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刚通传完,馨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进来。“小舅舅,馨兰来看你啦!”
馨兰扑到了闫九卿的怀里,陆沐笙连忙退到了一边。原来她就是馨兰公主,呵,果真是一副心高气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又走进了一个人。花于溪步履沉着地步入宫中,倏忽单膝跪在了闫九卿的跟前。“末将参见宸妃娘娘。”
闫九卿看到来人,着实感到意外。她连忙走了下去,将花于溪扶起。“你快起来,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再见到她,已是一个月以后,花于溪却觉得像是过了数年之久。这段时间他从旁人那里听到了好多关于她的消息,听说她被大皇子刺伤了、昏迷了好久,之后又遭到了一个宫女的袭击,而在宫中传得更多的是,她怀孕了。
这一个月,她经历了太多不幸,让人难以相信这些事悉数发生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就算是用巧合来解释,也太过牵强。可偏偏,这一切都是真的。
花于溪静静地凝视着她,最终视线落在了她脖子上尚未痊愈的伤痕上。“他果真和以前一样,不会照顾你,总是让你受伤。”
他才来宫中当值没几日,竟然晒黑了不少,还蓄起了胡子,看上去就像个粗糙的莽汉。花于溪素来对自己的容貌苛刻,又怎么任由自己这般邋里邋遢,看来他是极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细想之下,他本就是因为她才留在了宫中,她既然已安定下来,也该给他个自由出路。
“你闲云野鹤惯了,若是在这宫里待不惯,我大可向陛下替你提请,让你出宫。”
花于溪抹了抹自己的下巴,轻笑了一声,“我果真让你见笑了。”
“你该明白,我从来不会与你计较这些。我只在乎你过得好不好,还请你别为了我委屈了自己。”闫九卿怔怔地看着花于溪,内心五味杂全。
“九卿,你还记得在西南城的画舫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闫九卿点了点头。在画舫上发生的一切,她历历在目;他说的话,她字字记得。
“我保证,今日同九卿共度中秋,日后岁岁年年相伴左右;亦保证,一定要比九卿活得长久一日,不让你再面露这孤寂之色。”
她还记得就是这句话,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依靠。此刻花于溪再次说出口,就是为了履行这份承诺。“我说过的话,绝对作数。这一辈子,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他坚定的眼神,让闫九卿内心深重无比。“于溪,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明知道……”
“我知道。”花于溪没让闫九卿的话说完,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无非是告诉他,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但他不想听闫九卿亲口说出来,那样的话他的心一定会很疼。
“你不用再说了,我就是陪长公主来看你的,开心一点不好吗?”
虽然他们刚刚说的话,馨兰都听不大明白。但是一听“长公主”这三个字,她就知道该是她出场了。她连忙走了过来,夹在了闫九卿和花于溪的中间,对着花于溪指指点点:“我说要来看小舅舅,他偏要跟过来,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闫九卿听了,对着花于溪噗嗤一笑。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杠上的,难道是八字不合,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
花于溪也无奈,之前多次的经验告诉他,若是回嘴,他最后一定落不到好处。“你们聊。”他先撤了再说。
“哼。”馨兰朝着花于溪撅了撅嘴,接着兴致勃勃地转向了闫九卿。
陆沐笙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见闫九卿和馨兰落座了,就走到桌子前斟了几杯茶,正想给他们端去,花于溪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小心。”
花于溪根本来不及躲闪,陆沐笙就迎面撞了过来,茶杯摔了出去,茶水溅了他一身。“对不起,奴婢这就给你收拾。”陆沐笙仓皇地抓着帕子替花于溪擦拭起来。
虽然被无缘无故地泼了一身茶水心情肯定不好,但花于溪看这小宫女怯懦的样子,也就没多计较。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柔说道:“就这样吧,不用擦了。”
陆沐笙感受着掌心突然传来的异样温度,忽地抬起头来。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到了画中仙人。这世间,竟有长成这幅模样的人?若是男子,便能让全天下的女子愧颜;若是女子,当真能诱使男子为她倾城倾国。
陆沐笙看得痴了,不禁问道:“你究竟是男是女?你真的是人吗?”
花于溪被她这两个问题弄得啼笑皆非,他笑道:“你这丫头,会不会太不懂规矩了。”
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他微仰着头,朝着她轻轻勾唇,一双眼眸散发出莹莹光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他笑了,仿佛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了一起。
“我……”陆沐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低下头跪在了地上,“奴婢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花于溪把她拉了起来,睁着一双狭长的眸子打量着她。从一开始,他就被她额头的那朵粉色桃花所吸引。
他素喜桃梨,所以在暗影阁中种满了桃树和梨树。桃梨盛开之际,整个暗影阁便被包围在粉色和白色之中,看上去无比清雅。
到了皇宫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桃花。兴许这种话太过素雅,衬托不出皇宫的恢弘气魄,所以就被弃用了。真没想到,如今竟在这个小宫女的脸上看到了一朵桃花,这不由得让花于溪对她产生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他灼灼的目光,令陆沐笙羞怯地低下了头。“奴婢唤沐笙。”
“沐笙?”花于溪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这个人。“你不是永澜宫的吧?”
“奴婢是新调来永澜宫的。”
花于溪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朵桃花身上,渐渐地他不仅抚了上去,来回摩挲着每一朵花瓣。“这是你自己绣的?”
他略显粗糙的指腹挠得她的额头酥酥痒痒的,但她却一点都不排斥他这样的接触。“不,是宸妃娘娘替奴婢绣上的。”
一听是闫九卿绣的,花于溪立刻笑出了声。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手艺。他笑的是闫九卿的深藏不露,陆沐笙却以为他是在夸她。
“很好看。”花于溪落下这三个字,收回了手,正要转身,就看到一个气鼓鼓的身影。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馨兰冲到了两人的面前,一脸鄙弃地看着陆沐笙。
花于溪正要解释,馨兰却抢先说道:“这不是陆沐笙吗?”她这尖酸的口气,听上去没有丝毫的善意。
闫九卿听了也走了过来,朝着花于溪问道:“怎么了?”花于溪摇了摇头,对馨兰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并不了解。
馨兰突然间将陆沐笙拉了出来。一直走到庭院里,然后甩开了手,在阳光下不断打量着她。
“本公主记得你,你不就是本公主当年的一个书童吗?你哥哥助纣为虐,不仅惨死还连累你们一家子被抄家。如今你成了宫女还不老实,竟然敢私下勾搭大将军!果然你们姓陆的一家子,做人都这么不检点!”
慕馨兰把话说到这个分上,陆沐笙又如何忍得住!她紧握着双拳,眼冒凶光。“你这么看着本公主干什么?你信不信本公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陆沐笙手下更加用力,就要出手,闫九卿就和花于溪赶了过来。“馨兰,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馨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五年来她不在身边,她果然放纵了太多。闫九卿把馨兰拉了过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和沐笙说话!”
这是闫九卿第一次打她,脸上火辣辣的疼,馨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闫九卿一打完就后悔了,手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后,花于溪拉了拉她,闫九卿这才把哇哇大哭的馨兰抱在了怀里。她紧紧捧着她的脑袋,听着她的哭声自己也差点哭了出来。“馨兰别哭了,是小舅舅不好,小舅舅这就给你道歉……”
馨兰一时半会儿还没能从刚刚缓过劲来,哭声不止。“小舅舅不爱我了……呜呜呜……”
“馨兰是小舅舅最疼的人了,小舅舅又怎么会不要你呢?”闫九卿一面替她擦着眼泪,一面吼着她,费了好大的劲她才止住了哭声。
陆沐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内心的恨意瞬间泛滥开来。如若刚刚是她伤害了馨兰,闫九卿还会抱着她哄她吗?是她最疼的人,就可以任由她说那些骇人的话了吗?
她是一无所有,不像她只要一哭所有人都会低声下气地来哄她,想要什么都会有人竭尽全力找来给她。这个金贵的公主,自小就受尽了宠爱,根本不懂得珍惜。她伤她三分,她便回她双倍。她一定会让她尝尝,什么叫失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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