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南瞿来势汹汹,北域根本防不胜防。自开打以来,就被其一路破军,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北域从未打赢过,而鞠意如的这颗狼子野心也在这个时候瞬间暴露。
半个月前他率领军队去前线应战,这五万军多数是他的人,仅在一夜之间,就悉数倒戈。急报传来之前,朝廷就已经收到了一丝风声。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御书房里的大臣们都议论纷纷,一方面是为了鞠意如的谋反,另一方面是为了北域的安危。要知道,鞠意如带走的十万大军等于说是北域军队的一半力量。北域本就处于弱势地位,如今又被削弱了一半的军力,想要逼退南瞿军队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这个老匹夫!”慕云祁一拍案,引得群臣惶恐。
“陛下息怒,南瞿军队已连下五城,如今正朝着湖阳城进军。湖阳兵力有限,恐怕撑不了多久,还请陛下赶快增派兵力支援湖阳。否则一旦湖阳失手,皇城也岌岌可危啊!”韩莫文提醒道。
慕云祁明白,愤怒之余,身为一国之君更是要立刻想出一个应敌之策,来安稳人心。“朝中何人可使?”
慕云祁环顾四周,鞠意如一走,这北域的臣子就更加显得青黄不接起来。三公九卿里,剩下了八旬有余的韩莫文,以及方满十岁的闫以初,还有一些刚入仕途的青年才俊。这些人,对朝堂之事尚且生疏,又怎么可能去带兵领将。
“回禀陛下,我朝不该有大将军可使?”邵宗正说道。
韩莫文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用着拖沓迟缓的声音说道:“花将军刚与长公主成婚,已辞去大将军一职,回滁阳做郡守了。”
“这……”原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建议,会得到陛下的嘉奖。但没想到暴露了自己对朝堂的变迁并不熟识的事实,邵宗正很是窘迫地退了回去。
一时之间,再无一人敢说话。
慕云祁本就心烦意乱,这些人如此畏畏缩缩,更是让他烦躁到了极点。他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吼道:“我堂堂北域,泱泱浩土,竟无一人可使?”
帝王盛怒,群臣左右互看窃窃私语起来,却都想不出可击退敌军的人来。事实也确实如此,鞠意如在五年间将兵权逐步揽到自己的手里,如今一倒戈,朝中就真的无人了。
“若真如此,五日之后,朕御驾亲征!”
慕云祁的话一说出,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一旦离京,皇城就无人坐守了!”
没有老虎坐镇的山,还不是任人霸占?慕云祁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事到如今他再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明日早朝,你们给朕一个答复。”
慕云祁的话音刚落,伏地的臣子们都诚惶诚恐,想在一时之间找出个可领兵带将的人谈何容易。但在御驾亲征的压力下,他们不得不先应下了。“臣等遵旨。”
“娘娘,惠妃娘娘今早上在云栖宫中自戕了。”
端着茶杯的手倏地一抖,闫九卿惶恐地抓着云柔的手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柔被闫九卿这么紧抓着,心里害怕极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鞠……鞠丞相……”
闫九卿的心里一沉,一切果真如她所料。“十万大军,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云柔很是惊诧,“娘娘如何得知的?”
鞠意如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闫九卿却是了如指掌。北域军队有一半势力是他的人,若不是当初有花于溪在位,他早就把剩余的兵权收入囊中了。
“可惜了。”鞠瑶姝是这宫里她唯一有好感的女子,却不想年纪轻轻,因为父亲的缘故就这么去了。
“什么可惜?”云柔有些摸不着头脑。
闫九卿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猜到的。她就这么静静地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思忖着什么。没过多久,慕云祁就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慕云祁风尘仆仆地走到了亭子里,眉头深锁,显然早朝之上没得到一个好的答复。闫九卿见之,微微地福了福身,然后坐了回去。
慕云祁也见惯不惯了,让云柔倒了一杯茶后一饮而尽。“惠妃的事你听说了?”他朝着闫九卿问道。
闫九卿没有说话,云柔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回复道:“奴婢刚刚跟娘娘说了。”
慕云祁还是盯着闫九卿。“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娘娘说她知道。”云柔的话音刚落,慕云祁就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慕云祁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样子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啊。你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一手安排花于溪离京。闫九卿,朕可真的不该小看你,表面上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竟然还能做出如此的谋划!”
说到这里,闫九卿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诚然,她要做的就是让花于溪和馨兰远离这一切。
“如此,若朕说想要你召花于溪回京,你也是不会同意的了?”
静默了许久,闫九卿才淡淡说道:“陛下内心这般清明,又何必多此一问。”果真,从她的嘴里就听不出好话。
慕云祁也料到了这些,本想为了大局劝说她一番,但看到她那冷漠的脸庞时,他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无奈地说了一句:“须知,这天下也是你和朕一同打下来的。”
这淡淡之语,本该令闫九卿浮想联翩,但她确实自主遏制住了这一切。她的心,早在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那一刻,死了。
慕云祁竟说这天下是与她一同打下的,若这天下真的是她自己的,又哪有会被自己的东西禁锢住、受尽万般伤害的?
“那我真的是在自食恶果了。”闫九卿哭笑不得。
慕云祁对此只是轻轻一笑,挑起闫九卿的下巴,眯起了双眼。“是好果也好,恶果也罢。朕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不仅是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与九卿同享。”他用着极致轻柔的声音说起这一切,却令闫九卿不寒而栗。
这幽幽深宫,与慕云祁对她的这份深情,都像是一把厚重的枷锁禁锢着她,她这颗想离开的心从来没停止过跳动,但这样的想法一直都是在心里徘徊,根本没有付诸行动的可能。
就像是慕云祁所说的那样,只要他在一天,这深宫她就离不开半步。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终于找到一个契机了。
闫九卿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直定定地看着慕云祁,毫不留情地说道:“就怕陛下与我都无福消受了。”
慕云祁知道她的谑笑北域岌岌可危的境况,这对其他人而言无疑是在拂其逆鳞,但闫九卿换来的只是他的一笑置之。闫九卿也了然,她倒是希望他会生气,气到直接给她一个了断倒也罢了。但偏偏,慕云祁对她就是练就了一套刀枪不入的功夫。
“朝中无人可使,届时南瞿进军皇城,恐怕九卿与朕就要同醉这一场梦了。”言语虽充满了谑笑,但慕云祁明白自己的内心是有多沉重。
明知道来她这里就得不到一丝安慰,反而会自取其辱,但他一下朝还是毫无犹豫地来了永澜宫。即便宫人告诉他惠妃自尽了,他也懒得去多看一眼。
他对她的这份情谊,她为何就是无法理解呢!这个问题,恐怕连闫九卿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如若我愿带兵出征呢?”
清亮的几个字眼落入慕云祁的耳中,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闫九卿却是一脸的严肃。他这才仔细打量起闫九卿来,若论实力,这个身怀绝技的女人确实是带兵领将的不二人选,只是……
“朕不会同意的。”
“陛下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闫九卿反诘道。
慕云祁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深暗起来,闫九卿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确实是穷途末路、无人可用,但怎么也不会想到由闫九卿来带兵啊。
“古往今来岂有女子带兵的道理?况且你还是朕的妃子,传出去还像话吗?”
闫九卿不冷不淡地回道:“今非昔比,只要能打赢胜仗的就是好将军。”
半年多来,慕云祁还是第一次在她的眸中看到这般灼灼的神情。由她带兵,确实是一道良策,也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但慕云祁却觉得,一切并不是这么简答,这样一个寡淡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该这么爽快才是。”他苦笑了一声,“九卿,你会提出这些一定是有条件的。”
闫九卿抬起眸子,瞥了一眼慕云祁,淡淡开口:“如若我打赢了这场仗,陛下就要放我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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