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招招手，叫她过去，道：“你来得正好，本宫要回去看顾孩子们用膳，华嫔这里就交由你了。唉，真是可怜。”
声音是略略低沉，令人蛊惑的味道。
德妃叹口气，谈及华嫔如今哭的眼睛都肿的睁不开。
秦素妍眯了眯眼，小心奉承，才亲送了德妃离去，尔后才在秋水阁中寻到华嫔。
临水的轩榭，游廊弯弯曲曲，依着御花园太液池，遥望向长岛，左方隐见明月楼，未凋的桃花一片染粉，映红了天际，风吹过，只余人轻轻的叹息。
华嫔犹如褪去了羽毛的凤鸟，再无一丝光华潋滟。一身简素，脸色苍白，眼睛哭得肿若桃子，依旧噙着泪。
“你来了。”见着秦素妍，她哽咽开口。
秦素妍刚想上前，便听她说：“是我的错，亦是你的错……我们害死了她。”
秦素妍蹙蹙眉，摆摆手，令跟自己来的小雀儿、阿金退下，言道：“为何是我们害死了她？”
“我不该挑起闲话，而你，不该与她斗嘴，这样她如何会死呢。”华嫔嗓音飘渺，眼睛望向远方，空洞而无神。
“若她自己落水，那是她自己不小心。若是有人所为，也并非是你与我推她下水的。我们从无存害人之心，为何为旁人担下这罪名。”
华嫔凄厉回头，喝斥：“可若无你与她争执，我们如何会败兴而回？若无你，我如何又与她争执？若无你，她如何会气恼，如何会遇着了瑛妃，如何会……”
声音戛然而止，她望见妍小仪一脸轻鄙地看着她。
秦素妍轻轻嗤了一声，声音凉薄而淡漠：“我当我遇上个知音，却不想，万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
言毕，不再理会伤心难过胡言乱语的华嫔，转身离去。
华嫔尖声道：“我会告与陛下，叫他知晓，是我们害死了她。”
秦素妍头也未回：“我奉劝你别去，言及陛下、太后争抢男宠，那男宠偏还是一国皇子，这罪名按在叶贵嫔身上，莫说身后哀荣，便是她家人，俱都要为此受牵连。”
她未曾回头，是以，也未曾瞧见华嫔脸上的狰狞：“便该让她这样去死？明明是被你害死，为何你还如此冷漠，毫不愧疚自责？！再说她家人凭什么要用她的死来争得荣耀？”
华嫔依旧在喊着什么，可惜秦素妍已闭塞了眼与心，不再掺合进去，一走出游廊，步入厅内，便见小雀儿与阿金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摇摇头，对忐忑等候在旁的小婢女道：“去给华嫔熬些安神茶来，她受了惊吓，好好睡上一阵吧。”
待出秋水阁，竟见德妃在外等候，秦素妍吃了一惊，忙上前去行礼。
德妃含笑，与她边笑边行：“华嫔的性子，不大适合这后宫。”
难道华嫔对德妃也说了什么？
不过，华清宫是德妃娘娘的宫宇，这宫里有点风吹草动，她知晓，也正常。
秦素妍垂眸颔首，道：“是耿直了些。”
德妃便“咯咯”笑起，一身湖水蓝的宫装，绣着金线藤纹，行走端庄秀丽，雍容高贵，一点不像生育有三个孩子的女子。
“瑛妃挺不挺得过还两说，放心吧，不过小孩子家家的斗嘴，谁能怨得到你们呢。”
德妃扶了扶发间金簪，步摇晃动，几只蝴蝶围绕着花枝轻颤，发出清脆鸣声。
秦素妍定了定，低声应是。
见其拘谨，德妃好笑，拍了拍她的手，上轿撵离去前道：“不必害怕。本宫只是瞧你颜色姝华，不逊色妤妃，还当又来个狂妄的，嗯，你这样，很好。本宫也喜欢谦逊有礼的姊妹。”
言毕，含笑离去，徒留下一头雾水的秦素妍站在原地良久不能行。
小雀儿忧心问道：“小主，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主仆二个入宫不久，已是听闻妤妃、德妃不睦，前头有妤妃胡闹，如今瞧着德妃，好说话是真，可就是心里含糊的很。
秦素妍摇头，也无再理会这宫中人心的弯弯绕绕，想了想，道：“咱们从小花园穿过去，绕道往慈安宫去。”
小雀儿惊得下巴险掉下来：“小、小主，去慈安宫，太后娘娘那？”
秦素妍撇了她一眼：“废话，慈安宫如今还住了第二个主人吗？”
小雀儿吐吐舌：“只是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小主去那里做什么？”
慈安宫后是佛堂，秦素妍想去那里上柱香，这倒也还在其次，她只是猜着，或许太后那里知晓些什么。
慈安宫
守门的小太监见着秦素妍一阵惊慌，呆呆得，左顾右盼地转悠好久，方将秦素妍领到正殿去。
秦素妍莫名，觐见之际，却见着木青青在殿内哭，不由讽道：“我道内监怎不敢把我领进来，原来是琼美人在这儿挨批呢！这次又是为的什么？”
木姑娘打从上次挨板子，抄经文后，便未再见着妍小仪，如今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才是。
然秦素妍望着满地被撕得稀烂的经卷，竟只等来琼美人安静的抽噎声，根本没上前来与她拼命，不由更是诧异。
恰殿内无太后娘娘与秦嬷嬷身影，只琼美人在这儿“安静落寞”，她上前两步，捡起地上被摧残过的手抄卷，“啧啧”两声，道：“你倒是用心。”
便是这般暗讽，琼美人居然连个白眼都欠奉，就在秦素妍惊奇地欲要再刺她几句之时，玲珑从殿后走出，扫了眼妍小仪，对琼美人漠声道：“太后吩咐，令美人速速归去，经文抄写需更加虔诚才是。”
琼美人呜咽一声，轻唤道：“太后……姑母，青青知错了，您原谅青青这次吧。”
玲珑轻轻蹙了蹙眉头，几不可查，低声与她道：“琼美人莫要争执，徒惹太后不快，这经文再抄过便是了。”
秦素妍离得并不远，隐约瞧见玲珑扶着木青青的手臂，用力捏了捏，已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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