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山虽小,却是脏腑俱全,亭台楼阁,皆是出自于江湖能工巧匠之手,那山寨中央,只见一座别致阁楼,上设瞭望塔,只是今夜无人,那瞭望塔下,只见一座精致楼阁,造型典雅,想来修建之时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这山寨中心的楼阁便是这纠山娘娘的居所,今夜那阁楼外面层层红花,阁楼之下的教练场上已经摆上了桌椅,就待明日这娘娘一声令下,众马匪便要开怀大饮。
这楼阁的闺房之中,但见红烛罗帐,香囊绮秀,奢靡不绝。
只见一人着新装,被绑于床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颜无咎,而在颜无咎身边,只见一个高大女子正在上下打量这颜无咎,这女子虽生得高大,但面容也算可以,嘴角一点美人痣,却与面容的英姿全然搭配,两道剑眉又似美男一般,只是嘴唇稍大,不过恰与这女人身份相呼应,加之这浓抹的妆容,分外妖艳,此人便是纠山马匪头子裴阿寻,这阿寻之名只是女子江湖之称,真名呼做裴双,只见那女子一袭红袍,徐徐缓缓地靠近那颜无咎。
那裴阿寻笑道:“郎君啊郎君,明日你我可要成婚了,郎君为何不悦?”
“姑娘,你这年华正好,当往汴州城内寻一家豪右,吃喝不愁,颜某只是一介道人,姑娘切不可断送了大好年华啊!”颜无咎道。
那女人听罢,仰头呵呵一笑:“妾身便是喜欢你般的道人,郎君说巧不巧!”
正待那颜无咎要说话反驳之时,只见那烛光之中,女人肩头宽大的红衣一落,一双香肩露出,继而那闺房之中,胭脂香味扑鼻而来,而后女人身上那袭红衣徐徐褪去,这时只见那女子一丝不挂地站立在颜无咎面前,伸手去抚摸颜无咎的下巴。
“姑娘,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那颜无咎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犯愁,只是生平未见过这阵势,一时乱了阵脚,本是道士,却说出了佛家偈语。
“一见郎君便倾心,妾身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那女子脸上挂着魅惑的笑容道。
“噫!不可不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颜无咎道,这话那马匪头子裴阿寻哪里听得懂,只见那裴阿寻一旋身坐在了那颜无咎的怀中。
另一头,那文除非绑着那几个无赖一路到了汴河码头,只见那河道宽阔,流水只见但见一处小山,灯火明亮,远望还有亭台楼阁。
“大人,前面便是纠山了,再去可是马匪的地盘了!”那带头的壮汉指着对面的山头道。
“废话少说,你们几个快些去弄舟过来,本卿要去会一会那山中的马匪。”文除非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心中早已有了计策,心想先探探这纠山的地形,如若这里把守不严,便趁虚而入,如若这里戒备森严,再另作打算。
那文除非放开了那几名无赖,令他们去取了小舟,这几个无赖本想就此逃遁,但见那文除非在背后喝到:“劝尔等少耍花样,本卿的兵刃可不长眼睛。”
文除非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心思缜密不比颜无咎,但比之长孙句芒,却多了一些经验,知晓这江湖无赖大多滑头,但是胆子却不大,这几句威慑足以叫他们几个老实了。
那几个无赖听罢,只是心道苦也,哪里还敢耍花样,按文除非的吩咐取了几条小舟,而后那文除非便押解着那几个无赖渡河,方到那纠山之下,但见那河边便围来几个小喽喽,这文除非虽然不着大理寺官服,许是浑身气魄叫那几个小喽喽警觉了,只在一丈之外,便将这驶来的几条小舟喝住,手持刀叉,欲要上前查询。
这文除非并非莽夫,早有打算,此时手脚早已绷紧了力道了,哪里还给那几个散兵游勇机会,便趁着暗光一跃而起,拳掌并出,三下五除二便将那河边的两个小喽喽给制服了,而后与其余无赖一并给帮在河边的树下,怕自己露馅,又换了那小喽喽的衣服,这才与那壮汉一并上山,这纠山虽小,但一路关隘不绝,戒备虽算不上森严,然一里一岗,皆有马匪把守,只是这文除非着马匪服饰,黑夜之中也未叫人给认出来,加之那壮汉一路客气,如此才一路行到了山寨之中,只见那巨木之门,高达数丈,这原本平缓的山丘,硬是叫这些马匪给造出了险峻之势,真谓易守难攻,这文除非行道此处,心中也七上八下,虽然自己武功高强,然见这里层层的马匪,若真要缠斗起来,恐怕难是对手,心下想先寻着颜先生的下落,记住地形,明日再往浚仪县衙门请兵来营救颜无咎。
那壮汉在那城头打了声怪异的口哨,而后只见那城门缓缓打开,四名手持刀斧的健壮马匪朝两人大量了一番,文除非只闻那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幸而这几人醉醺醺的,也未曾多问,便放行了,那壮汉进了那山寨,用手朝那更高的山头上一指,小声对文除非道:“大人,那处便是娘娘的住所,我等只是杂役,已不能再往前了。”
那文除非恐怕这壮汉发难,只道:“若你能帮我破了纠山贼寇,救出颜先生,便算大功一件,往后可跻身士门,终身俸禄,荫庇子孙,可比在这马匪窝中当杂役好得多,若你敢造次,本官发怒起来,先取了你狗头!”
文除非恩威并施,加之身上的杀气,那壮汉哪敢造次,连忙点头答应,而后那文除非押着那壮汉转入一处偏僻的山坳,将这壮汉绑在树上,塞住嘴巴,而后直取山道,朝那壮汉所指的山头踏风而去。
这文除非行到那山头之上,只见此处把守并不森严,许是那娘娘要成婚的原因,今夜那些哨岗上的兵士皆怠倦,相互谈天说地,并未注意到这文除非潜了进来,这文除非一看这样,心想如若能成功找到颜无咎,就顺便给搭救出来,省的节外生枝。
闺房之中,那裴阿寻已经解开这颜无咎的外衣,纤指在那颜无咎的胸口一划,惹得这颜无咎血脉喷张,呼吸急促,这颜无咎虽然嘴上风流,然仅止声酒,从小到大便与莫知道人生活在一起,并未与女人同房过,这次看见女人胴体,如此亲昵,心中犹豫,不过一想到自己是来汴州城查询师傅死因,而现在却在此处风流,心下又暗骂自己不成器。
“郎君在想什么?”那女子在颜无咎耳边悄声问道,那暖暖的语气氤氲在颜无咎耳边,四处充满着奢靡之气。
“啊吔!师傅若在,非打死无咎不可!”那颜无咎双眼一闭,吞了一口唾沫,心中咚咚直跳。
“师傅?”那女人笑道,“原来郎君怕师傅,要妾身将师傅请来吗?”
“不可不可,千万不可,颜某师傅是朝廷命官,姑娘可千万莫要去惹。”颜无咎拿出这朝廷二字道,想吓唬一下这女子。
“郎君又在说笑了,郎君是纠山马匪头子,怎会跟朝廷有关系呢?”那女子道。
“姑娘可别不信,不至日出,我师傅便会派人来救我,我劝姑娘还是快些将我放了,省的那朝廷官兵一到,你们这纠山好汉全要进大牢。”颜无咎道。
“呵呵呵,郎君好有意思,妾身在纠山这么许多年了,未曾见那官兵敢靠近,只有官兵进我们大牢,哪有我们进官服大牢的。”那裴阿寻并不把颜无咎的话当回事。
此时这颜无咎才想起来,前日在那汴州城街道上,那怪人道自己会有桃花运,这不偏不倚竟让那怪人给说中了,莫非那怪人真有神通,自己往后可要在这纠山落草了不成。
“郎君看看我,美不美?”那女子抬颔望着颜无咎的眼睛道,“郎君的眼睛生得真好看。”
那女人这话音刚落,只听那外边有人扣门,两人望去,只见那门外显着一个佝偻的人影。
“姑娘你看,这是我师傅来了,我师傅可是抬阁山神仙,姑娘切莫惹神仙啊!”颜无咎趁机赶紧道。
那裴阿寻只见这关头有人来打搅,十分不悦,重新穿上衣裳,打开那房门,只见门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打了颜无咎一掌的老妪,但见这老妪面色惊恐,手中端着热水,双手发颤。
“裴婆,你来做何?”那裴阿寻问道。
“不是娘娘叫我打水来吗?”那老妪嘴角颤颤,似乎有所惧怕。
那裴阿寻毕竟是武行出生,只见这裴婆举止非常,心下一提,只朝那四周望去,便在此时一道寒光闪下,那裴阿寻一抬头,只见一道黑影闪来,那裴阿寻惊叫一声,朝后一跃,顺势将那裴婆推开,落定身子之后,只见那门框中站着一人,只见那人八尺身材,虎目鹰眉,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唐刀,直勾勾地瞪着那裴阿寻。
那颜无咎一见那人,正是文除非,心中欣喜,大叫道:“文大人,你来的正好,快些将颜某救出去啊!”
那裴阿寻一听,知是颜无咎的救兵来了,朝后退了两步,顺手取下墙壁上的玄色大弓,而后又拿了一柄匕首,缓缓后退,将那匕首抵在颜无咎的喉咙上,而后朝那文除非道:“你若敢走一步,我便取了他性命!”
裴阿寻想用此话来威慑那文除非,但手头上却留着力道怕伤了颜无咎。
不料那文除非却一脚跨进门来,压着声音道:“怕你没这机会动手!”
接着那文除非手旋唐刀,压着右腿,蓄势待发。
剑拔弩张,那颜无咎盯着脖子上的匕首,大气不敢出。
便在此时,只听脚步声一起,但见那裴婆举着那木盆在文除非背后,正要朝那文除非的头顶上砸去。
那文除非双耳一颤,一歪脑袋,寒光一闪,那裴婆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再见那裴婆身后,文除非的唐刀已经横在了裴婆的脖子上了,啪嗒一声,裴婆手上的木盆顿时分为两半,跌落在地。
那裴阿寻一见此人招式,心中一颤,想是遇上高手了。
“姑娘,你还是放了我吧,那人是朝廷大内高手,你不是对手,这纠山怕是已经被朝廷包围了。”颜无咎恐吓道。
“哼,若真是朝廷来了,妾身要死也要带着郎君一起死。”说罢,那女人放开匕首,弯弓搭箭,朝着那裴婆的方向。
“噫!苦也!”颜无咎叹道。
“娘娘,你带那少年快些离开,只要这少年在我们手中,此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那裴婆倒是仗义,知这裴阿寻不是文除非对手,故此道。
裴婆这话刚出,那文除非手中唐刀的劲道便多了一分,只见那裴婆脖子上流出一丝血来,这文除非自有分寸,此次上山并不想害人性命,只是怕这裴阿寻真将这颜无咎带走。
那裴阿寻咬肌微颤道:“你放了阿婆,我便放了他!”
说着,那裴阿寻将颜无咎身上的绳索解开。
“你先放了颜先生,而后速到我刀下来,不挟持你,我与颜先生恐下不了纠山。”文除非心中明白,此时就算救了颜无咎,凭两人也难敌这纠山上的马匪。
那裴阿寻无奈,既不想伤颜无咎性命,亦怕那裴婆被文除非所伤,只得放下手中的弓箭。
“颜先生快将那人拿住!”那文除非见势,立即道。
颜无咎哪有办法,只得照文除非的话去办,捡起那匕首扣在裴阿寻的喉头,此时那裴阿寻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嘴角之间,可见委屈,而这颜无咎哪里看得见,亦不知晓这裴阿寻是真看上了颜无咎。
文除非见颜无咎得手,亦不失信,将那裴婆放开,那裴婆扑地便大哭起来,此时四周的兵卫亦听到响动,纷纷赶将过来,一见这裴阿寻被颜无咎挟持,都没了主张。
那文除非在前头开路,颜无咎则押着裴阿寻下山,一直到了那汴河边,文除非解开那些无赖身上的绳索,将裴阿寻绑住,而后押着裴阿寻上了小舟,那些卫兵一路紧随,文除非亦不敢造次,只想到了对岸寻着宝马,而后便能全身而退了。
到了对岸,文除非拉来那宝马,而后朝那船上的纠山马匪道:“文某只是营救颜先生,并无冒犯之意,尔等首领,就此放还!”
说罢,那文除非拉着颜无咎跃身上马,将那裴阿寻一推,准备逃遁。
此时只见那裴阿寻踏着碎步朝前走了两步道:“郎君将我带走吧!”
那文除非与颜无咎皆是一惊,未曾想这裴阿寻居然追将上来,这颜无咎身体一倾,若有所动。
“颜先生莫听这马匪花言巧语,此番未动纠山已经是便宜他们了。”文除非道。
而后那裴阿寻转身朝身后道:“阿寻本是无根生人,承蒙众兄弟照应,感激不尽,只是本为女子之身,只望能有如意郎君,如今寻得,便是郎君的人了,从此这纠山只便是阿寻娘家,众兄弟再推举德高才贤之人坐了这纠山交椅,阿寻不才,就此别过了。”
颜无咎一怔,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胡闹,要将这纠山兄弟抛却,一下子江湖情义起来,不顾那文除非,自己跳下马去道:“姑娘,千万不可胡闹,这纠山众兄弟没了首领,定为官府鱼肉,颜某亦是江湖中人,虽要义气,也万不可如此草率啊!”
那裴阿寻哪里听得下去颜无咎这番说辞,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颜无咎的脸,便觉亲切无比,不等这颜无咎反应,便一把将那颜无咎拦腰抱住,喃喃道:“妾身只要郎君,纠山兄弟,终究也是兄弟,不能与妾身终老。”
“颜先生,莫要被这女子给骗了!”那文除非心急道,哪里知道儿女情长,只觉这江湖险恶,不顾其他。
“这可如何是好!”颜无咎本是道人,此前并无儿女情感,此番叫这裴阿寻黏住,心中翻涌,思绪不定。
此时那纠山中好汉一个个垂泣不绝,尤其是那裴婆更是捶胸顿足,缘是这裴阿寻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如今要与别人去了,心中悲伤,痛不自抑,这模样全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想这裴阿寻是真的看上了颜无咎。
“姑娘莫要意气用事,颜某此来是有要事在身的,不瞒姑娘,这长安城安危全系于颜某一身,此时不是时机啊!”颜无咎道。
“郎君莫要用此话来搪塞妾身。”那裴阿寻此时脑袋昏昏,哪里听得下去半句话,只知如让颜无咎走了,便再难相见了。
那颜无咎无奈,看看那文除非,道:“文大人,要不你先行往汴州城歇脚吧,无咎与她独处一番,明日再往城中找文大人。”
那文除非长叹一声,想要辩驳,却见这裴阿寻亦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只得作罢,道:“那便如此吧,颜先生千万保重,别再上那纠山了。”
“知晓,文大人放心吧,此处皆是江湖人,也正好打听那汴僧用和的下落。”颜无咎道。
这话一出,那裴阿寻忽然放开颜无咎,惊道:“郎君你说什么?”
颜无咎一怔道:“我让文大人先往汴州城歇息啊。”
“不是这话,是你要找何人?”裴阿寻道。
“莫非姑娘知晓那汴僧用和?”颜无咎问道。
“果然是如意郎君,天意如此。”那裴阿寻天真地笑道,“不瞒郎君,那用和高僧便是阿寻的师傅。”
“啊!”颜无咎与文除非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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