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刚洗好的衣服!”只一瞬间,合欢的怒火就从心里蹿到了嗓子眼,合欢一手叉腰,指天骂道,“你个臭鸟,别让我再碰见你,再碰见你我就把你蒸了吃煮了吃烤了吃!”
合欢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合欢怒气冲冲地前去开门。门开了,梧桐站在外面。他是替郑继仁来送名帖和信的,可一见着合欢,梧桐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合欢不耐烦地催促道:“什么事儿?”
梧桐递上名帖和信,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我家公……”
合欢没有耐心听下去,一把接过东西,砰地一声关上门,留下梧桐站在原地傻眼。
这时王姥在厨房门口朝着院子喊:“合欢!柴禾都潮了,点不着,给我拿点引火的纸来!”
合欢径直走到厨房门口,随手就把梧桐刚刚交给她的名帖和信给了王姥。
王姥回到厨房,眯着眼睛,拿名帖和信引火,柴禾一下子就引着了。王姥咯咯笑道:“可算是点着了,这引火纸还挺管用,下回多买点。”
第二天,郑继仁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问梧桐:“你确定你亲手把我的名帖和信交给李姑娘了?”
梧桐点头道:“是啊,我亲自交到她身边那小丫鬟手里的。”
郑继仁又问:“那怎么这么久了也没个回信呀?”
梧桐提醒道:“公子,这才过去一天。”
郑继仁干咳了一声:“是……是吗?”
李庄姝素来与韶春院头牌顾了了交好,这日听闻顾了了生病了,李庄姝便前去探望。刚走进韶春院大厅,鸨母徐妈妈就花枝招展、一步三扭地迎面而来。
“我说这大中午的还有人光临我韶春院,原来是庄姝姑娘,真是稀客呀!”徐妈妈掐着嗓门说道。
“我听说了了病了。”李庄姝说道。
“是啊,了了姑娘一病,我这院子的生意可就冷清多了。”徐妈妈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二楼,“她在楼上歇着,你赶紧上去看看她吧。她见到你一高兴,没准病一下就好了呢。”
李庄姝颔首致意,而后走上二楼。还没到顾了了房间,李庄姝就在另一个房间外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李庄姝驻足细听,又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的脸要是伤着了,看我不毁了你整张脸!”
李庄姝闻言,一把推开房门,只见一名女子正蜷缩在角落里,头发、衣服凌乱不堪,嘴角带伤,妓女春儿抬着手正要打她。李庄姝一下子冲上去,一把抓住春儿的手。
春儿扭头一看,见是李庄姝,没好气道:“是你?”
李庄姝问:“她犯了多大的错,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春儿针锋相对道:“我教训下人关你什么事儿?”
李庄姝瞪了春儿一眼,扶起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颤颤巍巍道:“我……我叫裴瑛。”
“好,裴瑛,我们走。”李庄姝说完,拉起裴瑛就要离开。
春儿上前阻拦,盯着李庄姝道:“你凭什么带走她?”
“她是韶春院的下人,不是你的下人。顾了了正在找她。”李庄姝说道,还刻意把“顾了了”三个字说得很重。
春儿一下子泄了气,听凭李庄姝把裴瑛带走。待二人走后,春儿不满地嘀咕道:“又是顾了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狐假虎威。”
李庄姝带着裴瑛来到顾了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顾了了看了看裴瑛,又看了看李庄姝。
“有伤药吗?”李庄姝略过顾了了的问题,问道。
“有。”顾了了从柜子里拿药给李庄姝。
李庄姝一边给裴瑛上药,一边问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儿要发那么大的火?”
裴瑛低头答道:“是我不好,梳头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她的脸。”
李庄姝抓起裴瑛的手,问:“你手上的冻疮都溃烂了,还去给她梳头?”
裴瑛缩回手,小声道:“这样我……才能多挣点钱。”
李庄姝盯着裴瑛问道:“你就这么缺钱?”
裴瑛咬唇不语。
顾了了接过话道:“不是她缺钱,她这是赚钱供她家那穷书生读书考试呢。白天韶春院,晚上悦来酒楼,哪儿有活那儿就有她。”
李庄姝看向裴瑛。
裴瑛起身,局促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我先下去干活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顾了了笑着问道:“怎么,可怜她?要不,你把她也收了去?”
李庄姝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更何况,我可不收这种为了男人不要命的傻女人。”
“是啊,哪像你,男人都为了你不要命。”顾了了打趣道。
李庄姝道:“你就别挤兑我了,你看你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还是先顾好自个儿的命吧。”
顾了了白了她一眼,然后扑哧一声,两人相视而笑。
郑继仁心烦气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问梧桐:“你确定你送到了吗?”
梧桐无奈地答道:“我的好公子呀,我已经说了一百零八遍了,我送到了。”
郑继仁焦急道:“可这都第五天了,怎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梧桐满不在乎道:“哎呀公子,没有答复,你直接上门找她不就行了吗?”
郑继仁一拍脑瓜,顿悟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宅这边,李庄姝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一阵敲门声传来。李庄姝回头喊道:“合欢,去开门!”
王姥手里拿着大勺,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道:“她买东西去了,刚刚出门。”
李庄姝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剪子,亲自前去开门。郑继仁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等着,开门时,一阵风起,李庄姝发丝飞扬,在阳光下抬起头来,宛若仙人。郑继仁看傻眼了,忘了说话,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鼻血就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李庄姝见状,赶紧从衣袖里取出手帕,递给郑继仁。郑继仁却呆呆地站着,不知道接,李庄姝只好伸手替他擦鼻血。郑继仁反应过来,去接手帕,不小心碰到了李庄姝的手,鼻血再次喷涌而出。
李庄姝笑道:“公子病得这么严重,是来看大夫的吧?不过你找错门了,医馆啊,往右边直走到底,左拐第四间就是了。”
郑继仁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哦,好,谢谢姑娘。”
李庄姝说完就要关门进屋,郑继仁突然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抵住门,道:“在……在下郑继仁。”
李庄姝微笑道:“郑公子走好。”
说完,李庄姝关上门,郑继仁呆呆地站了好久才往回走去。
回到住处,郑继仁和梧桐在门口撞了个满怀,两人抬头,面面相觑地看着流着鼻血的对方,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也流鼻血了?”
回到大厅,两人相对而坐,鼻孔里各自塞着纸。
“你说说,”郑继仁指着梧桐的鼻子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李姑娘身边那刁蛮丫鬟,我今天在街上碰见她了。”梧桐懊恼道,然后回忆起刚才的事。
西市街上,梧桐边走边四处张望。合欢拎着买好的东西,低着头匆匆往回赶,两人迎面撞上。合欢吃痛,皱眉捂住额头。
“哎呀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你……”梧桐说着,看清合欢的脸,惊道,“诶,你不是那……”
合欢赶时间,不想理会梧桐,就要离开,却被梧桐一把抓住了手臂。
梧桐气恼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礼,上次……”
合欢哪管梧桐在说什么,一看他抓着自己的手,便使劲想要挣脱,一边骂道:“臭流氓,你给我松开!”
梧桐抓紧不放,争道:“说谁臭流氓呢?不是,你不认得我了?”
合欢拼命挣扎,急道:“谁认识你啊,撒手!”
梧桐死死抓住不放手。
合欢停止挣扎,盯着梧桐怒道:“你撒不撒?”
梧桐坚决道:“不撒。”
合欢一咬牙,两眼一闭,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拳打在梧桐鼻子上。梧桐只觉得鼻腔一热,鼻血瞬间就涌出来了,接着眼冒金星,打了个趔趄,不知不觉,手上的劲也松了,合欢于是趁机逃开。
听完梧桐的遭遇,郑继仁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李姑娘的侍女也装作不认识你?”
“也?公子你的意思是李姑娘她……”梧桐恍然大悟,拍着大腿怒道,“哼,这对主仆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收了公子的名帖和信,那小丫鬟还见过我,却装不认识。她们一定是嫌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在京城无权无势,所以变着法儿地打发我们呢!”
郑继仁紧紧捏着李庄姝的手帕,沉默不语。
李庄姝房间里,合欢正黑着脸摆弄花瓶。
李庄姝看出端倪,问道:“出去买个东西,怎么回来就气鼓鼓的?”
合欢扭头答道:“姑娘你不知道,我刚在街上碰到个疯子,撞了我不说,还跟我装熟,拉拉扯扯的不让我走。”
李庄姝问道:“那后来呢?”
“我狠狠打了他一拳就脱身了。”合欢得意道,接着一边插画,一边思索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算了,管他呢!”插好最后一支花,合欢举起花瓶问道,“姑娘你看,好看吗?”
李庄姝看着被摆弄得高高低低、七零八落的花枝,轻笑道:“好看。”
夜晚,裴瑛的丈夫周望楚正在昏暗的灯下看书。裴瑛走进家门,一边用袖子遮掩自己脸上的伤。
周望楚抬起头,问道:“瑛儿,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裴瑛偏过头,不让周望楚看见自己受伤的那半边脸,搪塞道:“今天跟阿贵婶聊天聊开心了,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周望楚感到裴瑛的不对劲,又问:“瑛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裴瑛局促道:“没……没什么。”
周望楚起身,走到裴瑛身边。裴瑛伸手遮脸,周望楚拿开她的手,终于看见了她脸上的伤。
周望楚关心道:“你的脸怎么了?”
裴瑛借口道:“没什么,就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周望楚放下心来,说道:“以后走路小心点。”
裴瑛答道:“嗯,那我去做饭了。”
走出没几步,裴瑛又被周望楚叫住:“对了瑛儿,我需要一点钱。”
“要多少?”
“五两银子。”
“五两!”裴瑛惊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周望楚心虚地解释道:“我跟孙公子约好过两天去拜见礼部新上任的邵大人,总得送点像样的礼物吧。”
裴瑛略一思索,走到房间角落,搬出一个箱子,接着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箱子,拿出五两银子。周望楚在后面贼眉鼠眼地看着她的动作,裴瑛取完钱转过身,周望楚又立马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裴瑛走过去,把银子交给周望楚。
周望楚接过银子,眉开眼笑道:“多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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