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李氏早听到了动静,着人过来将曲思真和曲念真身边的丫鬟都教训了一通,这才算完事。
这天下午起,曲念真就病倒了,脸面烧得通红,手脚却十分冰凉,唬得跨院里的丫鬟个个手忙脚乱。
春燕正觉得这天的事情都很奇怪之时,却被曲念真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去跟傅嬷嬷说一声。”
春燕心头一凛,但想到四小姐的布局至今没有出现纰漏,也就咬咬牙,跑向了院外。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曲念真病得愈发严重,曲升也听闻了消息,赶了过来。
曲念真这病来得蹊跷,又是跟曲思真吵架之后才发病的,李氏心里敲着小鼓,看着若无其事的曲思真,生怕曲升将这档子破事怪罪到自己女儿的头上来。
“下午还好好的,隔着墙跟五小姐吵了一架,回来就病了。”春燕在曲升面前弓着腰回答道。
“吵架?”曲升如电的目光扫向曲思真。
曲思真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这些奴才每日还拌嘴吵架呢,也没见谁就真真儿吵出病来了。”
“混账!”曲升一拍桌面:“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在府上跟谁学得这些毛病,那几个女史跟嬷嬷管教不下你们了吗?非得跟着奴才学吵架拌嘴!”
曲升在女儿们面前一直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形象,很少露出和蔼的一面来,曲思真挨了骂,倒也是正常的,只能闭了嘴,讪讪地坐在一边。
李氏抿了抿嘴,不露声色地给曲思真递了个眼色,然后岔开了话题:“老爷,孩子还小,万一烧出来个什么病就不好了,不如赶紧让人去庆雨堂请白大夫来,给这孩子好好瞧瞧。”
曲升点了点头:“白大夫手艺不俗,请来也好。”
李氏忙道:“青梅,传老爷的话出去,赶紧让外头马圈的套车将白大夫请来,给四小姐瞧病!”
青梅喏声应了,快步出了门。
帷幔里,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曲念真嘴角微勾。
她知李氏一向疑心病重,又不肯做没有把握的事,遇上这样古怪的事,又涉及到自己亲生女儿的利益,她是必不可能让大夫这边出一点纰漏的,所以,只能请那位亲信过来。
白文礼,白文礼。
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你既害了我亲娘,也就能害更多的人!我除你,不过是替天行道!
曲念真在心中怒吼道。
白文礼今年刚过不惑之年,从十五岁被老家的恩人李家人送来京城,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年头了,当年的愣头青,只会煎药跑腿的小学徒也变成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名医。他有一儿一女,儿子致仕,还在夜夜苦读,女儿已经嫁做人妇,算起来,他这半辈子也就算是无憾了。
庆雨堂的伙计刚刚架上门板,打算着去后堂切了草药就睡觉,谁知外面一阵鼓点似的敲门声响起,给人半点思考的余地也不留。
“来了来了,您老甭催啊!”伙计锤了锤腰,朝着门口奔去。
门外是两个穿着整齐的家丁,张口就道:“请白大夫走一趟。”
活计被家丁倨傲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态度也跟着差了起来:“我们白大夫走不走,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所以让你去请。”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话毫不客气,手腕上还挂着马鞭,显然是赶车来的。
“两位爷,不好意思了,咱们白大夫歇息了,不出诊。”伙计抬起下巴,将“爷”、“白大夫”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要咱们亲自进去请?”手腕上挂马鞭这位推了一把伙计,自顾自朝着医馆里面走去。
“哎哎哎!你怎么打人哪你!”伙计赖上了家丁,拉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饶。
“少废话!”家丁又推了一把伙计。
白文礼正沉浸在对自己半生的成就的回忆里,忽然听到外面闹闹嚷嚷,一抬脚便出去瞧。
曲家这个家丁白文礼认得,一见这个新来的小伙计敢对曲家家丁无礼,赶紧一口喝止道:“混账东西,你晓不晓得这是哪家老爷遣来的人?就敢这样无礼?还不赶紧给大爷赔罪!”
伙计一愣,庆雨堂坐堂的白文礼可是小有名气的神医,整个京城都有名的,居然给几个普通家丁低声下气?
见伙计还愣着不动,白文礼动怒,用手中的扇子照着伙计头上就是一下:“赔罪!”
“罢了。”那个手上挂着马鞭的家丁摆摆手:“太太让我们来传老爷的话,府上有小姐病了,让白大夫去一趟。”
“好,好。”白文礼对两个普通家丁的态度也很客气,转而马上去取自己的药箱,跟着曲家两个家丁出了门。
“敢问两位,咱们曲府是哪位小姐生了病?”白文礼提着药箱,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前面走着的家丁头也不回:“是四小姐。”
四小姐?那不是那位王姨娘的……
白文礼想到王姨娘,身上马上飘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行医多年,扪心自问,没开过一张不合伦理道德的药方……除了这位王姨娘。
可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医士能左右的事,李家姑娘,不,现在是曲家夫人了,是他来到京城的目的,他要辅佐她,要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李家想要的东西……他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白文礼想得出神,没留意脚下,差点撞上了曲府的马车。
“白大夫小心。”旁边的车夫扶了一把白文礼。
“哎,哎,没注意。”白文礼被车夫扶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白文礼思绪一刻不停。
难道是曲夫人又想动手除去四小姐?他曾在曲府上远远见过四小姐一面,是个十分普通的官小姐,穿半旧衣裳,手里还擎着一个花篮,显得天真又无邪。几个月后,四小姐的母亲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现在难道她也要死在自己手里?白文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有看不见的鲜血,再也洗不干净了。
……
“白大夫,到了,请下车。”车夫撩起了轿帘,伸手去扶白文礼。
白文礼点点头,朝着曲府的偏门看了一眼,那里黑洞洞的,像是已经被夜色吞没了下去一般,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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