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下-第123章 故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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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丫头!宠坏了!真是宠坏了!

    拆个头都找不着人,手举着半天都快酸断了,她嗔怒地望着镜中拿在脑上的双手,撒气一放,“啊!”刚被手臂挡住的镜中有一个三岁小孩,正眨巴着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她。

    她脖子一僵,后背冷汗直冒,不敢扭头赶紧揉了揉眼,小孩儿还在!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昨天夜里才梦到那一个个被十二岁的宴华年杀死的小孩,今天就来找她了?

    “娘亲!”奶泡泡地一声喊,她心里酥软,双腿却打起颤来。

    “你……快回去吧……”她快哭了,直冲镜子里扯嘴硬笑,还作出一副逗孩子的模样,难看之极。

    “娘亲——”小孩竟然往这头跑来。

    “啊——走开——走开——”她趴在妆台上,一手朝后乱挥……

    忽听门外“哎哟”一声叫唤,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小祖宗诶!你怎么敢跑这儿来!听话,快出来!”

    这又是谁?全家老小都来了?

    她马着胆子偷偷朝镜中窥探,一个四十来岁乳嬷嬷模样的人在朝那小孩儿招手,刚咽下一口唾沫,馨宁就端了盆水打那儿路过,跨进门槛的时候朝那嬷嬷瞪了一眼,喝道:“怎么看的孩子,这里也敢闯进来,脑袋还要不要?”

    “诶?”她一下子扭过身去,那嬷嬷吓了一跳,赶忙跪在了门外。

    “奴婢参见梅妃娘娘!”

    她又羞又恼地挠了挠头,暗吐气,道:“起来吧!这是……”她望了望馨宁。

    “娘娘不记得了?这是二皇子,名叫挚儿!”

    “二皇子?”咯噔!李欢的儿子?!她瞪了瞪眼,“他怎么还在这儿!”

    馨宁把盆搁在妆台旁,笑道:“娘娘一走,欢颜殿一切维持原貌,当然也就包括他喽!”

    啊?她抓耳挠腮暗骂固执任性的宴华年,这时挚儿跑了过来,想上前摸她又有些害怕,她轻一招手,他就扑在她腿上,乖腻地边笑边喊:“娘亲!娘亲!”

    她悲喜交加,略为朝外一斥:“谁教的?”

    馨宁不言语,嬷嬷磕头若捣蒜:“娘娘息怒,是奴婢口误,结果被二皇子听了去……”

    “行了行了!”她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别动不动就磕头认罪,我看着头疼,带下去吧,早点休息!”

    “是!”馨宁福身,伸手向挚儿,挚儿有些委屈地回头望了望她,她将心一横,别过头去继续拆髻。

    馨宁刚下去不久,就听到挚儿在外头哇啦啦的大哭起来,她心上像被猫爪划过,又痒又无奈,“你干嘛还把他留在这儿?”从镜中一见宴华年浴后出来的身影,她就没好气地将梳子一磕,“你们父子俩感情培养够了么?”

    宴华年没理她,自己上床睡觉。

    “诶——我说你!”她转身,朝榻里的方向望了一会儿。

    他终于有了回音:“‘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哪个才是你的名字?”

    “问得好!”她起身踱了过去,在床边背手仰头,“我姓‘无理取闹’名‘胡搅蛮缠’!你奈我何?”

    他伸手拍拍身侧,又举出一只手摊向她,微笑:“他很乖,适合你!”

    她爬跪的姿势僵了一下,心里暖脸上红,嘴里却不敢吱声,错开他的目光,盯着枕头愣了一瞬。

    “又在想什么!”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她回过神抬眼看他,“我又白白说了话,麻烦的小猫!”

    “啊?”她躺下,不敢眨眼地看着他,生怕又错过他一句话,“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摇扇侧躺为她扇风,浅浅叹了一声,又道:“明日有宴,你来不来?”

    “谁去?”

    “蒙古国第一次朝贡……”他怪糟糟地瞥了她一眼,“我觉得该问一问你,别到时候跑来秋后算账,那我岂不是又惨了!”

    “喂!”她戳上他的胸口,“你怎么说得我像悍妇似的,我是吗?”

    他摇头,笑,再摇头。

    “哼——”她翻了个白眼,想了一会儿,“不去!”

    他一扬眉,尽是满意之色,笑道:“真的不去?”

    “不去!”

    “这才乖!”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把一下下往下摇的折扇,眼皮拉长,脑中却在想着些隐隐约约的事情。

    拉克申从前谈及和亲是那么抵触愤怒,生怕被宴国压制抬不起头,现在虽成了蒙古的汗王,却输掉了整个国家!

    附属国,对蒙古人来说,地位低于汉人,不知道以拉克申那个唯我独尊的性子是怎么调试屈尊的?

    不得不想提醒宴华年,别轻信了他……到底还是她多虑的缘故,宴华年什么时候信过任何人?

    以可笑的想法睡去,又以一个突冒出来的可笑想法醒来,她睁眼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坐起来,大喊:“馨宁!”

    床帐一下子被撩开,唬了她好大一跳,脖子往后一缩,嗔了一眼:“好丫头,在床边也不吭声!”

    “奴婢知错,娘娘有什么吩咐?”

    “挚儿起来了没有?”

    “早起了,在后院玩儿着呢!”

    “收拾着,把他送回去!”

    馨宁挂帐的手顿了顿,道:“娘娘可想好了?怎么才一醒来就发这话?”

    她精精神神地下了床:“你照办就是!”

    阳光好,风力足,欢颜殿花香蝉鸣,她趴在窗柩上望着安然亭曳动的秋千,那份耿耿于怀也像悄然而逝,采苓和远黛的笑声在脑海回荡,浑身有了一种默默被她们赞扬的通畅感,她弯唇一个会意的笑。

    放开心情到外头游荡了一阵,碰着李欢带着挚儿在那头走着,她有心回避,却在走出几十步后被李欢追了上来。

    “诚妃自从被皇上下旨协理六宫后,就很少得闲了!”开场白有些生硬挖苦,但她更愿意相信李欢这是没话在找话,总比直接开骂要强。

    她不受影响:“那很不错!她本就是这快料子!”

    看得出李欢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走了一阵,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沈曼书,谢谢你了,终于良心发现……”

    “孩子总归还是要自己娘亲带着,不然长大了也得回去,我何必去操那份心,我和他的日子……足够了!”

    李欢用扇面掩饰那一份抓狂的妒意,拿手朝前指了指:“陪我走走怎么样?”

    她默然同行,李欢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说得尽是些无关痛痒的,甚至把小时候的事情都翻出来说,只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怎么清楚,一个劲儿地要去应付那些噼里啪啦的话!

    稍一不留神,就被她发现了李欢小计谋里的破绽,停下了步:“咱们好像走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不该来?”李欢朝不远处的宴客厅望了望,“哪里不该来?咱们做妃子的不该陪皇上一同宴客么?”

    她几欲转身:“你好歹也衡量一下轻重缓急,这可是蒙古国第一次来朝贡,别让人看了大宴的笑话,咱们两个女人跑进去干什么!”

    “沈曼书,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这么着急着想溜?”

    手腕被李欢一把抓住,她边挣边道:“李欢!别胡闹!那里头是国事,你以为是后宫随你撒野!”

    “谁在撒野?咱们就进去看看……”李欢把她朝那头拖去,她一个劲儿的往后坠,只是李欢生了孩子怎么力气也比她大出许多,有一下挣脱竟又被牢牢抓死,直往前拽。刚到台阶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手腕都快分离了,终于甩开了那只手,转身之际却听见李欢大声道,“妾身参见皇上!”

    搞笑!这台阶下连金座的顶都望不到,里头又热热闹闹,你李欢这一声怕是没什么用!

    正暗嘲得意,洛三却在门口高声:“请梅妃娘娘玉妃娘娘入殿!”

    她后脖子硬了,想借口逃又被李欢猛拽着那只手往里拖去,差点没栽在台阶上。

    硬着头皮与李欢进殿,整个宴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感觉到阵阵视线落在身上,头皮都麻了,殿中,与李欢双双福礼,到一旁安静落座。

    一直低着头,心跳却从坐下开始慢慢加重,胸口的伤还未复原,一下下震得生疼,随着整个厅内又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总觉时间流逝中有一股股劈头盖脸的压迫感……

    最后,李欢咬牙切齿的那一句:“即使你补偿再多,我也恨你!你可看看,这间屋子里……你的男人们全都在这儿!”

    噼——她脑里歘歘歘地抽疼,咬唇抬起了头……

    天呐!

    正对上的何止一双眼睛,她不知道裴昱为什么坐到了对面那一排,那本是外宾的席桌……

    太阳穴突突冒了两下,拉克申那双质疑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怒气,好死不死,阿木尔也来了,冷冷地瞪过来,狐疑却痴狂。

    要死了!可不可以请皇上下旨赐死啊!不敢看宴华年,现在只想抓起桌上的盘子把这张脸埋起来,再把盘里拳头大小的水果全砸李欢头上去!

    “咳咳咳——”从对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竟是越来越急,仿佛止也止不住。

    一个成熟低沉的男声道:“皇上,我父汗身体抱恙,恕我无礼,陪父汗回去歇着!”

    金座之上没什么声音,不过该是应允了的,余光瞥及对面有人站了起来,她微微掀眼,就见拉克申蜷手在唇,整张脸咳红了……不对,该是生气爆红的!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个反应不正告诉别人她心里有虚么?起初他们都只是怀疑,但只要她装作若无其事,谁也不认识的模样,他们大概也只会认为是长得相像而已,可自己却……败在这副见了鬼的表情上面!

    不禁又拍了额,给你这脑子长长记性,拉克申与阿木尔绕到桌前,朝金座一拜之后,先后都朝她瞪了一眼,她满腹委屈,干嘛呀这是,就算多有得罪这也快十年了,这两父子可真是臭味相投,捋死不放了还!

    她朝那两个踏出殿门的身影白了一眼,回来就锁上裴昱那双千年寒眸,整整掉了一层皮,一睃李欢,正在一旁吃得热闹,心里更是来气,撑手扶额,唉声叹气。

    回到欢颜殿她还是恹恹地趴在桌上,太阳穴一阵冰凉的按压,指腹轻揉。

    “头疼了?”

    她闭眼享受,眉头却依旧紧锁:“何止头疼——皮都被他们刮了!”

    “活该!”

    她扭头不满:“是李欢把我拖进去的!”

    他扳正她的头:“看来小猫的魅力不小……”

    “说酸话何时又成了你的专权了?哎!他们两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得人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他失笑,想了一会儿,严肃的问,“沈曼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眼皮歘地拉开,她不知该不该说,不知他信不信,拉下他的手,扭头盯了他一会儿,摇头:“没……没事!都是些不重要的,说了没意思,嗯,没意思!”

    为了说服自己一个劲儿地点头,当初拉克申为她得罪汗王那也是一时冲昏了头了而已,现在隔着十年光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执着,生不完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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