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袖口，擦拭去了嘴角的水渍，问道：“哪一年的龙井茶，是不是变味了？”
姜漓开口了：“今春新摘的龙井。”
顾卓然颇为怀疑，今春新摘的龙井，为何喝起来，又涩又腥，还有一股浓浓的骚味？
他低头，看着那黑色的陶罐，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姜漓，这个罐子是做什么用的？”
姜漓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之前是本公主的尿罐，后来不用了，放在茅厕许久了。”
顾卓然顿感反胃，他捂着腹部，手指姜漓：“你够狠！”
怪不得刚才喝的时候，感觉稍微的苦涩，浓浓的腥臊之气。原来，茶是好茶，可是茶水是用尿罐盛着的！
用过多年的尿罐，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尿垢。热茶一浇，因着茶有溶解垢的作用，所以，尿垢会迅速地溶解一部分在茶水里。
顾卓然感到震愤，他翘起的兰花指，颤抖着，气得说话都不成句了：“姜漓，你，你，你太，太毒，了！”
姜漓平静，镇定，表情很是淡然，她冷然道：“罐子是添香拿来的，茶是你自己喝下去的，谁也没逼你。”
顾卓然想想，觉得，姜漓说得话，他无以为驳。
茶水确实是他自愿喝的，没有人逼他，而且，这期间，姜漓压根没和他说一句话。
要怪，只能怪添香。
“添香呢？这个贱婢，敢给本王用尿罐盛茶水。”顾卓然说着，胃里又涌上一股恶心。
他想进寝殿，去找添香，可是被姜漓堵住了：“本公主还没怪罪你私闯琳琅宫，你还想堂而皇之地闯进本公主的寝殿！”
“本王是去找人。”
姜漓哑哑地道：“你要是缺姑娘，百花深处多的是，何必来我琳琅宫找人，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类型。”
“你……”
顾卓然张口结舌，半响后，他换了副笑脸：“怎么没有，姜漓，你就是本王想找的女人。”
“你忘了，咱们已经拜了干兄妹了，论起来，本公主倒是该称你一声干哥。”
顾卓然不以为然：“那你以后就叫本王哥哥吧，说起来，哥哥妹妹什么的，更刺激不是吗？”
“红袖，开门打狗！”姜漓顿怒。
红袖小跑过来，愣楞地问：“狗在哪里？”
“还不快点！”姜漓指向顾卓然，话都懒得多说，她本就心情不好，没心思和他扯呼不清。
本以为那罐尿茶能撵走他，没想到他承受能力该挺强的。
红袖抡起棍子，正欲再砸到顾卓然肩头时，反被顾卓然揪住了手腕，把她逮住了。
他反抓着红袖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腕上吃痛，忍不住呼叫：“公主殿下，救我。”
姜漓随即呵斥顾卓然：“快放手！”
“除非你答应本王一个条件。”顾卓然不放手，抓得更用力了，红袖疼得呲牙咧嘴。
“什么条件？”
顾卓然不紧不慢：“你先答应才行，要不，本王就把你这个奴婢的手腕，扭断。”
“好，本公主答应你。”姜漓心疼红袖，反正是口上答应，大不了说话不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从未有过女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说法，所以，本公主就算是答应，也无所谓。
顾卓然放了红袖，他拍着手掌，洋洋得意：“姜漓，你答应了本王，可就不许反悔了。”
姜漓稍微一顿，然后问：“你先说，是什么条件。”
“陪本王聊聊天。”
“你说。”顾卓然说完，姜漓松开了口气，聊天，好呀，随便你聊，本公主听着就是。
顾卓然眯着凤眼，发问：“姜漓，你真的要答应西凉昊，嫁给他？你别忘了，西凉国气候冷冽，风沙狂暴。”
“答应与不答应，和你有关吗？”
顾卓然郑重其事地点头：“有关，就算，就算是干哥哥关心干妹妹。”
姜漓见他说语气不再轻浮，也认真起来：“就是刀山火海，本公主又何曾畏惧过？”
“你，你不想做慕容夫人了？”顾卓然觉得，姜漓就是嫁给慕容宸，也比嫁去西凉好。
至少如果她嫁到慕容府，他还有机会经常看见她。而去了西凉国，山海水远，一别大概就是一辈子了。
姜漓黯然失色，神情恍惚，她喃喃：“我是姜国的公主，不能只顾自己的喜好，姜国的安危，本公主有责任尽力。”
顾卓然知道，西凉国派了精兵从龙虎关，长驱直入，一路打进姜国。
他号称，要是姜漓还不同意嫁给他，他就扫平姜都，让姜国的百姓，为姜漓的任性付出代价。
顾卓然进入朝堂已有数月了，他怀疑，这件事很蹊跷。
姜国虽然士兵不如西凉国的彪悍，但是数座城市，几日之间，就被西凉国士兵拿下，他们仅仅数万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他怀疑，姜国有内应。所以西凉国那几万士兵，才得以长驱直入。
可是，内应是谁，以他现在还有些单薄的势力，查不出。要是慕容宸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查出一些内幕。
可是，他被瘟疫困在玉门关，至今生死未卜。
顾卓然突然一怔，不对，即便是为了姜国安慰，为了尽公主之责，姜漓也不可能在慕容宸生死未卜时，答应西凉昊的求亲。
这其中，一定是又有什么误会。
“姜漓，你是不是在怀疑，慕容宸想谋权纂位？”顾卓然脑袋瓜子很聪明，他不用多想，就猜到了。
姜漓不回答她，她不想和他多说，毕竟慕容宸的野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卓然不死心，他继续追问：“姜漓，你放心，你和本王说了，本王不会说出去。打死本王，本王也不会相信，有情有义的琳琅公主，会在慕容宸生死未卜时，答应别人的求亲。”
顾卓然最后那句话，激出了姜漓的眼泪。
她在心中憋了好几天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一五一十地对着顾卓然，吐了个痛快。
她说完了，心里舒服了许多，就像一块压在心里的石头，突然掀了去，反倒有些空落落的，不太适应。
她失落又悲伤的脸色，让顾卓然看得，心里猛地一抽。
他暗踹一番，坚定地发誓：“姜漓，你放心，本王虽然不喜欢慕容宸，但是为了你，本王会查清此事真相。而且，本王会在西凉国来迎亲之前，查清此事！”
姜漓感激地道：“那就劳烦怀柔王爷了。”
其实，这两日，她已经让隐卫还有陈浩他们查过了，他们用生命起誓慕容宸是清白的。
可是他们说得越坚决，姜漓越不放心。
毕竟，陈浩还有隐卫们，原本都是慕容宸的人。所以，顾卓然愿意插手查，也许能给她一个真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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