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卫犹豫着,犹是不肯离开。花于溪朝着两人又喝道:“还不快走!”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上前说道:“将军,这两人私闯永元宫,按陛下吩咐,得立刻押进大牢。”
“本将军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一道凌厉的视线投射到两人的身上,引得他俩不由得一颤,“还不快滚!”
侍卫离开以后,花于溪就走到了闫九卿的跟前。“你没事吧?”
他稍稍靠前,闫九卿就后退了一步。“这里人多眼杂,我还是先回去吧。”说着,她就绕过了花于溪,走了出去。
“九卿。”闫九卿回过头来,蹙了蹙眉,“宸妃娘娘。”花于溪了然地改口,只觉这个名字从嘴里说出来时并不如听上去那么容易。
“以后若是想来永元宫,你与末将说一声,末将亲自带您进去。”花于溪凝视着闫九卿,只见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转过了身。
所以,这辈子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坦坦荡荡地叙旧了吗?
花于溪惆怅地回过头来,发现陆沐笙还瑟缩在一边,惊魂未定。他轻笑了一声,朝她走了过去。“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陆沐笙怯生生地缩了缩脚,“刚刚娘娘带奴婢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脚。”
花于溪朝她的右脚踝看去,那边一片淤青,似乎伤的不轻。“我来看看。”
倏地,花于溪单膝跪地,蹲在了陆沐笙的跟前,一伸手陆沐笙就后退了一步。“将军要做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花于溪。
花于溪没有理会,抓过她的脚踝。陆沐笙果断扯开,却被他牢牢拽住。明显感受到手掌中的劲儿的消失,百里卿从衣衫上扯下一缕布条,将之覆在了她的伤口上,白色的布带瞬间沾染上了鲜血。
他轻柔地为她包扎着,然后打了一个精致的结。陆沐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蓦地闪起一丝异样。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为复仇而活,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好感,可如今她竟然特别依恋花于溪呆在她身边的感觉。
他冰冷的指腹拂过她的脚踝,却像是把她的整个身子都烫到了一般。她想缩回脚,但一方面被他握着,另一方面她的身子早就脱离了她的控制。
为陆沐笙包扎完,花于溪站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与她对视着:“回去涂些祛瘀散,过一周大致就能痊愈了。”
她额头的那朵桃花可真的太好看了,最主要那是九卿亲手绘制的。花于溪一旦盯上了它,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陆沐笙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撇开了头。“奴婢谢将军。”
就在她回头之际,花于溪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又回了过来。他紧密地注视着她的额头,不禁说道:“你这样子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吗?”
陆沐笙的两颊蓦地飞上两坨红霞,她羞赧地低下了头,一时之间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红墙外,他们静静地站立了许久,似乎谁都无法打破这样的宁静。
诚然,她的确是有意靠近花于溪,但如今想来,若真是能因此与他携手,那边真的是一件再妙不过的事了。
慕云祁今日的兴致极好,竟带着闫九卿游起园来。虽然闫九卿百般推辞,但最终还是屈服在他的yin威之下,被他半拖半拉地提出了宫。
也罢,刚用过午膳,就当是帮助消化吧。
其实这御花园的冬天是没有什么好赏的,它不够冷,没有雪;也不够暖,只有几棵常青树和梅花才能耐得住这股寒气,长得格外带劲。
虽这么说,但闫九卿还是挺欣赏这腊梅的,它的花不大也不艳,就是最朴素的颜色,但也不是纯白,就是百种夹杂着些许苦黄,就像是在困厄中迸发的那一丝激情一样。
可以说,这个沉闷的冬天有了它的点缀变得生动了许多。
他这个样子,也不见得是来赏花的,一路上和闫九卿唠着朝堂上的事情。闫九卿没有兴趣听,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着。他倒是好,见闫九卿没兴致听,搂着她腰的手便用力一捅,闫九卿又痛又痒便惊呼起来。更过分的是,看着她惊骇的样子他居然大笑起来。如此反复几次,闫九卿也恼了,便不理他,自顾自地朝前走去,他便一路跟随。
走着累了,闫九卿便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了下去,他也尾随,随侍的宫女为他们端上了茶果。
“累了?”他问道。
闫九卿没理睬他,专心致志地剥着一只橘子。正当他把一瓤橘肉往嘴里送时,一只大手挡在了她的面前,把橘子抢了过去,吞了下去。
“喂!”闫九卿恼怒地瞪着他,这也未免太过蛮不讲理了吧!
“朕帮你剥一个就是了!”说着他就伸向了果盘。
“啪!”闫九卿打掉了他的手,环着双臂将水果都圈到了自己的胸前。“谁要啊!”
“朕可是难得帮人剥水果的!”
“陛下这般纡尊降贵,九卿受不起。”
正吵闹着,媛嫔却突然出现在了亭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看了很久。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
媛琪朝闫九卿怀中的橘子瞟着,闫九卿默默地挪了个位子。“坐吧。”
媛琪的随侍宫女在凳上铺上了垫子她才坐下,那纤细的身子虽有宫女搀扶却依旧有些“摇曳”。早就听说她的身子骨弱,今日瞧见,还真不假,就跟个柳条儿似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
“早就听说姐姐的舞艺乃是一绝,不知妹妹今日可有幸能一睹姐姐的风姿?”
闫九卿的舞艺确实不赖,但知道的也仅限于五年前那些观看过千面璎珞表演的人。这媛琪究竟是随口一提,还是有备而来?
不管怎样,今日气候极佳,舞一曲也不是不可以。闫九卿起身站在亭子中间,宫女们摆上了乐器,奏的是《诗经·周南·卷耳》篇: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舞的是在西南城中她为他跳的那支舞,闫九卿特意看了看慕云祁的神情,波澜不惊。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过去的种种仿佛暴雨般倾盆灌入她的脑海中,一时间心情起起伏伏、五味杂全。
她记得她与他初见,是在围猎场上,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当众顶撞了他。殊不知,那是她这些年来所有噩梦的开始。
她为他出生入死、谋夺帝位,他许她家族永世荣华。原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她却为此赔了心。
五年前的那场战役给予了他一切,闫九卿却输了一切。她以为他是她能托付一生之人,为他倾尽所有。然,杀其父、弑其姐,阴谋背后的真相让她无所适从,说到底她才是最大的输家。但她突然间发现,面对这样的痛楚她居然可以不掉一滴眼泪。
一舞表演完毕,闫九卿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座位。媛琪被她的舞艺所震撼,半晌没说话,她显然没料到她的歌声真的是一绝。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还没有把闫九卿摸透就想把她打倒,这个急性子终让她成不了大事。
倒是慕云祁,不知何时摘了两朵梅花,将它插在闫九卿头上,赞道:“梅花傲骨铮铮,甚配你。”
“唔……”
从下腹传来一股酸劲,像是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翻搅在了一起。闫九卿捂着肚子倒在了慕云祁身上。
疼痛立刻炸开。
其实这都是闫九卿的一手安排,早上她让陆沐笙去找个方子,让她能肚子疼。可这丫头没给她找来方子,而是找了个食谱照着做了让她使用,说是吃药对她的身体不好,而这饭食吃了,不会伤害身体,代价是得多跑几趟茅厕。
当时是想不过是多跑几趟厕所,没什么大不了。可没想到这效果这么猛烈,让她疼得死去活来不说,有样东西正迫不及待地需要我去茅厕解决,但碍于面子,她只能忍着,把脸涨得通红,也不“哼哧”一声。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早上夸陆沐笙细致周到了……
若离,你快出现吧!
于是,曲若离在陆沐笙的指明要求下,终于出现了。
闫九卿一看到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她的衣袖,又是拧眉,又是瞪眼地暗示。好在,她终于理解了闫九卿的用意:“皇上,请在前堂等候。”
人都走了,曲若离很无奈地对着茅房做了个“请”的姿势。
“叫你乱吃!好在只是腹泻,多上几趟茅房几次就没事了。”曲若离为闫九卿把着脉说道。
“总之,你和陛下说一声,我身子不适,今儿个不能侍奉他了。”
如此,慕云祁今晚就不便留宿在她宫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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