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笑得眯起了眼：“四小姐这是做什么，也忒客气了。”
虽是这么说着话，可杨嬷嬷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绢帕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曲念真刚递完东西，霞儿就拿着银子进了屋。
“嬷嬷，我们屋子小，买十两的这个冬天大抵也就够了，还请你多行个方便的好。”曲念真笑道。
杨嬷嬷接过了霞儿递来的银子，笑道：“好说，好说，四小姐这个冬天都有银丝碳了。”
将银子收了，杨嬷嬷又客气寒暄了几句，这才拿过自己的袖筒，踏出了曲念真小跨院的门。
看着杨嬷嬷出门，霞儿对曲念真道：“四小姐，您也忒大方了，怎么就十两了，咱们的定例里头本就有银丝碳。”
霞儿实在有些看不过这杨嬷嬷的做派，本来银丝碳就是每个小姐房中管够的定例，被她这么一说，反倒还要劳烦她去买了，骗走了钱不说，还想做个好人情。霞儿是李氏的人，本来就对账房没什么好感，此时便也顺着杆子挑拨曲念真和杨嬷嬷一嘴。
曲念真却仿佛没听懂霞儿在说什么一般，笑道：“杨嬷嬷从前就在我们院子里头跟秋燕好，现在秋燕抬了姨娘，我也不能给她不给面子呀。”
霞儿眉毛一扬，心道：怪道上次陈姨娘那么快就晓得了家里冬衣的事，还不是杨嬷嬷这个老货撺掇的，仗着自己是太爷手下干过的，就敢在太太头上拉屎拉尿，这么些年雁过拔毛还不够，还想着四处搜刮，真不是个东西！
这么想着，她就找了个借口出了小跨院，进了李氏的永阳院。
“太太，霞儿在外头。”青雀轻轻俯在李氏耳边道。
“这么多天相安无事的，难道那丫头又有什么动静了？让她进来。”李氏抬抬下巴，示意青雀带霞儿进来。
“太太，小跨院里刚刚发生了件事，奴婢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来跟您说一声。”霞儿踞着腰，毕恭毕敬道。
“嗯，你说。”李氏凤眼一挑，看向霞儿。
“倒不是四小姐，她还是老样子，是那账房里头的杨嬷嬷刚刚来了一趟。”霞儿道。
“账房那些老东西，来做什么？”李氏问道。
“说是府上银丝碳根本不够，要四小姐自己出钱买，还说其他姨娘小姐也是花了钱的，硬生生问四小姐要了十两去。”霞儿道。
“哼，好蠢东西，不知道先过来问问我？王姨娘那点子家底给她这么败，早该完了。”李氏冷笑道。
“完了正好，她便不敢忤逆太太您了。”青雀在一旁搭话道。
青雀人如其名，是个顶会说话的，如今的李氏最离不开的也就是她和青梅二人了。
李氏对青雀的话深以为然。
“这倒也罢了，可是四小姐还说，当初王姨娘还在的时候，杨嬷嬷就是跟陈姨娘关系不一般。奴婢觉得，此次陈姨娘做冬衣能得老爷欢心，怕也有杨嬷嬷的关系在里头。”霞儿说出了李氏最感兴趣的地方。
李氏对陈姨娘恨得牙痒痒，此刻听说杨嬷嬷还想替陈姨娘做事，恨不得立马就先剥了杨嬷嬷的皮，只苦于现在她手里还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又不敢打草惊蛇。另外杨嬷嬷还是伺候过太爷的人，她还不敢对她下手。
“好个杨嬷嬷，这就开始巴结起未来的小少爷了么？”李氏咬牙切齿道。
对曲念真来说，杨嬷嬷究竟做了什么事并不重要，她想不想巴结未来的小少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氏是怎么认为的。
如果李氏认为杨嬷嬷是个爬高踩低的人，总能找出一些证据来证明的。就像前世曲思真污蔑自己水性杨花，连多看了哪个男子一眼，都成了让皇上降罪的理由。
这些东西对于死过一次的曲念真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她坐在椅子上，想象着李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急败坏的表情。
气急败坏的李氏到底是一家之母，咬牙切齿的表情在她脸上只停留了一瞬，就马上消退了下去。
“你做的很好，回去吧。”李氏摆摆手，示意霞儿退下。
霞儿心中多少有些憋屈，她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传递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是太太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
原本她就不想到这个小跨院里来伺候这个没前途的四小姐，要不是她比不过青雀那张利嘴，又被那赵嬷嬷一顿撺掇，她可是要跟着五小姐日后当陪嫁丫鬟的……霞儿恶狠狠将手里的帕子一甩，进了小跨院。
霞儿才进屋，就见曲念真在地上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一边站着的月儿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担忧，便对月儿使个眼色，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月儿看了一眼曲念真，对霞儿小声说：“出去说。”
“刚刚杨嬷嬷来了？”月儿拉着霞儿到了院子里，问道。
“可不是，还骗了十两银子去。”霞儿气愤道。
“这都是小事，你知道四小姐刚刚对我说她看到什么了？”月儿正色道。
“什么？”
“杨嬷嬷手上一个镯子，跟当年王姨娘戴过的一个的一样，可偏巧，王姨娘的那个没了。”月儿皱了皱眉。
“没了？在杨嬷嬷手上？”霞儿瞪大了眼睛。
月儿点点头，又问道：“你看见了没有？”
霞儿思索了片刻，又摇头道：“没注意往她手上看。”
“那是王姨娘的东西，四小姐自然要更清楚些。”月儿道。
“我知道了！”霞儿一拍手：“果然是陈姨娘跟杨嬷嬷串通！”
“别！”月儿赶忙一把捂住了霞儿的嘴，朝着屋里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四小姐最不愿听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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