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他多半也是窝在侧卧中,懒洋洋捧着书在读吧。自李袖春发现她与花顾白不可能之后,她也在克制自己少去关注他。可是这么久了, 他的许多习惯其实她早就熟记于心了。
他贪睡,嗜甜怕苦,喜欢读书, 会题诗作画,懒得梳理头发,经常发还没干便要睡了, 不喜人多的地方......
看到李袖春在走神, 毓柳也停下了话头, 只静静看着她。他无奈,轻轻笑了起来。看着李袖春茫然抬头, 他清清嗓子道:“你又走神了。”
“是吗?”李袖春沉默几秒, “你再说一遍罢, 刚刚我在想事。”她揉了揉眉头,露出几分歉意之色。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在我面前十次有八次都在走神。”毓柳来看她的这几天,算是发现了。九皇女与凤君恐怕真的是假戏真做了,凤君有何想法他是看不出来。可九皇女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看都像是犯了相思。
他有时来得早了,还能看到她为凤君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不过她一直是隐瞒着凤君的。而自己来了这么多次,她都不曾做个糕点来招待自己。
他对九皇女会看上自己的爹亲没多少惊讶。一是宫中隐秘的传言都知道两人只是挂名父女而已,二是哪怕两人真有血缘关系,这个女尊国里不顾纲常的女子还少吗?出嫁从妻,妻死从女的人并不少。
他只是不懂,九皇女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一遍如同换了个人,莫非也是为了凤君吗?
他......真是有些羡慕起来凤君了,这世间男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凤君不屑一顾情有可原。可他还是个俗人......在见识过表姐这样真正的跋扈子弟后,更加明白像九皇女现在这样的品质有多难得。
甚至他有时会冒出这个想法来,虽是逼不得已做戏嫁与她,可这样似乎也不错。
清水在毓柳身后冷哼一声,不过语气也比以前好多了,“刚刚我家公子问你,今日可还要去医馆?你这人总是无视我家公子,要不是欺我家公子善良......”
李袖春并没在意清水的冷讽,反正她也早就知道清水是这个脾气,“我待会儿就要去医馆了,今日可能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陪你一起去。”毓柳却不给她机会,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毓柳深知她老早就想摆脱自己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自己,他哪能看不出来?可他忍不住想离这样的她走近些,也许两人关系近了之后,她也会如对待凤君那样对待自己。
李袖春看到他神色坚定,才点了点头。“那你且等等,我去填个外衣来。”
......
推开了侧卧的门,李袖春果不其然看到花顾白正一手捧书,一手支着下颚慵懒的样子。他像是被门声给惊到了,按捺不住抬起了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他一把握紧了书移开了目光,书页受不得摧残发出了声音。
李袖春苦笑,背过身去取衣服,他莫不是真讨厌自己到这份上了?连见到自己都不耐烦?罢了,拿过东西就赶紧走吧。
她飞速披上外衣,大步走到门边,正要出去,却听他掩饰不住低咳了一声。忍不住看了看正对着他大开的窗户,想要去关,却怕他嫌自己多管闲事,眼烦自己。
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离开了。
床榻上靠坐着的花顾白,眸中漫上了几分微妙的神色。他这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忍住了嗓子里的痒意。下了床,挪动着身体步到窗边,身子靠在窗框上,看到李袖春快步走向面带笑意等着她的毓柳。
两人言笑晏晏似乎在说什么,距离远了他听不真切。
初秋的风大,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那边李袖春似乎发现风实在是大了些,便脱了刚刚才披上的外衣递给一旁的清水,让他给他家公子盖上。清水别扭着,但最终还是给公子盖上了李袖春的衣服。李袖春的外衣大了,毓柳穿上去后衣袖长了一截,他捧起袖子对李袖春笑着打趣。
花顾白看着看着,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风越来越急,把花顾白一头未束好的头发丝肆意吹地远远的,他也不在意,微垂下眸,勾起一个矜贵清冷的笑意。
恨春推门起来便看到这一幕,她不由担心道:“公子,你怎么能站在风口处?”把他拉着坐回了床上,替他关好了窗户。“这样默不作声的吹风,万一着凉了发起热来,难受的可是公子啊。”
摸了摸花顾白的头发,都打结了。这是吹了多久?恨春掏出梳子替他梳理,花顾白微微偏头,笑意加深道:“病了再喝药不就行了?”
恨春动作一顿,她越发看不明白凤君了,明明就讨厌喝药,怎么还这么说?当凤君只是在逗趣,恨春没接话,把发绾完,感叹:“公子的头发又黑又亮,本来那白玉簪配公子是正正好的,都怪奴婢不小心给打碎了。”
花顾白轻轻咳了一声,“没事,碎就碎了。恐怕送簪子的人,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回事了。”
恨春好奇想问这送簪子的到底是谁,但是看凤君脸色有些不对,还是没提。
“公子我去给你做个姜茶。”看着凤君喝下了,她才放心,凤君吹得耳朵都红了,村子里又没刻意准备炭火,万一着凉就麻烦了。
花顾白再执起书,却一字都读不进去了。他摸了摸书脊,心想这天下女子果真都是一样的。九皇女才在酒宴上瞥见了毓柳一面,就执意要娶他。李袖春才与毓柳相处几天,便已是与他同进同出了。
比起毓柳那样不谙世事,温和可爱的大家公子,自己确实没什么值得人留念的。身子又不干净,还不能传宗接代,唯一会的只是如何勾心斗角,如何献媚于女子。
这些他早就明白了。
他留不住九皇女,同理,也留不住李袖春。
他目光一顿,心乱了一瞬,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心里把李袖春与九皇女类比了起来。耐下心思,终于又读起了书来。
☆
“你来了?你家夫郎的药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后慢慢给他吃些进补的药膳就好了。”郎中捧着一个药包递给李袖春,在看到她身后露出了的男子时,面露惊讶,“这位是......”
李袖春本要解释,却听郎中忽然道:“这两位不是上次你醉酒抬你进来的主仆吗?”
“.......”李袖春傻眼了,回头看了看笑出声的毓柳和清水,这才恍然大悟。“上次,是你们......?”
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吐得稀里哗啦的,应该样子很丑吧?真是让别人看笑话了,偏偏还是自己的熟人,她脸上飘上嫣红,看得毓柳笑得更大声了。
郎中左右打量了一下李袖春和毓柳,挑了挑眉头,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但她并没指出来。反而淡淡转了话题,“对了,那白狐也已痊愈,你去看看吧。”
李袖春跟着她进了内间,毓柳和清水等在了外面。
白狐本是卧在小药童的身上,看到李袖春进来了,目中一亮,叫了一声扑进了李袖春怀中,李袖春赶忙把它接好。笑着摸了摸它的皮毛,“又恢复了活力,看来真的是好全了。”
郎中冷哧:“我出手,能有救不回来的?”
知道她这是在炫耀,李袖春也没故意打击她。
“你打算把这白狐怎么办?”郎中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李袖春。
李袖春捧起白狐,“当然是放回辽山中。”
郎中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也是愣了片刻,“放回去?”她可知这皮毛多值钱?她又可知这白狐辽山上只此一只,多少人要去打猎都没打到,悻悻而回?
“在那里,它才是最自在的白狐。”李袖春抿唇笑了笑,“谢谢郎中,它的诊金我之后会送来的。”
看她要走了,小药童跳了下来,拽着郎中比划了半天。郎中才不情不愿应了一声,叫住了李袖春。
“且慢。”郎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有个事想问问你,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跟我一起行医?”
“......”李袖春掏了掏耳朵,“什么?”
郎中只好解释了一番,说看中了她的仁心,再加上她又能识得草药,不如到自己这里来上工,自会发给她银钱。
被这等好事砸晕的李袖春,万万没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跟着爷爷一起上山玩,多了些野外知识,最后竟比书本知识还要靠谱。
再一听她说一个月给一两五钱,李袖春哪里还有拒绝的想法?
她终于可以把那院子盘回来了,她做到了!她能提供给花顾白更好的生活了!她沾沾自喜,抱着白狐与郎中商量好明日上工的时间之后,喜滋滋的出去。
看到了毓柳和清水等着自己的那一刻,忽然像是被冷水泼了下来一般,她清醒了。
......提供给花顾白的更好的生活又如何,他一直都把自己往外推。
心又沉寂了下来,她走到毓柳面前,看到毓柳惊喜看着白狐,便干脆让他摸了摸。
“这小东西脾气很好,也不怕生,你就放心吧,不会咬到你家公子的。”看到旁边紧张不已的清水,她干脆出声打趣。
清水僵硬了一刹那,“哼。”但是他也不由自主被那白狐吸引。
李袖春明白了,这清水原来是个傲娇。哎,自己大人有大量,干脆就给他个台阶吧。“这小东西抱着还挺沉的,你帮我抱一下可以么?”
清水撇撇嘴,装作不耐烦的瞪了眼李袖春,再看看自家公子,接了过来,“我可不是为你抱的,我是看我家公子喜欢。”
是是是,你开心就好。李袖春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自顾自走在了前面。
等要把白狐送上山时,那白狐却死活不愿意走了。咬着李袖春的裙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如你就养了它吧,把它藏好了,就不会有人知道的。”毓柳渴望地看着李袖春,与那白狐倒是有几分相像了。
李袖春被他们磨得没了脾气,叹口气抱起白狐,“怎么这么傻,与我在一起哪有自己在山上痛快。”她又没养过动物,怕是不会照顾它。
毓柳看她实在是苦恼,正要说不如送与自己,他爱养这些东西,正好与波斯做个伴。
却看李袖春勾起一个温暖的笑意,比夕阳还要暖上几分,神色柔澹,“罢了,便让那人养着你好了,你与他也是有缘,救命之恩换养育之恩,正好。”
那人,她虽没点明是谁。可毓柳怎么会猜不出来?
......他愣愣看着李袖春这时露出来的眷恋,心里涌上说不明的悸动。握了握自己的手,羡慕之情忍不住多少带了一丝嫉妒。
她只想着那人,不管什么时候眼里心里只有那人。
他能不能有一日取代那人,成为她心里眼里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三八女王节快乐~ 群里的妹子今天一直嚷嚷看小剧场。
说是让我开车,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写个甜甜的小剧场就算了,开车怕被抓23333
============== 小剧场 =================
说来多年以后的某一日,也是秋高气爽的秋日,李袖春披着外衣在院中抱着花顾白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看到他缩在自己怀里一副像是赖床的模样,就好笑。这人被自己惯得越来越懒了,去哪里都恨不得让自己抱着走。连平常自己喜欢看的书,都非要听她念来听。
“咳咳。”念着念着,她觉得自己口干了,被呛了一口。
闭着眼的花顾白霎时睁开眼,从她怀里抬着头,一双狐狸眼看了她一会儿,眉目妖娆得让李袖春喉头一紧。哎呀,自家夫郎越发美艳了,都是自己的功劳。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他侧过身,拿起茶几上的茶水,自己喝了一口,扫了李袖春一眼,捧着李袖春的脸就亲了过去。在李袖春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自家夫郎喂了好大一口水了。
李袖春忍不住要把舌头探进去,可是那人又自己退开了,勾人得紧。
“你这人......”他真是恶趣味,每次都非要这样让人心痒痒才行。
吧唧亲了一口,对他又爱又恨。
就在两人难分难舍时,他忽地又推开了李袖春。眯着眸子靠近李袖春,“妻主,你这外衣能否换了?”
李袖春被他诱惑的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呐呐道:“换外衣?”
“我看它不舒爽。”花顾白咬牙,垂眸下来,一副神情低落的样子。“不可以吗,妻主?”
“那就换了吧。”李袖春拍拍他安抚,把就在隔壁的萧雅叫过来,让她把这衣服拿走换一件。
萧雅蹦蹦跳跳跑过来,把新衣服递给李袖春时,花顾白却压着声音,趁李袖春听不到的时候,对萧雅吩咐:“你去把那换掉的外衣烧了,办得利落点。”
微微上挑的眼角满是风情,萧雅一愣,“好的娘娘。”
等到李袖春后来想起来这件外衣时,却是遍寻不着了。只当是被她自己扔到哪里了,正抱怨着呢,身后靠上一具发凉的身体,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只着单衣的花顾白。
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外衣,忙把他抱起来,“怎么也不多穿点?”
“困了......”花顾白揉了揉眼睛,泪眼朦胧依靠在她胸口。
李袖春翻身睡在他身侧,亲了亲他的额头,“那便睡吧。”日头还早,但是花顾白困了的话,她怎舍得让他撑着?
“陪我?”他拉住她的领口,小声询问。
“恩,陪你。”李袖春摩挲了他的眼角一会儿,与他躺在了一处。
屋外秋风刮得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
第46颦颦梦中曾相逢
李袖春回来时, 夜已深,除了毓柳缠着自己逛了很久以外, 她也去以前住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暗暗打算着明日让郎中把钱提前支付给自己,早些把这院子盘下来算了, 免得夜长梦多。
轻轻推开院门,发现恨春还掌着灯站在院中等着自己。看到她回来,恨春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
看到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李袖春也没急着走,“怎么了, 刻意在这里等我?”
“咦?这是那辽山上的白狐吗?”曾跟着李袖春见过白狐一面,恨春倒没有毓柳和清水那样惊讶,“小姐居然把它带回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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