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凑过去,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半晌。
这一次,荣王府无人安睡。
天光刚一亮,柳姨娘就到了荣王的院中,先是看了看荣王,情况比晚天晚上离开之前更差了一些,她看了看一脸憔悴的曾铭,低声说道:“我写了一几页流程安排,你看看是否满意,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再修改。”
曾铭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纸,慢慢的看了看,片刻之后抬起头来问道:“要为父王做场法事?”
“正是,”柳姨娘点头说道:“王爷一生征战沙场,虽然说是保家卫国,可到底杀人无数,我想请僧人来王府为王爷超渡诵经,也好让王爷少受轮回之苦,早登极乐。”
曾铭想了一下,“好吧,姨娘说得也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只是,要请哪里的僧人?若是一般的恐怕……”
“不是一般的,”柳姨娘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派人去一趟柏林寺院,那里香火鼎盛,而且,我们王府每月都要到寺庙中进香,添了不少的香油钱,这种功德无量的事,他们会同意的。”
“好吧,”曾铭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此,就由姨娘看着办吧。”
“好。”柳姨娘点头应了,慢步走了出去。
千夜黎和陆浮生看着曾铭,心中十分担忧,彩云公主在一旁低声劝道:“曾铭,你别太难过了,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害怕。”
“我没事。”曾铭看了看他们,慢慢的吐了一口气,“我好着呢,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整个王府都严肃沉穆,一丝欢声笑语也无,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让人心中特别压抑。
柳姨娘办事的速度很快,吃过午膳不久,柏林寺的僧人就到了,他们一共来了二十余人,为首之人是戒律院的了尘和尚。
他到了王府,先行到了荣王的院中来见曾铭,双手合十说道:“郡王还请节哀,王爷逝去,乃是佛祖恩旨,让他不再受这红尘俗事之苦,实乃是一种福气。”
曾铭微微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大师这话说得有几分意思,不知何时可以开始啊?”
了尘和尚说道:“大约在傍晚时分开始吧,贫僧需要下去一番。”
“好,”曾铭点了点头,“这样吧,本郡王想在这里守着父王,送他最后一程,具体的事宜,大师不妨去找二公子和管家商量,让他们回柳姨娘一声即可,不必再来向本郡王禀报了。”
“是。贫僧告退。”了尘和尚口诵佛号之后,转身离去了。
千夜黎和陆浮生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怕是要变天了。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傍晚时分,府中掌起了灯,了尘和尚带着那些跟随他一起来人的僧人到了荣王府的院中,席地而坐,开始诵经焚香,一时间香气袅袅,经文声阵阵。
千夜黎和陆浮生此时并不在院中,千夜黎回了苏草堂,说是曾铭有些上火头晕,她去抓点药来,彩云公主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心中一直不安,身子也有些不适,陆浮生去陪着她,一时无法抽身。
只有曾铭自己在荣王的房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将近子时,忽然房中传来声曾铭的哀号,众人听得真切,了尘和尚眉心微跳,随即对着身这的一个小和尚耳语了几句,小和尚悄悄起身,快步走到了院外。
院外不远处守着的曾铭和管家一见小和尚出来,立即迎上前来,听了小和尚的话,急忙奔向了院中。
曾逸三步两步冲进了屋中,看到曾铭跪在荣王的榻前,他呆呆的站住,双腿一软也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两个头,眼睛里落下泪来。
曾铭跪在榻前,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曾逸跪在那里,管家站在门口向他递了一个眼色。
曾逸流着泪,目光冰冷的看着曾铭,“兄长,你的目的达到了吧?”
曾铭一愣,慢慢转过头去看着他,“什么?”
“我说,”曾逸挺直了腰背,双眼注视着曾铭,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吧?”
曾铭微眯了眼睛,看着曾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想说什么?”曾逸短促的一笑,“我想说什么管用吗?你听过我说话吗?你从来都不曾把我这个庶子放在眼中不是吗?”
“现在这种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等到事情结束了再说。”曾铭冷声说道。
“事情结束?什么时候算是结束?父王丧事结束之后?还是你坐王爷的位子之后?”曾逸语带讥讽的说道。
“曾逸,我警告你,你不要发疯,现在这种时候,你到底在闹什么?”曾铭怒道。
“我发疯?你觉得我是在发疯吗?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真正疯了的是你吧?你为了坐上王爷之位,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曾逸慢慢站起来,声音冷厉。
“我做了什么事?”曾铭冷笑,“我不知道,你倒知道?”
“我当然知道,”曾逸一指床上的荣王,“你毒害了父王,让父王死于非命,就是为了世袭王位,好早日掌管荣王府!”
“荒谬!”曾铭短促的一笑,“父王生病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中,是得知了消息之后才回来的,那时候父王已经是病势沉沉,若是怀疑的话,也应该是我怀疑你们,你们趁着我不在王府,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离府的时候父王还是好好的,等到回来的时候父王却病了,你现在反来质问我?”
曾逸眼神冷厉,“你还真是能言善辩,那个时候父王的确是生病,但只是生病,是你回来之后,非要换什么大夫,那个千夜黎,是苏草堂的吧?你和他相勾结,强行换了大夫,结果一来二去,非旦没有治好父王的病,反而把父王治得归了西,你不应该有一个解释吗?”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你是什么身份?”曾铭傲然道。
“我是什么身份?我同样是父王的儿子,就算是身份不如你高贵,但我也是姓曾的,身体里流着父王的血,现在父王被害,我自然有资格站出来说话!”曾逸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父王,那么我来问你,你可有证据吗?仅凭你一张嘴,仅凭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就说是我害了父王?”曾铭怒火三丈。
“当然不是,我有证据!”曾逸说道,“那要看你敢不敢了。”
“什么?我有什么不敢?”
“那好,”曾逸语速飞快,像是怕曾铭反悔,“那就派人搜你的屋子,有没有害父王,一查便知!”
“搜我的屋子?”曾铭挑眉道:“哼,你想让谁来搜?我如何信得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栽赃陷害?”
“你……”曾逸一噎,“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进屋去搜,互相监督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的话,为什么要搜我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不搜你的?难道你就没有嫌疑?”曾铭冷然道。
“可以啊。”曾逸立即说道:“我问心无愧,自然敢搜。一起搜吧,如何?”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说道:“逸儿,你这是干什么?”
曾逸回头看过去,见柳姨娘走过来,低声说道:“母亲,儿子是想查清害父王的凶手。”
“你胡说什么?”柳姨娘喝道:“郡王怎么会是凶手?”
曾逸回答道:“母亲,您不要再被他蒙骗了,他一直对我们母子不满,等到他接管了荣王府,首先要铲除的就是我们母子!”
“所以你就迫不急待的想要陷害我?”曾铭冷冷说道。
“哼,是不是陷害,稍后便知。”曾逸看了一眼柳姨娘,目光坚定道:“母亲,儿子身为庶子,做得再多,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会投胎,一出生就是嫡子,就是郡王,可是他这些年为王府做了什么?整日只会在府外游玩,回府和父王吵架,看不起我们母子,他到底有什么尊贵的?母亲,您醒一醒,别再护着他了!”
“你……”柳姨娘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曾逸急忙扶住了她,让她到一旁坐下,掀袍子跪下说道:“母亲,儿子不孝,今日之事是必须做不可,你原谅儿子,等到事情结束,儿子任由您处置。”
他说罢,站起身来对曾铭说道:“走吧。”
曾铭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冷声说道:“曾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等到走上不归路,事情无法再挽回的时候。”
“哼,”曾逸冷笑了一声,“是你自己害怕了吧?我问心无愧,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好吧,”曾铭点了点头,“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你自己作死,怎么也是拦不住,走吧。”
曾铭的话另有深意,可惜曾逸根本无心去想,柳姨娘在一旁听了,不禁有些不安,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众人先来到曾铭的院中,曾铭吩咐一声,点起了院子里灯笼,顿时灯火通明,曾铭看着曾逸,“走吧。”
两人带着几个家丁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摆设不多,曾逸直奔内室,刚走几步,曾铭在他身后声音凉凉道:“你倒是着急,不从外厅搜起吗?”
曾逸抿了抿嘴唇,“像毒药这种东西,我相信没有人会藏在外厅吧?”
“随便你。”曾铭没有再多说,看着曾逸在房间里翻来找去,曾逸本来自信满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那点自信也开始慢慢消散。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连曾逸本来觉得不太可能的人外厅也没有放过,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毒药,一无所获。
曾逸的额角,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曾铭看着他,淡淡一笑,“怎么样?曾逸,你找了这么久,可找到了什么吗?”
曾逸的心中不禁有些慌了,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有哪里没有找到?
他有些拿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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