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钢琴学生-第二十三章 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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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桐的离去让我和小淳重新回归二人世界的生活。我本该开心才对,因为我可以更专一地去照顾小淳,而没有别的顾虑,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几日我开始萎靡不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连天真无邪的小淳都迅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那个夜晚桐桐和我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的观景台上,漆黑的夜空一片安宁,我们脚下仿佛有风刮过,我最后一遍用余光欣赏这个正在远眺的少年,他离开前最后的样子已深刻我心。

    这个突然闯入我世界的少年,最美好的是你,最难忘的也是你。

    时间过得很快,像是一只离弦的箭,没有停歇。很多事情都在我尚未准备好的时候就发生,让我措手不及。一年过去,小淳已经13岁了。这一年,升入初中的他长高了7公分,一年前我帮他量身高,正好一米四,在12岁的同龄孩子中算矮的,结果一年后就长到147cm了。但是他还是稚嫩少年的模样,我依然可以把他抱在怀里教他钢琴。他也还没有变声,还是可爱的少年音。这一年,小淳的琴艺也大进,比以前流畅娴熟了很多。这一家,小孩倒是不操心,大人却令人担心不已。小淳的妈妈日日沉迷于麻将之中,每次我带小淳去邻居家和麻将馆找妈妈,老远就能听到搓麻将发出的哗啦声。

    寒假过后,天气回暖得很快。这个秀丽的江南小城,处处是生机和活力。一个午后,我带着小淳回他家。

    走进那个熟悉的居民区,心中有一丝慌张,我觉得我又会在小区麻将馆碰到正在打麻将的阿姨,然后带着小淳沮丧地回家。

    “哥哥,我觉得今天妈妈又是在打麻将,然后把我俩支走,让我们自己出去玩,不如待会儿你带我去游乐园玩呗。”走着走着,小淳突然说道。

    “去了就知道,万一你妈妈在家呢。——还有啊,你都上初一了,快长大了,还整天想着游乐园,真是长不大的小鬼。”我摸着小淳的头。

    “每次都摸我的头,再摸就摸矮了!”小淳傲娇地把我的手拿开。

    “哈哈哈……”我笑着,和小淳一同走到了楼下的那个小区麻将馆。

    和小淳在麻将馆里晃荡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小淳妈妈的身影。打麻将的都是些中老年人,由于小淳经常来找妈妈,他们见到我们也熟络,不过他们的脸色似乎都有点奇怪。

    从麻将馆走出,站在楼梯上,小淳似乎有些高兴,对我说道:“哥,今天妈妈好像没有来打麻将,应是在家里。”

    我说:“有道理。咱们上去看看。”说罢我拉着小淳快步朝他家的楼层走去。

    未到小淳家,我们便在下面一层闻见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确确实实是从他家里传来。

    “没得说!你再倔,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一个男人说道。

    “求求你们了,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能再宽限一些时日吗?”这是小淳的妈妈苦苦央求的声音。

    糟糕,准是阿姨又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上来了。想到一年前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我就心惊胆战。

    “小淳,你先站在这儿别动,我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我转身对小淳说。

    “嗯……”也许是受到了惊吓,小淳一下子乖了很多,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给你再涨利息算好的了!你欠了我们的钱现在又拿不到钱,我们的工资老板还拖着,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一个男人语气凶恶地说。

    “如果你想让你的儿子平安,就老老实实还钱,没钱就去借,怎么借我们不管,我们只要拿到钱就行。”另一个人说。

    “求求你们不要连累我的孩子,欠钱的事与他无关,我一个人杠就够了。”小淳的妈妈带着哭腔说。

    我躲在门边,看到里面一共有四个男子,其中一个还是一年前绑架勒索过小淳现在从监狱出来的。我不由得一惊,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按捺不动,看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那你给个日期啊,连本带利十万块钱到底什么时候还?!”男人接着说。

    “说话啊,臭女人!”最凶的那个男人说完,绪激动地将茶几曾经小淳爸爸用过的烟灰缸举在半空中,似乎想朝小淳妈妈身上砸去。

    “不,不要碰我妈妈!”身后,是小淳勇敢的声音。他一个箭步从我身旁经过,一把抱住斜脚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妈妈。那个小小的却坚硬的烟灰缸重重砸在了小淳的身上,然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幕让我心痛不已,我的脑中一股热血上涌,身体不受控制,迅速冲进门去,站在小淳母子前面,对着面前的四个男人吼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

    “哦,原来是你小子,那你告诉我,这个臭女人的钱什么时候还?”其中一人看着我说。

    “大哥,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还,好吗?”我的身后,小淳的妈妈终于开口了。

    “看看看,怕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丢脸不是,刚才又不说,孩子一来就肯说了。我们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三天后,我们准时来这里拿钱,要是不够,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为首的那个嘴巴最恶毒的男子说道。

    “兄弟们,咱们走!”本都是普通人,也事情闹大,几个男人听到欠的钱有了着落就从房子里离开了。

    我俯下身说:“小淳、阿姨,你们没事吧?小淳,让我看看你刚才那个地方,痛不痛?”

    小淳掀起衣服给我看,刚才被砸到的地方,留下一个红红的小印子。

    “还是有点痛。”小淳说。

    我站直身子,这才环顾着这个杂乱的家,桌子椅子都掀翻在地,地上散落着小淳妈妈订的几本杂志,有些书页都被踩烂了,一片狼藉。小淳和他妈妈这时也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欠了这么多钱?除了找爸爸,我们可没有别的办法了。”小淳看着妈妈说。

    “哎,别提了,我真是被麻将给害惨了。”

    “十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这三天该怎么办啊……”我轻轻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说着,小淳的妈妈又掩面哭了起来,颓废的样子和以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打电话给爸爸好了,爸爸那么有钱,这点钱根本就是小数目。”小淳说。

    “不许打给你爸爸,这个负心汉,死了算了!”阿姨打断了小淳。

    “可是……”小淳的声音低了下去。

    “阿姨,你这两天还是待在我家吧,这里太危险了。”我说。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到时候万一惹得你家也被砸我就太愧疚了。”小淳的妈妈直接就拒绝了。

    “你快点带小淳回去,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她接着说。

    “那……我和小淳就先回去了。”我说。

    牵着小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的心情久久没有平复,刚才男人凶恶的眼神还在我的脑中回放。小淳经历的场面太小,这一下就被吓得走路都走不好了,小身子一直在微微发抖,还一直告诉我他没事坚强得很。十万块,怎么又是十万块。这个数目的钱,一下子就要拿出来,对于一个贫穷的单亲家庭来说,又怎么办得到。我是一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小伙子,那点工资也就够生活,我有轻微的享乐主义,为了享受当下的生活,租了很贵的房子,所以存款几乎没有。小淳的爸爸很富裕,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可是小淳的妈妈却根本不会接受的。我的心很乱,作为一个别人眼里的外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这个家庭,去帮助小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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