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却懒得顾忌曲念真的心思，直接揭开了尸体的衣服。
曲念真背过身去，盯着墙上的一幅古旧的字发呆。
这死人是被孤狼直接扭断了脖子，因此身上没有什么其他伤痕，只有手腕处有一条淡青色的小蛇。
那小蛇不过寸许长，不足小指粗，然而蛇身上的花纹、鳞片却十分工整而细腻，就连蛇口中吐出的信子也有两支小小的分叉……孤狼皱了皱眉——他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纹身。
小蛇颜色极淡，若不是像孤狼这样仔细观察，是没有什么发现它的机会的。
孤狼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一条蛇。”说着提起了尸体的胳膊，给裴世谦看。
裴世谦愣了片刻，问道：“你可见过？”
“不曾。”孤狼实话实说。
“那这个人呢？”裴世谦又问道。
孤狼揭下了那人的面罩，里面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这张脸有可能长在贩夫走卒身上，也有可能长在王公亲贵身上……没有任何让人能记住的理由与特点。
“也不曾。”孤狼又道。
“将蛇画下来。”裴世谦淡淡道，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的曲念真，又道：“尸体带走。”
孤狼看了裴世谦一眼。
裴世谦又道：“化了，没什么留下的必要。”
孤狼背起尸体，又从窗口溜走了。
曲念真这才注意到，孤狼将尸体放在地上的时候，已经铺了一款黑色的布在地上，此刻连带着这块黑布一起被带走，这间小小的茶铺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曲念真忍不住问道。
裴世谦一挑眉，铁了心要与曲念真插科打诨，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发生过的事，她曲念真自然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上辈子根本没见过，她怎么知道？
看曲念真叹了口气，裴世谦才心满意足道：“不会是为了你，除了老八，没人对你感兴趣……而老八，又不知道你是谁。”
没错，若是裴世让知道曲念真是谁，怎么可能会娶曲思真这样的人？
“那他……”曲念真还是有些担心。
裴世谦摇了摇头：“孤狼不会让他看到里面的情况的。”
曲念真轻轻一点头，又道：“目前皇上帝制严苛，文武百官多有抱怨，这些抱怨都会传到二皇子耳朵里，二皇子早就想大刀阔斧改革了。”
裴世谦道：“父皇耳聪目明，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此改革？”
曲念真笑道：“你让你父皇知道得更清楚些，不就好了？”
裴世谦一扬眉，曲念真就知道，他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我走了。”曲念真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慢。”裴世谦“啪”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扇子，站起了身。
曲念真住了脚，却没有回头。
裴世谦慢慢走过来，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曲念真有些疑惑地看向裴世谦。
“你姐姐妹妹皆有所属，怎么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呢？”裴世谦脸上挂着一丝促狭的笑。
曲念真语塞：“七皇子自重。”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像你这么有能耐的小姑娘，自然是有很多人都很想娶你的。”裴世谦上下打量了一眼曲念真。
“所以七皇子是要为我说媒拉纤？堂堂皇子居然有这等特殊癖好，真是令人咋舌。”曲念真毫不示弱。
“好啊，我把你介绍给八弟。”裴世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曲念真瞪了裴世谦一眼。
“好了，我送你回去。”裴世谦打开扇子扇了两下，秋风混合着扇风，让曲念真打了个寒颤。
“不”字还没有出口，曲念真腋下就探出一只手来，紧接着她感到双脚离了地，裴世谦在窗台、屋顶、树枝处轻轻借力，人就如同一股微风，轻轻吹了过去。
曲念真觉得裴世谦带着她在空中飞的时候，比孤狼好了不少，孤狼追求的是快，而裴世谦可能追求的是好看。
“回去吧。”还没等曲念真回过神来，裴世谦就对着她的小院子努了努嘴。
曲府内院一个巡夜的婆子打着呵欠捅了捅身边的另一个婆子：“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另一个婆子也瞌睡得五迷三道：“没，大半夜能有什么呀，别吓唬人，快走。”
曲念真就这么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脸怎么这么红？”金枝问道。
“红么？”曲念真朝着镜子里瞥了一眼。
真的很红……
“跑累了。”曲念真不知道是在敷衍金枝还是在敷衍自己。
“喔……”金枝不疑有他：“累了就赶紧休息吧，小姐。”
裴世谦！
曲念真在心中咬牙切齿念了无数遍这个名字，人家孤狼好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动作简单又不暧昧，反而是这个裴世谦，动作亲昵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相公去青楼里楼了个花女出来……
可是那只手……
裴世谦身上淡淡的味道似乎还留在曲念真身边，有一点干燥的阳光气息，有一点不知道是哪里熏来的香，也是淡淡的，几乎不留痕迹。
现在想来，裴世谦应该是很爱干净却又不至于达到洁癖的一个人，他善于让自己的痕迹消失，他到的地方，也须得清清爽爽的。
倒是不讨人厌。
曲念真撇了撇嘴，翻身睡去了。
“啧啧啧。”纪先生早就听说了裴世谦对曲念真的作为，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套“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以劝谏裴世谦。
“你要说什么？”裴世谦手里忽然换了一把扇子，眼尖的纪先生早就发现了上面的梅花出自何人之手。
那套说辞自然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公子，这把扇子倒是挺好看啊。”
“嗯，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裴世谦翻过扇子来看看，“是挺好看的。”
“别……”纪先生极其肉痛地伸出手来摸扇子，生怕裴世谦翻坏了。
“嗯？”裴世谦斜了纪先生一眼：“一把破扇子，本王还稀罕？”
“不稀罕，不稀罕，送了我吧……”纪先生凑上前，准备拿扇子。
“我再拿着玩几天，等你想好了要对我说什么，我再给你。”裴世谦是铁了心要治治纪先生爱唠叨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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