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跟你说说怎么寻一条活路。”
“你说,”刘成目光期盼,紧紧看着袁广良。
袁广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他倒出一粒浅棕色的药丸来,托在掌心往前一递,“这是一粒假死丸,吃了之后可以让你进入假死状态,到时候你的尸首一定会被拖出去,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注意着这里的动向,只要你一出这大牢,我就会立刻救你回去,七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会醒过来,那时候已经是在别的地方了。”
“当真?”刘成扒着栅栏说道。
“当真。”袁广良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你可以逃脱皇上的审问,一切都可以抹去,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成短促的一笑,“怎么会就像没有什么过?我的家业、家人,什么都没有了。”
袁广良说道:“最起码你活着,你活着就是最好的希望,钱还可以再挣,你放心这些年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也不会亏待你,至于家人,有人在,有钱在,老婆还不太任你娶?”
刘成想了想,他说得也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活着,一旦死了那才是白搭,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他把心一横,咬了咬牙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
袁广良的手再次往前递了递,刘成从他的掌心拿过那枚药丸,拿在手里看了半晌,狐疑的说道:“真这么灵?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从你入京那一刻起,我就为你的事奔波想办法,这是最稳妥的了。”袁广良回答道。
刘成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得很,袁广良之所以这样为他想办法,不过就是为了自己逃脱之后他的心也静了,省得担心自己把他供出来。
他点了点头,没有点破这层纸,以后还要仰仗着袁广良,昂头把那枚药吃下去,他问道:“什么时候会起效?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很快就会起效,”袁广良沉声说道,他的目光像是突然一凉,不带一丝温度。
这种眼神让刘成的心中不安,他迟疑了一下,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惊得他后背上差一点渗出汗来,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袁广良,“这药……真的这么灵?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袁广良极慢的笑了笑,半边脸隐在暗光里,看起来有些阴冷,“不会,一个死透的人,怎么会让人看出来?又怎么担心有什么副作用?”
“你……”刘成吓了一跳,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快要死了。”袁广良一字一字的说道:“这、是、毒、药。”
“什么?”刘成大惊,愣了一下,随后疯狂的把伸入嘴里,拼着命想要吐出来,“你……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拿解药来!”
“没有解药,”袁广良字字冰凉,“本来就是奔着让你死来的,又为什么准备解药?”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狠心的人,这么多年我有什么对不住你!”刘成近乎疯狂的大声叫道。
“你叫,随便儿叫,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听得到,最多你自己累个半死,你是注定要死的,劝你不如在死之前省省力气。”袁广良声音平静,却透出狠辣决绝。
刘成感觉腹痛如绞,汹涌而来的疼痛像是无边的黑暗,把他狠狠的拉入了地狱般的深渊,他死死盯住袁广良,最终慢慢倒了下去。
袁广良微微笑了笑,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刘成,你不要怪我,今天的事儿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可是如果你不死,我也好不了,为了自保,我只能这样了。”
“他死了,你就能好吗?”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讥讽。
袁广良大惊,转过头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刚刚还晕着的三个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目光清亮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看到了多少。
他吞了一口唾沫,短促的一笑,“你们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听不懂?”其中一个狱卒说道:“袁大人,您给了刘成毒药,让他吞下去服毒身亡,不就是怕皇上亲审的时候,把你招出来吗?你这叫杀人灭口,你听不懂?”
“胡说!”袁广良把心一横,官架子也摆了起来,“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本官最多也就是来看看故人,想劝说他早日说出事情真相,也好请皇上枉开一面,本欲替他向皇上求情,谁知道他竟然如此顽固不化,宁可服毒自尽!你们身为狱卒,不好好看管犯人,现在反来诬蔑本官,本官堂堂兵部尚书,岂是几个贱役可随意诬蔑?”
他转眼就翻了脸,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三个狱卒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走上前冷声说道:“袁广良,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本宫还真是无法相信,你堂堂兵部尚书,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你这一张嘴还真是厉害,张嘴闭嘴全是你的理,真是佩服啊。”
袁广良听到她自称“本宫”,不由得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狱卒,只见这个狱卒面目清秀,眉眼间透着几分熟悉之感,刚才一直在暗影里,他也根本不会去注意一个狱卒,此时仔细一看,心里轰然一响。
“你……你……”袁广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惊呼出声。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贱役,本宫是彩云公主!”彩云公主怒声说道。
“袁大人,幸会,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另一个“狱卒”也走上前来,分明就是陆浮生。
陆浮生面色沉冷,他和彩云公主一直在暗中的酒桌前没有过来,以免被袁广良先认出来,之前一是由千夜黎和袁广良过来交谈。
千夜黎把袁广良给她的那锭银子拿在手里抛了抛,“袁大人,您把迷药涂在银子上,这心思倒是极巧,只是您这样的身份,是从哪里得来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袁广良呼吸微微急促,狱中的昏暗烛火映着他的脸,一双眼睛在光线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百密一疏,竟然会陆浮生等人捷足先登,等着自己来这里上钩。
他心中不甘,却辩无可辩,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物像是都在飘来飘去,十分模糊,他的腿脚也有些发软,渐渐站不住,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了木栅栏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鼻子、嘴里流出来,粘腻微腥,他想看看,却没有什么力气。
隐约听到有谁叫了一声“不好!”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彩云公主瞪大着眼睛,看着千夜黎冲到袁广良的面前,袁广良鼻子、嘴里流出鲜血,他睁着眼睛,滑倒在地,死了。
“千算万算,”千夜黎有些懊恼的说道,“竟然看着他死在我们面前!真是可恨!”
陆浮生面色如水,俯身看着袁广良,伸手入他的袖子里去掏那个小瓷瓶,千夜黎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王爷,小心。”
她的指尖细滑微凉,握住他的手掌温热干爽,两个人都是一愣。
陆浮生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两人相约去荣王府的假山上喝酒,他险些失足落下,她伸手拉住了他。
一种冲动和情不自禁喜悦涌上心头,似浪潮瞬间席卷了他,他不由自主想反手握住她的,她却动作飞快的抽离,低声说道:“王爷,在下怀疑这个小瓶上被人下了药,您还是小心些。”
千夜黎捏着一方锦帕,把那只小瓶子拿在手中,陆浮生的手中一空,连带着心似乎也空了,刚才还满腕的喜悦突然间退去,说不出的难受。
“这瓶子上有什么?”彩云公主并不知道陆浮生此时的心中感受,只觉得千夜黎聪明睿智又冷静,什么都懂,简直没有她不知道的,一颗心少女更是砰砰跳个不停。
“无味,无色,只在光线下有淡淡的蓝,这应该是从海魂珠上得到的毒,毒性接触人体,并不会立刻发作,而是要过一段时间,所以,有很多人会被这段时间所误导,并不会想到其实被害者在前段时间就已经中了毒。把毒下在这个瓶子上的人,很显然是想着一箭双雕。”
“你是说,幕后主使之人让袁广良来杀刘成,同时在药瓶上下了毒,在袁广良拿毒药的时候自己也被涂在瓶子外面的毒药毒死?”彩云公主瞪大眼睛说道。
“正是。”千夜黎点了点头,她对陆浮生说道:“王爷,袁广良和刘成的尸首,必须要带走,不能留在这里。”
陆浮生明白她的深意,既然还有幕后真凶,那么,就一定会急于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消息,可如果他们的消息被封锁,那凶手一定会自乱阵脚。
陆浮生心里明白是谁,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这几年老七和他面和心不和,特别是因为军权的事更是如同针尖对了麦芒,他身在其中,怎么会没有察觉。
他只是没有想到,老七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若只是想着在父皇面前讨个巧,卖个乖,哪怕争点风头要点赏赐,这都可以接受,可是老七这一次明显是为了钱财而不顾百姓生计,竟然和山匪勾结,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当真是无法再让人容忍。
陆轩然的狠毒也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刘成一州知府,袁广良堂堂兵部尚书,都是朝廷大员,竟然说杀就杀,毫不手软,也不顾及后果,他到底是怕事情败露无法自圆其说,还是就是心肠歹毒,一旦事态失控就是行事狠毒之人?
堂堂皇家,天下百姓羡慕的地方,却不知这富贵荣华之后,这风光之下,竟然是如此的卑鄙、血腥和无耻。
陆浮生心中冷笑,目光锐利似刀,看着地上的刘成和袁广良,对千夜黎说道:“千夜公子有什么妙计,尽管用便是,本王自当全力配合,就算将来有什么事,本王也一力承担。”
千夜黎微微笑了笑,“多谢王爷。”
一柱香之后,刑部大牢的院中有一辆盛泔水的车慢慢驶出,车上的臭气让人的呼吸收紧,上面的三个狱卒脸上蒙着布,一人在前面驾车,两个人在后面看着桶,其它人都纷纷避让,让他们快快离开。
树梢一晃,一条黑影闪过,看了一眼泔水车,并没有太在意。
忽然,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人拍了拍肩膀,黑影一惊,转过头去却看不见人,不由得心中一惊,警惕的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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