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春燕姐，你说的是真的？”小青问道。
“那可不？我是听霞儿姐姐说的，霞儿姐姐口里的话，哪一句是假的？”春燕笃定道。
听到“霞儿”二字，周嬷嬷忽然敏感了起来。霞儿跟李氏的关系，她也是知道的，霞儿口里的话，自然就是太太意思……周嬷嬷放下了手里的锥子，屏息听着外头两个丫鬟的话。
“那赵嬷嬷算是撇清了呗。”小青道。
“可不是，赵嬷嬷也是太太府上的老人了，伺候了几十年，纵然有事，太太也能原谅她，可是周嬷嬷就不同了，你往后也要小心着些，什么人不该得罪，什么人不该来往，都心里有点数。”春燕道。
赵嬷嬷撇清了，自己却不同？周嬷嬷心头一紧。
“谢谢春燕姐指点！”小青难得听到别人的肺腑，心里很是高兴，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春燕瞧瞧。
“哎，不用不用，我就是走了几步弯路而已，给你说说，也没什么。”春燕谦虚道。
周嬷嬷此刻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赵嬷嬷那个老货给李氏灌了什么迷魂汤，又如何把她推下水的，可是这两个丫头却开始客气了起来。
“我说小青，赵嬷嬷以后可就是咱们这内院一等一的老人了，她的事可就是太太的事，你可千万要注意着。”春燕又道。
“那周嬷嬷呢？我听说，周嬷嬷是赵嬷嬷的老亲家，我们三等丫头里头，有人给周嬷嬷送了钱，就换了个好差事呢！”小青兴致勃勃地问道。
“快别说了，赵嬷嬷都说了，她这是不得已，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女儿，把周嬷嬷推出去，你想想，就算一个人跟你关系再好，遇到不是你死就是她死的事儿，你会去死？不可能呀，赵嬷嬷也是人，自然就把责任都推到周嬷嬷身上了，况且周嬷嬷自己也不对……”春燕絮叨着，拉起了小青离开了抱厦外的小桌。
周嬷嬷几乎都没听清外头是哪两个丫头，可是赵嬷嬷将自己拿出去当挡箭牌的事，却字字钻在她心里，恨得她抄起手边的锥子，狠狠朝着鞋底上锥了几下。
好你个老东西，我在这府上，时时处处不想着帮你遮掩一些事，谁知道你居然干出这等事来！周嬷嬷丢下锥子，顺了顺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快步走出了门。
另一旁，赵嬷嬷领了李氏的意思，去瞧瞧曲念真的荒园整顿的如何了。
曲念真看着赵嬷嬷，满脸的欲言又止。
赵嬷嬷心头一阵不快，便找了个由头与曲念真独处，随后问道：“四小姐可有话想对老奴说不成？”
曲念真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开口道：“赵嬷嬷，这件事，和玉兰嫂有关系，我本不该说的，可是见着玉兰嫂这几日也不像个样子，这才……”
赵嬷嬷一阵不耐烦，直接打断道：“四小姐，到底是什么事？”
“赵嬷嬷，我那天去父亲房里听说，父亲要赏周全一个女人做小，说周全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怪舍不得的……他还没孩子……”曲念真吞吐道。
赵嬷嬷的一颗心狠狠沉了沉：到底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东西！这就忘了当年对自己女儿玉兰许下的诺言了，既是如此，也顾不得老亲家之间的脸面了！
但赵嬷嬷脸上还是绷了绷，道了谢之后，才从荒园匆匆离去。
看着赵嬷嬷匆匆离去的背影，曲念真给另一边冷眼旁观的傅嬷嬷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太太，周嬷嬷在外头等着见您。”青雀小声通报道。
“她？这么一两个月不见她蹦跶，怎么？寂寞了？让她进来。”李氏不屑道。
周嬷嬷面色有些憔悴，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夹袄，显得气色很是苍老。她先跪倒在地，给李氏磕了个头，随后缓缓起身道：“太太，老奴自知不会在府上留多久了，过几日，老奴就自去庄子上终老，只是有些事，还得让太太晓得……”
“有事你就说。”李氏提笔在账本上写着什么，根本懒得抬头看一眼周嬷嬷。
周嬷嬷将曾经赵嬷嬷贪污府上银钱，收受贿赂等事，桩桩件件都告了出来，还包括她二人欺上瞒下用府上钱放的印子钱，包括她和赵嬷嬷用曲升的名头救了一户人家杀了人的儿子，像那户人家要了一千两的事……
一件一件，越说，周嬷嬷觉得身子越轻松，但李氏的手却慢慢紧了起来，最终，那只狼毫毛笔“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李氏脸色已经成了铁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那些钱，还在她那里……”周嬷嬷低着头，一字一句道。
“好，你下去，回你屋子里去，没有我的话，别出来。”李氏强压着心头怒火，也跟着一字一句道。
周嬷嬷知道，赵嬷嬷这下算是完了。
赵嬷嬷贪污，其实李氏心中也有数，下头小丫头进贡给她的东西，李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背信弃主的事发生，纵使赵嬷嬷伺候了李氏几十年，李氏也不可能愿意原谅她的。
何况赵嬷嬷和她，还借着曲升的名头做了不少事。
曲念真还趁着两个嬷嬷不在的时候，给李氏交了一本账，一个是赵嬷嬷看过之后，砍了几笔支出的，还有一个，是周嬷嬷看过一遍，砍了几笔支出的。
曲念真道：“她们两个当时说了，说太太算账反正也是糊涂，哪里能这么清楚？我气不过，跟她们理论了几句，她们便说要来太太这里告我的状，治我的罪。母亲，我怕……”曲念真眼眶里含着泪水，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氏恨恨吐出一口长气：“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她们两个还想着开始威胁府上小姐了，今儿是你，明儿怕就是我了！”说着，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李氏便摆摆手示意曲念真下去了。
没过几天，李氏就叫来赵嬷嬷和周嬷嬷二人当庭对峙，二人少不了又狗咬狗咬了一嘴毛。咬下来的结果便是鱼死网破，这两个老货被李氏厌恶，降为了三等，被罚到了内院里做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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