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xx中-第六章女王同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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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辞退安笙?

    很简单,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他忘了……聘请安笙的人不是他。

    是他老爸。

    「大哥,老爸骂人。」

    他从一本研究钻石的书本中抬眼,只用眼角余光施舍了一点注视给陆皑。

    「你吗?」反射性地这样问了。

    「不是啦!老爸在书房里骂Ansson,骂得超大声的整条走廊都听到了,我没见过老爸那么凶。」

    「……Ansson?」

    陆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抛了个极鄙视的眼神给他,仿佛在质疑他有少年痴呆症。

    「不是吧?你连你司机的名字都忘了,你昨天才洒了两万元给他哩!Ansson啊!」

    安笙,Ansson?

    连取名字都那么没品味、那么敷衍了事,只把中英文对译就算了,果然是那个低下阶层的人。

    他皱眉,阖上看到一半的书。他昨天明明已经给了一笔钱要他滚的,今天竟然敢再回来?

    他回来干什么?嫌那笔钱太少、还是正在向老爸告他的状?

    「大哥,你快上去救他吧,Ansson超可怜的,都骂了快半小时了。」

    「多管闲事。有空理这些事不如去收拾行李,你都要出国念书了。」

    他离开房间中的沙发,尽量放轻脚步踏上二楼。

    书房那边传来老爸的叱喝声,大声得在走廊已经听到了,也没人敢在二楼走动。

    是因为那个安笙赚钱太少、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走后门机会所以回来找老爸,反而被老爸教训一顿吗?他些许幸灾乐祸地这样想。

    他贴近书房,从门缝看进去。

    老爸在骂安笙,安笙稍微垂下了头,表现得沮丧歉疚,活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

    陆皑说的对……他也从来没见过那总是气定神闲、一副奸商样的老爸骂人骂得那么凶,而且对象还是个跟他同岁的青年。他听到老爸骂:「你究竟有没有脑子!?我把我儿子交托给你,就是希望他能舒舒服服地坐在高级房车里。安全地去上学,而且也只要求你做到这样,而你竟然第一天就带陆皙去挤公车!?这不是身分地位的问题,是安全性的问题,天知道有多少人跟陆家结过怨或是眼红陆家啊!天知道他离开保镖的视线范围两秒会不会就有人冲出来把他绑走啊!?你真的知道陆家大少爷的价值吗!?」

    他听到老爸继续骂:「前不久才发生了那样……不幸的事,现在陆皙真是看少一秒都不行啊,在这样令人头痛的时候拜托你就别再乱出什么馊主意了!我聘请你除了当陆皙的司机外,还希望你能贴身地跟随跟保护他的,要不是那儿子这个岁数已经对保镖们很反感,觉得他们侵犯了他的隐私,我也不会请你回来陪他……还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打算好好栽培你!怎么连那一丁点的常识都没有呢!?如果陆皙身上有哪里损伤了,你是要怎样赔!?」

    那种严厉激动的语气连陆皙听到也不禁要心悸起来,更别提只跟他老爸相处过短短时间的安笙了。他看见安笙垂着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怎样而微微发抖,脸上却带着认真的神情,站在书桌前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这样乖乖地等他老爸骂了个心满意足。

    在老爸说到激愤拍桌时,还会小声地补上几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什么,老爸都有意无意比较偏袒他,大部分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会为他达成,仿佛要补偿他什么似的,至少他说不要保镖跟着,老爸就真的会将保镖调离他远一点作作样子。想不到……老爸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疼惜他、保护他,说他不感动是假的……

    但更奇怪的是那个姓安名笙的人。

    既然都已经被解雇了,他有必要站在这里承受他老爸的责备吗?他大可抛下几句不忿的骂语然后拍桌走人,怎样都无需站在这儿垂头丧气地接受责难,然后还要认真道歉……但他还是做了。那个人就站在那儿耐心听完,并且诚心诚意地道歉……这个安笙……是傻瓜还是被虐狂?

    昨天才被他狠狠地侮辱完一顿,今天竟然嫌不够地来他老爸面前自找罪受?

    好不容易,老爸终于骂完了,才要坐下来喝口茶顺顺气。

    安笙竟然从连帽外套口袋中掏出折叠的一叠钱,仔仔细细地放在书桌上。

    他听到安笙说:「这是大少爷跟二少爷昨天给我的钱,大少爷叫我拿走这些钱,说我已经被解雇了。但这些钱我不能收,我只工作了半天。」

    陆皙皱眉,以为他已经拿钱走掉了,他竟然傻到特意上陆家,把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老爸!

    老爸显然现在才听到安笙已被他解雇的消息,吓得不轻,一口茶都快喷出来了。

    「这两个死小子真是的!等下我就出去教训他们,那你……你刚刚还站在这儿任我骂?」

    「我昨天的确是做错了,现在想想……」安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骂得没错,我什么都没想地拉他去坐公车,如果他有哪里损伤的话我真的……对不起,陆老爷,我会自己走的。」

    老爸也不知道是转而佩服起安笙来还是怎么样,悠悠地呼了一口气。

    「走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拉他去坐公车?」

    他听见安笙答:「大少爷他……」

    似乎到了这时候还想替他隐瞒,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大少爷自从上次的人为车祸事件,目睹司机被炸死之后……就很怕坐房车:昨天我看见他一坐上车就闭上眼,驶了一段路之后,他就开始颤抖跟冒冷汗,我看得出他很害怕但说不出口,于是就自作主张拉他去坐公车了。」

    老爸沉吟了一下,交握双手搁放在桌上:「……安笙,如果不是你说出来,恐怕我要到猴年马月才发现陆皙有这阴影,我大儿子性格逞强得很,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呵,大概要等到他某天昏倒在车上我才会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吧。你也知道……陆皙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总是特别紧张他,所以才会找个人去照顾他的……」

    「对不起。我没办法胜任,被他给解雇了。」

    老爸挥挥手,仿佛表示不用他再道歉了,听厌了。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在书房中维持了好一阵子。

    直到安笙觉得是老爸暗示他是时候应该走了,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吧,老爸却更快一步。

    老爸问:「安笙,虽然跟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你觉得陆家的人怎样?」

    「老爷你很疼惜大少爷跟二少爷。我跟二少爷聊过几句,至少知道他没办法接受比他高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老爸似乎能在脑中勾勒陆皑宣布这句时的蠢样,宠溺地哼笑一声:「那小子!满脑子情情爱爱的!」

    「大少爷……」

    这个停顿得特别久,久到他开始感到些微的焦躁。

    明知道安笙对他的评价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因为他听过了,安笙骂他嚣张讨厌败家。可是此刻在老爸的面前,安笙却又迟疑不决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分明想吊人胃口……

    要说什么就快说、要告状就快告,然后立即从陆家消失吧。

    终于,他听到安笙说——

    「大少爷他弹琴很好听。」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明知道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他却无法自控很想看安笙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他一只眼睛从门缝看进去,看到那青年浅浅地笑了,明明只是个中途辍学、低下阶层的搬运工,笑起来反而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很静很稳,很……可靠。

    ……眼睛非常温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温柔得让他怀疑……自己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温柔。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头带着怀念……听安笙这样说,他才记起,第一次在陆家见面的时候,他的确是在琴房中弹琴,而他就活像只大耗子般闯进来东碰西摸的……

    但这个人竟然记得连他也忘了的细微末节?他竟然有留意当天他在琴房练曲子?

    这是个怎样古怪的人啊?古怪到超出了他的想像范围之外,他都被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难以应付弄得连心窝都微微地发疼起来了。

    「就这样?」

    「喔……嗯,就这样了。虽然只听过小小一段、虽然我不太懂得乐理琴谱什么的,也不知道那首曲子到底难不难……但我真的觉得他弹琴很好听。」安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请替我转告他。」

    安笙甫说完,就浅呼一口气,转身握上书房门把:「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给过我这工作机会。」

    「好。明天八点再来书房,我要吩咐你一些事情。」

    他看见安笙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眼睛,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瞪得同样大。

    老爸在说些什么啊!?

    「可是我已经被大少爷解雇了……不是吗?」这下子,连句尾也带点不确定的抖音。

    老爸像没好气地站了起来,两手按在书桌上,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

    「聘用你的人是我,当然只有我才能解雇你。不是那臭小子。」

    「安笙,你最好现在就记起来——在陆家,谁最有钱,谁的话就算是话。」

    毫无疑问地,那时他就惊觉到是时候要加紧练习空手道。

    这样才可以保证绝不失手地向他老爸施展过肩摔。

    「Isaac,你站在门口偷、听、那、么、久,脚不酸吗?进来吧,认识一下你的贴身秘书。」

    「是。」

    他勾起了最亲切、可掬、贴心的孝子笑容。

    老爸也向他伸出双手,准备给他温暖的慈父怀抱,好一幅和乐融融的慈父孝子图。

    「爸,安笙这么优秀,你竟然就这样给了我,谢谢你。」

    「傻瓜,跟老爸客气些什么?Issac,我一向最疼惜的就是你了。」

    安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卯足力道互拥足足两分半钟,吓到脸都白了。

    「……安笙。」

    「安笙,安、笙!」

    越来越重的呼唤,把他从回忆思潮中硬拉回来。

    猛地抬头,眼神撞上了一张不耐烦的脸,陆皙仿佛一瞬间就拔长了十年,从青年变成了男人。

    陆皙正向他伸出手,手心向上,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会儿,只能把手放上去。

    「喔哦……」

    几乎是他一把手交叠上去,男人便用力甩开。

    「谁叫你把手给我?我要钥匙。」

    「……钥匙?」

    「你家的钥匙,你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笙少,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啊!」

    同时,后头的大喝声响起,安笙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被撞离门边。

    两个搬运工跟他擦肩而过,扛着一块纯黑色的木头组件,完全看不出装嵌之后会是什么东西……

    看着那数顶鲜艳的鸭舌帽在眼前转来转去,男人们忙碌地在他的寓所进进出出,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毕竟,逃避也不是办法,他认命地从皮夹中掏出钥匙来。

    大门跟铁闸的钥匙只有一组,他心不甘情不愿,非常缓慢地将钥匙递出去。

    显然完全没体会到他的心情,陆皙一把将钥匙拿去,向旁边一抛。

    一个生脸孔的搬运工将帽子掉转,接着钥匙,道:「陆先生,那我先去打钥匙了。」

    陆皙只是大略地点了点头。安笙想,也不知道是付了多少小费让搬运工兼职跑腿了。

    「刚跟我爸聊什么这么久才舍得出来?」

    「因为我怕会碍着你收拾东西,所以……」

    「我问你刚跟我爸聊什么。」

    面对着这犀利的重点式询问,安笙只能招架不住地咧嘴傻笑两声。

    如果说谎绝对会给揭穿、绝对会被那双眼睛一秒看破……有这样的认知,只能说了模棱两可的答案:「老爷被你……不、被我们气得都昏倒了,我就照顾了他一会儿,直到他醒来。」

    这样说倒也不算谎言,但还是不是事实的全部。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环起了双手看着他,看得有点久。

    看得他毛骨悚然、冷汗直流,还以为陆皙老早就揭穿他了只是不动声息。

    陆皙大概认为谅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终于肯放他一马,只是淡淡警告:「若让我发现你私下跟我老爸联络、又或是搞什么小动作的话……」

    那会怎样!?

    陆皙没有说下去,安笙听得连胃都要痛起来了。

    陆皙不再理会他,径自以一种高傲的态势,环起双手去指挥搬运工们,要他们小心轻放他从陆家搬过来的家俱,说这件、那件价值多少,俨然就是一个典型的铁公鸡,偏偏从那男画皮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就是有种让人臣服、不敢说不的魅力。更可恨的是,男人报上的价格亦绝非虚构。

    ……他真的能达成陆老爷交托的任务吗?光是跟陆皙住在一起已经叫他头痛了……

    看着陆皙的背影,他越想越郁闷,只能拿一罐汽水坐在后楼梯耍自闭。

    良久,吱呀一声,阿密咬着一根烟,拿着两层的爱心便当走进来。

    这提醒安笙已经是夜晚了。

    大概觉得自备家中便当很丢脸吧,又或是不想被同事们瓜分了菜肴,阿密二话不说地坐在他身边,抽完一根烟,开始吃起便当来。阿密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饭菜的味道香得让他都觉得肚子饿起来了,得到阿密的首肯后,他拿起牙签瓜分着小章鱼香肠、苹果小兔子……

    他们没交谈一句地嚼着嚼着,味道好得安笙都快要流泪了。

    「外头那个……是我上司,他因为跟家里闹翻了所以暂时搬过来住。」

    外头那堆像山一样多的东西,怎看都不像「暂时」搬过来住……至少安笙想相信是暂时性的。

    没有必要跟阿密交代,但现在仿佛每个人都误会他跟陆皙是一对恋人,还包括陆老爷,他心里憋得很难受……真想在街上大叫「我跟陆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暂时同居而已」,唉。

    「嗯。」

    阿密不说二话,只是咬着一片小黄瓜点了点头。

    安笙松了一口气,觉得好过很多。

    风卷残云地解决了便当,阿密大啖一口他带来的可乐,极自然地问:

    「你上司身材好啊,皮肤白、嘴唇又红……被他舔一定很舒服吧?」

    「阿密——」

    钢琴声突兀响起。

    浑身一震,他吓得差点把正在发送简讯的手机给吞掉。

    手机从他手中滑下去,他忙不迭将手机捡起来。

    简讯已成功传送给二少爷跟陆老爷了。

    那厢,试验性的几下试音后,开始奏起了曲子。

    乐曲非常耳熟,他一时间却记不起歌名来。

    陆皙那家伙擅自叫搬运工把他的家弄得面目全非,没有钉死在地上的家俱全都移位了,硬是组装了一部大钢琴在客厅——他早该猜出那几块奇形怪状的木头本来会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将陆皙连人带琴从窗口推出去,反而得躲在厕所像卧底般传简讯啊?

    除了是上辈子欠了陆家的,安笙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他面对那座占了一半客厅的钢琴跟坐在其前的男人还是很有撞墙的冲动。

    钢琴显得非常突兀,他曾经非常引以为豪、认为闲适而不失格调的单身公寓已不复在了。

    陆皙脱下了西装外套,甚至把衬衫的衣袖折起来了。

    今天的陆皙没有精心梳整发型、喷上名牌古龙水又或是挑选一条配衬的高价领带……

    但即使没有那些锦上添花的装饰,他面前的这道背影仍然非常优雅高贵。

    纤细的肩膀却不会让人觉得柔弱。

    默默地看着陆皙那双舞动的手,安笙突然明白到,他会这样忍让陆皙并非他前辈子欠了陆家什么。

    是陆皙这个人太有魅力,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何况他还是个GAY,更没先天优势了。

    而每当有人称赞陆皙,或他无数次像这样静静地凝视陆皙的侧脸、睡脸或背影,他很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自命为「陆皙保母」的与有荣焉、沾沾自喜,有够变态。

    毕竟……他可以说,现在这个「陆皙陛下」的养成他有一部分的功劳吧?当然,包括过度保护也是其一,他不忍心将陆皙连人带琴踹出街外,只是因为他最清楚这男人会暴毙得有多快。

    「你决定把钢琴搬进来之前,忘了问我的公寓到底有多大。」

    「你不是说过,你觉得我弹琴很好听吗?」

    陆皙头也没转,仍从容自在地弹着琴,又是一句就把责任推在他身上、让他哑口无言。

    有时候,安笙真的希望这大少爷的记忆力差一点。

    他听到陆皙皱眉呢喃一句「音跑掉了,被陆皑都敲坏了」,虽然这样抗议着远方的胞弟,却没有停下流畅弹奏的双手。陆皙大概被公事缠身得很久没弹琴了、又或是这暴君有每晚临睡前弹琴以沉淀思绪的习惯,因此现在才会像孩子般不知倦地弹。安笙不知道,但他很快会知道。

    然后,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琴声。

    安笙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听过陆皙弹琴了。

    二十岁之后的陆皙,大概只会在家中的琴房练琴、也只在高级餐厅中为女伴献奏。

    他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悠然。琴声似乎把他脑中的东西都带离了,陆皙的离家出走、陆老爷的要求、Gabriel的事……

    「Igot25bucksandacracker.Doyouthinkit'senoughtogetus

    there……」

    他轻哼出脑海中片段歌词,竟跟琴声配合了。

    陆皙停下了弹奏,转过来看着他,他也打开了双眼。

    「多莉?艾莫丝的《SilentAllTheseYears》。」

    他轻轻噢了一声,总算记起来了,同时发现陆皙其实已敲到乐曲的第二段了。

    「你学过吉他。」

    「啊啊,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倒讶异陆皙说出这句来是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当时你练吉他练到废寝忘食,要你来接我放学,拨了你的手机六次也没人接听,原来你抱着吉他在陆皑的房间睡大觉。不过即使如此拼命,弹吉他的技巧还是烂得可以。」

    安笙尴尬地苦笑两声,长年下来都习惯了,耳朵自动过滤了最后一句毒舌攻击。

    他知道陆皙最讨厌就是别人不接他的电话,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人。这男人不能一秒不下命令。

    「你的吉他还在吗?拿出来吧。」

    「吉他在是还在,但是为……啊你不会是想要合奏吧?我不行的、绝对不行!我不知多少年没有碰过吉他了,连最基本的指法都忘记了。而且我本来弹吉他就烂得……」

    「拿出来吧。」

    陆皙轻轻淡淡地重复道,甚至很温柔,却带着让人乖乖顺从的魔力。

    不想在大师面前献丑——他记得陆皙钢琴达九级了,而天知道他还懂什么其他乐器——但明白反抗无用的安笙幽叹了口气,也不多费唇舌,弯身去找床底下某个角落积尘的吉他盒。

    不知多少年前学习吉他时觉得吉他太大了、抱起来很重、手指也不能全部准确地按位,现在再拿出来试弹却是另一回事了。自己的手也大了不少吧……安笙涌现了孩子般跃跃欲试的心情。

    「你想弹什么曲子?」

    「我想我的选择有限。」

    陆皙转头,看着他生涩的按弦手势,扯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吧,来首比较旧、节奏比较简单的吧。」

    陆皙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安笙正想出声反悔这愚蠢的合奏建议时,琴声却扬起了。

    他想,陆皙并不是在脑海中挑选乐曲,而是正回忆起琴谱吧。

    那是缓慢而动听的旋律,很旧很熟悉,他却不想问陆皙究竟是什么乐曲,这会骚扰到他的弹奏。

    他慢慢地抓紧拍子、轻轻地渗入琴声之中,陆皙加快了节奏。

    也许吉他声有点犹豫、也没有精确地抓着拍子,绝对会被琴声掩盖了风头、在完结后也绝对会被陆皙嘲讽,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安笙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他发觉自己竟然毫无理由地噙着笑意,而且嘴角一旦勾起了便没有垂下来。

    他像个还未学懂与别人较量技术、也不以此为耻的孩童般玩着吉他,纯粹、快乐。

    「Letitbe.Letitbe.Letitbe……」

    那肩膀微微耸动的背影、以及灵活地起伏的手指,他喜欢看陆皙弹琴。

    因为这无所不能的男人终于有所在乎、完全专注的事物。陆皙做什么都轻松得像手到擒来,唯有弹琴时心无旁骛,无论弹奏难度低或高的曲子,都会让人觉得他很认真正付出、有点拼命。

    邻居会很好奇何时他家出了位钢琴大师的。

    多番磨合之下,合奏渐入佳境了……

    原来他还没完全忘记所有技巧跟当初的热情,抓熟了节拍,他缓缓地闭上眼。

    突兀,一段铃声响起,像利刀般硬生生割破了氛围。

    安笙蓦地睁开眼睛,一时还搞不清楚是自己的手机所发出的铃声。

    陆皙停下了弹奏。

    「对不起、对不起,等我一下……」

    他急忙放下吉他,去找被自己「窝藏」到不知哪个黑洞去的手机。

    好不容易,手机终于翻出来了,但铃声早已停歇,萤幕显示着未接来电:Gabriel。

    看到来电者,松一口气跟揪心两种感觉同时袭来。

    幸好陆皙没有询问来电者是谁,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就是那个被你抓奸在床的记者」。

    陆皙这个人精明得像鬼一般,为免被他听出端倪,安笙走出阳台。「我已经洗过澡了,今天搬搬抬抬的扬起了很多灰尘,你也快去洗澡吧!换洗衣物在衣柜里,你可以自己拿吗?」

    最好就可以把陆皙使走!去、去!

    也不知道陆皙有没有应答,他迫不及待地按下回拨键。

    响到快要转去留言信箱,那边的人才接起电话……把立即回电的他弄得像个傻瓜一样。

    听到那边可有可无的回应,安笙知道自己也非得表现出不在乎的态度,「找我?」

    天啊,他真可悲。

    「算是。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

    「一个人?」

    这问题让他心悸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怕被Gabriel挖出陆家大少爷与家中闹翻然后离家出走的新闻材料,他还没想得那么远。他揪心是因为Gabriel的语气他再熟悉不过,纯粹是想跟重修旧好的炮友来场One

    nightstand,而更心寒的是,他竟然肯定自己不会拒绝、会假装考虑,但绝对不会是否定的答案。

    「我……嗯、算是……」

    下一秒,陆皙竟然出现在阳台,与他擦肩而过。

    陆皙自然得像现在身处自己房屋的阳台中。

    在安笙发现他在做什么之前,陆皙已举起左手,脱下戒指,然后抛出街外,转身离开。

    公主方型的钻戒像颗流星,在夜空中闪烁一下,然后呈弧形降落、消失。

    安笙看着那点极速消失的闪光,哑口无言,嘴巴张成○形。

    连手机那边在说些什么也听不见了。「大少爷——」

    他叫得像刚刚目睹的不是钻戒坠楼、而是陆皙跳楼。

    「大少爷!你在做什么!?那只戒指你从小戴到大,戴了十年了!那颗钻石值多少钱你知道吗!?那是老爷特意从印度替你挑的绿钻,足足七克拉!还是鲜绿钻……那是你进公司的第一天老爷送你的礼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皙转身,仿佛在鉴赏什么似的微侧了头。

    「喔,安先生,你现在倒像个珠宝鉴定师了?」

    他从来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奇葩可以考两次都不合格。

    安笙看看陆皙、又冲回去阳台想要看看钻戒的位置,不知道要先追陆皙还是钻戒。

    手机里传出声音:『Ansson,你不是一个人吗?还有谁在你那边?陆皙吗?Ans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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