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血迹-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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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一个将牛皮吹得响彻云天的豪绅恶少,竟然在没中一刀一剑的情况下,被吓破了胆,殒命归阴,撒手人寰。这也正是齐彩凤对付这种人的手段高超和她的聪颖过人之处。谭鲯此人,依附官府,狗仗人势,在乡间闾里专横跋扈,恃强凌弱,做尽了坏事,早已经失去人心,被众人所厌恶唾弃,所以,他的突然死亡,在乡人中间并未引起什么震动,相反,人们倒是觉得四侠女为他们除去了一个大祸害,因此人们无不为之拍手称快。

    此时,时已近黄昏,齐彩凤问戴朝阳老人道:“您老人家为人豁达大度,对我们偶然过路的四姐妹还鼎力相助,这叫我内心十分感动,我相信不远的未来,你我定能够再次相见。现在天色将暗,我们四姐妹准备找一家客栈安歇一宿,明天早晨再赶奔路程。”说完就要动身前往。

    戴朝阳说道:“这泡桐店子村地处深山丛中,村中无有客栈,如果你们要走,朦胧黑夜,又加之山路崎岖,坎坷难行,再说你们又都是外来之人,路径不熟,一不小心跌入山崖,可就一命休矣。我怎忍心让你们去冒这个险啊?”

    齐彩凤执意要走,戴朝阳执意要留,这时天可就渐渐黑了下来。戴朝阳生气的说道:“孩子们,你们看到没有?连天老爷都不同意你们去冒险赶黑路,这不就给你设下了一道夜幕屏障。你们快牵上自己的马,跟着我走吧!”

    齐彩凤见老人执意要留,并且出自一片真诚,她怕再继续争执下去,挫伤了老人的善意诚心,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四姐妹各自牵着自己的战马,一路跟随老人朝村内走去。其他围观看热闹的人,兴致亦衰,也都各自回自己家中去了。

    四个人紧跟在老人身后,拐过一条窄巷,又进入一条大巷,面前出现了一处宅院,高大的门楼,两扇黑漆大门大开着,大门两边分左右安坐着两头石雕大狮子,呲牙裂嘴,双目远视,好不气派,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戴菊花母女也跟在四位姑娘身后,先后跨入大门之中。

    虽然是在夜幕之下,也能看得出这是一处非常宽敞的院落,坐北向南的是一排房屋,一共有七八间,东西两边是配房,也有七八间,均是一色的青砖筑墙,红瓦盖顶,十分整洁和幽雅。穿过设在东北角的一个便门,可以进入另一处宅院,戴朝阳老人称之为后院,那里是饲养马匹和存放杂物的地方。

    一进到院内,戴朝阳就大声呼喊道:“张敬,快将马牵到后院去饲喂!”

    紧接着,就见一个中年汉子从一间配房中跑出来,走到戴朝阳身边问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戴朝阳说道:“四位姑娘拼搏了一整天,人累了,马也肚子饿了,你快将它们牵到后院去,添加上最好的草料,再多加些豆料,喂得饱饱的,姑娘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张敬遵照戴朝阳的吩咐,分作两次将四匹战马牵到后院去饲喂了。

    芙蓉对着齐彩凤一吐舌头,还做了一个鬼脸,说道:“真没想到,在这样的山村之中,也有如此气派的大户人家,不简单!”

    不想这句话还是被身后的戴朝海听见了,他说:“这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遗产,要是单靠我们弟兄两个,累死也制不下这样大的产业。”

    这时,戴朝阳的妻子已经将房中的蜡烛点燃了,不论房内或院内,都一下子明亮起来。戴朝阳招呼道:“四位侠女姑娘,都快快进屋里来,一整天旅途劳累,又被谭鲯那个混蛋纠缠了一下午,你们茶水未进,滴米未沾,我猜想早已经累饿得不行了。我已经吩咐梅花他妈去准备饭菜,你们先喝杯茶,休息一会,等到饭菜做好了,咱们马上便开吃。”

    屋内并不见戴菊花母女,一问戴朝阳老人,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是到厨房去帮厨去了。

    屋内只有戴朝阳弟兄二人陪着齐彩凤她们说话。戴朝阳说道:“都说山不转水转,地不行人行,我与四位侠女可说素昧生平,我一出生就处在这深山僻壤,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今日一见四位女侠的武功,可是真叫我开了眼界了。白天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没敢多问四位女侠的来龙去脉,怕说出来多有不便。现在是在小老儿家中,说出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齐彩凤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都是从太平山上下来的女强人,是到黄州去找蓝旗捻军的首领任柱、赖文光的。我说出了真话,不会吓着二位老人吧?”说完,还用双目紧盯着戴朝阳老人的脸面。

    不想戴朝阳老人听齐彩凤说出实情之后,一下子便兴奋起来,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传说太平山上有一个会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来去无影的女神侠,叫甚么齐寡妇的,你们认识不认识此人?”

    赵秀敏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说的那个神人齐寡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她用手一指齐彩凤:“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你所说的人,她就是我们的寨主齐彩凤!不过她可不会腾云驾雾,更不是什么神侠。她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平常人一个!”

    戴朝阳说道:“我原先以为,齐寡妇者,怎么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生得如花似玉,像一朵含苞怒放的鲜花,正值娇嫩美颜之时,怎么就守起了寡呢?”

    齐彩凤哀叹一声,便将与王福臣比武,被他设计将自己的丈夫鄢火害死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戴朝海听后,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原来我想,只有我们这里有一个坏蛋谭鲯,没想到大清朝到处有这种坏蛋,我看努尔哈赤家族亡朝亡国的悲剧,是无法避免了!”

    戴朝阳也说道:“虽然生活在这深山大谷之中,可也不时听到外面的消息,说是在安徽出了一群朝廷的反叛,他们杀人放火,四处抢掠,搅得州府县衙鸡犬不宁,是些杀人如麻的土匪强盗。你看,朝廷净讲他自己的道理,自己到处豢养一些流氓恶棍,光干些欺压良善的龌龊勾当,怎么能不叫人反叛?我说,你们反得好,反得对,从根子上把这个腐朽透顶的大清朝推倒,那才叫过瘾呢!”

    戴朝海说道:“从古至今,谁都明白一个道理:失民心者失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一个政府,就像浮在水面上的一条大船,水载着船,顺风顺水的向前航行,方能平安无事;一旦水下起了波澜,或者遇到疾风恶浪,要是不翻船,那才叫怪哩。”听过戴朝海的话之后,四女侠都默默的点点头。

    戴朝阳紧接着也说道:“听说张洛行在涡阳雉河集一带,也是有地千顷的豪富,连他这样的人,都扯起反抗清朝的大旗,可见清朝的气数将尽,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又将有新朝代起而代之了。”

    齐彩凤说道:“就拿我本人来说吧,在未嫁到鄢火家之前,也算是个豪门富户;鄢火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谁能想到,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经常受到官府的欺负压榨,甚至无缘无故,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也被推上了不得不与官府对抗的道路,这就像古话中所说的那样‘秀才遇见兵,有理难说清’,要是不用手中的兵器来说话,咱们难道还有其他别的办法吗?”

    戴朝阳问身边的赵秀敏道:“这位女侠年纪轻轻,难道也有难言和苦衷吗?”

    牡丹抢先为赵秀敏说道:“老爷子,这可真叫你说对了。赵姑娘原先是在襄阳开客栈的,官府逼死了她的父母亲,还有正当花季年华的姐姐,要不是她腿脚麻利跑得快,恐怕这会她也早已成为阴间的鬼魂了。”

    戴朝海说道:“哥哥,你听听,这些事情,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继续往下问了,听了叫人心中酸酸的,感到很难受的。”

    这时,戴菊花和她的母亲,一人端着一个大菜方木盘,盘子内摆满了各种已经做好的美味佳肴,匆匆朝屋内走来。二人一进屋,一股扑鼻的香味就充满屋宇,人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浓郁的香味,引得人们垂涎欲滴。戴菊花母女很快便将两大盘菜馔摆满一桌,然后回转身子,又到厨房去端第二次。

    戴朝阳说道:“我家与戴菊花她父亲,都是一个血统传下来的本家,到现在还没出五服呢。要说菊花他爹,可是个少有的大好人,平时除了收拾几亩薄地,农闲时就是捏泥人,以此卖钱贴补家用。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生了一个容貌出众的闺女,就惹来一场杀身之祸。要不是偶然遇到你们几位女侠相助,铲除了谭鲯这个恶魔,恐怕连菊花母女二人也还要惨遭他的毒手。这下可好了,谭鲯一除,恐怕再也没有被人欺侮凌辱的日子了。”

    芙蓉说道:“老爷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这大清朝手底下,坏人多如牛毛,今天除掉一个谭鲯,明天还会冒出来一个张鲯、李鲯什么的,你别忘了,北京不是还有一个爱新觉罗鯕吗!”

    芙蓉一句话,把大家逗得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时,菊花和她的母亲又一人端一个木盘,第二次走进屋来,众人一齐动手,帮助她们把盛菜的碗盘摆放整齐。

    戴朝阳对菊花母亲说道:“弟妹,咱们虽为同族,又住在一个村子,相距近在咫尺,可是你从未到我家吃过饭。今天是四位女侠成就了咱们,方能有我们两家团聚一堂的机会。你到厨房喊上你的老嫂子,还有我的大侄女戴菊花,咱们就同诸位女侠一同进餐,恐怕这样的机会很难再有下一次了。”

    戴菊花她妈也是个老实人,听了戴朝阳的话,犹如领了圣旨一般,赶紧跑到厨房,喊来了戴菊花和她的大妈。戴朝阳的夫人也老实本分,相貌平平,看年龄还不到六十岁,人生得憨厚敦实,身穿一身粗布衣衫,收拾得干净利落,她进屋之后并不说话,自己找来一把板凳,默默坐在了桌子旁边。

    戴朝阳说道:“诸位女侠可能会感到奇怪,你们偌大一个家庭,难道就你们夫妻二人过日子么?非也!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由于两位儿媳都是南面李家集村人,儿媳妇都两年多没有回娘家了,这不前日我让两个儿子备足礼品,双双去看望他们的老丈人去了,我想他们就在近日也就要回来了。我还有一位千金,前几日接到家住黄陂城内姨妈捎来的口信,说她姨妈偶感不适,她就代表我和她妈到黄陂去探望她姨妈去了,不日也将归来。人到岁数了,干不动重活了,家中还请了一位长工,帮助料理一些农活家务什么的。”

    菜饭都已经摆齐,在戴朝阳的提议下,于是马上开吃。大家都饿极了,特别是齐彩凤姐妹四人,她们可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当拿起筷子之后,便犹如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一般,不到半个时辰,便吃了个碗净钵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已经到了戌时时刻。待戴菊花她的母亲、大妈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之后,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了。庄户人家喜欢睡早觉,由于儿子儿媳姑娘都不在家,不用特意准备,就有现成的房屋供齐彩凤四姐妹安居。这时戴菊花又为各个房间点燃了蜡烛,齐彩凤与赵秀敏睡一个房间,牡丹、芙蓉姐妹自然不能分开,各就各位,一上床便都很快进入了梦乡。戴菊花母女二人帮助戴朝阳妇人收拾洗刷完碗筷餐具之后,也回自己的家去休息了。一夜无话,不必细述。

    第二天一大早,戴菊花母女二人就来到大爷大妈家,帮助大妈早早地将早饭做好,单等齐彩凤四姐妹醒来。练功之人,都有起早的习惯,所以未等别人喊叫,齐彩凤她们就早早的起来了,每个人简单梳洗打扮一番,就同戴朝阳一家一同进早餐,只是少了戴朝海。用罢早餐,齐彩凤四姐妹收拾好行装,就要准备登程赶路。这时,戴朝海以及许多乡亲都涌进门来,都来为齐彩凤她们送行。齐彩凤见乡亲们如此礼貌热情,一再表示感谢。

    此时,戴菊花突然走到齐彩凤面前,她精神抑郁,满含热泪,几乎哽咽着对齐彩凤和她的众姐妹说道:“各位姐姐,是你们给我一家报了仇雪了恨,这样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就请接受小妹一拜吧!”

    话说到此,在齐彩凤和她的姐妹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见戴菊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齐彩凤众姐妹一同向前,硬是生拉硬拽,才将戴菊花从地上给拉起来。齐彩凤埋怨道:“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中国人下跪磕头可是有讲究的,叫做一跪天,二跪地,三跪父母长辈。你我都是同辈人,我又不是神仙菩萨,你这样一跪,我可万万承受不起呀,你这不是要折我的阳寿吗!”

    戴菊花她妈也来到齐彩凤等人跟前,她紧紧握住齐彩凤的双手,声音哽咽,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的要说什么,可就是一时说不出话来。齐彩凤担心她再像她女儿那样,冷不防又做出什么傻事来。就故意逗她说:“大妈,你老可是我的长辈,你若再给我下跪,那可是要折我的阳寿的。不过,也没什么,说不定我死后可真得要变成观世音菩萨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都止不住哄堂大笑起来。突然,齐彩凤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小声分别在三姐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从背囊中取出一个布包,双手递到戴菊花妈的手中,说道:“大妈,你们母女二人度日艰难,家中又没有了男爷们来支撑,今后的日子就更加艰辛了。临分别之时,我们四姐妹也无什么相送,这里有十两纹银,就算伱四个干闺女对你老人家的一点孝敬之心吧。”

    老人一听这话,被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连连摆手,口中不停地说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但是,在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齐彩凤早已将十两银子塞到她手中,她拿着觉得受之有愧,丢掉又觉得太失礼貌,她真是进退两难,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张来。

    这时,戴朝阳走到她的面前,劝解她说:“弟妹呀,人家齐女侠是真心真意要帮助你,虽然你觉得受之有愧,但是却之也是不恭啊。你就不必再推辞了,你还是将银子收下吧!”

    戴朝阳回转身子,叫过站在不远处的长工张敬,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张敬离开人群,匆匆而去。

    齐彩凤四姐妹恋恋不舍,各自牵着战马,心情郁闷,踽踽向村东走去。戴朝阳、戴朝海、戴菊花母女,以及村中众多乡亲,一直将她们姐妹四人送出村外,仍然舍不得离去。

    齐彩凤心想,如此耽搁下去,恐怕要耽误许多行程。想到此处,她首先跨上战马,一提马缰绳,飞奔而去。接着是赵秀敏、牡丹、芙蓉姐妹,都以身效法,跨上战马,奔驰而去,霎时便不见了四人的踪影。戴朝阳他们这才郁郁返回村庄。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前面出现一个村庄,村边有一家“汪家客栈”。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齐彩凤四姐妹骑马奔驰,腹中叫声咕咕,也到了打点歇息的时候了。于是,齐彩凤翻身下马,牵马前行。这时客栈内走出来一个又矮又胖的黑脸伙计,看见有人前来,知道又有生意可做了,老远便打起招呼来:“诸位客官,本店有客房数间,店面宽阔,生意兴隆,服务周到,管保您一住就满意,一满意后便不想离开了!”

    芙蓉小声对赵秀敏和牡丹说道:“你看这人多么会吹嘘。我平生就是不喜欢这种油头滑脑,油嘴滑舌的江湖小人。”

    齐彩凤带头走进客栈,早有人走过来接过战马,牵到后院去饲喂了。这时,刚才在客栈门口招呼客人的那个黑胖伙计,走到齐彩凤她们面前,点头哈腰,卑躬谦逊,嬉皮笑脸的问道:“请问客官,是打点还是住宿?”

    齐彩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请问店家,此处叫什么村子?离黄州城还有多远?”

    黑胖伙计连连点头,有些讨好似的说道:“此村叫做汪林村,你看,外边的牌子不是写着吗,所以本客栈就因村取名,叫做汪家客栈。俺这汪林村北靠张渡湖,南临滔滔长江,离那黄州城也不过五十里路,是东西往来的必经之路。”

    这时,齐彩凤才停住眼光,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伙计。只见此人身高不过五尺,长得又矮又黑又胖,特别是他那个大脑袋,在他的脖颈上扭来晃去,看起来极不协调。尤其使齐彩凤看不惯的是,他总是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充满着太多的江湖习气,一见面就给人一种不诚实的感觉。齐彩凤心中暗想,这样的人,十个就有五对不可靠,我可得要处处留心啊。

    齐彩凤略加思考后对胖伙计说道:“伙计,既然此处离黄州还远,我们准备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赶奔黄州,那就麻烦你给我们收拾准备两套客房吧。”伙计领命,吩咐小伙计去做。

    这时,只听得店外鸾铃响起,一辆马拉轿车从东方驶来,轿车来到客栈门口,只听得轿车内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道:“车夫大哥,我肚子饿了,我想在这家客栈停留片刻,填饱了肚子再赶路,你看如何?”

    车夫说道:“我是仆人,你是主人,当然是小姐您说了算啦。”

    轿车停在客栈门口,只见轿帘掀动之处,从轿车内走出来一位二八娇娃。只见她:身材高挑,柳眉细腰,乳峰高耸,臀部丰满,头戴银簪,黑发油亮,身穿一件绣花长裙,莲步轻摇,十足的一个美人胚子。在车夫陪伴下,径直朝客栈内走来。

    女孩走进客栈,一眼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的齐彩凤和她的姐妹们,禁不住止住脚步,上下左右打量了半天,这才“扑哧”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吾道世间惟己美,方知世外人上人;人面桃花相映红,羞杀小女一个人。”

    很显然,女孩是在看到面前的四位娇艳美女之后,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之外,竟然还有比自己不差上下的美人儿,这才发出来一声感叹。

    齐彩凤听出她的话中之音,又联想起在泡桐店子村戴朝阳夫人对她描述过的她女儿戴梅花的模样,觉得这女孩就是戴朝阳家的千金。因此,她便主动走到女孩的面前,主动与她搭讪攀谈起来:“小妹妹,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看你的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九岁吧?”

    女孩禁不住一蹦身,高兴地说道:“哎吆喎,你可真神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年龄?”

    齐彩凤又说道:“这还算神啊,更神的还在后头呢!我还能猜出你到哪里去,叫什么名字呢!”

    原来,昨天在戴朝阳家里,戴朝阳的夫人就曾在齐彩凤面前念叨过自己的女儿,说都到黄州快半个月了,也不赶紧回来。女儿是母亲的贴心肉,思念女儿也是人之常情。齐彩凤对夫人说,你女儿长得什么摸样,年长几何,我到了黄州,说不准还能与她相遇呢。于是,妇人就将女儿的年龄和长相对齐彩凤详细叙述了一遍,齐彩凤牢记心中,不想竟然在汪家客栈偶然相遇,这才使齐彩凤有了施展相术本领的机会。

    姑娘高兴地说道:“那你就猜猜看,如果猜对了,我奖励你五两银子!”

    齐彩凤说道:“银子吗,就算了,不过我要是猜对了,我想与你结拜为干姐妹,你看如何?”

    女孩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算话!”

    齐彩凤望着女孩子的脸膛,只见她长着水灵灵的一双大眸子,眼光中透露出机灵和智慧,真不愧是戴朝阳的掌上明珠。齐彩凤有意拉长了声调,卖起了关子:“我呀,先不说你的家里,就从你的周围讲起吧。你是不是有一个本家叔叔,名叫戴尚清啊?”

    女孩子说道:“的确是有。不过他已经早已被豪绅谭武害死,人都死了好几年了。莫再提他,说起来让人伤心。”

    齐彩凤又说道:“在你离家的这些天,你可知村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孩一摇头,做出一个天真的动作,说道:“我又不是诸葛亮和刘伯温,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俺猜不出!”

    齐彩凤再一次问道:“你有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叔伯姐姐,名字叫做戴菊花的是不是?”

    女孩的神经开始有些紧张,慌忙问道:“我与菊花姐的关系最好,我只比她晚出生一年多,所以他是我姐姐。她怎么啦?是不是出事啦?”

    齐彩凤毫不隐瞒,她平心静气的说道:“确实是出事情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已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归于平静,戴菊花也好好的活着呢。”

    女孩急忙问道:“俺菊花姐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能对我隐瞒啊。”

    这时,快嘴的赵秀敏突然插话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说出来也无大碍。她被滑石村一个叫谭鲯的恶人给糟蹋了!”

    女孩突然暴躁起来,狠狠地说道:“我那伯父戴尚清,就是被谭鲯的狗爹谭武给害死的,不想他的儿子又来害我姐姐,我回去后,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芙蓉说道:“就凭你一个金枝玉叶的柔弱女子,你去杀谭鲯,那必将是肉饱子打狗——有去无回!”

    女孩说道:“凭我的力量,我是无法与谭鲯抗争。不过我可以花钱雇人,代替我来出这口窝囊气。”

    牡丹口气带有一丝讥讽地说道:“就凭你?待你把人雇来,黄瓜菜也凉了!你不用再为此事操心了,谭鲯早已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女孩惊讶地问道:“这么说,是你们几位女侠将谭鲯给杀死了?”

    赵秀敏一抿嘴,说道:“他那种货色,还值得我们去杀?我还怕他的猪血玷污了我的宝剑呢。他是自己死的。”

    女孩子更加觉得好奇了:“难道是他打不过你们,自杀了不成?”

    赵秀敏说道:“他糟蹋人还没糟蹋够呢,怎么会舍得去自杀?”

    齐彩凤说道:“这件事情,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回到家中,问问你的父亲,便一切都明白了。说了半天,我还没有猜出你的名字呢!”

    女孩心中不满意,也不好再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好不悦地说道:“看来,你们肯定是从泡桐店子村而来,什么都已经清楚,却还有意瞒着俺戴梅花一个人,俺就自己告诉你们就是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天色既晚,走夜路不安全,戴梅花决定在客栈先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赶路。她向客栈伙计要了两间客房,一间自己住,另一间给车夫住,另外再将车马赶到后院,一切收拾妥当后,戴梅花又对齐彩凤说道:“既然你们从泡桐店子村来,对我家又这样熟悉,我也就不把你们当做外人了。我有个要求,今日晚饭就由我来办招待,当然这银子么,也得由我来出。你们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要生气给你们看,而且从此也再不理你们了!”

    齐彩凤小声对三姐妹说道:“你们看,她对朋友两肋插刀的那个样子,与她的父亲戴朝阳是多么的相似呀!”

    突然,戴梅花从她的屋内跑出来,对齐彩凤四姐妹大声喊叫道:“姐姐们,大事不好了!”

    齐彩凤不禁神经紧张起来,赶忙问道:“梅花妹妹,出什么事啦?”

    戴梅花一边朝齐彩凤她们走过来,一边说道:“我的钱袋子就放在屋内的床铺上,可是不知为什么就不翼而飞,不见了!”

    齐彩凤四姐妹一听说戴梅花丢了钱袋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也赶忙跑进梅花的房间,帮她寻找了半天,可是踪迹全无。齐彩凤问道:“你再好好回想一下,到底将钱袋子放在什么地方?莫非你自己记错了不成?”

    戴梅花说道:“我正值青春年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暮年之人,怎么会记性那么差呢?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放在这床铺上,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在客店内丟东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只见客栈那个又粗又胖、圆头圆脑的黑脸伙计,正从他的房间内走出来,脸上现出有隐隐得意之色。戴梅花一看到他,不禁疑窦丛生。小小一个客栈,人不过十个,齐彩凤四姐妹都是侠女身份,她们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既不道德也不光彩的缺德事情来,那唯一的偷窃之人,必然是在这客栈中。

    想到此,戴梅花突然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声音不大,但却故意使黑胖子能听得见。她说道:“姐呀,丢十几两银子我倒不心痛,只是我怕由此害了那使用银子的人。”

    齐彩凤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戴梅花说道:“我家从祖爷爷那辈子起,由于捏泥人经常外出,免不掉发生丢失银子的事情,因此,我祖爷爷就发明一个绝招,就是采集眼镜王蛇的蛇毒,浸泡涂抹在钱袋子上,谁要是偷拿了钱袋子,蛇的剧毒就会粘在他的手指上,毒液会慢慢进入他的体内,不消五个时辰,那这个人就会毒性发作,全身抽搐,七窍红肿,鼻孔还流血不止,他便会一命呜呼,不治身亡了。”

    齐彩凤四姐妹信以为真,刨根问底:“那你不是也拿了这个钱袋子,你就不怕中蛇毒死亡吗?”

    戴梅花得意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傻姐姐!我是事先敷上了解毒药哇,所以只有我拿这个钱袋子,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赵秀敏快嘴快舌:“照你这么说,这个偷窃之人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戴梅花说道:“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此人在三个时辰之内将钱袋子交出来,我将解毒药水给他服下,他也就会安然无恙了。”

    芙蓉说道:“这可怎么办啊,咱又不知道偷钱的人是谁,这只有等他死后才能知道,那咱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这时,只见那个黑胖子伙计,一下跑到戴梅花身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是哭喊,又是抽自己的嘴巴,嘴中还不住的求告道:“我朱狗子不是人,我财迷心窍,我缺了八辈子德,一时起歹念,顺手牵羊,是我拿了姑娘的银子,我现在就把银子还给你,请你大慈大悲,不计小人过错,赶快救我一命吧!恩人!”

    戴梅花忍俊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不过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小把戏,却不成想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个隐藏在客栈内的江洋大盗吓唬的尿了裤子,自己坦白交代了出来。事到如今,还必须假戏真做,表演到底。

    戴梅花装作煞有介事,从囊包中取出一些黄色粉末,又端来一杯开水,将黄色粉末拌入其中,双手递给那个名叫朱狗子的客栈伙计,并且对他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专门用来排泄体内的蛇毒的,你只要一喝下肚去,就有一种麻辣的感觉,这就说明解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朱狗子丝毫不敢怠慢,他端起茶碗来,一口气便将“药水”喝进肚子里。戴梅花问他:“伙计哥,你有什么感觉?”

    伙计说道:“有一点麻酥酥、辣乎乎、香喷喷的感觉,现在我的肚子内还觉得热乎乎的,好像有一只火炉在燃烧似得。”

    戴梅花说道:“这就对了嘛。这就说明,解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只有将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排泄干净,你的生命才会得到保证。一会我再给你服一次药,也就万事大吉了。”

    齐彩凤将戴梅花拉进自己的屋内,关上房门,低声问道:“你到底搞得什么名堂?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个巫医似地?你不是在糊弄那个憨小子吧?”

    戴梅花打开房门,朝四外观察了一番,然后再回到屋内,关上屋门,对齐彩凤四姐妹说道:“守着真佛,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以上这番表演,都是我灵机一动,才一时计上心来。不过,我囊包中的药粉可真是祖传下来的,不过那不是什么解蛇毒药,而是些花椒粉末。你们知道,我的祖上是捏泥人的手艺人,经常闯荡江湖,一旦遇上歹人,为了脱身,就想出这个用花椒粉撒出去咪坏人眼睛的损招,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不想今天可真就起了作用了。”

    齐彩凤这才恍然大悟,装出微嗔的样子,说道:“死丫头!你的花花肠子可真多,连我们这几位老江湖都被给蒙骗了!”

    戴梅花说道:“我的花招还要继续用下去呢。我想,咱们住在他的店中,免不了要吃饭喝水什么的,若是他起了歹意,给我们在饭菜中下上点迷魂药什么的,我们不是全盘皆输了吗?”

    赵秀敏一听这话,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是客栈主人,掌握着我们的吃喝大权,要是他想害我们,那简直是易如反掌。这可怎么是好呢?”

    戴梅花笑道:“四位姐姐也不必神经过敏,我想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再给他下一剂‘药’,等到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远走高飞了,他还到哪里去找我们?”

    戴梅花说道此处,对齐彩凤四姐妹说了一声:“你们都跟我走!”

    五个人走出房门,直奔客厅。戴梅花喊了一声:“店家!”那个叫朱狗子的黑矮胖子店主应声而出,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客官姐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到底戴梅花又说了些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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