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侯爷！”

    沉声如雷，不寻常的气氛笼罩了四野，一道雄岸如山的身影在密林中转了出来，来人眸光黑如深夜，非常高大健壮，他步行走动时，就好像一座山丘移动而来，脚下每踏出一步，都仿佛地动山摇，只见一身戎装的巨毋霸走了出来，那一身护甲完全包裹不住他胸脯臂膀等处硕大膨胀的肌肉，他的身高实在太高了，给周围的人产生了一种能遮掩大地的错觉。

    巨毋霸来到了王莽的跟前，躬身施以一个抱拳礼，即便他此刻低头哈腰，但还是给人一种压迫感，似乎能把天边的云也给遮住。

    巨毋霸，是王莽的心腹爱将，自然能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淳于酺服务。

    难怪乎淳于酺的身边只带两人跟随，并且大放厥词来寻王莽的仇怨，原来淳于酺早就安排了细作，安插好潜入的箭者，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这下子倒是让靳乐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巨毋霸不是王莽的手下吗？在史书上听闻侯爷帐下有一勇士名唤巨毋霸，能驱动天下猛兽为己所用，而他一直跟随侯爷南征北战，功勋昭著，怎么现在改旗易帜，归于淳于酺的旗下了？

    难道自己这个梦，时空出现混乱，未来的种种是不按原来该发展的轨迹而发展？

    王莽道：“往日我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叛我？”

    他没有抬头看巨毋霸，眸光只是注视着他桌前的酒盏，他的话似乎是和巨毋霸说，但又似不是。

    巨毋霸没有说话，只是欠身侍立在侧。

    淳于酺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怨恨不得别人。”

    不知道有多少名弓箭手，借着树木当掩体，藏伏于阴暗密林中伺机行事，外有强兵鏖战，说不好淳于酺的部众很快就突破王莽辖下的防线，杀气腾腾地来到筵席之前，现在王莽这一方可谓是内外交迫，形势堪危。

    已经可以确定，王莽现在已然是虎落平阳，淳于酺对他恨之入骨，此番拿住他多是凌迟活剐，挫骨扬灰。

    此时，刚才和王莽称兄道弟的崔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侯爷，这次赈灾，我为了灾区的百姓捐了不少的钱，兄弟我应你之邀，推搪不过，才来参加这一次的宴席，我想我这一个外人，实是不便掺和你们的家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容崔某人先行离席。”

    说着，崔耽向淳于酺拱了拱手。

    鸣凰涧外，正有一场厮杀，崔耽此时即便辞行，也是做做样子，试问他又能走得了去哪里？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向淳于酺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要和王莽这个烫手山芋划清界线。

    铜巨根、铁猛男等其它的宾客，也赶忙效仿他，装模作样地高声向王莽辞行，但是他们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担心暗处的箭手将他们误射。

    所以，现场出现了非常奇葩的一面，宾客抱拳，向着主人辞别欲行，但是屁股却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靳乐宁差点笑出声来了，这些奴颜婢膝之徒为了生存，也太过厚颜无耻了。

    “在下云海鸣峰云明英！”云明英竟是当起和事佬来了，“君侯，淳于先生，你们两位俱是当世仁杰，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意气，而丧失了和气，不如两家罢兵，就此散去，今日之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未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云明英无谋，言之无物，真的让众人失望！

    此前双方和睦共处，皆因没有捅穿天窗的能耐与勇气，杀父深仇，此局本来就是难以化解，有谁会和杀父仇人称兄道弟，言谈甚欢吗？显然不会的！而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淳于酺又怎么可能放弃？

    换言之，云明英这厮在说废话！

    王莽低声对淳于酺道：“你我虽然积怨甚深，但是此间千百匠人都是无辜的，你若肯放过他们，我自当一死！”

    淳于酺笑着应道：“死到临头，还装得如此虚伪，想叔父名震天下，若无旁人殉葬，哪能衬托得起你的身份？”

    此言一出，筵席上的宾客无不吸了一口凉气，淳于酺是想杀光他们啊！

    淳于酺想继续玩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又或许想让杀父仇人感受一下人心向背的感觉，他环视着筵席上的众人道：“世人传言，光禄大夫高风亮节，是圣人一般的君子，我倒是想听一听，在座诸位对我们的侯爷人品风评有甚看法，我说的是明珠有瑕之处！”

    淳于酺无非是借题发挥，在找王莽的茬啊！

    有道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里会有人是完美的？王莽也是有过失的，只是位高权重，臣下不敢直言而已。而淳于酺此举，无非是将王莽一些日常的缺点放大化，以达到众口铄金的效果。

    众多宾客自然明白淳于酺的险恶用心，但都垂下头来，无人敢讨议半句。

    淳于酺见状，继续施压：“你们怎地不吭一声？一个一个来，今夜大伙们务必要畅所欲言。”

    世有小人，平时是夸夸而谈，一到危急关头，便是阳奉阴违，云明英当即第一个叱责道：“我觉得侯爷平日做事太过刚烈，刚则易折，早前我便曾经劝过侯爷，宜对身边的人宽厚谦恭，这样便可免祸，但是侯爷不听，不想正有今日之劫。”

    侯爷一声叹息，他万万料不到，平时颇为器重的幕僚，竟然是第一个带头变节的。

    既然有了第一个领头羊开了头，那么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跟随者，因为此时好好地表现，或许还能让淳于酺网开一面，于是宾客中，你一言，我一语，平时一直为人敬重，让神圣光环笼罩着的王莽，顿时被恶意地批得体无完肤。

    个别宾客还加油添醋捏造了一些子虚乌有之事，抹黑这位传奇式的英雄，譬如说：这位侯爷和某位寡妇有奸情，他还有断袖分桃的龙阳癖好等等。

    他们无耻的言语，就连靳乐宁这样生性淡薄的人听了都差点发飙，不过王莽没有动怒，倾听之余，只是静静地迎上这些发言者的目光。

    云明英继续道：“其实，侯爷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眼见云明英还想说什么，海昙硕微微皱了皱眉，阻止道：“云师弟，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万勿多言！”

    王莽微笑地点了点头，显然很感激海昙硕为自己解围。

    淳于酺一直都笑眯眯地听着众人诋毁王莽的话，但很意外这名仙风道骨的儒士竟是唱反调，突然他好像忆起了什么，当即敛去笑容，眉毛一凛：“阁下可是海昙硕先生？”

    “正是！”

    淳于酺喜叫道：“原来是海学士！我素仰君之德才，欲拜你为师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