿了,包括他功成名就和惹祸上身的朋友。乔丹的眼泪夺眶而出。

    耐特坐着,眼珠动也不动地看着乔丹,乔丹退下讲台,当他饮泣时,他的头下垂、上下抽动着。过去十年来,耐特看着这个名叫迈可·乔丹、本性良善的孩子,成为异常敏感、而且特别的男人,耐特常常想,即使乔丹没有变成运动界的大明星,大家还是会认出他是个具有与众不同特性的人。他就和艺术家一样敏感,耐特总是好奇地想知道乔丹小时候是否曾经四处游荡、被欺负过,因为乔丹有一股强烈想要竞争的意志,还有他总是想要保护自己软弱的一面。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乔丹打球的技巧,另一方面,耐特承认,是因为耐克公司小心翼翼地在呵护他运动员名气的关系。乔丹最近发现,他必须藏身在一连串未曾间断的陈腔滥调、保镖群、以及心理和物质的围墙后面,他再也受不了了。

    耐特对于真实感觉和外界期许之间能筑起多高的围墙知之甚详,他知道这些墙力量太大,以致于会转移、模糊了人对自我的认识,多年来菲尔·耐特自己就把感情生活隐藏在重重障碍后头,不断随情境升降而起伏,耐特因为个人年轻时家庭和生活的天性使然,他在一切事情上都喜欢和人竞争。特别是在当“财富”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时。耐特总是喜欢说“那些”财富、“那些”权力,而很少说“我的”财富或“我的”权力,耐特很早就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事物感觉迟钝,常常都是当他的保镖有所行动时,他才发现有事情发生了,而就在他写下美国式成功故事的过去十年内,总有人要把他和耐克的传奇连在一起,只要他一离开家,他就变得更戒慎小心,也更无法放松自在,在迈可的父亲詹姆士·乔丹去世一年多以前,耐特就变发现迈可·乔丹心里上一直不痛快,他的体能已经到达顶峰,不可能再有所突破了。

    耐特知道,当乔丹在这所乡间教党内环顾周遭的人群时,乔丹了解到自己正处在一种少有不受干扰的情境下,他现在可以安全地从保护他的无形围墙后面走出来。乔丹在教堂前饮泣时,菲尔·耐特也开始低头饮泣,“超人也有泪”,耐特饮泣时这样想。

    汀克·洽特非得坐在他老板的正后方,他看到了耐特一时的情绪失控,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耐特。

    过了一会儿,乔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力量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抬起头,眼睛看起来又炯炯有神,他回到讲台,说话声音比先前更低沉,“我知道我可以熬过去”,他说:“我可能要花些时间,但是有上帝在我身边,我一定熬得过去。”

    接着大概有十分钟,耐特听到迈可·乔丹谈到他的父亲。迈可说他从詹姆士·乔丹身上,了解到生命是许多无穷无尽的新功课,这虽然是个悲剧,但也是另一个学习的机会。在结尾的几句话中,乔丹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眼泪,他退下了讲台。长吸一口气,打理好自己,迈可很快又回到讲台继续下去。

    “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战士”,耐特想,乔丹展现的意志力使他回过神来。丧父之痛使得乔丹几度泣不成声;最近几个月来乔丹经历过许多试炼,这些都和他自以为仍能随心所欲的英雄行径大相庭。耐特陷入了沉思,在这儿哭个没完的这个人仍然是个英雄,是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英雄。他展现出特殊人物难以捉摸的能力,突显出最高尚的心灵,并且从最简单、平凡的时刻中显示出伟大。颂辞结束。护枢者举起安放在五十七岁的詹姆士·乔丹遗体的不锈钢棺木,乔丹走在母亲旁边。在合唱团安详的“愿我的人生作我的见证”歌声中,所有的人一起走出教堂。

    企业改造蔚成风尚

    八月中旬之前,耐克公司几乎每个经理阶层的人都相信,公司内部大地震的工作已经蓄势等待。零售业不看好耐克一九九四年春季系列产品,以及耐克股价下跌,都是促成耐克公司内部进行自我体检的原因,检讨之激烈、之深前所未见。每个部门最上面的经理阶层都带头检讨,耐克的流程、公司组织,以及耐克观点的缺失都在体验范围之内。无论在走道上、自助餐厅,或是在健身中心的更衣室里,都可以听到精力四射的讨论。

    一九九三年夏季,最蔚为风尚的管理用字就是“企业改造”。企业改造指的是倡导企业内部流程做重新的设计,理论学者爱德华·戴明早就呼吁这个构想,但是聪明地把“企业改造”这个名词重新包装,让一般大众能消化的人却是一位名叫迈可·韩默的哈佛大学教授,他的著作“企业改造”,已经成为畅销书,其受欢迎的程度简直就是本季的“一分钟经理人”、“追求卓越”、“Z理论”。韩默现在担任企业顾问,演讲企业再造的过程,一天索价一万美金。草单是组织上的变革并不等于改造,但是由于企业文化本来就有老化和政治化的倾向,使得企业抗拒改变,因此新流行用语和新议程通常能直捣企业习以为常的旧包袱,对企业体系重组有所帮助。

    “你知道商业和学术出版品里都有一大堆‘为什么企业改造行不通?’的论文吗”,大卫·瑞克观察到,他是前哈佛管理学教授,目前因为工作需要,正在研究耐克的内部事务流程。“你不可能像它说的那样引进个架构,然后照本宣科,事情就会自然发生。企业变革是很困难的工作,你必须先在企业文化内凝聚共识,而且要想出如何执行新原则的方法。当然有时候有些公司确实需要戏剧性的改变,而我认为耐克公司现在就有这种必要。”

    一个由副总裁组成的委员会,主要探讨的观念就是如何重组公司结构,以个别的事业单位取代原先把各种事务分部负责的作法,例如,户外事业部和篮球事业部是否要脱离原先属于广告或设计部门下的情形。有人要甩掉一些不肯承担责任的行销经理,也有人要求行销人员负起更多责任。

    有些人害怕,耐克会退步到公司一九八二到八六年间再创新前的无政府状态,那时耐克直觉和内省的经营管理方式,几乎拖垮了公司。另一些人则公开谴责再创新后的组织形式僵硬。这都是“耐特在哪里”的种种症状,而耐特则在哀悼自己已经失去了创业爆发力。

    扼杀创意。

    “太多点子就埋葬在公司的组织结构里头了”跑鞋部门的行销主管汤姆·哈奇在一次利用午餐时间做慢跑训练时抱怨说,“我们根据为肯亚田径队的设计,设计了这些光鲜的衣服,但是这个该死的系统让我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弄出门去卖。他们告诉我,这系列要等到一九九六年春季才能上市。他们说耐克还有更大的鱼要钓。这个地方原来不是这样运作的。大企业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压制最好的点子。”

    “这里有大多委员会,大多光说不练的人,零售业和焦点群体也提供了太多分歧的意见”。汀克·哈特菲得责备说:“这个组织结构正在残杀创见。耐克公司本身很进步,但是公司内有很多人却非如此。我们大胆前卫想出来的设计,他们拿去品头论足说应不应该,而大胆创造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特长。我看不出行销人员在这上面冒了什么风险;我甚至可以说,在为风险负责的是设计人员及威顿和甘尼迪公司。有时候我认为我们的组织结构就是为庸才设立的。”

    哈特菲得最近总是不停地嚷嚷,要耐克想法子摆脱这个组织结构,他说,为了要让激进的新想法通过——例如他疯狂的黄色运动鞋“飞人隐身”——他必须离开组织体系一段时间。所以当高登·汤普森升任为新的设计部门副总时,汀克就变成了不必负责的主管,但是只要有人挑起这个话题,他还是会批评系统的各个限制。

    顾客看得见的改变

    “我们需要有一个全新的社会形式”,高登·汤普森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不断的变革中找出一个形式。改变造成的这个系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变本身。我们需要的是顾客可以看得出来的改变。”

    “三、四年前,我们连一个行销主任都没有”,广告主任史考特·贝德瑞对此颇有怨言:“那时候我们的产品管理却非常有重点,是汤姆·克拉克领导的。我们的广告运作也很清楚,是我在带,公共关系也很有重点。那时候我们有的就是这些不同的人手,再加上行销,分开运作但是平行,跨越组织层级运作,并肩作战。”

    “但是那个时候,为了掌握时间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度作战,我们创造出目前这一切产品行销者和不同类别的行销人员,一下子公司里有行销头衔的员工至少有五十个。但是行销是动词,不是名词,它是一个过程”,贝德瑞向过程学派靠拢地说:“那不是哪个地方,也不是哪个人的事。”

    “依照我们现在的组织方式,行销人员一定要无所不知,有远见。他们一定要能说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所以谈起行销自己的‘品牌’,他们永远要和设计师对抗,和公关对抗,也要和我对抗。新的组织网路一定要重新把我们连接起来,而不能妨碍耐克文化智慧的吸收。通才一定要退一步,这样才能让有勇无谋或有谋元勇的人加快步调跟上来。

    “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耐克应该怎么行销它的运动产品”,史帝夫·米勒说:“我有时候真不敢相信只因为我是运动产品部门的推动者,就有这么多人要和我对抗。因为公司组织设计成这个样子,使得所有事情都互相冲突,事事都可以争辩。耐克公司现在已经太大了,当每件事都很了不起的时候,是很难有所改变的。现在我们心理做好准备了,所以就算看到公司组织整个被翻过来,也不会被吓倒。”

    “我们必须要做的,就是要改进全部的流程。虽然没有人愿意承认,但是我们百分之八十的人力都浪费在一般性的商务流程上面。也许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精力是放在特殊事务上,”大权在握、固守公司形式的管理级保护者迪克·唐纳说:“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想保持竞争优势,我们一定要改善制造流程。我们需要更进一步加速生产过程,制鞋过程要自动化、电脑化,而且这一定要从老板开始做。除非别的冒牌货现在已经赶到我们前头,否则这类创新应该可以让我们再一次把所有的人都甩在后面。”

    “公司结构非变不可,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让大众为我们疯狂”,丽兹·杜蓝在八月下旬一次副总裁会议结束后表示:“如果现在只有不同类别产品,甚至是社会革新的想法才能振奋大家,而不是英雄人物的话,那运动行销可能也要跟着改变。耐克公司在公关、运动行销,和广告上用的方法已经完全过时了,我想,也许公司像‘篮球事业’和‘跑鞋事业’的组织,可以帮助我们更有创意。但是我们也不能向传统形式的事业单位结构看齐。对于像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没有教科书可以一步一步教我们怎么做的……更何况”,杜蓝加上一句:“现在这里发生的很多事,其实都是菲尔·耐特脑袋里念头打转的复杂反映。”

    “又来了”,威顿和甘尼迪公司的吉姆·瑞斯渥叹了一口气:“耐克公司所有人令人惊讶的”,在夏季要结束时,耐克公司内部自我牺牲式的自省还在继续,于是瑞斯渥以嘲弄语气说,“就是他们统统爱死了这种想要整死自己的方式。在这方面美国绝对没有别的公司比他们更优秀的了。”

    大哥的接班人

    几个星期以后,耐克公司内部几位最积极的年轻高阶经理人达成了共识,不再清谈,现在是把能量用在重新建构的时候了,对耐克公司多数年轻的部门主管来说,这表示耐特终于必须要指定、明白地宣布一位接班人了。

    大家从来不认为迪克·唐纳是纯种的耐克人,而且就要满六十六岁的他,已经变成公司墨守陈规的代表性人物,所以年轻一辈的主管对他都颇有微辞。几乎每个偶尔登上马克安诺大楼四楼的人,都期望耐特会选汤姆·克拉克接掌下一任总裁。汤姆·克拉克是个人体工学学者、速度极快的长跑者、每天孜孜不倦的敬业耐克经理人,又博学多闻,由于集上述特点一身,克拉克也因此被认为是接棒的第一人选。大家眼中的克拉克既是个经理人,又是个能在嘉年华会场合上表演助兴的人,他是个性格成熟的大人,也是个永远的耐克孩子。

    一年前,当耐特收购顶点运动器材公司的交易到了敲定最后价钱的时候,拥有该品牌服装的纽泽西州创业家,也就是约瑟夫·克希诺,宣布他有一个交换条件:“我不要为汤姆·克拉克作嫁”。“那你就不会在这里工作,”耐特说,起身离开。

    那时候耐特似乎对克拉克还有些矛盾,但他也还没有察觉到上司的年轻主管对于他应该让克拉克接棒的感觉有多么强烈,那可是一个帮忙打通内部经脉的必要条件。

    一九九三年九月初,校园内盛传,耐特对于公司在德国慕尼黑ISP〇年度大展上的表现非常不高兴。耐特认为耐克在慕尼黑的摊位还不错,但是不够好,公司一向期待所谓的“强势、主导,这一次根本就看不见”,他说。

    耐特说他对专门为欧洲市场设计的四支中规中矩、哲学意味浓渥的广告片很不满意。有一支是大卫·芬奇拉的,他拉过一些玛丹娜的摇滚音乐录影带,广告呈现的是有人在美丽的欧洲草坪上踢足球。一个戴太阳眼镜的人用头顶着球,三个字的黑色边缘上,出现了一行字:“去寻找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另一支广告片是用慢镜头播出一群孩子跑步的画面,另一支是一群女人奔向天才摇滚吉他手吉米·亨缀克的表演(译按:亨缀克是美国着名的摇滚乐手,因为嗑药与酗酒而早夭)。最后一支广告拍摄了轮椅运动员在看起来充满封建色彩的欧洲陵地上上下下,“永不放弃”的字眼在黑色背景和少不了的字句前前前后后一共出现了三次。

    “我真讨厌这些东西”,耐特说。“美感到哪里去了?现在用的这些孩子在任何公司都可以找的到!这个新市场需要的是耐克只此一家的形象。我们的英雄哪儿去了?”

    力图振作的女性行销队伍最新的报告爆出来的炸弹,也一样让耐特老大不高兴。很多份全国性杂志里夹了十二张渥页、上光的耐克广告,混合着有趣的女人照片和文字,标题是“恋爱——六幕曲——一出激情剧。”说明文字则包括“噢!让我们且歌且舞,吃糊糊稀稀的棕色低脂食物!噢!欢乐!噢!意兴飞扬!”文字看起来是要把人类之爱和运动之爱画上等号,但是实在是玄之又玄。“我一点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耐特嘲弄说:“我连猜也不想猜。”

    欧洲战事吃紧

    “黑白的‘耐克非广告’找来的网球和篮球鞋明星与欧洲剧院搭配很不错”,耐特从欧洲回来时说过:“但是事实上,那儿还是看不出有震天价响的行销活动。”那时候,圈内盛传,威顿和甘尼迪公司很快就要失去耐克这个客户了。当时,威顿和甘尼迪公司刚失去了他们主要的客户速霸陆,这个损失使他们的营运大受影响、步履踉跄。

    “不”,耐特说:“我们不是那样做事的。他们现在和我们垂直整合得相当不错。他们是非常好的伙伴,而且还可以做得更好的伙伴。”

    史考特·贝德瑞又加上一笔,要想出“又吸引人又明智的点子”是威顿和甘尼迪公司职责所在。“我们永远可以把另一个运动员和另一个产品连在一起,重要的是要有点子。一九九三年秋季,我们同时有九支电视广告在播放,能量扩散掉了。我们之所以有大多支广告,是因为公司组织导致行销多头马车的关系。我们错过了行动的时机。”

    “现在公司发生的很多事情,特别是欧洲市场的疲软,都是环境造成的”,耐特说:“但是实情是,当我们状况够好的时候,我们可以逆势上扬,我们以前曾经做到过。产品太相似,传播手法太雷同,而以往行得通的公式现在也都用得快烂掉了,因为每个对手都学会了我们的招数。你们看康威士的广告,简直就和耐克完全一个样子……飞拉也付几百万块钱给一个名叫马许朋的新手,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只要有NBA球员加入就会成功,爱迪达和锐跑突然在说他们懂得街上那些孩子。这些标准全部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是我们在很多年以前创造出来的。”

    在ISPO摊位工作的耐克员工听说,爱迪达在展览期间所举行的全球行销和企划会议,最后变成了一场全本铁公鸡。一方要求,为了要有更时髦或更怀旧的活动,应该要采取表现、技术导向,另一群人则要求走完全的城市路线。整晚都听到了罗伯·史卓塞尔大吼大叫,元事不辩。

    运动鞋业界对抗史卓塞尔下一步要做什么似乎一直众说纷坛。他最近才雇了史帝夫·立吉特,锐跑创出白色自由式鞋就是他的功劳。最初,一般认为立吉特会使爱迪达战力大增,但是他却出乎意料地很快就褂冠求去。

    耐特走进慕尼黑的一家餐厅,看见史卓塞尔和他的太太坐在远处一张桌子旁。耐特觉得他看起来糟透了,比以前更肥。最近几个星期接触过史卓塞尔的同业都说史卓塞尔光是静静地坐在自己桌子后面,汗水就可以把衬衫都浸湿。

    耐特很快地朝史卓塞尔的桌子方向点头致意,他也回应。

    名牌新名将

    一周以前,耐特戴着一副奥克丽可换运动镜片太阳眼镜的特写,出现在通常是为耐克签约广告运动员而保留的名杂志上。

    菲尔·耐特成了第一个出现在运动画报封面上的企业负责人。八月十六日号的运动画报,除了多达二十页(全书总共有七十四页)关于耐特和耐克的特别报导以外,耐克的广告更是无孔不入的也出现在这期的杂志上。一个穿着有耐克勾勾鞋子的棒球球员照片登在第四页。几个穿着耐克产品的篮球员在第九页,耐克的圣者诺兰·杰克森遭到另一个球员攻击的照片登在第十五页。第十六页是一场棒球混战,其中耐克的鞋子和耐克的标准字样清晰可见。第十八页、二十一页和二十二页,在一些美式足球联盟球员身上也看得见耐克。第二十六页,莫代尔运动器材的广告上,耐克登山鞋的照片做的满页都是,第四十五页,德国网球明星理查·克拉克吉塞克穿的是华丽的耐克挑战系列产品。第四十七页,一位棒球捕手展示他的耐克……再接下来就是关于耐克公司在运动上角色的长篇报导,从五十四页开始,一直到最后。

    这份杂志在书报摊上开始出现以前,急着仿效耐克的运动产业界把运动行销圈每季NBA新秀的选拔工作搞得更复杂。首先是贾马·马许朋友投效飞拉。接着,尽管耐克和大卫·佛克的父亲兼篮球教练一直保持连系,但是大卫·佛克还是自己操盘,为鲍比·贺力与足下专柜达成协议,由足下专柜制作一系列鞋子产品。耐克和大卫·佛克在最后四强决赛的那个周末,一直在为争取贺力的代表权而互相较劲、奋战不懈,运动行销部门的人员都知道耐特要争取贺力,但是佛克赢了,贺力也和足下专柜签订了合作契约。后来贺力在远离全国电视舞台的加州首府沙加缅度出赛,十二月间一场几乎致命的车祸结束了他的篮球生涯。

    霍华·怀特搞定了耐克想要的第三顺位球员——安斐尼·哈德威。哈德威是个爱球的家伙,要去打奥兰多魔术队,他将是“侠客”队里的控球员。另一项交易耐特最中意,克里斯·韦伯加入耐克运动管理计划也定案了。然而就在韦伯到比佛顿签约前,他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他刚接到韦伯婶婶的传真,说韦伯开除他。显然韦伯家又加入一位新顾问,这位未来金州勇士队球员的婶婶的顾问,坚持彼此之间的谈判一定要重新来过。

    当耐特获悉事情的发展时,他告诉史帝夫·米勒撤消谈判。所以米勒和霍华·怀特展开新的谈判回合,韦伯事件的结果要一直到一九九三年底才见分晓。这时候,耐特开始兴趣盎然地要和杨百翰大学身高七尺六寸的巨人享恩·布莱德利签约。一心一意想着新市场的耐特说,他可以想像年轻的布莱德利会在东京引起多大的骚动,这些NBA巨元霸型球员在日本所起的注意,就像日本相扑选手在西方社会所引起的注意一样热门。

    吉姆·瑞斯渥在夏季的最后几周都和阿隆索·莫宁在一起打高尔夫球,他没有办法不注意到阿隆索是他所认识的职业运动员中高尔夫球打得最糟糕的一个,但是他们玩得很愉快。瑞斯渥告诉史考特·贝德瑞和篮球行销人员,他心理已经有些腹稿了。

    在NBA秋天的球季开打之前有人告诉阿隆索,第一双阿隆索鞋推出的时候,他会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六十秒广告。

    几天后,也就是八月十七日,四百米明星选手昆西·瓦兹在德国司图加特参加世界田径锦标赛。比赛赛到一半,特别为他订做的耐克田径鞋竟然裂开了。鞋底和鞋面一分为二,这种情况还是有史以来耐克的员工第一次看到,比尔·包尔门当初信誓旦旦的路遥知马力、鞋子要能经得起走远路得话犹在耳边,但是残酷的现实仍然让瓦兹在全世界田径迷众目睽睽之下一败涂地。

    赛后,昆西在记者会上愤怒地挥舞着大开口的鞋子,最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把鞋子寄给耐克样品专家进行“验尸”。专家们发现,可能是粘合过程中的热度不足,使得鞋子根本没有粘紧,也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使得鞋子暴露在极高的温度下所造成的。昆西要样品间的技师“把倒霉的东西”从鞋里拿出来,要他们重新做好鞋子,下次他要穿着这双鞋赢得比赛。

    耐克·桑普拉斯

    在八月世界田径赛结束的星期天晚上,菲尔·耐特在他位于奥瑞冈希斯布罗的房子后面的网球比赛。耐特打得很好,但是他当晚的双打伙伴更好,那就是彼得·桑普拉斯;另一边是伊安·汉弥顿和大卫。拉琛搭档,拉深在进入耐克的网球行销部之前,曾在锐跑工作过,是个网球好手。但每次当他们快要得分的时候,在旁观战的人还是觉得要在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的网球选手手下救到球是不可能的。

    然而桑普拉斯和耐特最后却输了。“我想这一次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怪我的搭档打球不力了”,耐特说,一边把球拍滑进球拍的套子里。

    第二天早上十点,桑普拉斯、他的父亲、哥哥和他的律师一起参加耐克的行销企划报告,这主要是为了要让桑普拉斯对“耐克经典”计划之下的市场区隔有点概念。但是彼得·桑普斯已经破卖掉了,霍华·史鲁歇两周前就接到讯息,说桑普拉斯即将和飞拉签约。桑普拉斯后来亲自打电话给耐特本人,说他想对自己的最后归宿再深入考虑。一星期后,史鲁歇尔又接到通知说,彼得·桑普拉斯和塞克欧·达西尼的长程谈判中有摆不平的条款,于是认真严肃的妥协真正就此展开。

    史鲁歇尔和桑普拉斯的顾问兴致勃勃地开始一个极其复杂的交易,交易预测根据桑普拉斯和达西尼从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到一九九九年的长期合约来看,桑普拉斯可能只有五分之一脱身的机会;虽然史鲁歇尔、甚至于听到小道消息的达西尼代表都认为,桑普拉斯一定会在参加一九九四年温布顿杯的时候,穿着耐克的鞋子和服装出赛。

    谈判过程极其复杂,因为桑普拉斯手上有一份吉姆·柯瑞尔的合约副本,史鲁歇尔虽然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但是想当然不这样一定会引发史鲁歇尔的好胜心。在霍华·史鲁歇尔的锲而不舍努力下,桑普拉斯终于在波特兰一家叫波利娜的意大利餐厅签下合约。

    百元礼券风波

    那场交易之后,耐克这个运动机器立即变得安静异常,公司针对结构和组织风气的辩论仍然持续。但是两个礼拜,发生了当时看起来不算什么,连耐克公司内部刊物最后一页也算不了的事,但后来竟然演变成导致耐克惨痛的滑铁卢;耐特形容:“这么多年来耐克公司所发生最糟的事莫此为甚”。

    话说九月十日,耐克城内的四十好手射篮大赛在比佛顿的校园举行,将近有四十位天赋异禀的高中球队明星应邀飞来这里,要在波健身中心打一系列球赛,男孩们参加各种议题的研讨会,有的还参观耐克员工商店。耐克为了让这些很有潜力的孩子留下深刻印象,而且猜想这些球员身上可能没有带太多钱,因此在球员参观员工商店前,发给每个球员价值一百块美金的礼券。

    但是耐克活动部门有人并没有尽到责任,把礼券的事办好。之前,耐克的职员已经向全国大学运动联盟以及其他单位询间过所有和这个新高中生计划有关的合法性问题,但是独独漏掉了州政府的高中生运动主管单位。结果礼券和许多项耐克送给球员的礼物独犯了多项州政府法令。耐特自己私底下猜测,这可能是以前的同事和竞争对手把事情通报上去的。当时的报导显示,伊利诺州政府已经对两位去过比佛顿的芝加哥高中明星球员禁赛四场;维吉尼亚州有球员被停赛三次;而在田纳西州,有两位球员遭到下一整个球季都不准出赛的处分。

    “奥瑞冈人报”以头版社论作评指出:“耐克公司闯了大祸”;纽约邮报一篇口水四溅的长篇大论中,专栏作家马克·克瑞格称耐特是一个“抓狂的雅痞”,并且在文章中说耐克在制鞋业的所作所为,活像黑社会兄弟。

    “没有人能指责这个球鞋帮,因为所有的人都是耐克的人,他们不能指责耐克”,克瑞格夸大的说:“耐克已经变成校园人回贩子所组成的企业联盟;三十来岁、有教养、手腕高明的家伙,加上妓院老鸨的道德观,这就是现在街头球探的最佳写照。”

    各式各样管理高中学生运动的州立法规各不相同,五花八门,复杂得很,例如,奥瑞冈高中网球、高尔夫球校队选手可能是全美最富有的高中球员,他们最多可以拿到五百块美金现金,而不会有后遗症。即使后来田纳西州把球员禁赛的时间缩短为原判的四分之一,耐特对于这次官僚主义所造成的大混乱还是十分沮丧。

    “这是耐克这种公司所能碰上最糟糕的事”,耐特告诉一群部门主管:“我们伤害了运动员!我们都知道,百来个棒球营和明星赛都在从事违规的事。但是这回是耐克……是耐克在伤害球员,伤害这些孩子!这一次我们背叛的是我们自己,我们违背了我们最重要的承诺,回到我们的心灵受了重创。”

    “我们并没有欺骗”,耐特说,他的声音有些是紧张:“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认为一夜致富这种事情一定是舞弊的结果,也许这样就能让他们觉得好过一点。”夏季时分,一名维吉尼亚州的高中棒球和足球明星,名叫亚伦·亚佛生,被控在保龄球馆与人发生冲突时,用椅子攻击一名妇女的头部。当“运动书刊”揭露这件事情的时候,耐克公司曾在艾佛生审判的空档,搭机载他去参加耐克高中明星赛。耐克的作法与艾佛生案一经披露立即引起全国注意。结辩时检察官在法官前面踱步,检察官说这位年轻运动员未来一定前程远大,财富如山,大家对此一定都料想到,“现在”,检察官柯林·吉里里亚说:“现在轮到我们来just do It”。

    秋季时,全国大学运动联盟宣布将要组成一个小委员会,来研究“服装制造业和大学体育界的关系。”全国大学运动联盟一位发言人表示,制鞋公司和大学之间一手遮天的交易、以及耐克篮球营的大挫败事件,都会受到诘问;而锐跑与查尔斯·杨格及加州大学洛杉矾分校之间的关系遮遮掩掩,与耐克和大学之间关系很相似,全国大学运动联盟也有兴趣做进一步的调查。

    英雄不死

    在艾佛生受审和四十好手射篮赛的大灾难以后,耐特花了很多时间独处思考。“有时候,我也想捻暗灯光,盯着空无一物的电视”,他说,一想到今秋走错的路就显得万念俱灰:“但是那种时刻并不多。只是在这种时候,我一定要把事情好好地想清楚。”

    在内部自我分析和坏消息接睡而来的同时,汤姆·克拉克在马克安诺大楼四楼的走廊上留住霍华·史卓赛尔问:“霍华,如果你要做一件真正让全耐克的人都伤心的事,那会是什么?”

    “我会停止和世界上任何一个运动员签约”,史卓赛尔:“我们好的没话说,而且产品也好得足以不用任何明星就卖得掉。我们需要的只是要摆脱所有的企业狗屎,回到以前一个大家庭的情况就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变得像老爱迪达一样,很快就会有一堆堆的老公公老婆婆。我们一定要甩掉社会的负担,回到小社区的团结与和谐,回到老样子。然后我们可以想出下一种教人欣赏运动之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超级明星,但这样做我们还可以省下五千万美元。”

    史卓赛尔回过来看着汤姆·克拉克,以为克拉克会出言反击。克拉克说:“你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认为我们可以降低签大牌的痛头,把我们和运动员之间关系重新组织起来”,几天后耐特在名人步道上散步时表示:“但是如果我们和运动员之间断了线,我们就丧失了我们的经营主旨,没有主旨,我们就会失去竞争优势。”

    霍华·怀特自地随行在耐特身边。“一个上面写着马克安诺的建筑物十年后还有什么意义,当马克安诺已经退休十年的时候?迈可·乔丹大楼十年后又有什么意义?”

    “嗯,我是这样想的”,耐特不等人答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认为十年后,迈可·乔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篮球球员,还是很有意义的。我也认为马克安诺已经在网球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足迹,那是没人能拿得走的。你可能不喜欢,但是这就是事实。”

    “我想,我相信有些人做的事会永远不灭”,耐特说,“有些事就是永远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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