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伊现在虽然已经沦落为何菲菲蛛网里待宰的猎物，可也还是知道何菲菲现在说的话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她是因为自己尚且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这么说，等自己被她利用完了，再也没有一点价值了，她肯定关系撇清得比谁都要快！
可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就算是知道何菲菲是什么人，却也只有被她左右的份儿了。
何菲菲怎么可能猜不出肖伊的所思所想，毕竟无人机上的高清摄像头早已将肖伊所有的神态、表情，以及微末之间的小动作统统拍摄了下来，而后实时传输到她眼前的大屏幕上，她看着屏幕里的肖伊，仿佛通过她的脸已经看到了颜瑜悲惨的未来，声音也不禁跟着轻柔了起来，“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何菲菲说得情真意切，可肖伊却觉得何菲菲的这句话，根本就是把自己当三岁的孩子在骗，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却在第一个字发出之后又赶紧压低了，“人已经死了，就躺在这里了！‘什么都没发生’？难不成你还能让人活过来吗？”
说完这句话，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思远公司内部，而后快步朝外走去，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不能继续呆在那具尸体旁边了！
“我收回刚才说你心理素质不好的话，这种时候还很有幽默感，不愧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何菲菲居然还在称赞肖伊的心理素质好，可肖伊觉得何菲菲的心理素质更好。姜成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了这里，何菲菲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跟自己在电话里打这种没滋没味的嘴皮子官司。肖伊开始怀疑姜成的死，也不过是何菲菲为了进一步地cao控自己所使用的手段，或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起码是个了解内情的人。
“我啊，肯定是没有起死回生这种本事的，”何菲菲看着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马卡龙色，不管是跟自己的气质，还是现在的天气都不搭，不过重点是她喜欢，只有她喜欢，什么搭不搭配、合不合适都是狗屁，“不过我有别的方法，绝对可以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你说的是什么方法？”肖伊问道。
“你问我就答，不是显得我很没有格调吗？”何菲菲根本就是玩弄肖伊于股掌之间，拿她寻开心呢！
肖伊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自己现在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再不稍微反抗一下，何菲菲肯定会玩死自己的。虽然何菲菲现在有足够的本钱威胁她，不过如果自己破罐子破摔，干脆跟颜瑜，尤其是方越泽彻底摊牌，那到时候两败俱伤，何菲菲她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你说不说我都知道，姜成死在这里，八成是你下的手吧？”肖伊走出了思远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她没有乘坐电梯，才是走的楼梯，整个过程中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何菲菲纯粹被肖伊逗笑了，她转头看向躺在一旁沙发上玩着手机的盛嘉言，盛嘉言把手机丢到一旁，从背后拥住何菲菲，而后把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你不是说她是个聪明人吗？现在听起来也不过了了啊。”
何菲菲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她点击了静音键，“哎，我也是没想到啊，谁知道也是个脑子里都是水的蠢货。不过没办法，谁让她是颜瑜唯一的朋友呢，说起来，那个贱货还真是眼光差啊，不管是男人还是朋友，都是这种货色，啧啧啧，我都有点同情她了呢！”
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难道何菲菲挂断电话了吗？肖伊赶紧把手机拿到眼前，通话还在进行中，何菲菲正在跟她的同伙商量着什么吧，肖伊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何弥彰？绝对不可能，何弥彰虽然对自己这个妹妹娇宠到不行，但是杀人这种事儿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沾上哪怕是一星半点的！那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传闻中的那个盛嘉言？何菲菲的忠实追求者？
“不好意思啊，跟我的同伙‘密谋’了一会，别介意呀！”肖伊没想到何菲菲居然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你说我杀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没人搭理、没人关注的普通人啊，一言不合就杀人？这种事儿我可干不出来。我是堂堂的何家大小姐，杀人这种事儿我疯了才会做，什么事情有钱解决不了啊？杀人？不好意思，我讨厌血腥味。”
“所以你就下毒？”肖伊决定步步紧逼。
“我还当你是聪明人，现在看来，凡是跟颜瑜沾上关系的，明显智商都有待商榷。你觉得是我杀的人。好啊，那就去跟警察说吧，干脆我帮你报警好了，说不定还能当个见义勇为的五好市民呢。”何菲菲的耐心消失殆尽，“还有你那个男朋友的地址，还真是有够长的。为了躲人，居然藏到了那么破烂的一个城中村，还真是够不容易的。你们高利贷的规矩是怎么样来着？提供有效的线索就可以得到最高20%是吧？虽然不多，但是买个几个包包还是足够的。”
颜瑜没想到肖伊居然会在就差十分钟下班的时候赶回公司，她脸色煞白、眼圈通红，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整个人憔悴了好多。她神魂落魄地站在自己旁边，满脸复杂至极的情绪，颜瑜赶紧站起身把她拉到了一旁的休息室，紧张地打量着她，“出什么事儿了吗？伯父的情况很严重吗？还是你也受伤了？”
肖伊在颜瑜说出“伯父”的一瞬间明显是疑惑的，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姜成的死，以及何菲菲赤裸裸的威胁，早都忘了她在颜瑜面前给出的借口是父亲摔伤了，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不，没什么事情，我妈夸张了一下而已。那个……小颜，我想问你，你今天可以正点下班吗？”
颜瑜不放心地看了两眼肖伊，肖伊配合得表现出一些往日的活力，颜瑜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心来，“哎呀，我觉得我最近一周都需要加班了。手里的工作超复杂，然后方越泽还让我在一周之内拟定好与历辛集团的详细合作方案，我的头啊，都快要爆炸了！”颜瑜算是工作效率很高的人，又加上对于陌生的工作上手极快，可是她严重怀疑，方越泽就是在根据她的能力给她安排工作量，完全没有一点偷懒的可能，比如像是半个小时之前方越泽亲手放在她桌上的那份资料，就写着“明天12点之前，我要看到所有有效信息的提取归纳”。
那可是整整74页的英文资料，颜瑜的英文上学的时候不错，可是现在差不多已经废弃了快两你啊了，这么厚的资料，颜瑜觉得自己差不多需要熬个通宵了。这本来是件相当让人抓狂的工作，不过便签纸的反面却写着，“工作再多也严禁熬夜，12点的时候我在床上等你哦！”再搭配上一个衣衫半解的小人，颜瑜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明天可以吗？”
肖伊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颜瑜提议的可能性，“明天就来不及了，”她很快得出了判断。因为何菲菲在电话里命令她，必须尽快跟颜瑜说出自己全部的所作所为，“我也知道太勉强了，不过没有办法啊，因为我的计划要加快速度才可以，不然就没用了。所以你得快点让颜瑜知道全部的真相才可以，哦，别忘了，不要让她讨厌你哦～”
讨厌？自己对颜瑜的所作所为可不只是讨厌的级别吧，说出一切知乎，从此之后不共戴天都是有可能的。颜瑜虽然看起来很弱质的样子，性格也温柔，其实她有很倔强，甚至说很强硬的地方，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发现姜成对她的利用之后，就立刻离开他；也不会用那样激烈的手段为自己“出气”。
她们两个当时能够成为朋友，不就是因为彼此性格里都有这种非常强硬的东西在的嘛！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小颜，真的，很快。”肖伊在心里嘲笑自己，还真是不自觉地就会欺骗她啊，这已经成为某种本能了吗？怎么可能很快，只是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起码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行。
“小伊，你没事儿吧？”颜瑜觉得应该是有什么无法被肖伊掌控的事情发生了，毕竟自己从认识她以来，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控这个样子。
颜瑜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钟表，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你等我一下，最多五分钟，我跟你一起去吃晚饭，我们边吃边说。”
“一会要去跟肖伊吃晚饭？”方越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颜瑜，对于她的决定非常不满，“今天是周五，不跟男朋友约会，居然跟朋友去吃晚饭？阴希，你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是什么样的行为。”
阴希低头看着资料，半天不说话，就在方越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小声说了一句，“辛跃也跟朋友去吃饭了。我餐厅都订好了，提前半个月就已经订好了。”
颜瑜噗嗤笑出了声，“那刚刚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啊，别浪费了。”
方越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资料盖在了脸上，“如果说这是对于我给你增加工作的报复，那我还真是咎由自取啊！”
“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快点上手，我又不是笨蛋，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颜瑜把方越泽脸上的资料拿了下来，只是挡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偷偷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谢谢你，还有很抱歉，今天不能跟你约会了。”
方越泽的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微笑的弧度，颜瑜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握了握方越泽的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方越泽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了，“感谢的话，这么轻描淡写地问还算可以，不过道歉的话，还是要多点诚意才可以。”
剩下的画面，阴希表示，你们欺负人，我的辛跃啊，你在哪里啊！刚刚走出公司的辛跃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很久之后，颜瑜每每想到这次周五的晚餐，都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当然不是后悔拒绝了方越泽，选择跟肖伊去吃饭；而是跟肖伊去吃饭，却选了一个自己最爱的娘惹餐厅。那间餐厅还是她俩刚认识没多久发现的，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正对她俩的口味。
可是从那天之后，颜瑜再也没踏进过这个餐厅，也没有找到比这家更好吃的娘惹菜了。
颜瑜还记得肖伊当时是坐立不安的，她不停地吃着东西，却看起来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明明有事情跟自己说，却一直不开口。其实肖伊也尝试了几次，郑重其事地喊了起码五次自己的全名，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树菠萝焦糖炖蛋端上桌的时候，颜瑜差不多已经快要吃撑了，她一勺一勺地吃着炖蛋，满足地都快要叹息了，可是明明比她更爱这只炖蛋的肖伊，却一口都吃不下的感觉，而是用勺子把蛋戳成烂泥，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到底怎么了嘛，炖蛋超无辜的呀！”颜瑜赶紧伸手把炖蛋从肖伊手里“抢救”出来，认真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彻底没救了，她叹了口气，放下来勺子，认真地看着肖伊，“我们关系这么好了，还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吗？”
肖伊苦笑了一声，“对啊，事情做都做了，那还有说不出口的道理呢？好，我现在就全部说给你听。你还记得那个齐哥的事情吗？”
颜瑜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肖伊身上用红油漆写的电话号码，就算是现在闭上眼睛，也能清晰无比地在她眼前出来，“怎么了？他来找你麻烦了吗？”
肖伊摇了摇头，她的声音不大，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他不会找我麻烦的，因为他对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给钱雇他去做的，不管是那次把我家砸了，还是用我来要挟你拍摄不良视频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哈哈哈哈，我们是在参加什么整蛊节目吗？还是今天其实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节日，”颜瑜压根都不相信，她笑得都快把趴在桌上了，而且因为是在公共场合，不能够笑得太大声，她紧捂着嘴巴，眼泪都笑出来了。
肖伊也没有解释，而且继续说下去，“就连把你当成礼物送到方越泽床上，都是我帮姜成出谋划策的，其实我本来想自己去的，跟那种男人睡上一晚，可是我赚便宜的好事儿，还能谈成生意，要不是因为我跟方越泽喜欢的类型差的太远，这种好事儿我是不会便宜了你的。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她喜欢雏儿、喜欢乖巧美丽的女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肖伊别开玩笑了，”肖伊的表情跟语调让颜瑜没办法继续当她是在开玩笑了，她勉励支撑着早已经消失殆尽的笑意，伸手拍了一下肖伊的手臂，“这次演技真的超赞的，再努力一点点我就要当真了。”
“我还没说完，我跟姜成从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开始上床了，他功夫不错，你没跟他试过，是你的损失。”肖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为什么会如此刻薄，她不是应该尽可能地用文字修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尽可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上姜成身上才对吗？反正他已经死了，嘴巴彻底地闭上了，再也没有机会反驳一切了。
颜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肖伊知道她这幅冰冷的面具之下，她的内心一定有如惊涛骇浪一般。自己的未婚夫跟闺蜜搞在一起，不断地设计陷害自己，这种经历如此真切地摆在眼前，那将是一种怎么样的冲击呢？
肖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颜瑜终于还是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这几个字感觉嗓子里都快要磨出血来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重新清了清嗓子，声音大得让周围的人都侧目，然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事情你都有参与？”
“是的，都是我做的。”肖伊点了点头。
“为什么？”其实就算是现在颜瑜也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我缺钱。”肖伊说完这三个字，终于抬起头，对上颜瑜的眼睛。虽然对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颜瑜意识到肖伊确实没有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颜瑜以为自己会愤怒的，可实际上并没有，她现在的第一感觉居然是疲惫，就是那种肌肉酸痛、连精神都随之萎靡的疲惫，估计是因为愤怒需要的更多的神经元、更多的反射弧吧，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真切地被感受到，而现在她的大脑拒绝进行这么复杂的神经活动。
颜瑜经历的这些事情，从没设想过这些事情会有肖伊牵扯到其中，不对，她不只是牵扯，按照她的说法，她根本就是幕后的主使者，她一直以为都是姜成在背后捣鬼。其实她应该有感觉不是吗？先不说姜成有没有本事策划出这些事情，就只是肖伊家里被砸的时候，就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那些人为什么会找到她的家里？毕竟，那是思远公司的债务问题，公司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肖伊，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地址，齐哥他们获得肖伊地址的渠道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姜成。
自己这里没有可能，那就只可能是姜成告诉他们的，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肖伊从见过姜成的第一面之后，就表现得对他没有一点好感。
“他不适合你的，快点分手好了！”
有段时间，只要两个人见面，肖伊说不了十句话就会说上这么一句，自己一开始还会有点惊讶跟沮丧，毕竟自己的朋友讨厌自己的男朋友，这种感觉还是挺糟糕的，不过说的次数说了，颜瑜也就习惯了，偶尔也会反问一句啊，“哪里不适合了？”
肖伊就会拧着眉头想上半天，到最后也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论断，“反正就是快点分手了，那个男人不靠谱了。”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肖伊应该刚刚跟姜成搞在一起，她还记得提醒自己跟姜成分手，真是令人感动的姐妹情深啊。
颜瑜好一会不说话，她就这么看着肖伊，像是要把她的这张脸都看破一样。
“小颜，你还好吗？”肖伊觉得颜瑜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比起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还要让她紧张。
“不太好。”颜瑜摇了摇头，“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就要回家工作了。”
颜瑜说着起身就要去柜台结账，肖伊赶忙站起身拦住她，“小颜，你别急着走，我……我还……”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颜瑜后退了一步，“应该没有了吧，估计我父母的死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想……你能不能……小颜，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是……”
“你想要什么？”颜瑜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的，继续在背后策划，没有意外的话，我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可你没有这样做，你什么都说出来的，这样对你百害而无一益，你不是这种人，这方面我觉得我还是了解你的……还是说你平常其实也不过是在跟我装腔作势地演戏？”
颜瑜看了眼周围，坐回到座位上，两个人在餐厅里站着实在是太招摇了，“你想要多少钱？”
被人猜中内心的想法，这感觉可真糟糕啊，肖伊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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