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下-第113章 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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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大雪初歇,堆了满地的白,也带回了大军援胜的消息,裴昱赶回来的时候,刚好撵得上今年的最后一天,除夕,最好的日子!

    宴华年下旨犒赏三军,而五品以上将领皆进宫赴宴,官员亲眷乃至整个后宫都悉数列席,这是她看过的最热闹的一场除夕宴。

    刚才入席时请安的空当,宴华年故意绕到了她身前,乍看之下只是稍稍走近接受后宫朝拜之礼,平身之后,他竟跨前一步与她擦肩而立,低柔地抛下句:“咱们来了好多客人!”

    只记得自己当时身子晃了一下,脸红微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抬头看他,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她知道——除夕,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今天,刚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完完整整的六年!

    六年,来的客人真是不少!

    杯内的酒香飘进了鼻腔,她心里头好暖,已不由喜上眉梢。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军回来了,梅妃也喜笑颜开了!呵呵——”李欢忽然阴阳怪气地说,挺高的肚子令腰杆发硬,坐姿十分怪异,却还是笑眯眯地拍着自己的肚子。

    她心里发起闷来,深呼吸了几次,却不见好,听了李欢这颠阴倒阳的话更有些想吐,一脸嫌恶地咳嗽了声,道:“战胜了,天下安定,国君无忧,我哪里还能不高兴,你不高兴吗?”抬眼朝李欢一瞪。

    诚妃扑哧一声怪笑:“安定?哪里那么容易啊!”

    “是不容易!那就别再节外生枝!”她胃里反酸,竟是恶狠狠地低叱了出来。

    诚妃给她夹了块鱼肉,收筷子时在她碗边轻轻敲了一下:“你说哪里的话?我就是再喜欢热闹,也还是有分寸的,不然把自己搭进去哪里还能吃到这么鲜的鱼肉,你说是不是?”

    她不由朝诚妃一睃,倏尔笑道:“鱼肉也好,苹果吃完了,总还得找些其他东西来吃,不然饿的还是自己!”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丸子也不错!”她眉梢忽挑,拿起瓷勺舀了个丸子送到诚妃碗里。

    诚妃想也不想地一口吃下,李欢有些抓狂地将筷子一磕,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游移。

    “哟!玉妃这是怎么了?孩子又淘气踢你了?”诚妃假露担忧之色,“你是不是也想吃鱼肉?我夹给你好了……”

    她掩嘴偷笑,鱼肉刚送到舌尖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早上该喝下那碗羊奶的,现在这胃又来闹脾气,她强忍咽了口唾沫,脸颊有些微微发冷。

    “梅妃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她朝诚妃摇了摇头,用丝绢包住那块鱼肉仍在了桌上,这时袖子被扯了一下,她扭头去看,哲成小脸上挂着粲笑,手背在身后。

    “姑妈!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哲成一反手拿出一串糖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欢忽然大笑了声,撑腰指着哲成:“姑……姑妈?我没听错吧!你是裴将军的儿子吧?”

    哲成天真地点了点头。

    “谁……谁教你喊的姑妈?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傻兮兮的喊姑妈?”

    李欢笑到快岔气,她火冒三丈地朝李欢瞪了过去,喝道:“开玩笑有个度!他只是个小孩子!你也是快为人母,多想想自己的孩子!”

    李欢用手扇着风,一双眼翻来翻去,等她一说完就立刻接话:“开玩笑?我可没和谁开玩笑,要不咱当着诚妃的面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扯说扯,让诚妃来看看我有没有看玩笑!”

    “李欢!”她高声一喝,好在满场宾客敬酒之声众多,并未引来瞩目。

    李欢怔了一下,脸立即就红了,竟是怒目而说:“那咱们就去问问皇上,让他来……”

    “咳!”诚妃重咳了声,朝李欢一瞥,然后半垂着眼睑盯着碗里,不慌不忙地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哪里有闲工夫来管理后宫之事,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皇后,你有事大可去找皇后说去,哪里还吵个嘴就闹到皇上那儿的道理,你当自己是谁呢?梅妃吗?呵!”

    好一个油嘴圆滑的诚妃,几句话既解决了李欢非要闹大的麻烦,还给她和李欢本就不和的关系火上浇油,她现在心里闷的难受,懒得理诚妃,也懒得去管跺脚怄气的李欢。

    “姑妈,你快拿着呀!”哲成又朝前举了举,在她接手的刹那说,“爹爹说姑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可是宫里没有这个,就让我路过的时候买来拿给你!”

    “哈哈哈——”又是李欢,“诚妃,你听听,我有没有开玩笑……”

    “这个我哪里知道?”诚妃一摊手,“人家哥哥说她喜欢吃这个,有哪里不对,我怎么听不出来?”

    她叹气摇头,这个李欢,沾上诚妃显得比她还傻!

    哲成眼巴巴地瞅着她,她嘴里发涩,也只得一口咬了下去,好酸!

    “呕——”她没控制住把嘴里那块糖葫芦吐了出来,酸水冒出了喉咙。

    见她脸色实在难看,馨宁上前来哄走了哲成,便问是否回去歇着,她点头不迭,终于有人给她架了台阶,实在不想待了!

    就在起身的瞬间,诚妃质疑的双眼与她一刻相撞,然后竟是直直与李欢对视。大概是心悸发闷的缘故,这个本来很平常的动作,却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有什么不妥吗?我自会去向皇后请辞的……”

    话没说完,诚妃就连连摇头,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着人心里发憷,“你走了,这一桌就我和玉妃两个人,冷清得慌!”诚妃朝李欢看了一眼,李欢整张脸不知是怒是忧,煞白得像极了外头铺满的雪。

    “有你在,哪能冷清得了!”她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诚妃!八面玲珑也不嫌累得慌!

    几步的功夫,只觉脸上一阵阵地发凉,脖子里冒出虚汗,心闷气短,脑袋也开始有点晕了,她不敢亲自去主座向司徒琴请辞,一来怕宴华年见到她这副样子担心,还有一个……

    该死!那双眼睛盯了过来,惯有的“欠他几百两”的冰冷眼神,却在看到她强撑出的那个笑容后带进了几许担忧,痛怜,嘲讽……所有格格不入的极端情绪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牵叉萦绕。

    她赶紧转视到馨宁往回走来的身影上,馨宁走近搀扶她的时候道:“皇上说再过一会儿就回去看娘娘!”

    啊?她无奈一“啧”,有些责怪望着馨宁:“我不是让你去禀皇后么,你怎么告诉他了?他现在正忙着应付那些人……再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这不都是些老毛病,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个丫头怎么……”

    “娘娘莫怪!奴婢也是遵旨行事,是皇上说以后娘娘不必遵候中宫之礼,只由他一人管着!”

    “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说完就拍了下前额,这句话等于没说,她想把现在说胡话的这个自己拍出这颗脑袋!

    像馨宁她们这几个,明明白白的侍候着她,其实只拿她当了个二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宴华年,每天由她们侍候着,搞得她整日里一点秘密也没有!特别是这个馨宁,作为一个后宫奴才来说,竟能出入御书房,她是很难想象宴华年一边认真地看着奏折,身边还站了个奴婢一直呶呶不休地汇报今儿梅妃娘娘又说了什么话,今儿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走廊拐角,和煦的暖阳照上了脸,终于不再阵阵发凉,也许是刚才人多聚集,空气憋闷的缘故。

    “姑妈——姑妈——”

    刚一转身,哲成就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她重心不稳险些朝后倒去,好不容易站好后,本来洒满全身的太阳光就被“一堵墙”挡了去。

    她边笑边抚摸哲成的小脑袋,故意不抬头,余光瞥见黛青色华袍上的银丝线绣纹,从手臂与腰际的罅隙中迸射出一缕阳光,在银线上微微反光。

    “去园子里玩会儿!”这又是什么语气,字里是让儿子去玩儿,话里却含了些冰冷的驱赶之意。

    她不由一恼,一手悄悄地死拉住哲成,哲成感觉到有人撑腰,回嘴道:“可是刚才是爹爹说要带我出来玩儿的,我不管,爹爹你这么久都没陪过我了……”

    在裴昱的眼神下,哲成并没有再往下说,反而嘴角往下拉了拉,委屈地朝她望来,她连忙蹲身匡慰:“没有!没有!哲成乖!爹爹不好,是他不好,姑妈一会儿说他,不哭哦!”

    哲成抽了几口气,眼泪最终没有掉出来,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

    她的目光始终被哲成牵引着,一直到他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拿小手扯起地上的草,扯完一根就撒气似的朝外扔去,如此往复,她终于收回了目光,起身瞪着裴昱。

    “你怎么能那样子看着他,也不怕吓着他!他不是你战场上的敌人,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哪里受得了你那样的眼神?”

    “要做我裴昱的儿子,这样子就受不了也不配喊我父亲!”他冷冷的道。

    她抱手在胸,侧过身,不理他。

    静默的片刻,她余光扫到退至一旁的馨宁,没有屏退,就算宴华年知道了,自己问心无愧!

    自得之时,裴昱忽然开口说话:“后宫生活怎么样?”

    聊这个?不像你裴昱的风格呀,转性了?想通了?也好,也好,正如她所愿呀!

    “还不错,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她呵呵笑。

    “我看你这样儿就不像好的!”他拖长个声调,怪里怪气的,还学她把手抱在胸前,还冷笑了声。

    她气不打一处来,哼了声:“我哪里不好,我手好脚好,吃得好睡得好,再好不过!”

    “哪里都好!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皇宫更可怕了……”他不急不躁,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以往她一说这些气话他不都会气得当场暴跳么,是不是谁披着裴昱的皮来唬她来了?

    又胡想!裴昱转变了,放开了难道不好么?嗯,一定是这样!

    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他又说了句:“宫里的事怕是身在那里面的人也悟不透的!一旦进了那里面,便量不清哪头轻哪头重了……”

    等等!

    这些话怎么那么耳熟?

    “我心里那片最自由散漫的地方,就在你的身边!”他已经转身来面向她。

    她心跳猛漏,咚噔乱打,裴昱这是……在重复她当初对他说过的话,由不得她控制,心里已经发酸,最后竟是无名火起,裴昱这家伙果然是个……

    “大白菜!”她怒气冲冲地喊道,裴昱愣了一下,她又喊,“油盐不进的大白菜!”

    他竟扯起嘴角冷冷一笑,霎时,那抹笑敛进了那张脸上的寒戾中,他微曲手指作势要往她鼻梁上来,她故意往后一仰,横眉怒瞪。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短短一瞬,甚是不明显,已潇洒收回,本就冷邦邦地眸子此刻竟是狠了起来,低冷地嘶出:“你再变,你根深蒂固的性子不会变,你不会喜欢这里,永远不会!”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心悸,她抚在廊柱上干呕起来,心口都抽疼了,还是不停的呕,眼泪模糊。

    裴昱,究竟还要她怎么做?

    不能与你断了关联,你就当真这般肆无忌惮,裴昱,这样子步步紧逼,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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