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华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吻：“那要怎么罚你？”
春风微瑟，山腰上的桃花开得绚烂，她心若乱麻：“你的苦心全都白费了，蒙古人信不得！”
宴华年只是短短一声叹，却像几座山压在她的肩头，无地自容……战争？死亡？
这战争到底说的是与都城的那一次战役，还是这一次与宴国的战役，为了一个女人，她还是不敢相信！
这死亡……说的是谁？
胡思乱想着，惶恐不安，她抱紧宴华年，不会的，不会的，裴昱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桃花还没凋谢，宴华年就急召回征北大军，她当时在御书房，尧翼带着几个大臣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宴华年只让她回去，只字未提！
一连着两日，宴华年都不见人影，她寝食难安，愁眉不展，日头由东及西带来的是她越来越难以平静的心绪……
半个月过去了，与宴华年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每次去御书房都被挡在门外，她心急又窝火，死守在门口。
终于有一日，被她等来，尧翼几人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竟是十分不恭敬地横扫了她一眼，口中直骂：“久召不回，拥兵盘踞，实属忤逆！”
心跳在尧翼挥袖离开的那一刻漏掉一拍，她慌手慌脚地冲进御书房，宴华年伏案揉眉，神色焦急。
她无言地走近，痴愣愣地问：“你……还给了他……”
他眉心的手顿了顿，没抬眼看她，隔了许久，道：“还了，该还的都还了，为了向你证明……我容得下他！呵！可他……容不下我了！”
她茫然地捂住心口，朝后退，脚跟绊在门槛上，险些栽个四脚朝天，宴华年抬头看她的时候，她落荒而逃。
裴昱！
裴昱！
裴昱！
“馨宁，拿纸笔来！”她气冲冲地一掌敲在桌面，还是难掩一身的颤栗，接过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几篇，写他裴家世代忠贞，写宴国上下千万子民，写她的愤慨，写她的悔悟……
只让他，回朝认罪！
胡乱塞进信封里，甩向馨宁：“快马加鞭送去北城！”
馨宁的背影在院中远离，她抓紧桌沿，心口快要裂开，裴昱回来……死罪难逃，甚至会——株连九族！要是不回来……难免一场祸及皇城的闹剧！
糊涂！糊涂啊！
“等等！”馨宁还未走出院门便被她叫住，招手遣了回来，“准备出宫！我们去北城！”
“娘娘！”馨宁惊喊。
“立刻准备，骑马去！你会么？”
馨宁直勾勾地看了她很久，脸都憋红了，最后垂头：“奴婢会骑！”
风餐露宿她没什么不习惯，怕宴华年的人追上来，一路不怎么敢歇脚，只是在即将到达北城的时候竟来起了月信，腹痛腰疼，她咬牙坚持，不出两日便到达北城。
城门紧闭，站岗的士兵见是两个女人便收起铁戟：“什么人？”
馨宁大声朝城门上方喊话：“梅妃娘娘要见裴将军！”
那人伸出的脑袋缩了进去，几刻功夫，城门大开，裴昱神采奕奕地步行而出，亲自为她牵马引进了北城。
城里见不着老百姓，全都是重守的士兵，她想扬手朝那个后脑勺劈去，满腔怒火都忍到了军政处的内院里。
“渴了么？”裴昱笑吟吟地递上茶来。
她一手将那碗茶挥到地上，惊得门外的馨宁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她一巴掌就落在裴昱左脸上，咬牙切齿：“不争气的东西！”
裴昱那张脸拉了下去，冷峻地盯了她一会儿，道：“我就是在给我自己争气，要是惹你不高兴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要的只是结果，那就是——你终将是我的！”
“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蒙古那边正起战事，你现在又闹这一通，你就算心里不服你也等过了这一阵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有气你朝我撒，你这是兵变是忤逆……”她眼里噙着泪，喉咙僵硬，“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哲成他们母子已经被圈禁，你怎么这么糊涂……”
“那么怕我死？”
她摇着头道：“你早知道，你就是在逼我，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你这样子……就算得到了我，你也什么都没有！”
他冷冷一笑：“我不在乎，只要你是我的……得不到的，就要亲手去夺，为何我当初没有这个悟性，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她抓住他的手臂，有些低苦：“你以为我是来求你放过谁？我是来求你放过你自己，放过哲成他们母子，你以为你当真能胜么？你手上不过三十万……”
“不过三十万？”他一下子转身，眉梢露喜，“那你以为我只有三十万就敢与他作对？曼书，我在你眼里那么没有脑子？”
她咋舌：“你……”
他悄然靠近她的耳边，哂笑：“蒙古人在你眼里也那么没有脑子，小小国家敢和宴国抗衡？”
在他收回脸的那一抹阴笑中，她头顶抽疼迅速窜满整个头皮，惊瞪着双眼，一吸气就挥手要打，被他一手扣住，双腿就软了下去。
他一把抱起她：“你也累了，进去歇着！”
她一直惊愕地张着嘴，对他，失望透顶！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逆贼，坏蛋，我讨厌你——”她费尽全力打他骂他，他一一承受，那张脸上表情复杂难辨，恨，爱，痛……
她拒绝吃饭，裴昱边哄边喂，她将饭菜全部打翻在地，抽出墙上的剑就搁在自己脖子上，恶狠狠地道：“收手！回去认罪，我求他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他的为人，你不比我清楚？”他缓步走过来，两指捻上剑身，剑眉一挑，“曼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没有退路了，我回去……死了倒好，要是死不了，就生不如死！原谅我这一回，你只需要待在这里，等我来接你……”他手指着力，剑越拉越低。
她倏地从他手里抽出，割伤了他的虎口，仍是抵在自己的咽喉，凶叱：“我不听你胡言乱语，你要是不收手，我杀不了你我就地自刎！”
“你要杀我？”他哈哈好笑，摇了摇头，“你舍得吗？要说这自刎，你更舍不得！他还在这世上，你舍不得死！我说对了吗？”
长剑哐当掉地的时候，他眸里怒火串烧，反扣起她的手腕：“你究竟着了他什么魔……”他呼呼地哼着大气，牙齿磨响最后一把撒开她，转身离去。
算是自己送上了贼船，现在她被软禁在这里，裴昱被她闹怕了一直躲着，终于有一日，她拖住他，几句话合不来就开始打骂，裴昱能忍则忍，忍不下的就抓着她的手，狠戾戾地瞪着她。
“你要死就自己死，我不管你了，放我走！”
“放你回他的身边？你认为我会多此一举？”他一把甩开她。
“我不认识你……”
“你以后会认识的！既然从前爱过，我就有本事让你以后爱上，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不会！不会！”她惊声喊叫，“以后也不会，因为从前也没有爱过！”
他冷阴阴地笑了声，转身欲走，又回过头来，“咝”了一声问：“你爱他？有多爱，证明给我看喽，说服了我……我就收手！”
他这样子一说，她竟这样子一信，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狠而执着：“跪到你心软为止！”
“心软？那你慢慢跪吧！”走到院门时，他倏然转身，朝她高喝了声，“你给我起来！”
她不理，气呼呼地盯着眼前的青石地面。
他在门上站了许久，最后气愤而去。
下午时分，突降磅礴大雨，淋在身上也浇不熄她的怒火，馨宁上前搀扶被她恶声骂了进去。脑袋发懵的时候，藏青色的身影疾步冲了过来。
身子被拖起的时候，她“啊”地痛叫，膝盖好疼，脚已经僵了。
“曼书！”他的呼喊又惊又怕。
“终于怕了？你这个……大白菜！”她有气无力地笑着，下腹有东西在往下坠，腿间一股热流。
“你怎么了？曼书……传大夫——速传——”
“娘娘——娘娘——”
馨宁也来凑热闹，不过跪了一下而已，你们……
她一头倒进裴昱怀里，最后一眼见到的是脚下一直往低处流窜的淡红色雨水……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