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闫九卿已经全然顾不得他为何说这种话,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慕云祁的人手正在慢慢逼近,当他们落于船上之时,闫九卿丢开了树叶,朝着花于溪喊道:“小心!”
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花于溪没有回头,朝后打开了画扇,便挡住了来人的袭击。
“夫人,阁主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出卖他!”
小鸢从船头窜了过来,和花于溪并肩与慕云祁的手下厮打起来。以二敌十,慕云祁这十个手下都是绝顶高手,即便花于溪有再好的功夫,也难以将其完全击退。几个回合下来,小鸢的右臂受了重伤。
花于溪将小鸢掩在身后,立于船顶,冷笑道:“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说着,他便飞身下来,将扇子挥出,扇子在空中飞速旋转着,靠近之人纷纷受到重创。
连击三人,梁迟勋突然出现从后入侵,花于溪躲闪不急,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直击他的左腿。霎时间,那抹银晃晃的剑刃上便沾染了一抹诡谲的红色,连带着在空气中贱出斑斑血污。左腿受创,花于溪稳不住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
那声巨响,惊坏了在一旁的闫九卿。
身中百花散,闫九卿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眼见着梁迟勋要再进一步,她连忙喊道:“梁大人,住手!”
“迟勋,够了。”慕云祁终于出现,站在闫九卿的身侧发号施令。
他侧过身来,以为她在害怕,便握紧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掌心早已浸满了汗水。“九卿别怕,有我在。”
闫九卿全然没有发觉慕云祁握紧了她的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受伤的花于溪。这个傻瓜,明明受了伤,明明知道这是她设的局,为什么还在对她笑!
“让他走。”她回过头朝着慕云祁说道,竟带着一丝乞求。
小鸢说她出卖了花于溪,她私心以为是花于溪绑架在先,谈不上出卖。
可为什么,她竟然不敢再看向花于溪。她知道他正单膝跪倒在地,她知道他正看着她,可这谈不上出卖的“出卖”,让她见不得他第二眼。
梁迟勋把剑架在了花于溪的脖子上,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三殿下,他是‘暗影’的少主,之前偷袭我们的人就是由他主使,不能放他走!”
闫九卿紧紧地抓着慕云祁的手臂,生怕慕云祁听了梁迟勋的话下令杀了花于溪。“你若是杀了他,如何查得出幕后黑手!”
“那便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
梁迟勋此话在理,慕云祁立刻下令:“来人——”
该死的!闫九卿一使劲,差点将慕云祁的袖子扯了下来。“不准抓!”她狠狠地剜了梁迟勋一眼,横眉冷对:“你们若是抓了他,付安逸那些个秘密就永远别想知道了!”
堂堂闫大人,竟为了一个贼匪要挟当今三皇子。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
“闫九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慕云祁看向闫九卿,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正隐忍着深厚的怒意。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闫九卿目不斜视,看着慕云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态度很是坚决。“放了他,我便把付安逸的所有事情告诉你。”
“很好……很好……”慕云祁冷哼了一声,撇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失望透顶。
“放了他!”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冷冽得一如这寒风。
“三殿下!”
“本皇子说了,放了他!”
“是。”梁迟勋很是不甘地收回了剑。
刚刚的一切花于溪都看在眼里,他认准的女人,虽然背叛了他,却在危难时刻还是舍不得他、替他求情。即便身负重伤,可花于溪的心情却大好。他在小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一同飞离了这艘画舫。
“夫人,记住我说的话。”远远地,花于溪落下了这句话。
……
赶回京师的马车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闫九卿换回了男装,双手被绑在后面,正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发呆。
“我保证,今日同九卿共度中秋,日后岁岁年年相伴左右;亦保证,一定要比九卿活得长久一日,不让你再面露这孤寂之色。”
脑海里回响着花于溪说的这句话,闫九卿突然间笑了。花于溪,有时候真的是傻得可爱啊。
“你笑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慕云祁说了话。
闫九卿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连看都没有看慕云祁一眼,“没什么。”
“本皇子问你,你和花于溪是什么关系?”
“三皇子认为是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
慕云祁看着闫九卿不屑的神情,想及昨夜她为了花于溪竟然威胁于他,一直隐忍着的怒意瞬间爆发。
慕云祁以极快的速度倾身向前,一把攫住了闫九卿的脖子,徐徐用力。“闫九卿,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昨夜的行为,本皇子便能立刻以同谋之罪杀了你!”
“但三皇子在我道出付安逸的事情后,并没有杀我。”
“因为本皇子记得,九卿贤弟身上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且不说闫家老小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光是他自己这条命就珍惜得紧。”
都说莫在老虎口中拔牙,三日不曾相处,她怎就忘了这男人的本性?
而今又搬出她的家业来,还硬是将几十条人命压在了她身上,她怎么承受得起?
闫九卿看了一眼慕云祁正在慢慢收紧的手,再差一些她便要喘不过气来了。这个慕云祁,玩真的!“三皇子,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闹到了这个地步,有话好好说。”
“要怪只能怪九卿你太不听话,偏要本皇子这般才肯好好说,而事实证明,此法甚是有用,本皇子不介意多用一会儿。”慕云祁话里的意味不言而喻,她若不说实话,他是不会松手的。
“罢了……”闫九卿叹了一口气,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三皇子权当花于溪是一个倾慕微臣的故人吧。”
“故人?你一个官家少爷如何与他扯上了干系?”
闫九卿愣了愣神,不自觉地收紧了双臂。总不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给贡献出来吧,只能对不起花于溪了。“三皇子可知,花于溪素喜男子。”
慕云祁拧眉,显然不信,闫九卿便补充道:“想来三皇子也见过花于溪了,看他生得那副模样,喜欢男子也太正常不过了。花于溪曾在燕阳城生活过一段时间,见我相貌英俊便一直倾心于我,但碍于世俗的眼光,一直不敢声张。如今我在悦来楼一舞,正好被他撞见,发现了我的女子身份,他便将我掳了去,逼着我做那阁主夫人。要怪只能怪我父母将我生得太过俊秀,女子男子看了都怦然心动。”
说到这里,闫九卿暧昧地朝着慕云祁眨了眨眼。她记得慕云祁对她的女子装扮,也是赞赏有加的。
听出了闫九卿话里的揶揄,慕云祁恶劣地往手中施了施力,引得闫九卿立刻面色怯色乖乖求饶。这法子,可真是屡试不爽。
“他既然挟持你,你昨夜为何相救于他?”
闫九卿瞄了一眼慕云祁的手,示意他松松手,方便她说话。“花于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并没有伤到三皇子,况且这几日他待微臣很友善,微臣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闫九卿,怎不见你对本皇子这么好心?”他可是记得她的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的。
“这……”这变态皇子,看他这欺压霸凌她的架势,谁乐意对他好啊!他和花于溪,能比嘛!“我们江湖中人,规矩总是有些不同的……”
“那便是区别对待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再这么辩下去也没有意义,闫九卿索性为自己找了条后路。“三皇子无非是恼我放走了花于溪,害得你找不出买凶杀人的幕后人罢了。既是如此,九卿自愿请命替你查出这个幕后之人,以功补过,三皇子以为如何?”
慕云祁眯着那双黝黑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闫九卿。诚然,这个女人很会为自己开脱。看她这个样子,想必是平日骄纵惯了。这次她这么莽撞无礼,还是得让她吃些苦头,不然让他如何服众。“以功补过固然是好,不过你终究是犯了错,等会儿下了车自己去领三十鞭子,这件事本皇子就不再追究。”
闫九卿顺从地点了点头,慕云祁这才松了手。闫九卿如鱼得水,大力地咳着。慕云祁见状本想帮她一把,心里却像是存着什么芥蒂让他住了手。
她失踪了,他找了她三天三夜。当他看到在画舫上瑟瑟发抖的她时,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她的手,甚至想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那一刻,他以为,她需要他。
闫九卿说他是恼她放走了花于溪,让他找不出幕后之人,可慕云祁却以为并不是如此。
整整一日,每每想到她为了花于溪竟不惜威胁于他,那激动的话语、紧张的神情皆是为了花于溪时,他便有种想将她掐死的冲动。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会动情动心之人,但闫九卿这每时每刻都牵动他的言行举止实在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也是,只是因为她对他来说太有新鲜感了吧。
……
入夜,侍卫们都集合在了庭院里,静候着闫长公受罚。闫九卿的双手被缚,伏在板凳之上。梁迟勋从侍卫手里接过鞭子,在空中甩了几下,那鞭子发出的声音让闫九卿不由得哆嗦起来,她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着梁迟勋:“梁大人,九卿身薄体弱,还请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闫大人当初何故阻挠我等捉拿花于溪,若是捉了他,想必那幕后主使者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向三皇子解释清楚,我既放走了花于溪,便已做好了受惩的准备。我已自愿接手调查之事,梁大人——”
“啪”得一声,闫九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鞭子便朝着她落了下来,那清脆的响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想必已是皮开肉绽。
闫九卿简直欲哭无泪,双目猩红地嚷道:“梁大人,你就不能知会一声嘛!”
梁迟勋就是一个耿直的武夫,哪知道那么多的规矩,下手也没个轻重,听到闫九卿抱怨只能恶搞一个劲地说着:“抱歉……抱歉……”接着又是毫无征兆地“啪”得一声。
“梁大人!”这两鞭子下来,闫九卿只觉整个人都精神了。“换人!换个有头脑的人!”
慕云祁很适时地出现在了闫九卿的面前,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平躺昂首的闫九卿,狭笑道:“九卿贤弟,你看本皇子算是有头脑的人吗?”
看他一脸的坏笑,便知他不怀好意。让他来打,那她岂不是小命难保?
“不敢劳烦三——”“皇子”二字还没说出口,闫九卿就又挨了一鞭。
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后者竟以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看着她。回过头来,是幸灾乐祸的慕云祁。
“怎么样,要换吗?”
比起缺心眼,她更怕变态才是。罢了,她忍!
“不用不用,您且歇息着吧。”
三十鞭子啊!花于溪,本公子为了你可真是伤神伤身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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