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话里藏着毒。他用百花散控制着她,还一副是为你好的样子。这样的男人,最危险。
不过想起来,千面璎珞虽美,却毒如蛇蝎,这世间中意她的男人无数,却无一人敢将其占为己有。这花于溪,还是第一人。都说变态配变态,能有这胆色妄图染指千面璎珞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闫九卿凝视着花于溪,忖度了许久。既是人在砧板上,多说也无益,还不如先顺了他的意思,再找机会向慕云祁通风报信。在此之前,她还不如好好享受享受。
“我饿了。”简单地落下了三个字,闫九卿将视线落在了一旁。
花于溪笑出了声,他轻轻击掌,便有侍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都是现做的,想来你会喜欢吃的。”
闫九卿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食物,从昨晚上开始她就没怎么吃,现在还真是饿了。她正想直起身子,才想起来服了百花散,全身都使不上劲。无奈,她朝着一旁的花于溪伸出了手。
花于溪会意,来到她身侧将她轻轻扶起,坐在床边脚悬空着。他毫不顾忌地蹲下身来,一手执着绣鞋,一手将她光洁如玉的纤足托在了手心里。
他要为她穿鞋?
闫九卿有一丝尴尬,局促地想缩回脚,却被花于溪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的话引来花于溪的一阵轻笑,“何必勉强自己呢。”是啊,她连动都动不了,居然还想着自己穿鞋?可让她动不了,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做什么好人啊!想及此,闫九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任由花于溪为她穿起了鞋子。想想有暗影阁主为自己穿鞋,好像还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呢。
花于溪的掌心是冰冷的,却适时地为她被锦被暖热的脚心带来一丝清凉。因为自己的身份,她一直警惕男子的接近,更毋庸说是肌肤相亲。可花于溪将一切进行得理所当然,也许除了无耻,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吧。
……
来这暗影阁三天了,她的身子渐渐适应了百花散能下床走动,可花于溪还是与她寸步不离,吃饭睡觉都一应由他打理。虽然未见他直接给她服用百花散,可她察觉得出内力还是被封锁着,恐怕这百花散就下在了她平日的饮食之中。花于溪还是未能彻底相信她。
“阁主、夫人,莲子羹熬好了,奴婢这就端上来。”一听这称呼,闫九卿就不禁皱了皱眉头。
花于溪却乐在其中,舀了一勺莲子羹味到了闫九卿的嘴边。“走了半天了,先喝口汤解解渴,夫人。”
闫九卿顺从地吞了下去,她还不至于和一个称呼置气。说来这暗影阁还真是大,比榭云山庄还要大,到处种满了桃树和梨树,如今虽不是桃梨盛开之际,但远远望去,暗影阁迷蒙一片,如同一个迷踪林一般,即便是身处其中,也难辨东南西北。凭她现在的境况,根本难以逃脱。
这三日来,她要求花于溪带她四处走走,基本摸清了这暗影阁的地理位置。本想找个时机传消息出去,让慕云祁来就她。可她发现此地四面环山,出入口都未曾找到,唯一的水源还是由山顶引进,根本无法传消息出去。
“听说今天晚上有中秋灯会,阁主不带夫人出去看看吗?”
说话的是花于溪的贴身丫鬟,名唤小鸢的,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机灵。
“小鸢,依我看你倒不是希望我和夫人出去转转,是你自己贪玩吧!”
被花于溪一语戳中了心思,小鸢也不会掩藏,卷着小手一脸的无辜。“哪有,哪有,小鸢是其次,阁主和夫人开心最重要!”
花于溪看着闫九卿,后者也正静静地看着他,他悄笑:“依夫人目前这情况,怕是不宜出行。”
闫九卿拿准了时机,“我也三日没出门了,若是能出门转转是最好不过了。”
“哦?”花于溪挑眉,“就是不知道夫人是想出去玩呢,还是有别的想法呢?”
闫九卿浅笑,“我这身子哪敢有别的想法呀!阁主之前不是说了要慢慢来,中秋佳节赏月猜灯谜,也算是寻常百姓家会做的一件乐事吧。”
花于溪看着闫九卿神色自若,心想着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注意,便合上纸扇打定了注意:“好!夫人能有这样的想法,是最好不过了。吩咐下去,今晚上我和夫人出门看灯会!”
……
太阳刚刚下山,街市的花灯会已经开始,来人或是举家同行,或是携女子结伴,个个笑逐颜开。唯有一人,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禀告三公子,还是没有消息。”
那日派人潜伏在悦来楼,只听人说看到有一个神秘男子将闫九卿掳走,时至今日搜了全城都还没有他的消息。闫九卿是生是死,是安是危,完全没有头绪,慕云祁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都三天了,还没有消息!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慕云祁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了地上,有些憔悴的面容像是几日没休息好了。
“再去搜!即便搜来的是九卿的尸身,本公子也要亲眼见到!”
“是。”十来个心腹收到命令,像一阵风般离开。
梁迟勋还是第一次看见慕云祁会这么紧张一个人的安危,连着三天三夜没吃睡好,他怕他扛不住,便提议道:“闫大人神通广大,没那么容易出事,公子先去休息吧,臣等收到消息会通知您的。”
慕云祁站起身来,负手走到栏杆前,合着眼睛听到街上的紧锣密鼓。“今儿个是中秋节?”
“是的,公子。依着西南城的传统,今儿个会有一个花灯会。是否吵着公子了?”
慕云祁摇了摇头,眯着双眼沉吟道:“依着九卿的手段,即便被掳,也会想着法子传出消息来。迟勋,今夜我们去花灯会看看,我有预感,会有不小的收获。”
……
入夜,一尊由四人高抬的轿撵从山顶飞下,闫九卿和花于溪静坐在其中。也是在这个时候,闫九卿才明白这暗影阁的人手是怎么出入的。都说“暗影”的高手轻功一流,如今看来绝不是浪得虚名。
轿子落定,刚走出来,闫九卿便发现自己正站在湖边,岸边停着一艘装裱精美的画舫。仔细一看,这湖上的船还是不少,但都不及花于溪这艘华丽,怕是他精心挑选的吧。与他相处时日虽不久,但还是了解到他这人什么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少爷、少夫人,请。”小鸢热情地招呼着,看样子今晚是要泛舟湖上了。
花于溪挽着她的手步入画舫之中,船上早已摆上了精致的茶点,为留给他们两人一些私人空间,船上仅留下小鸢一人侍候。他一拍手,船夫便开船离岸而去。
船至湖中,经一凉亭,亭上琴师奏乐、歌姬吟哦: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中秋佳节,圆月当空,凉风习习,此情此景,好不惬意。有那么片刻,闫九卿也沉浸在了这如画的风景之中。世间女子皆盼能携一佳侣终老,不羡仙人永生之乐,但求能泛舟湖上、阖家欢乐,说的便是这种惬意与安详吧。
“九卿。”花于溪突然叫唤道。
闫九卿回过头来,发现花于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澄澈空灵,就像是天上的那轮皎月,无需多余的眼神,便耀目璀璨。而花于溪眼中的皎皎月光,只为闫九卿一人。
闫九卿困惑地一笑,他这样看着她,竟让她有些羞涩了。“怎么了?”
蓦地,闫九卿还没有反应过来,花于溪便凑了过来,捧起她的小脸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一如他的掌心,他的唇瓣柔软却不带一丝温度。
花于溪离开了她的额,扶住了她的双肩,看着闫九卿闭上的双眸缓缓睁开。
闫九卿怔怔地看着他,本想说些啐人的话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刚刚那样的感觉,她竟然一点都不讨厌。
月华似水,铺洒在花于溪的周身,他身着一身象牙白色的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青丝今日用一根碧色细丝挽起,一缕发丝落在侧面之上,一双耀眼黑眸此刻浅浅笑着,如弯月般。
他便是这么一个不温不热的人,一直静静的,连看着她的样子也是静静的。卷翘的睫毛微伏着,每眨一次眼睛都轻轻颤动,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闫九卿看着他,不自觉地唤出了声:“于——”可下一秒闫九卿便住了口,只因在花于溪身后的岸上她看到了一个人。
花于溪意识到了闫九卿突然的转变,便回头朝着她的视线看去,但只看见了岸边落满的人群。他转过头来,问道:“九卿,你怎么了?”
刚刚那如同醉了一般的瞬间安逸,是梦吧。此时的闫九卿早已回过神来,她认得,刚刚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慕云祁。梦,该醒了。
“昔年中秋节我都与家父同过,都说人月团圆,如今家父已不在人世,我到底是负了这如华的月色。”
“闫庄主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是可惜。大不了我保证,今日同九卿共度中秋,日后岁岁年年相伴左右;亦保证,一定要比九卿活得长久一日,不让你再面露这孤寂之色。”
闫九卿本伤怀着,明明那么深沉的话,却被他这么说出口,一下子忍俊不禁。
连父亲都未能向她做出的承诺,竟从他口中说出了。她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有一丝暖流在波动,她知道,那是安稳。
多好。
只是可惜了。
她到底是负了这如华的月色,负了父亲,负了花于溪。
闫九卿将早先采好的树叶取了出来,说道:“家父曾与我同作一曲,名唤《晚亭》,此曲特殊之处便是由树叶吹奏。今夜此情此景,九卿想吹奏此曲悼念亡父,同时以此曲纪念自己能有幸认识花阁主。”
一曲《晚亭》从闫九卿的唇边溢出,婉转空灵,曲声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绕过一个个雅致的湖心亭,徘徊在岸边,牵动着岸上每一个人的心。
尤其是在一个人心里,悠悠荡荡——
他记得,这是闫九卿在榭云山庄吹奏的那曲《晚亭》。视线在湖上紧密排查,最终落在了画舫上那个纤细的人身上。
“九卿在湖心画舫上,来人,动手!”慕云祁立于暗处,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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