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嬷嬷一会儿就得了消息，赶过来见曲念真。
“四小姐，选人的事老奴这边有了眉目，老奴有个同乡丫头，老子娘都死了，丫头差点给卖到那地方去，我求了老爷给了个面子，花了二十两买回来，在外院住了有几个月了，规矩也都差不多了，人也比小青机灵。”傅嬷嬷并不知道春燕被发落出去的事，还在一旁说着选丫鬟的事。
曲念真点了点头：“也好，春燕不在了，月儿出嫁了，她来也是个大丫头。”
“春燕不在了？”傅嬷嬷一张严肃的老脸上，眉心的三道线又深了几分。
曲念真叹了口气，将这一日来发生的事对傅嬷嬷简单说了几句，最后又吩咐了几句关于陈姨娘的事，让傅嬷嬷务必就在这几日将这些事办了。
傅嬷嬷对李氏这个主母并没有几分好感，现在又只是忠心于曲升，于是便点了点头，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这个跟傅嬷嬷同乡的丫头叫做金枝，人看着是个稳重机灵的，曲念真便点了头，道：“我自有办法将她安排进我院子做一等丫头，再等两日即可。”
这一日晚饭后，很少进永阳院的傅嬷嬷破天荒去见了李氏。
李氏这一两个月以来没怎么见过傅嬷嬷，便随口问道：“在老爷那边可好？”
傅嬷嬷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对李氏行了一礼后才开口道：“蒙太太再次记起老奴，给了老奴一个好位置，能安心养老，现下老爷身边的事……老奴也不想瞒着太太……”
傅嬷嬷话到最后有些吞吐，李氏警惕了起来，放下了手中剔牙的银签子问道：“什么事？可又是外头有人不省心么？”
对丈夫好色的德性，李氏还是知道的。
傅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外头的，就是咱们府里的……老奴身边有些做活的二等丫头，这几日突然出手阔绰了起来，老奴有心盘查，就发现这些东西都是陈姨娘塞的，说是什么自己受了冤屈，让老爷给她平反。”
李氏眉头一蹙：“老爷去见她了？我倒不知道这事！”
“还没。”傅嬷嬷恭恭敬敬地含了含腰：“老奴怕陈姨娘又出来惹老爷发怒，就将几个丫头训斥了一通，将她们打发到外头花房和厨房了，这些丫头左右也是见不到老爷的，这事儿老爷还不晓得。”
李氏略微松了口气，脸色和缓了许多，望着傅嬷嬷道：“没想到你个老东西，还有些良心，我原想着你大概该恨着我，从不来我这院子里说一言半语老爷的事，谁知这关键时候，还是要看你。”
傅嬷嬷一张脸依旧是板着：“太太，老奴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只怕来了也不会说话，给太太添麻烦了。”
李氏笑了笑：“麻烦倒也不至于，若不是你，只怕老爷还要被陈姨娘算计了去。”
傅嬷嬷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我这里有几样首饰，几年前用过的，嫌老气，不愿意用了，你拿了去，老了，得有两个钱傍身。”李氏看了一眼身边的青雀，青雀马上会意，去开匣子取首饰了。
傅嬷嬷推辞道：“老奴老了，穿金戴银也没人看，只求日子安安稳稳过就够了。”
李氏摆了摆手：“没钱哪来的安稳？”说着，不由分说地让青雀将首饰硬塞进傅嬷嬷怀里，傅嬷嬷见推辞不掉，只能点头应了，默默退了下去。
“到底是个贱人！”李氏看着傅嬷嬷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太太，陈姨娘若非没有这些心思，也不会巴巴儿给您告发春燕那些事了，倒是她说是四小姐害了她流产，却没什么道理。”青雀道。
“老四不过是瞎猫碰上了她肚子里那只死耗子，就看她这几日这点胆子，哪里是敢对那胎儿下手的货色。”李氏淡淡道。
“太太，陈姨娘再这么下去……”青雀有些着急。
“当然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李氏咬了咬牙：“去，城南的柳枝巷里，有个算命的瞎子，你找他来，让他给陈姨娘算一卦。”
青雀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安排人去！”
不几日，一个瞎了眼的猥琐男人就进了曲府后宅，两只手抖抖索索，差点抓不住小厮递过去的三两银子。
“敢问主家，是算命啊，还是消灾啊——”这瞎子声音高亢尖锐，跟利剑一样，直扎人耳朵芯子。
曲念真从霞儿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暗道：这瞎子八成也是李家的人，多半是要来让陈姨娘不舒服的。
果不其然，李氏让人传话出来，说这几日自己家四小姐病的蹊跷，又被人欺负，让这瞎子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瞎子瘦得三根筋顶着一张皮，模样既猥琐又肮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仙风道骨的修道人。可据城南几家人说，这瞎子算得奇准无比，倒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这猥琐的老头儿装模作样掐了一阵诀，便颤着声音道：“呀，太太呀！你家里是有人被狐仙附体了呀！”
“狐仙？”在一旁看热闹的曲家下人面面相觑。
“嗯。”瞎子笃定地点了点头：“那狐仙附了五月十五生人，还是个年轻女人。”
“五月十五？”曲家下人群里又起了一阵骚动。
“陈姨娘！”雪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人群中，惊声呼叫了一声。
“没错！陈姨娘是五月十五生人！”一个嬷嬷也叫了一声。
“少安毋躁、稍安勿躁！”这瞎子喊了一句，止住了这些聒噪的声音。
“那依大师所见，要如何处理这个人呢？”站在前面的小厮替李氏问道。
“这个嘛，说难也不难，让这个人带发修行，过几十年，这狐仙大人自然就走了，你家的灾厄也不复存在。”老瞎子手舞足蹈地说。
末了，李氏又假装舍不得陈姨娘，非要让瞎子当面摸一摸陈姨娘的骨，看看是不是陈姨娘被狐仙附了体。
这纯粹便是为了恶心陈姨娘，让她被这么一个猥琐的老头占便宜，李氏心中一阵快意。
“不错，就是这位娘娘！”摸够了陈姨娘的瞎子马上跪了下去，“狐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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