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既来了滁阳,日后便穿回女装吧。”
闫九卿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梁迟勋,后者一脸讪讪的样子,想来他身边的人大抵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穿了十六年的男装,早就习惯了男子身份,岂是说换就换的。再者,她干嘛要听她的话!“微臣再怎么说也是个郡守,还是体面些好。”
“这里是本王的地盘,有谁敢说三道四的,立刻拖出去斩了。”
“别,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承受不起,而且我做起女人来太失败,还是算了吧。”他的这句话,她可是深深记得的。
“容末将多言,闫大人那夜在西南城的一舞可谓惊为天人,若是闫大人做女人都算失败,那这天下其他女人还怎么活!末将倒要看看,是谁说出这种没品的话的!”
没想到平时挺老实的一人,说起话来还真是挺中听。只不过闫九卿听得开了怀,一旁的慕云祁却是气得脸都绿了。
闫九卿托着两腮,朝着慕云祁努了努嘴,“喏,不就是你家王爷说的咯!”
“这……”梁迟勋一下子就慌了阵脚,“王爷,末将的意思是……哎……总之就不是那个意思!”
慕云祁睨了梁迟勋一眼,“你刚刚不好说本王没品嘛,怎么现在又换了说法了?”
梁迟勋只恨不得找个洞往地底下钻,“哎!若是知道是王爷说的,我又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按照梁将军的意思,就是平素有看不惯本王的地方,也不会说出口,只在心里暗骂咯?”
“不不不,末将对王爷只有敬仰之情,怎么会暗骂呢!”
梁迟勋只气自己嘴笨不会说话,眨巴着眼睛朝着闫九卿求救,但闫九卿只是好整以暇地磕着瓜子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去,完全没有想伸出援手的意思。
幼稚,堂堂王爷竟然还有这么一面!闫九卿只觉得好笑。
“王爷日后有什么打算?”吐了吐瓜子壳,闫九卿问道。
慕云祁狭笑着反问:“你很关心我?”
她听得出来他的话中有话,但只是轻笑了一声自动忽略了另一层含义。“微臣和王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王爷关心一些也是为自己着想。”
慕云祁挑了挑眉,他这个贤弟啊,就是开不得一丝半点的玩笑。“本王被贬滁阳,九卿以为本王败了,那还是早做准备另谋他就的好。”
另谋他就?闫九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了常态。
她莞尔一笑,清冷的声线带着笃定的味道:“微臣以为,既是自己认定的人,便绝不会败。”
慕云祁愣了愣神,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失手,但如今从闫九卿口中说出“他不会败”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意外。其实细想他也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速来冷静沉着,做事三思而后行,算是个善于成事之人。
这辈子唯一失手,让他有过彷徨的,便是在西南城那三日三夜的追寻。细想,这世间能乱他心者,怕也只有闫九卿了。所以,他便如是说道:“只要九卿不让本王败,本王就不会败。”
他真的不介意给闫九卿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但闫九卿的笑容却因此僵住了。
闫九卿这突然的沉默慕云祁看在眼里,还没有来得及深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突兀地传来了:“回禀主子,一切已经部署周全。”闫九卿回头,看到的是一个一身劲装的高挑女子。
慕云祁向闫九卿介绍道:“九卿,这位是本王的近侍,霓音。”
那名唤霓音的女子在接收到闫九卿的视线后,只是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目不转睛地专注着慕云祁。
此前从未见过这女子,亦从未听慕云祁提起过,看这霓音的姿态,还有“主子”这样不同寻常的称谓,她显然不是慕云祁所谓的近侍这么简单。
她恐怕是慕云祁暗中发展的一股势力的首领,而她在滁阳城出现,说明这股势力的根据点便在这里。
她就知道,慕云祁的势力远不止台面上那些。这应该就是慕云祁来滁阳城的原因。
“何处寻来的冰山美人?三王爷做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闫九卿调侃着,慕云祁却是凑到了她的面前轻笑了一声,“本王绝不相信凭你闫九卿的才智会不懂,你如何想的便是如何。”
“哦?”一双美目轻抬,闫九卿直视着慕云祁的双眼,“我以为王爷金屋藏娇,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些外人了。”
慕云祁站直了身子,一拂袖,“谁都可能是外人,但九卿贤弟绝不是其中之一。”
不知为何,闫九卿不禁暗笑了一声。“那还劳烦王爷告诉我这不是外人的人,这滁阳城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闫九卿将视线落在了霓音的身上。
慕云祁神秘地一笑,只说道:“捉鬼。”接着,他便朝着梁迟勋吩咐道:“你今夜和霓音一同前往林府随侍。”梁迟勋颔首,与霓音一同朝着屋外走去。
在他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闫九卿暗中飞出一根银针。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刺入梁迟勋的小腿,然后又从肉中穿出,梁迟勋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慕云祁连忙赶了过去。
梁迟勋撩开裤子探查自己的小腿,只见上面对称着有两个红点,一按中间腿肚就感到钻心的疼。“末将也不知,怕是不经意被什么东西刺伤了。”
“怎么好端端的受了伤?可还能走?”
梁迟勋在霓音的搀扶下想要站起来,却因疼痛又跪了下去,他朝着慕云祁摇了摇头。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闫九卿走了过去,看了看梁迟勋的伤势,说道:“得修养几日才能走路了。”
梁迟勋懊赧道:“今夜末将恐怕不能陪同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就由属下一人去吧。”
“我可以同你前去。”闫九卿突然间说道。
慕云祁带着探究的神色看向她,闫九卿朝着他会心一笑,他思忖了一番,终是说道:“那就有劳九卿贤弟了。”
……
入夜,闫九卿随着慕云祁一同前往林府赴宴。来到林府的时候,霓音已不见踪影。闫九卿作为一郡之首,被安排坐在了慕云祁的身边。东道主林学奇是滁阳最大的财主,亦是远近闻名的善人,此番设宴是为来滁阳已数日的慕云祁接风洗尘。
一支琴曲演奏完毕,一群妖娆的西域女子攫取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她们衣着暴露、身姿柔美,在独具异域风情的乐曲中翩翩起舞。在场所有的男子都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如痴如醉。
“九卿以为,与你相比,她们的舞姿如何?”慕云祁慢慢啜饮着美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整目不转睛地看着舞蹈的闫九卿。
“各有千秋,不能相比。”想当初千面璎珞之舞冠绝天下,她的舞岂是这些艳俗的舞蹈能比的。
慕云祁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杯,开始把玩手上的玉扳指,“美则美矣,就怕蛊惑人心、害人不浅。闫大人可别忘了,今夜本王能否周全,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闫九卿会意。慕云祁收到消息,今夜长孙旭文会派杀手前来林府刺杀。听他所言,杀手恐怕就在这附近了。“微臣自然谨记于心。”
在舞蹈正值高潮之际,从空中飞来一面带青铜面具、身上只披着一件盔甲的男子,落在了诸女子的中间,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美女与野兽之舞。
伴随着铜鼓的隆鸣声,“野兽”与“女斗士”激烈地搏斗着,最终“女斗士”们悉数倒下。“野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哀痛不已,却忘了自己正是杀死她们的罪魁祸首,反而在舞台上朝着众人寻找杀手。
“野兽”朝着四周的人挥舞着双斧跳舞,直到来到了慕云祁的面前。这一次,他却不再是表演,而是凶神恶煞地朝着慕云祁劈了过去。
“有刺客!”闫九卿大喊了一声,一把拉过慕云祁将他带到了身后。林学奇闻言,惊慌不已,连忙叫人,而刚刚“倒下”的女子们都全部站了起来,手里纷纷执着峨眉刺向众人杀去。只在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早在外埋伏着的霓音赶来,手里执着的骨鞭长长一挥,直接打在了刺客们的背脊上,一下子就干掉了两三个,杀手们朝着霓音冲了过去。
这群杀手并不简单,出手和力道都很惊人,但是霓音的骨鞭却是极为罕见的利器,配合她训练有素的身手早已能掌控全局。于是,这群杀手只两三下就被霓音和她的手下打倒在地。
另一方面,闫九卿正在与那男子搏斗着,男子见其余人被打倒,显得很是错愕。闫九卿看出了他的心思,“别枉费心机了,你们在外面的埋伏早就被解决了。”
男子不说话,单是再次蓄力,执着双斧朝着闫九卿劈来,闫九卿躲过了他的攻击,从他的身后侧转,手里的银针就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她正要出手,却被突然出现的霓音抢先一步。霓音的骨鞭勾住了男子的脖子,使劲一拉,将男子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霓音圈住了男子,正要施力,却被闫九卿冲上前喝止住了。“别杀他。”
霓音停顿了一下,看着闫九卿。“留他一命,容后再审。”闫九卿补充道。
慕云祁从后面走了过来,霓音看向他等待他的决断。慕云祁他来到了男子的面前,一把揭开了他的面具。
林学奇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之前在场所有人被灭口,他吓得钻到了自己修建的秘道之中。“这……这便是那刺客?”这年近七旬的老人,多大的世面没见过,这次却被这罕见的杀手们吓得哆哆嗦嗦的。
慕云祁仅是看了一眼,便挑眉“啧”了一声,然后轻笑着将面具交到了闫九卿的手里。闫九卿接过面具,眼前的人或许其他人不认识,但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次害王爷受惊,老朽真是有罪,再无颜面面对王爷啊!”
慕云祁看着林学奇佝偻着背老泪纵横,心有不忍,连忙唤来他的下人。“此事与林老无关,林老不必记挂在心上。快,把你们老爷扶下去休息。”
林学奇走后,一直圈制着男子的霓音问道:“主子,如何处置?”
“如九卿所言,先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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