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大喜吃痛，大叫了一声，随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撒起泼来：“我说大老爷，您家大业大我们比不了，小的只是个伙计，连掌柜的边还都没摸上呢，怎么就问起我的罪来了哟……这当铺还能不能开了哟……我的老板啊……青天啊……”
被李氏带到里间的曲念真听到此处，暗暗觉得好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春燕，见春燕也是一副强忍着笑意的模样。
周全这套马屁拍上了马脚，如果他这么一做，不就承认了秋燕是曲升的人了么？曲升的女人盗窃家财还出去典当，让他这个老爷的面子放在哪里？
曲升脸色又是一黑，对着周全摆摆手：“你别动手。”
又对着地上的大喜道：“那天是怎么回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大喜变脸如翻书，一看曲升对他有了好脸色，马上笑盈盈地奉承上了：“就说大老爷英明神武，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卖苦力的。那天那个大妈带着女儿来典当首饰，说是要出远门，带着这些东西不安全也不方便，就给当了。我看那东西多，就喊来了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嫌那个大妈开价贵了，要压价，谁知这个脸上有红痣的姑娘却凑到了我们老板身上……啧啧啧……”
周全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注意观察了一眼曲升的脸色，简直跟锅底一样了。
“凑到了你们老板身上如何？”曲升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的。
大喜略带猥琐地嘿嘿一笑：“还能如何？自然是拉手摸屁股……嘿嘿嘿，这都是人之常情了，咱们老板也不能除外啊是不是。”
“滚——！”曲升怒喝一声，将手边一个茶杯恶狠狠砸在地上。
在里间听着的女眷们都跟着那一声响抖了一下身子。
“大大大大大……大老爷……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大老爷明鉴啊明鉴啊！”大喜磕头如捣蒜，嘴里指天画地胡说一通，赌咒发誓却没有一句发在自己身上的。
“不关你的事。”砸了一个茶杯的曲升怒气平复了些许，看了一眼地上惶恐的大喜，又道：“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出了这府，若是还有人知道此事，就小心我要你的脑袋！”
曲升的恫吓显然不是闹着玩的，大喜赶紧一连声地答应了，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老爷，小人……小人还在看店，这冬日里夜长，您看……您能不能放，放小人回去了？”
曲升没心情与大喜扯皮，自然是点头应了，又让周全取来赏银来，叫马车送大喜回去。
大喜走后，李氏才带着女儿们从里间出来。
“老爷，是我的错，我看人不准，让陈氏钻了空子，这才，这才有今天……”李氏说着，还假惺惺掉下来两滴眼泪，但心里实在是开心极了。
“她也是我自己挑选的，人心隔肚皮，怨不得你。”一向对正妻严肃的曲升难得对李氏也温柔相待，让李氏高兴极了。
“今日我累了，就在你这里歇一阵吧。”曲升一脸疲惫。
曲必真自然是有眼色的，拉着妹妹就离了永阳院。
打击陈姨娘的第一步已经做到了，还是托了这个傻妹妹的福，曲必真心里十分痛快，非要拉着曲念真去她屋子里坐一阵，给曲念真几件首饰戴。
曲念真回自己院子时已经很晚了，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想起来王姨娘在世时告诉过她，人死之后，天上代表他的那颗星星也会跟着落了。便顿觉一阵心酸——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和舅舅的星星了。
不知……七皇子如何了？曲念真的思绪跟着飘到了那天的乱葬岗上。
她前世见七皇子也不过是在与八皇子的婚礼上，那时，她眼里只看得进去八皇子，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没想到那日惊鸿一瞥，七皇子是那般芝兰玉树风度无双一个人，尤其是那双宛若秋水寒潭般深邃悠远的双眸……曲念真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悸动。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对七皇子心动？曲念真在心里笑笑自己的幼稚，然后随着春燕进了屋。
七王府里，七皇子裴世谦正坐在案前看书，双眸低垂，如玉人般静默剔透。
“主子，孤狼回来了。”裴世谦府上一个小厮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书房，低声通报道。
“进来。”裴世谦的双眼依旧盯在书上。
“主人。”孤狼单膝跪地，给裴世谦行了个标准的礼。
“嗯，说吧。”裴世谦抬起眼皮，眼下光华泄出三分来，竟给这一间普通的书房中平添了几分光辉。
“那两位姑娘其中一位是曲府的丫鬟，我追查丫鬟，发现她是曲府四小姐的人，再查曲府四小姐，发现她是庶出，生母姓王，是王天成的亲姐姐，曲四小姐今年十二岁，不常出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没有她。”孤狼的声音如同烂锯拉在石头上，刺耳又难听。
“她叫什么？”裴世谦问道。
“曲念真。”孤狼回答。
裴世谦微微一点头，孤狼就不发出一点声息地出了门，一点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他不曾来过这个地方，更仿佛他不曾来到这个世上。
曲念真。
裴世谦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个名字，嘴角泛起一个不易觉察的笑。
武安侯曲升的女儿，有点意思。
曲念真在自己房中才睡下，就打了个喷嚏。
“四小姐，可是受冷了？”春燕问道。
“不知道，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曲念真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鼻翼，又躺了下去。
裴世谦吗？他明年就回去西南平叛，然后战死疆场……战死疆场……曲念真浑身一个激灵，不行，她不能让裴世谦死！如果裴世谦死了，谁来对付八皇子裴世让这个卑鄙小人无耻败类？曲念真深呼吸一口气，心道：要好好安排一番其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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