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小青举着一包九香斋的糕点笑嘻嘻跑来对她说：“四小姐，奴婢孝敬您。”
曲念真瞧了瞧那糕点分量，又想了想九香斋的价格，便问道：“上哪里发了这么一笔横财？连这个也吃得起了。”
说着，便就着小青举起来的糕点盒子拈了一块金丝饼，尝了两口。
小青笑道：“四小姐不晓得，这几日门房几个婆子总在外头赌钱，她们吃醉了酒才赌，奴婢又不会喝，跟着她们玩，总能赢。”
“门房的婆子又哪里来了这么多钱的？”曲念真好奇道。
“不知，可能是谁赏的，反正她们这几日手头可是宽绰得很，明儿我再去……”小青知道曲念真并不拘着她在当值之外的其他时间做什么，每日里这里游游那里荡荡，还能带回来些奇奇怪怪的消息。
曲念真点了点头：“嗯，趁她们吃醉了，你问问她们，这些钱哪里来的？”
小青愣了愣，道：“可是她们可能不会告诉我……”
曲念真扶额，这丫头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于是一字一句教她道：“你不会就说，你在我这里没什么前途，想让她们给你指点一条明路，再把你这些糕点拿去孝敬她们，认个干娘什么的，自然就有人嘴巴松，给你透露一两句了。”
小青瞪了瞪眼睛，仿佛觉得按照曲念真这么一说，事情真的变简单了不少。
“快，点心包好，去好好打牌吧。”曲念真对小青摆了摆手。
小青抱着点心跑走了。
这日夜里，小青照例跑进几个婆子打牌的抱厦，抱着点心在一旁看，不多时，就有人去上值，位置也给小青空了出来，小青就将糕点往桌屉里一塞，手里拿起了牌。
这几个婆子近日里有钱享福，桌上不止摆着瓜子，还有花生、蜜饯、松子等好物，想来也是在厨房花钱买的，还有婆子吃着宵夜，竟是一只烧鸡！
小青佯装十分讶异，道：“冯嬷嬷，这个点，厨房还能送鸡来？”
冯嬷嬷一双油手将牌摸得油腻腻的，嘴里喝了几两甜酒就开始把不住门，滔滔不绝道：“厨房？厨房还不是看人下菜，有钱别说一只鸡，就是太太小姐吃的，也能给你送来！”
哼！也不知是不是厨房克扣了四小姐的饮食！小青有些不忿地想。
但嘴上还是说道：“我的好嬷嬷，求您告诉我，这个发财的法子是什么吧……我们家小姐穷得包袱皮上打补丁，哪里还有钱赏我们？左不过就是那几个月例，买了吃穿还剩个屁……”
听小青大吐苦水，冯嬷嬷则更加得意。
“哎哟哟，你们这些小丫头子，该受的罪还是要受，该忍的事还是要忍，熬到我们这个年纪，自然就好了……八条，胡了！”
小青给冯嬷嬷点炮，冯嬷嬷更加喜上眉梢了。
剩下两个婆子也笑小青不懂事，怎么就挑了四小姐这么个去处，就连三小姐也比她好，至少人家后面还有个花姨娘。
小青脸色更加忧愁，从桌下搬上来自己买的点心：“好嬷嬷，请你们吃九香斋的点心，你们告诉我一条路吧……我实在在小院混不下去了……云儿大姐又欺负人……”
冯嬷嬷今夜赢得多，吃得爽，一时间得意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这财别人发不了，也就我们看门的能有这个机会。”
小青竖起耳朵：“凭什么！我也是下人，嬷嬷也是下人，哪里不同了？”
冯嬷嬷笑了笑：“你还小，懂个屁啊，看门看门，看的是谁？还不就是你们？若是谁想在出门时间上捣鬼，还不是要来找我们？”
“喔……”小青点了点头：“是青梅姐姐最近总出门么？我觉着我天天看她，常穿好料子的衣裳，一定是顶有钱的！”
“青梅算个屁！”冯嬷嬷瞪了小青一眼，像是在恼怒她的不谙世事：“有钱的还不是太太小姐们？”
小青恍然：“那就是太太？”
冯嬷嬷又瞪了小青一眼：“太太出门碍着谁了？还用巴结我们？你这孩子还是太老实，怪不得在那牢坑里总出不来！”
“那就是大……”
小青话未说完，冯嬷嬷就拍案：“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可要有个底！”
小青捂住了嘴，又开始用其他话奉承冯嬷嬷。
难道是大小姐常出门？她出门做什么呢？小青不懂。
回到跨院，小青兴奋地顶着一双熊猫眼对曲念真讲了冯嬷嬷的话，然后道：“可见大小姐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的！”
曲念真嗤之以鼻：“她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
“啊？”小青不懂。
“以后你就知道了。”曲念真笑了笑，道：“去，好好歇着，把金枝给我找来，再给我一身你的衣裳。”
小青着实有些困了，也不问缘由，叫了金枝送了衣裳，就跑去下房歇息了。
曲念真对金枝道：“你去盯着大姐那边，若是有什么起身的动静，就马上来告诉我。”
金枝刚走，云儿仿佛听到了二人在谈什么“大姐”，一双招子马上瞪得雪亮，道：“四小姐，金枝去做什么了？可是要我也帮忙去？”
曲念真正想说不必，免得云儿又跟狗皮膏药一样缠在金枝身后不撒手，但是却有想到，节外生出来的这根枝，说不定就对自己有利，于是点点头道：“大姐这几日仿佛有些事瞒着母亲，母亲前几日才吩咐过我，若是见了大姐有什么不对劲，可要告诉她，我让金枝去看看。”
云儿“哦”了一声，又蠢蠢欲动道：“那奴婢……”
“你也去瞧瞧吧，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曲念真摆摆手。
待云儿走到门边，曲念真却又伸手招了招她：“等等，你先去绣房给我取个百子图绣样来，我给华夫人绣一副枕套。”
云儿顿了顿脚，却又不能说什么。
“快去啊，我还不放心金枝，还等着你去呢！”曲念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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