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侍卫们不注意,闫九卿带着陆沐笙来到了宫墙外头。“过来。”她朝着陆沐笙招了招手。
陆沐笙正纳闷呢,才过去一会儿,就被她一把抱住。只感觉身子突然腾空,闫九卿抱着她轻轻松松地越过了红墙。
“吓!”陆沐笙吓了一大跳,一落地就惊魂未定地抚住了自己的胸口。
陆沐笙一抬头,就看着闫九卿正一脸谑笑地看着她,身子稳稳当当,哪像她这样失魂落魄。“娘娘,你还怀着身孕,怎么能……”
“走。”轻轻落下一个字,闫九卿就收回了视线,朝着前院走去。
当年静妃在诞下四皇子后一下子宠冠后宫,又因年轻气盛,变得更加不可一世。她将这永元宫打造得极其奢华,连不远处的凤栖宫都没放在眼里。
据说静妃整修永元宫时,在前院的一片牡丹园上花了最多的心思,从花卉的选择到种植方式都是由她亲自指导的。牡丹被誉为“花中之王”,在后宫中也只有皇后才能用到牡丹,但静妃仗着先帝的宠爱,特将牡丹引入了自己的宫中。可见其气焰之嚣张。
闫九卿曾有幸来过这牡丹园,当时一看还真是不得不佩服静妃的想象能力,使她至今犹记那万花齐开的胜景。
不是没见过牡丹,这“花中之王”长得就很贵气,一瓣瓣的花瓣团簇在一起就像美人的娇唇,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但是看万朵牡丹齐聚首却是第一次。
清一色的深红,但不易让人觉得乏味,每一朵牡丹都开得婀娜多姿且各有特色,却又结合得相得益彰,这得益于牡丹自身的气质,高贵典雅,自然地散发出一股傲慢之气。
那种盛况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如今,当闫九卿再次来到永元宫的前院时,眼前的景况让她吓了一跳。我不奢望牡丹花能够四季常开,因为是初冬,花瓣应该才刚刚凋谢,枝叶也只是变为墨绿而已。而这永元宫的牡丹园却像是被人抽了生气,土壤干涸得龟裂开来,一株株牡丹也都已枯萎,整个牡丹园就像是被隔离开来的一块小荒漠,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静妃确实有心思,永元宫位于东门的入口处,她建这个牡丹园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野心,她要像这牡丹一样,不屑于百花争艳,而要艳冠后宫!
她确实够美,足以艳冠。但事实证明,光靠美貌是没有用的。她错信了男人,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而这牡丹园就随它主人的傲气一同葬身了。
“娘娘,您慢点儿,等等奴婢。”
陆沐笙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闫九卿会惊诧这个宫殿的衰败,但对于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她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正在前院里看书的人,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
她深深记得,上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朝堂之上。那时候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都说他优柔寡断,却也因这性子自然生成一副温润如玉之姿。
慕云岚薄唇紧抿,半晌未有言语,好像也在打量着闫九卿。蓦地,他放下书来,轻轻一笑。“我这永元宫里可是许久没来客人了。”
“闫大人,坐。”他指了指身旁的位子,不惊亦不喜。
五年了,什么人都变了,唯独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殿下还记得我?”
慕云岚为闫九卿斟了一杯茶,说道:“闫家七少之姿,这世上难寻第二人。”
“殿下谬赞了。”
慕云岚摇了摇头,始终坚持着自己刚刚的说法,却也不再做辩驳。放下茶壶,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陆沐笙的身上。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走了那么多天也没回来,原来在闫大人这里。”
这么多天没见慕云岚,陆沐笙又何尝不思念。但面对他的疑问,她还是一脸不解地望着他。闫九卿见了,解释道:“她遭了意外,失忆了,可能未必记得殿下了。”
慕云岚看着陆沐笙,眼神虽然平淡不惊,但却让陆沐笙很不舒服,眼神闪烁起来。就此,他收回了视线,“若真能失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的话,让陆沐笙心里一颤。闫九卿却不知道这些,“沐笙是我故友的妹妹,殿下若不介意,就请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吧。”
“好与不好我就不做评说了,但沐笙能不跟着我在永元宫里受苦,就足够了。”
“谢殿下。”闫九卿喝了一口茶,转言说道:“先前不知道殿下在此处,所以一直没能来探望,还望殿下恕罪。”
慕云祁抬起下巴,指了指宫墙,揶揄道:“如此探望,还是少一些的好。”说着,闫九卿就跟着慕云岚一同笑了起来。
“先前被永元宫的箫声吸引,我才迫不及待想来见一见这吹奏之人,真没想到此人竟是殿下。”
“那曲子是我即兴所做,一旦烦闷起来便吹奏一曲,心境自然就开阔了。”
“殿下在这里,过得好吗?”
“只要心怀阔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说这话时,眼神不经意地飘到了陆沐笙的身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这番话让闫九卿感慨良多,这样的人,即便被囚禁在宫中不得与外界接触,也总能想着法子充实自己。慕云岚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做皇帝,但若是一个平民百姓,一定大有作为。
只可惜,一切命中注定,如此之人,错投帝王家。
“闫大人难得来这里一趟,我也没什么好款待的,不如就吹奏一曲,以表谢意。”
“如此甚好。”
慕云岚执着竹萧,站了起来,很快一曲萧音就从他的唇齿之间溢出。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从他的箫声便可听出,他不是不想念外面的一切,而是不敢想,也不去想,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慕云岚想得再透彻,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总需要一个懂他的人。永元宫墙,阻隔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接触,他只能寄情于箫声之中,或能有所宽慰。
牡丹园之衰败,肉眼可见。慕云岚身处于其中,遗世独立般。白衣黑发,衣发飘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面若桃花,凤目狭长,深邃不见底,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一双柳眉间,青云缭绕。
她曾经总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来形容自己,但如今看来,慕云岚才是最适合这句话的人。
一曲奏罢,他的睫毛轻颤,放下了竹萧,并没有回头。萧音绕梁三日,醉了慕云岚,也醉了闫九卿。“对不起。”闫九卿在他的身后淡淡说道。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如果重来一次,结局还是如此。”
“你又如何知晓?”
慕云岚回头,“因为不可能重来一次,所以我宁愿相信结局始终如一。”
太子殿下,你何必想得这么开?若是你恨我,我或许还能好过些。“你该知道,都是因为我,你失去了一切,才落到如此地步。”
他本就是无欲无求之人,也深知自己比不过慕云祁。但为了自己的母后,他逼着自己成为太子,和慕云祁比较,甚至差点娶了自己的婶娘,这些再荒谬不过的事情,如今终于烟消云散了。仔细想来,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的安宁。
“有云祈在,必能使天下昌盛。你不过是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又何必自责。”
闫九卿无言以对,他越是这般,她就越是愧疚。但她从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就选择了沉默。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被发现了就不好了。”慕云岚轻笑。
陆沐笙也在一旁催促着:“是啊娘娘,咱们快回去吧。”
闫九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还会来看殿下的。”她郑重地福了福身,携着陆沐笙打算原路返回。
两人翻过宫墙才落地,外面就站了两个侍卫,紧紧地盯着她们两个,闫九卿也吓了一跳。“永元宫是宫中禁处,你们竟敢擅自闯入,是不想活了吗!”
“放肆,这是宸妃娘娘,你们竟敢这么对她说话!”
陆沐笙在一旁呵斥着,却意外地暴露了她们的身份,但这个时候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这两个侍卫听了陆沐笙的话,一点都不动容,拔出刀了吼道:“陛下有令,擅闯永元宫者必须立刻擒拿!”
陆沐笙害怕地向后退去,闫九卿也以为这次是走不了了。她把陆沐笙拦在了身后,决计把侍卫放倒以后再带陆沐笙离开。
“都把刀放下!”
一道厉喝传来,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个侍卫在看到来人后立刻收回了刀,伏倒在地:“属下参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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