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张三-劫官船芦荡出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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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顷平湖,净涵天影。湖面上,两只官船首尾相衔,冲开碧波,鼓浪前进,船舷上站满了荷枪执戟的兵丁。

    太湖沿岸的芦苇丛中,隐着十几条小船。为首的船头站着张三、泼酒道人和毛二、沈泮。众人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行驶在前的官船船舱里,丝竹悠扬。乌贼鱼和芸仙正在饮酒听曲。穿着藕色绸衫、茜色罗裙的歌女莺儿手执檀板,在祖父王老汉吹笛伴奏下,唱着芸仙亲点的昆曲《浣纱记》。一曲终了,乌贼鱼一阵淫荡的大笑:“哈哈,妙!妙!”他发贱地端一杯酒,走到莺儿面前,摇头晃脑地夸道:“嘿嘿,唱得好,唱得好,老爷我有赏。”

    莺儿一见乌贼鱼虬须戟立,面目狰狞,吓得连连倒退呼喊:“爷爷!爷爷!”

    王老汉忙上前拦住道:“老爷,我孙女还小哇!”

    乌贼鱼两只斗鸡眼一瞪:“滚开。”他一手托起莺儿下巴,一手执着酒杯就朝莺儿嘴里灌酒,莺儿拼命挣扎,王老汉也拽住乌贼鱼的手。

    只听“砰”地一声,乌贼鱼吓得酒杯失手掉地。回头一看,芸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乌贼鱼连忙赔起笑脸:“夫人。”

    芸仙怒冲冲地骂道:“呸!不要脸的贱货,竟敢弄些淫词艳曲来勾引人……”

    王老汉再也忍不住,未等她说完便回敬道:“太太,《浣纱记》是你亲口所点,我孙女才唱的,怎么算淫词艳曲呢?”

    “大胆!”乌贼鱼喝住了王老汉。

    “好啊!”芸仙凶恶地咆哮,“死不掉的老穷鬼,竟敢跟我顶嘴,来人!”

    两个兵丁应声走进舱来:“夫人,有何吩咐?”

    芸仙恶狠狠地吼道:“把这个老头扔到湖里喂鱼。”

    王老汉呼天抢地:“天哪!”两个兵丁不由分说,扛起王老汉便往湖心一扔。

    莺儿急忙追出去,悲呼着:“爷爷!爷爷!”一狠心纵身往湖里一跳,几个浪头打来,把她卷下了湖底。

    乌贼鱼厚皮涎脸地凑到芸仙面前:“夫人,这下可消了气吧!”

    话音未落,只听得三声哨响,几条小船冲出芦荡,像离弦的箭一样直奔大船而来。

    张三等率领众弟兄跃上大船,手起刀落,早把几个兵丁砍下湖去。乌贼鱼听得兵器撞击声,喝问着“什么事?”紧忙出舱,见是张三等人,知为劫宝而来,忙对芸仙说:“快,把蟠龙剑给我。”

    芸仙哆哆嗦嗦地捧出宝剑,乌贼鱼紧咬牙关,举剑拼命向湖心掷去。随即,抄起刀来扑向张三。张三一见乌贼鱼来势汹汹,忙丢下别人迎战乌贼鱼。两人斗了十五六个回合,张三举剑划伤了乌贼鱼的左臂,乌贼鱼虚晃一刀,跃下湖中泅水逃走。

    张三也不追赶,又杀退其他兵丁,急急进舱,见芸仙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喝问:“说!蟠龙剑哪去了?”

    芸仙战战兢兢回答:“扔,扔下湖去了。”

    众人正在发愣,“张三哥——”随着一声甜润骄脆的呼唤,灵妹从碧莹莹的湖水中露出肩来,她一手托着小姑娘莺儿,一手举剑鞘,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皓腕。她脚踩波浪,跳上大船兴奋地将剑递给张三:“给,蟠龙剑。”

    张三接过剑来,拔剑出鞘,但见锋刃一片雪亮。周围的人统统看呆了。

    张三欣喜万分,说道:“灵妹,多谢你了。”忙把蟠龙剑递给泼酒道人。忽然莺儿哇地哭出声,瞥见芸仙,发狂似的扑上去又撕又咬:“妖精,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芸仙忙爬到灵妹面前跪下,苦苦哀求:“好姑娘,饶命啊,你我有主仆之情哪!”

    灵妹冷冷地问:“她祖父可是你害死的?”

    芸仙惊慌地:“呃,不!不!”

    灵妹咬牙切齿:“妖妇!”双手拎起芸仙,便往湖中一扔,芸仙随波逐浪而没。

    蟠龙剑在众兄弟手中传看,大家都欢天喜地。

    毛二赞叹:“嗬!老子自出娘胎,还没看见过这样值钱的剑哪!”

    沈泮得意地:“吴王的传家宝嘛。”

    毛二揶揄地:“嘿嘿,这一来,你再到扒平大王的寨子里去,可要把你奉为上宾啦!”

    “那还用说,他得乖乖地听张三哥的号令!”

    半个月后,乌贼鱼用纱帛缠住左臂上的伤口,带领五百清兵,直扑渔村而来。他们像一群疯兽,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血流飘杵。乌贼鱼以刀拄地,仰天狂笑:“张三哪张三,总有一天我会报这夺宝之仇,杀妻之恨!”

    当张三和众兄弟赶到时,已晚了。满目疮痍的渔村,全村老幼被杀得罄尽,伏尸横陈,乌鸦聒噪,围着死尸嗡嗡盘旋。村头被火烧过的残壁上,贴着字迹尚还清晰的告示:“今有湖匪劫去官船两条,蟠龙剑一柄。限十天之内,缴还蟠龙剑,缚匪首张三进献。若抗令不遵,定当血洗渔乡……”

    张三见此惨状,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滴出血来,跌跌撞撞跪到一个老渔民的尸体旁,痛心疾首:“是我张三害了你们啊!”他猛地撕下前襟的一大块白布,包了头,沉声恨道:“我张三要不亲手宰了乌贼鱼,为父老兄弟报仇,誓不为人。”

    八揭竿起组建“白头军”

    苏州府衙的客厅里,知府韩心康呷着清茶,与新纳的姬妾秋婷弈棋。这秋婷本是苏州壶仙馆的名妓,色艺超群。韩心康深为所惑,遂量珠而聘,纳为綛室。

    此时韩心康尴尬地盯着棋盘,懊丧不迭:“嘿嘿,想不到我这四品命官,竟输在夫人手下,太惭愧啦!”

    秋婷梨涡浅注,嫣然一笑道:“这盘是你大意失荆州。老爷棋艺高超,胜败乃兵家常事,再杀一局如何?”

    “行!行!这回定要谨慎落子非赢不可!”秋婷伸出纤指布棋。“大人,大人!”乌贼鱼不经通禀,高嚷着径自闯了进来。

    韩心康顿露不悦之色,冷冷地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启禀大人,张三纠合了一群亡命之徒,公然造反了!”

    “啊!刁民造反,这还了得?”

    “末将带了五百精兵,原想活捉张三,夺回宝剑。不想沿湖十几个村落的渔花子都受了张三蛊惑,一个个头上包了块白布,号称‘白头军’,公开与官府作对。末将兵力微薄,九死一生逃得性命,还望大人垂鉴。”

    韩心康猛地将桌子一拍:“张三妖言惑众,臭渔花子跟着造反,成立白头军,我非把他们斩尽杀绝不可!”

    原来,张三众人头缠孝布为死难的乡亲送葬时和乌贼鱼的一彪人马相遇,厮杀起来。乌贼鱼手下伤亡惨重,逃跑时给张三扣上了“成立白头军叛乱造反”的罪名。眼下,又借此来撺掇知府发兵平叛,将张三等人一网打尽。

    没曾想,经乌贼鱼这么一喊,义愤填膺的村民索性应了“白头军”的旗号,一呼百应地拉起队伍,与官府作起对来。

    白头军的营寨就设在马迹山的祥符寺内。众义军头缠白布,在张三、毛二的指挥下,龙腾虎跃地操练着各种兵器。

    突然沈泮门外叫道:“师兄,快出来,师父回来了。”

    张三和毛二奔出门外一看,顿时喜出望外,泼酒道人和震山虎柏相甫带了几个壮汉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张三忙上前握住柏相甫的手道:“柏大哥,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听泼酒大侠说你们扯旗造反,成立了白头军,咱们自家兄弟,讲究个江湖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我把镖局关了,带了几个徒弟,投奔贵寨来了。”

    张三兴奋得只是搓手:“太好了,太好了,多谢大哥扶助。”

    泼酒道人点头道:“依为师看来,还须联合扒平大王才是。一根篾丝织不成箩,一根木头支不起屋。古往今来,凡能成其大业者,无不上承天意,下顺民情,注意网罗四方英雄豪杰。”

    众人听了无不敬服,齐声道:“师父见教得极是。”

    三天后,祥符寺院内,一片热气腾腾,扒平大王见到九珠蟠龙剑立即加盟。白头军异姓首领结拜,共奉泼酒道人为师。供桌上红烛高烧、香烟缭绕。九珠蟠龙剑搁在供桌正中,墙上挂着关羽夜读春秋图和张三自撰的对联:“一部春秋,剖析圣贤大义;半生忠勇,成就帝王伟业。”

    吉时已到,泼酒道人端坐桌前,他头戴淡鹅黄九锡云锦纱巾,身穿灰白色沉香丝棉鹤氅,腰系纫蓝三股攒绒带,足踏麻经葛纬云头履。面色红润,苍髯飘拂,凤眼微眯,蚕眉挂笑。

    张三、毛二、沈泮、柏相甫、扒平大王一齐跪下。灵妹端着一只漆盘,轻盈地走来了,她上着紧身粉荷色绸衫,下系洒花松绿色罗裙,鬓角上插一支镀金凤头簪。她挨次给五位好汉递上了鸡血酒,众人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回漆盘,对供桌三叩首,齐声说道:“师父在上,徒儿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共奉师尊。我等愿效桃园刘关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要除暴安良,锄强扶弱,驱除鞑虏,杀尽豪绅……”

    泼酒道人满面笑容,朗声道:“各位贤徒,快快请起。”

    大家携手走出厅外,“呼啦”一声,山顶上竖起了一面白头军军旗,在翠谷蓝空中分外醒目。

    张三拜泼酒道人为天聪大军师,自任天命大首领。把二十万兵马编为前、后、左、右四个军,封毛二为天前大将军,沈泮为天后大将军,柏相甫为天左大将军,扒天大王为天右大将军,各掌一军。又通过大比武,层层遴选,数百名佼佼者脱颖而出,充当偏裨诸将。如此一来,军容严整,气象顿新。白头军上上下下无不对有着与生俱来杰出统帅才能的张三顶礼膜拜,敬若神明。

    张三带领着白头军,高举复仇之剑,向江南一带最招民怨的豪宦劣绅开刀了。他们在深夜,打着火把,冲进高门大户,除了把粮食、布匹分给当地贫苦百姓外,将金银充作军费。凡贪官污吏,一概格杀勿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州县官府的官员个个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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