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狡蛮缠-第九十一章 鼠之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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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小蛮还是那样高悬在城楼之上,望着随风飘荡的雨珠,感受全身那种锥心的疼痛,若是天亮了,这样的痛会更为强烈。有一刻,她期望,永远不要放晴,有一刻,她期望,能再见到让白,左小蛮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安安静静地试着打开记忆之门,忆起他,有甜蜜,也有伤感。

    此刻,黑夜带着压倒一切的魄力盘踞在这座城的上空,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并不知晓惨叫声漫天地逼近城池。

    凭着敏锐的听觉,左小蛮倏然睁开双眸,眺望远处这番不寻常的景象。终于,她确认了眼前的真实。目之所及,隐隐有尘烟掀起,渐渐地,愈发浓厚,浓成一股迥异于夜幕的灰。那方,旗帜飞扬,人声马嘶,大批军队正踏着夜的末尾而来,由远及近,浩浩荡荡,杀气逼人。

    马蹄声撕裂了祥和的假象,惊醒了无数还在梦中的生灵。天还未亮,大雁京城却迎来了无法预测的战争,毫无征兆。

    光明不愿崭露头角,大地在夜幕中震动,城楼下的将士们纷纷精神一凛,他们哗然,他们惊慌,他们甚至不知道那军队是为何而来,甚至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何时出现的,又在何时会消失。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待,连老大老二老三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而左小蛮笑了。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即使于千万人之中,左小蛮依旧可以一眼看到他。那个人一席轻衫,跨坐在黑马之上,姿貌端华、飞扬神采,邪气妩媚的狭长凤眸微微上挑,不是让白还会是谁有这般天资绝色。

    她又看见他了。

    她的让白。

    是她的么?

    他要来救她了么?

    另一个人是夜轻寒,此夜,他显得面色凝重,再无了平日里那番风流之色,唯有平静的面容与气势不凡的领军之姿,他一挥手,高声道,“破城!”

    左小蛮愕然,这几个时辰里发生的变故,悬于城楼外的她自然无法知晓。兰妃见左小蛮固执如斯,便打算弃了这枚棋子,她预谋的计划失败了,那么,只好另走他道,阴谋正在黑暗中逐渐酝酿成型,他们疯一样滋长的野心再也无法抑制。

    深夜,太后再次消失在后宫之中,生死未卜。

    兰妃与龙玉子、夜良孟一行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以太后的性命做要挟,逼迫皇甫俊放弃皇位,夜良孟集结兵力将皇甫俊所居“心静殿”团团包围,而早有防备的宫内侍卫又将大肆进攻的叛军包围起来。两方正处于僵持不下的局面,皇甫俊此刻的心境,枯涩,却又无可奈何。

    大雁的末日,就这么措手不及地到来了。

    士兵们不知宫内发生异动,眼前的阵仗足以叫人慌乱,方才还在不满被推醒的人已然面如土色,他飞也一般地奔去报告,破靴击在石板上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响亮,下一刻,急促紧张的声音炸响了整座京城,“打仗了!”

    夜轻寒亲自领兵,誓要讨伐叛军。

    宫内混乱的消息被严密地封闭了起来,而夜轻寒又是如何闻讯而来?了解其中奥秘的,恐怕只有让白,这世上,若是让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肯定没有人知道。

    远远的,让白就看到了她,他的眼里只有左小蛮,不管纷争如何,不管世事如何,他愿现身的原因只有一个,救回她。

    终于,他们之间,只剩百步之遥。让白面色镇定,心却如同擂鼓,他曾经以为,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够使得自己乱了分寸,他以为,他可以谈笑风生万事淡定。只不过,当他遇到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不得不承认,左小蛮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不得不承认,他爱她。

    让白沉着地架起弓,抽出一枚清羽,搭在弦上,风一动,数缕乌发飞扬,凤眼微眯,双眸瞄准钳住左小蛮的麻绳顶端,他来了,不再让她受伤,不再让她难过。

    这一次,势在必得。

    左小蛮望着他,浅浅地笑了,一瞬间,整个世界如沐春风。

    她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欣喜么,是因为原谅了他而释然微笑么,还是因为发现彼此之间千丝万缕无法隔断的关系而认命了。是的,他们完了,从一开始就完了。他惹了她,就无法再潇洒离去。她骗了他,就无法欺骗自己全身而退。他们都陷落了,陷在这劫难般的深情之中。

    人们错了,不是成了神仙才拥有无尚的欢愉,有了爱,拥有喜欢的人,一样快乐。

    血腥味直冲天际,唤醒了迷思。

    现实里,战争初始。

    厮杀,死亡。

    碧空之下,杀孽厚重,天色翻滚起青黑的乌云,一声咆哮高于一声,残酷冰冷的利刃之上不知凝聚了多少冤魂,那是死亡,那是绝望。

    左小蛮悬于城楼,当见到让白的时候,她笑了,低低地自语,“我所爱的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面容,还有着一颗最干净的心,他会在我伤心的时候,轻轻地安慰我,轻轻地拥抱我;在我任性的时候,以温柔的口吻来阻止我;在我发生危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拯救我。那个人,那个人比任何人、比任何财富,都来得重要。”

    四周仿佛都岑寂了,所有喧嚣不复存在,他与她之间,只有彼此,只有让白弓上的羽箭,锐利且致命,箭矢呼啸而去的那一刻,他看见左小蛮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沉落了下去,如一枚轻巧的羽毛落入了深潭之中,一时间,他分不清她眼里沉淀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悲,分不清她口中到底所述为何。

    一瞬间,心慌乱得难以诉说。

    怒箭如同追逐星月,以凌厉破空之势直直地冲了过去,精准地飞向左小蛮的双腕之上,她冷静地看着它的到来,冷静地微笑,冷静地喃喃轻语,“可是……那个人,不爱我。”最后,她冷静地闭上双眼,迎着尖锐的箭锋,双手往上一提,此际,那锋利的羽箭,对准的不再是麻绳,而是……她的心脏。

    乳白色的衣裳,赤黑的发丝,火焰一般的性子,左小蛮微笑,笑容从容淡定,却是倾尽了一世的深情,他知道,她爱他。可是,她却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惩罚他的欺骗、惩罚他的骄矜,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与他告别。

    “不。”

    让白呐喊出声,一抹清淡的颜色悄然从他的袖囊里滑脱,堕入尘土之中,连同他瞬间的悲恸,一同沉入无尽的黑暗里。即便他再大声嘶吼,也来不及挽回离弦的箭,那是他亲手射出的羽箭,他自然知道有多么笃定以及无法追悔。风肆无忌惮地涌动,雨水敲打在身上,他感到心很冰凉,失控的冰凉,仓皇的冰凉,还有害怕失去的冰凉。

    那一箭,没入了她的身体,左小蛮勉强弯起嘴角,她要以最美丽的笑靥,告别她的爱人。顷刻间,尖锐的疼痛直刺心脏,恍惚之中,她感受到让白那双温暖的手,碰触到那痛苦的眼神,他的双眸里似有晶莹闪烁的星光,极美。

    左小蛮颤抖的手极轻地划过他的脸颊,说出了那句想问却一直未曾出口的话,“你走了……我会哭……要是,我走了,你会不会……”

    闻言,让白的耳畔响起一种清脆的声响,那一刻,他明白,那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出来的声音,彻骨的疼痛,比起受三百年困缚更为深重的痛,他最爱的人,无力地偎在自己的怀里,仍是那般的倔强,还是那般的逞强,还是那般的用尽全力爱一个人,这样的人,他怎么可以不爱呢?

    “我会。你要是走了,即使是地狱,我也去闯。”让白笑,拨开风,还是那么美,“但是,我不会让你去那么冰冷的地方,我要你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我愿意,永远被你困住。”

    终于,让白说,“我爱你,左小蛮。”

    左小蛮迷蒙着眼,千言万语倾吐不尽,她握紧他的手,勉强微笑道,“好像……我又任性了……”

    “是啊,还是以这么狠的方式。”他心疼地望着她,却又不好苛责,“为什么要故意中箭,为什么要让我……?”

    “从前,你故意在我面前诈死……如今……我也要让你知道那种痛苦……不然,怎么公平……更何况……要不是这样……你……怎么可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左小蛮喘息,抽痛了胸口的箭伤,瞬间脸色死白,让白也跟着心惊肉跳,幸而的是,周遭军马已是乱成一片,根本无人有空暇来管他们这一隅,她启唇道,“下一次……”

    让白剑眉轻扬,脸一沉,似是起了怒意,凤眼一眯,他冷道,“还有下次?”

    左小蛮自知失言,眼儿一闭,佯装昏厥过去,耳边传来让白急切地呼唤声,“小蛮,小蛮……”

    伤处彻骨疼痛,心底却是那般愉悦。

    她相信,他,会救回她。

    她相信,他们,这一次会永远在一起。

    这时,城楼之门已被夜轻寒率领的大军冲破,他们汹涌杀入,直捣这场战争的命脉,遥听人声马嘶,将士们沸腾了,比以往更为情绪昂扬,“心静殿”那一方的天际火红,所有的欲念都在这一片燎原的烈火中燃尽,火光犹如一只腾空而起的凤,它在渐亮的苍茫天际自由歌唱,声色凄迷。

    正当将士们为着初出的胜利而深感喜悦时,黑暗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嗡嗡……喈喈……”这种怪异的虫鸣越发大声,众人耳中只觉得微不足道,而左小蛮与让白却知它们的来历,是席卷村庄的那群怪虫,其貌不扬的它们扑翅间便能将整个活生生的壮硕男子蚕食殆尽,尸骨不存。

    混乱中的大雁国尚未来得及喘息片刻,新的灾祸又蹑足而至,铺天盖地的飞虫好似从天而降的军队,它们比训练有素的军队们更为可怕,森寒的绿眼睛在灼灼发亮,好似来自幽冥的死亡使者,锐不可挡。

    左小蛮粉颊铁青,她讶然道,“怎么会……”

    “哎呀呀,别担心,一切有我。嘿。”

    循声而去,金喵喵不知何时来了,朝左小蛮展露自信的笑容,弯弯眼角,唇抿成半月,兵荒马乱之中,他走近,见了她胸口上的箭矢,冲口而出道,“你这笨女人,怎么会又让自己受伤,你以为自己是不死的吗?你是笨蛋吗?”言毕,他方察觉让白那道犀利的眼神,忙改口道,“不过,让白老大在,你肯定没事,嘿嘿。”他搔搔头,表情丰富异常。

    左小蛮望着金喵喵尴尬的神情,不由地一笑,这家伙还是这么活宝,还是这么见风使舵。

    “银毛怪物,大……笨……蛋……”古弄影跳上金喵喵的肩膀,拽着他的银丝,对着左小蛮摆摆手,“小蛮。是我。”

    “你?古弄影?”左小蛮望着那张犹如她年幼时候的脸孔,怔了怔,轻声地问。

    金喵喵狠狠地瞪了古弄影一眼,抢白道,“这小屁孩,死活要跟着我,难道是我长得太美的缘故?”

    “银毛怪物。”古弄影一字一句地顶了回去,她不忘屈起手指,敲在金喵喵的脑袋上,继而跟左小蛮解释道,“我现在变成精灵了,可以四处走动,所以就出来玩玩。”

    “小屁孩。”

    “说谁呢你?银毛怪物!”

    让白与左小蛮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勾起唇边的笑弧,看来,金喵喵与古弄影颇有些欢喜冤家的味道,说不定……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不是么?任何人都不会寂寞,任何人都不再伤悲。

    金喵喵正色,以从来未曾见过的严肃神情,他道,“让白老大,你速速带左小蛮去疗伤,这里有我扛着,风清崖那群怪物已经直逼城下了,飞虫既然已经先到,恐怕,千岁一行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到了这里。”他看了看左小蛮,目光柔和,“可是这家伙的伤,拖不得。”

    让白感激地一笑,他颔首道,“那我先带小蛮找一僻静之所疗伤,你结束了这里的事情,若是有空,也可来找我们。”

    “喵喵……”左小蛮心下担忧,不安地望着坦然微笑的金喵喵,她唤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你自己小心,千岁……”那妖魔非比寻常,她着实忧心金喵喵不是他的对手。

    金喵喵的脸上犹是一贯的笑容,似是明净的白雪,似是缱绻的流水,令人为之一暖,他佯装不耐道,“好罗嗦,快走快走,喵喵大神要发挥本领了!啊,对了,有个秘密要告诉小蛮你。”他凑近,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呀,是神仙了……”或许,还有别的秘密想要诉说,或许,内心想要陈述的并不是这一句。

    没关系。

    他自知便好。

    左小蛮和让白看上去,很幸福。

    也许,让白懂,他轻轻地拍了拍金喵喵的肩膀,抱紧怀里的左小蛮,最终决然而去。

    阳光普照,独留他孤独背影。古弄影是精,没有影子。

    金喵喵不曾料想,与他们的分别一成永诀,若是早猜测到会有这样的结束,是否还会选择这样的道路,或许,到了生命尽头,依旧无解,时光也无法重新来过。

    千岁来的比料想的还要快,妖魔们肆意攻城,杀红了眼。

    除此之外,金喵喵的身边多了一个战友——佐殿,他们同是神了,同样拥有无边的法力,却无法阻挡那疯了一般的妖魔们。比起风清崖时妖力不仅强大了百倍,数目更是难以计算。丧失理智的妖魔们,潮水般涌进这座象征大雁皇权的王城,他们不理会今日是谁做主,不理会刀下声声凄厉的惨叫,京城大乱,无辜百姓惊慌逃窜,在妖魔的利刃下魂飞魄散。

    一时间,恐怖席卷了整个大雁。

    内乱未定,外敌入侵。

    大雁,将要沦陷。

    这一天,天色沉重,云彩也如同着火了般,疯狂地连成一气,好似整片天都在燃烧,此情此景,如同人间炼狱。

    “这群妖魔好像是受了风清崖的魔障所惑,所以才会这样厉害。”佐殿挥舞神器,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蓝色的瞳仁里无一丝感情,冰冷而肃杀。“如此不行,即便再有十个你,十个我都无法把他们全部消灭。就算我们消灭了他们,恐怕大雁的百姓都已经没命了!”

    金喵喵抹了抹额头滴落的汗水,金刀一起一落,血溅三尺,他应道,“那怎么办?”他显然有些急了,见到死伤越来越多,心绪越发躁动,金喵喵无法像佐殿那样冷漠,到底是道行不够,亦或是他的心,更为柔软。

    “只有半妖半仙的人投进地狱最深处,才能让地藏王降下普度众生的甘霖,使得这群妖魔魔障清除。”佐殿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金喵喵,他闻言,果真是动作一顿,接着又重新迎敌。

    半妖半仙。

    金喵喵与佐殿是一样的,成了仙,体内却流着妖的血。入了地狱最深处,即是说永世不得超生,没有了下世轮回。

    神说,生前做了好事的便能成仙,做尽恶事的将遁入魔,功过相抵的会成了人,世间动、植物有了心,懂了道理,可化为精、怪,一切伦常,皆有定数。

    金喵喵,到底最后会成了什么?

    “地狱之门如何入?”金喵喵斩杀了扑上来的无头怪,大声地问佐殿,没有丝毫的犹豫。

    佐殿一愣,躲在一旁的古弄影攥紧了衣摆,他们懂了,金喵喵的决定。

    “想入便可入。”佐殿腾出手,在身旁画了一个圈,黝黑无尽的洞口向世人大敞,这就是所谓的“地狱之门”,无论是人、神,还是魔、鬼,私自闯入者,必定要受尽九十九道真火焚烧,每一道比前一道更为噬骨,更为疼痛,到了最后一道,就会神魂俱灭。

    “好。”金喵喵跃至一旁,深吸一口气,临行前,对脚下的祥云道,“去罢,找别的神仙去吧。我要去冒险了。”

    祥云,属于神的坐骑,洁白无暇,受佛光普照下的神物。

    古弄影扯住金喵喵的衣摆,眼里有隐隐的泪光,她摇头,稚嫩的童音闷闷的,她哭了,“不要……银毛怪物不要去……”金喵喵比她更清楚将要遭受何种痛苦,却不让自己露出一丁点的胆怯,他摸摸古弄影的头发,哄道,“乖,弄影,好好修炼。我要走了。”

    “不要……”古弄影哭得更大声,几乎坐下来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纵横在小脸上。和左小蛮是多么的相像的一张脸,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古弄影更像是个孩子,天真的孩子。而左小蛮以后会有人陪着、有人伴着,还是最爱的那个人,她会幸福的,对不对?

    “佐殿,带她修炼,可以么?”金喵喵回首,淡淡地问。

    佐殿看着这个一路成长的小鼠妖,冰冷的神情动容了,他应允,“好,金喵喵,你还有何愿望未了?”

    “无。”他轻轻地扯开古弄影的小手,冰凉的指节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说了再见,那么沉重。

    “若有再世,即能位列仙班,如何?”

    再世?应是无此可能了罢。

    “你想要的,我也未必珍惜,我要的,你给不了。”金喵喵的最后一抹微笑,留在人间,笑容那般清澈,清澈过山涧的清泉。他闭上眼,纵身一跃,祥云也义无反顾地随着它的主人,同受万火灼烧的疼痛,它道,“我愿为你成为不净的乌云!”

    金喵喵一笑,不再拒绝,衣袂猛烈地翻飞,好似绝美的羽翼,他融进灼烧的烈风之中,融入到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内。金喵喵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有他无意拾起的锦囊,左小蛮亲手刺绣的锦囊,虽然,上头绣的名字不是他,虽然,送与的人不是他。

    就容他,做一回小偷。

    就容他,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左小蛮,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通体火红的飞鸟从天边掠过,如同浴火凤凰涅盘重生,它在天空盘旋低回,不知疲倦地反复歌唱。那歌声,令每个人、妖魔、神仙都在一瞬间痛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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